第七章
進入子夜的台北街頭,人潮、車流均是稀稀落落的。但空氣卻乾淨了許多,就連氣溫也下降了許多。一陣晚風吹來,只覺清涼、通體舒暢。
看完電影出來的辛雨瑤、夏聿軒緩緩的走在行人路上。是她嘗試提議散散步,難得夏聿軒沒意見,於是也就沒去停車場開車送辛雨瑤回飯店。
“在想什麼?”夏聿軒一邊問,一邊脫下西裝外套披在辛雨瑤身上。從來他對她就是如此的呵護備至,不過就是看她看得緊些,讓她有窒息感。對這點,她很是忍耐。
“我不冷。”
“披上。”他強硬的說著。
本再想把外套推還給夏聿軒,見到他既關懷又不容拒絕的神色,辛雨瑤笑了笑,拉了下西裝外套。說真的,她很想大力的拒絕夏聿軒對她的體貼,因為他的體貼經常挾着強烈的命令,頗令她不舒服。
抬眼一看,正好走到一家二十四小時開放的連鎖咖啡館,她便輕聲的徵詢:“我肚子有點餓了,我們進去吃個簡餐,好嗎?”或許就因為夏聿軒的溫柔中的強勢作風,在他面前她就習慣的成了溫馴的乖乖女孩,一舉手、一投足儘是名門出身的淑媛優雅舉措。雖然她骨子裏隱隱有叛逆、桀騖不馴的性子。或者她的真性情也只有在面對某些人,才會顯露出來吧?!
在坐進位置前,辛雨瑤順勢把披在身上的西裝外套還給夏聿軒。始終她就是規避着他的親近、接觸。
各自點完餐,辛雨瑤過去拿來幾本雜誌,坐下來便逕自翻閱。實在是她不知道要和夏聿軒聊些什麼?多年來一直如此,每每和夏家一家人相處,辛雨瑤就拘謹的像個安靜溫柔、不多話的女孩子。她這個因為沒有話題而沉默的安靜模樣,卻讓夏家人非常喜愛。這更是她心頭的負擔。
“你還沒回答我?雨瑤。”喝着冰開水,夏聿軒還是關心的重提問題。
“回答什麼?”她有點茫然的抬起頭來。顯然她已經忘記了之前夏聿軒的問話。
“剛剛一路走來,我看你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可以告訴我,你在想什麼嗎?”
凝望夏聿軒關懷的眼神,辛雨瑤多想朝他大喊:求求你,夏聿軒,不要再對我這麼好、不要再這麼愛我了。我不值得的、不值得!
“雨瑤……”
“你怎麼一直盯着我看?雨瑤?”不解的望着神色不定的辛雨瑤,夏聿軒摸摸臉頰。
“難道我多了一隻眼睛?還是我少了耳朵?”
“聿軒……我想……我們是不是把訂婚延後?”她吞吐的問。愧疚感終於讓她提出延後婚期的要求,她不能為了要測驗另一個男人心底是否有她,而利用夏聿軒。
“為什麼?雨瑤。”夏聿軒吃驚的握着辛雨瑤擱在桌沿的手。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垂眸避開夏聿軒着急的眼光,她有點心虛的抽回自己的手。至今她還不習慣他的觸碰。
“那到底是為了什麼?是我做錯了,令你不滿意嗎?”
怔怔的望着夏聿軒,辛雨瑤心頭百轉千折,什麼話也出不了口。
是的,打從多年前第一次見面開始至今,他就像大哥哥般的對自己好、照顧自己。無論她怎麼有禮、冷淡、疏遠,他總是和顏悅色的極盡關懷、呵護她。經常她不免自問,到底自己是哪裏長得好?不然為什麼夏家人會看上她?還對她百般呵護?甚至好到願意拿錢借她父親解決財務危機、甚至全力護航父親進軍美國政壇?!可以說,這些年來,她們全家受盡夏家人一切好處。
就在九個月前,當夏聿軒因接下太一集團來台拓展開發亞洲銀行分行業務;跟她提到訂婚一事時,她無法抗拒、也不願點頭,只是保持沉默。然而夏家就當她默許了,興沖沖的找她爺爺、父母提親。雙方家長一拍即合,親家關係就這麼說走了,就差一個見證的典禮儀式。
可捫心想想,她真能因為報答人家的恩惠就這麼的把自己給嫁了嗎?不能哪!她做不到,也不願如此的逆來順受。她總得做最後的掙扎吧?!於是,匆促間,她向夏聿軒提出確定能拿到太一集團在台設立銀行分行營業執照時再來訂婚。她是想外商要在台灣開銀行不是件容易的事,沒個一年半載以上是不會有結果的。
沒想到,夏聿軒只花了九個月的時間,便取得政府相關單位及多位政商大老的信任,真的拿到在台開設銀行營業執照,加入在台外商銀行的競爭行列。或者也可以說,是太一集團資金雄厚及在美背景,才是成功的重要關鍵吧。
無論如何,太一集團在台的銀行分行過二天就要開幕了,而她也無可避免必須履行允諾。
面對日漸逼近的訂婚日子,她越來越惶然、越來越焦慮。只盼望那個盤據心頭的男人已經收到她的帖子。算了算,距離訂婚日期還有整整治半月,這期間一定要有變化。不然她勢必得趕鴨子上架與夏聿軒訂婚。
“不是,你想太多了。我沒有不滿意你什麼。”她否認的搖頭。
夏聿軒緊握辛雨瑤的手感性的表白:“雨瑤,你知道嗎?我很愛你。”
一聽,她只覺心情更沉重,完全沒有絲毫的感動。不要,不要愛我,因為我不愛你,也不配得到你的愛。你的愛,已經成為我的負擔了。辛雨瑤暗地大喊。
“不知道為什麼,打從你十五歲那年,見到你的第一面開始,我就很喜歡你。”回想着他當年如芭比娃娃般的可愛動人模樣,臉頰紅咚咚的像個蘋果讓人想咬一口。夏聿軒就覺一陣舒坦,笑了笑,他更握緊辛雨瑤的手,抵在唇邊輕吻着。
“隨着日子的過去,我想,愛已經取代了喜歡。”
“你……夏大哥,可不可不要這麼愛我?!我不好,真的。”辛雨瑤困難的抽回手。
我在利用你,你知道嗎?我之所以答應訂婚,不是因為我愛你,而是我在利用你對我的愛來刺激某個男人,你知道嗎?我好想再見那個男人,但是我怯懦、我沒有任何借口。所以我……我……只能自私的想用訂婚的借口引他來呀!我拿你當賭注在賭博,你知道嗎?就算賭輸了,我也不打算賠償的。你知道嗎?辛雨瑤內心吶喊道。
假若將來他知道自己是被利用的,那……那他不知會有什麼反應?莫名地她覺得害它。
這時服務生送來咖啡及餐點,暫停了二人的對話。待服務生離開后,夏聿軒才搖頭道:“如果我辦得到的話……可惜我做不到。”說著,他深情的凝視着她。
見夏聿軒愛到無怨無悔的態度,辛雨瑤胸口更悶、更難受。要知道在這追求速食愛情的年代,能有對感情如此執着的男人已是不容易。何況是一個跨國性集團的二代企業繼承人?多少豪門名媛、女星、模特兒等着他的青睞?女人之於夏聿軒根本是垂手可得。但他卻對自己情有獨鍾,辛雨瑤不知她是該感到幸運、還是覺得負擔?
假如她對夏聿軒有一點感覺的話,或者她也不會覺得負擔、難受。偏偏她的心早被某個男人填滿了。如今她渴望的是另一個男人的臂膀、另一個男人的愛。或許也可以說是另一個男人的注意。而那個男人就是鍾應浩,一個曾經誑哄她到飛機場、也是害她陷入這種進退二難境遇的臭男人。
“夏大哥……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好走入家庭的準備?我更不知道自己……夠不夠愛……你?我很害怕辜負你、辜負責伯父。這些年來我爸得到太一集團太多的支援與幫助,我很怕我無法代替爸償還夏家這份情……”對嘛,到現在她還是很不諒解父親的自私。為了完成自己的事業,竟要做女兒的替他還人情?可是她再不滿、不願,她也承受下來。誰叫住在心中的鐘應浩是如此的遙不可及……想到他,她的心又是一陣緊揪。
驀地,夏聿軒瞪大眼睛的問:“雨瑤,難道你答應嫁給我是為了還我們夏家人情,而不是因為你愛我?”
望着夏聿軒被傷害似的驚愕神情,辛雨瑤根本不敢回答。
“我……夏大哥……我不是的,我也是喜歡夏大哥的……”她困難而吞吐的。
“是喜歡多於愛,還是愛多於喜歡?”他打斷她的話追問的。
“我……”她心慌的避開夏聿軒的灼灼眼神。
“我不知道……到現在……我還不明白自己的感情,我只知道夏大哥對我很好,我也很感激……”除了這個,辛雨搖不知還能找出什麼借口?!
多年前,她乍見鍾應浩時,與生俱來的感情樞紐立刻啟動。在一陣臉紅心跳后,她馬上清楚鍾應浩將是她今生而惟一選擇。別以為她當時年紀小,對感情懵懵懂懂的。回到美國時,她還仔細的分析過自己是不是少女情懷的、心態作祟?才會迷戀上大她十歲的鐘應浩?可她發現這些年來,存在她腦海里的影子依然清晰。
每每想念他的時候,心頭就悸動如海濤、久久不能平復。有好多次她都想偷偷的打越洋電話,聽聽他的聲音也好。甚至她也會有衝動想離家出走,飛機票一買就飛回台灣,投入他的懷抱。雖然她明白鍾應浩當自己是鄰家小女孩看待,可是她還是愛他。不過至今她仍舊很不諒解他誑了自己,親手將她交到父親手上這件事。因為鍾應浩重重的傷了她的心,並且傷害她對他的信任。
想起和鍾應浩短暫相處的日子裏的點點滴滴,辛雨瑤內心又升起想見他的強烈渴望。
“不,我不要你的感激,我要的是你的愛。”夏聿軒不受控制的提高音量,臉色一陣青紅不定,近似歇斯底里的吼。
“你是我的,永遠是我的。”
不曾見過夏聿軒如此嚴肅、激動的臉色,辛雨瑤嚇了一大跳,不自覺的身體往後縮了一下。
察覺到她畏縮的移動身子,夏聿軒馬上道歉:“對不起,我太激動了。有沒有嚇到你?”
“沒、沒有。”她囁嚅的搖頭。
“也許我是心急了些。但是,雨瑤……八年了,我一直在等你長大,等了整整八年了。”
而另一個男人——小浩哥,也在我心裏住了整整八年的時間了。我也等了他八年了……辛雨瑤苦澀的心想。
她垂眸望着桌面,雙手在桌底下扭捏着。
天哪!這出你愛我、我愛別人的戲碼什麼時候才演完?辛雨瑤頭疼的暗忖道。
緊緊凝睇辛雨瑤如迷路孩子的楚楚神情,夏聿軒放緩的語氣,“其實話說回來,八年我都等了,又何必急於一時?雨瑤……”他想握她的手,但她卻把手擱在自己腿上,夏聿軒只好再傾過身的說道。
“訂完婚後,我們不用馬上結婚,我可以等到你完全確定自己的感情后再來結婚。好嗎?”
“還是得先訂婚?”她咬唇的問。
“是的,我想幫助你釐清楚對我的感情,我想幫助你愛上我。”他認真的說道。
沒有用的,我的愛情早給了小浩哥。只要他也是愛我的,我馬上就會跟他走……辛雨瑤望着夏聿軒無言的忖想着。
“雨瑤,答應我,別再胡思亂想,只要好好待在我身邊,我會給你全世界、給你我所有的愛。相信我,你對我不再只有喜歡而已,你一定會愛上我的。”夏聿軒自信十足的笑道。
沉默的看着夏聿軒自信滿滿的神情,辛雨瑤心頭如壓着一塊大石頭般沉重……她快要不能呼吸了。誰來救救她?辛雨瑤暗自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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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朗晴天,頂着大太陽的辛雨瑤拿着手上的紙條,對着一家日本料理店的門牌號碼及招牌名字,她呼了口長氣。終於教她找到這家位於東區小巷中的一家頗有名氣的日本料理店。
走進店裏,服務生立刻上前招呼,問了她的姓氏后,馬上引導她走到裏面的一間包廂。
才拉開門,辛雨瑤一眼就看到已經坐在榻榻米上等待她的文正川。
“臭小子,沒事約在這裏,你知不知道外面太陽多毒辣?”就像沒分開過似的好朋友般,辛雨瑤劈頭就嚷。
乍見到一頭長發及一身T恤、牛仔褲的辛雨瑤,文正川愣了一下。
把背包丟到一旁,一屁股坐到文正川對面,辛雨瑤舉手在他獃滯的眼睛前哄哄彈了兩下,稍微提高聲量的喀:“喂,醒過來了沒?”
是的,這就是她的真性情。一個自十五歲後父母、家人就不曾見過的辛雨瑤,一個開朗、活躍又愛笑愛鬧的的辛雨瑤,更是夏聿軒及他的家人從不曾見過的辛雨瑤。
“你是芭比娃娃?辛雨瑤?”文正川不能相信的張大嘴。
“沒錯。怎麼樣?幾年不見了,有沒有想念我呀?”她調皮又開心的問。然後作勢打量文正川。“哇,瞧瞧你,穿襯衫、打領帶……”瞄到榻榻米上的西裝外套,她更是嘖嘖的搖頭。
“還穿西裝……你是不是變成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了?”想起當年他騎重型機車的席樣,實在不像坐得住辦公室的人。
“唉!誰叫我之前不務正業,得罪我老爸,被他貶到邊疆地帶,從一個小小的辦事員做起。我還得蹲二年咧。”經過小小的震撼后,文正川終於恢復正常,可以平常心的面對辛雨瑤了。她還是像芭比娃娃一樣可愛又楚楚動人,身上雖是簡單的T恤、牛仔褲打扮,嬌貴的氣質中有着濃濃的青春氣息,不但沒有距離,還讓人有一股心曠神怡感、更有一親芳澤的衝動。
“你一點都沒變,還是像以前一樣正點。”文正川真誠的讚美。
“謝謝你,你也沒變多少,只是痞味沒了,還多了一點氣質。你還在玩重型機車嗎?”再見到文正川,就彷彿和過去、和對鍾應浩的記憶接軌上了,辛雨瑤特別開心。嘴角也不覺的直往上揚。
“我還是玩機車,只是現在都在賽車場上玩。告訴你,我可是業餘選手哦。”他驕傲的抬高下巴。“是嗎?”她懷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
二人之間有片刻的沉默,然後——
“你……”
“你……”文正想開口,服務生拉開門送料理進來了。
直等到都上完菜,文正川才說道:“女士優先,你先說。”
“我只想問你,這些年你過得怎麼樣?為什麼不給我e-mail?我記得給過你的,還拜託你一件事呢。”
說到這個,文正川就尷尬、不好意思了。
“對不起,芭比娃娃,你抄好的那張紙條我忘在皮褲口袋裏,結果被洗衣店洗爛了。”
見辛雨瑤杏眼圓睜,嘴巴越翹越高,文正川更是像過街老鼠似的一副人人喊打的哀怨表情。
“可是……我還是幫你緊緊看住小浩哥,沒讓他再交女朋友。”
“是嗎?”她不信的。再聽到他的名字,心口處她還是波動不已。
“當然是真的,雖然我弄丟你的e-mail,沒跟你報告有關小浩哥的事,但我還是做到答應你的事了。”文正川乾脆做發誓狀。
見辛雨瑤仍是一臉懷疑,文正川舉起右手道:“我發誓,我絕對有履約,幫你看緊小浩哥。”
“是嗎?那……他好嗎?”她關心的問着。
“很好呀,除了工作忙一些,其他的都很好。”文正川簡單扼要的回答。
“就這樣?”她瞪大眼睛。
“那還要怎樣?”他不解。
“他……以前的女朋友有沒再回來?”
“他以前有女朋友?”問完,文正川恍然的點頭。
“對對,有次喝酒,好像聽他提起過,他以前那個女朋友已經結婚了,小孩都七歲上小學了。偶而他還會和前女友一家大小吃飯呢!”
“喔!”她鬆了一口氣。
“那這八年來他真的都沒交女朋友嗎?”
“他是個工作狂,每天工作超過十六個小時以上,就連休息、睡覺都快沒時間了,哪來的精力把馬子?你太看得起他了。”吃下一口生魚片,文正川搖頭的說道。
一聽,辛雨瑤捉到語病的反問文正川。
“這麼說來,根本就不是你看住小浩哥,而是他自己忙到沒時間把馬子?”
“啊……”差點噎到的文正川,趕緊吞進嘴巴里的食物。
“嘿嘿,別這樣計較嘛。好歹三不五時我也常陪他到PUB喝喝小酒、解解悶的。前兩天我們才一起喝了大半夜呢,他可是喝到掛點。”
“哦!他醉酒?他心情不好嗎?”她急促的問。
“我看他樣子是心情不好,整個晚上他也沒說什麼話,都是我一個人口沫橫飛的,酒都被他一個人干光的。還好我沒喝倒,才能送他回去。”
“他還是住在那幢有院子的房子?”說來若不是夏聿軒堅持要她們一家住進他買新房,她早可以接受鍾伯伯的邀請住到鍾家去。這一來,或多或少她也能從鍾伯伯、鍾伯母那探知鍾應浩的近況。想到夏聿軒披着優雅外衣的強勢作風,辛雨瑤就犯嘀咕。
“是呀,他很少回他父母的家。”喝一口冰涼啤酒,文正川想到一件事的問。
“對了,芭比娃娃,記得以前我沒給過你我家電話或我的手機號碼,你怎麼知道我的電話?”
“當然是請我爸找他一些有力社會人士幫忙的。”辛雨瑤根本沒動筷子,一個勁兒的只想從文正川那裏探得鍾應浩的一切。她實在渴望再見他一面,偏偏沒有勇氣。誰讓她當年在機場撂下豪語,只要上了飛機就再也不回來了。現在食言而肥,又站在台灣的土地上。她實在拉不下臉出現在鍾應浩面前。
二罐啤酒下肚后,文正川打開話匣子了。
“你知道嗎?小浩哥他呀,是我見過最無趣、也最寂寞的男人。”說著,他板起手指。
“他不把馬子、不抽煙、不休假,除了工作、還是工作。有時候想找他出去唱個KTV、或看場電影,他都沒興趣。好在他偶而還會上上健身房、做做小運動什麼的,不然真是人生無趣。”
聽到文正川一番話,辛雨瑤才知道,原來當年鍾應浩女友的感情走私事件,傷他這麼重?否則他怎會用忙碌的工作來麻痹自己的感情?甚至不敢再交女朋友。她逕自推判鍾應浩的心態。
此時此刻,她強烈而渴望的想見鍾應浩。她可以現在直接就到他的工廠去嗎?可以喝?不知為什麼,她就是缺乏勇氣。難道她就找不到什麼好借口,在不傷自尊的狀況下出現在他面前?借口、借口……
“對了,我差點忘了給你。”辛雨瑤從背包拿出一張喜帖。
“什麼?”他接過喜帖打了開來……頓時他張大嘴、睜大眼的瞪着辛雨瑤。
“你……你要訂婚了?”
“是呀,我就要訂婚了。”她點頭道。沒有人知道,她是拿夏聿軒和自己當賭注。勝算如何她無法掌握。
“你……不是喜歡小浩哥?怎麼……”文正川不解的問。
“到現在我還是喜歡他,只是……我想……小浩哥應該看不上我的。何況喜歡他又能怎麼樣?我……”她停頓的苦笑了一下。
“不會吧,你不是很勇敢的嗎?”
再次搖頭,辛雨瑤終於動了筷子,吃了塊生魚片,皺了下眉頭又把筷子放下。到現在,她還是受不了芥末的嗆。
“芭比娃娃,你還年輕,有必要這麼想不開嗎?”壓住內心的惆悵,文正川誇張的問。
“我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辛雨瑤刻意輕鬆的搖頭嘆息。
“那你帖子也給小浩哥了嗎?”
“幾天前就寄到他公司去了,他應該收到了吧。”她笑了笑,繼續往下說道。
“你得來參加我的訂婚派對,知道嗎?最好也帶你女朋友一起來熱鬧一下。你會來嗎?”
“會,我一定出席。再說,我怎麼可能錯過你的大喜日子?!”
才說完,不知是誰的手機遽響,文正川先拿起西裝外套翻找手機,拿出來一看,不是他的。於是辛雨瑤就翻找自己的背包……還沒看到手機上的顯示,她也知道一定又是夏聿軒Call她的。總是這樣,早也Call、晚也Call,Call得她煩死人了。美其名是關心她,不如說是遙控她,緊緊的把她拴在身邊,叫她跑也跑不掉。
“喂,夏大哥,我正和朋友吃飯……男的……”望了文正川一眼,她照實回答。
“不用了,你不用來接我了,等下我自己回去……我是在東區一家日本料理店,店名呀……XXX日本料理……喂、喂,夏大哥……”拿着手機拐了一下,然後辛雨瑤沮喪的關掉手機。
“怎麼了?是誰要來接你嗎?”文正川也是個會察言觀色的男孩子,見到辛雨瑤原本開心如燦爛陽光般的笑容倏地消失,整個人像只沒氣的汽球,無力、沮喪的模樣,他立刻關心的問。
“我未婚夫要來接我。”她振作一下的說道。
“本來還想找你去唱KTV的,現在……等下回有機會再去吧。”
突然,文正川很認真的說道:“芭比娃娃,我錯了。”
“你錯了?什麼事?”她不解的。
“剛剛我說你沒變,錯了,你變了,變得多愁善感、變得怯懦、變得沒有主見了。”
“我……”
點了點頭,文正川深深打量辛雨瑤:“當年我認識的辛雨瑤,雖然才十五歲,卻是個有主張、勇於表現自己的美少女。喜歡什麼、討厭什麼,直接就表達出來。雖然容易傷到人,但直率得很可愛。”說著,他停頓了一下。
“當初是因為你漂亮嬌麗的外表,所以我叫你芭比娃娃。現在的你,倒真的變成名副其實的一芭比娃娃了。”
聞言,辛雨瑤整個人一震,久久不能思考。
“辛雨瑤,這些年來,你是怎麼過的?為什麼會讓自己變成這個樣子?”
怔怔的望着文正川,辛雨瑤心情錯綜複雜。她也很想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可是……她無力探究。或者也可以說是她自暴自棄吧。真要細究,該是當年鍾應浩哄騙她到飛機場,把她交還給父親的舉動,嚴重的傷害到她。從這裏,她可以確知,鍾應浩根本不喜歡她,他完全拿她是個製造麻煩的小女孩看待。既是如此,她就做個孝順的好女兒,聽話的接受家裏的安排。始料未及,多年來,不知不覺中她卻成了文正川口中的苗比娃娃了。今天沒有文正川一席話,她還不肯面對呢。
“辛雨瑤,我真的不認識現在的你了。”
輕嘆口氣,辛雨瑤拿起背包起身,“差不多了,我得出去門口了,改天我們再聊。”然後她拿起賬單……
“放下,我請客。”
“謝謝你,文正川。”走到拉門前,辛雨瑤發自真心的道謝。
笑了笑,文正川只是拿起啤酒小喝幾口。
當辛雨瑤跨出包廂時,文正川才出聲道:“趕快找回自己吧。別讓小浩哥繼續孤單下去。”
她沉默的拉上門,沉重的走了出去……
直把所有的啤酒喝光的文正川,才慢條斯理的起身離開包廂,買好單,出了料理店,匆匆的轉往某個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