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王姓什麼？’業務經理小昌已經出現了語無倫次的癥狀了。
下午2:30，本部門進入了緊張狀態當中。每天的這個時候，是e-mail、傳真積得最多時候，每個人都像中邪了似地，埋頭苦幹著，如果無法趕在4:00前衝進生產部，大概得等到隔天早上才可以找到大忙人王經理了。其實，關於生產技術方面的問題，並非王經理才可以作答覆，他的手下大將成深的實力也是非常堅強。
但是，沒有人願意詢問王經理以外的人。
我想說的是，沒有人想被成深那隻河馬冷嘲熱諷，就算是被王經理轟出去，難過也只是幾秒鐘的事情。
但是被一隻河馬嘲笑的傷痛，卻是永遠無法磨滅的。
‘小妞們，老王姓法。’小昌邊敲打着回覆給德國廠商的信件，邊說著。
法老王。
真夠冷的。
部門其他的小姐們沒有人願意作出任何反應。想必是已經懶得理他了。
讓我來。我最喜歡幫助別人了。哈哈。
‘經理，好好笑。’我用着平均三秒鐘一個字的速度，緩緩地回答小昌經理。
完蛋了。
我嘴裏說著好笑，卻忘了笑……
下一秒鐘，小昌經理離奇地消失在自己的座位上。
我的耳里傳來了，有人被布袋蓋住、猛打的呻吟聲。越來越大聲。越來越大聲。
天啊。
天啊天啊。
我看見小昌經理壯碩的身軀擠在本部門的角落。小昌蹲著。扭動著。啜泣著。
‘鳴……凡兒……’小昌用手捂住自己的臉：‘你取笑我……’
手拍了拍小昌經理的肩膀。
小昌經理非常兇悍地吼了一聲：‘不要理我，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手再拍了拍小昌經理的肩膀。
小昌經理用着可以把天花板震下來的音量重覆了那句話。
小昌，真的很抱歉。
我只是想告訴你……
那隻手不是凡兒我的。
那是董事長的手。
※※※
‘許經理，我想，你應該去看看醫生……’
真不愧是董事長，這是我聽過最棒的忠告了。
許小昌，我想，你應該去預約一下心理醫生。
我懷疑你有個不健全的童年。不然，為什麼你會這麼脆弱呢？嘿嘿。
※※※
隨著許小昌每日一則的冷笑話考驗，終於，我在公司任職滿了一個月。
在這麼一個月之後，我終於親眼看見了成深那傢伙的未婚妻。
那是個下雨天。滂沱大雨。我懷疑地球要毀滅了。幫幫忙，冬天耶，怎麼會下大雨。
偏偏，公司選在這個時候遷移到另一個辦公大樓。一定是故意的吧。彰顯本公司員工，風雨無阻的精神。
或者是，給心靈有創傷的小昌經理一個鍛煉的機會。
也或者是，希望藉着風雨，把王經理的那一把火澆熄。
搬過家的人都曉得。平常，那些物品看起來，總是少少的。當你開始打包時，那些東西就會突然變得很多很多。像是有人故意惡作劇一樣。而且，怎麼打包都打包不完。
第一次加班加到晚上11:30。
雨勢大得驚人。
有多驚人？打在身上都會痛得不得了的那種程度。
‘凡，我已經在公司樓下了喔！’阿雋的聲音透過手機聽起來，非常地溫柔喔。
‘阿雋，等等喔，我馬上去找你！’希望我的聲音聽起來夠可愛。哈哈。
在同事一片‘好幸福喔’的欣羨聲中，我走出了辦公室。
‘智子！！！’我無法剋制地驚呼出聲。
沒錯，智子。
日劇狂一定知道‘長假’。女主角就那個山口智子。頭髮長長，眼睛大大。很有女人味的。
而現在，智子就在我的面前。
‘智子？’阿雋看了看我，一臉的疑惑。
‘沒錯，智子。’我肯定地重覆了一次。
她撐著一把傘，長發披在肩上。臉上帶著一抹甜蜜的笑容。就在我的10點鐘方向。
‘阿雋，那個女生，和智子長得一模一樣耶！’我興奮地扯了扯阿雋的衣角。
阿雋順着我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哇，正點耶！凡，她比智子更美呢！’阿雋一副要上前要住址電話的模樣。
我猜，她應該是公司同事的女朋友之類的吧。
‘凡，不過，你比智子美喔！’阿雋呵呵地笑了幾聲，把我的臉亂捏一陣的。
‘哼！’熟悉的冷笑聲。
‘像你這樣粗暴的女人，也會有男人要啊！’成深那張河馬臉硬是出現在我的視線里。
‘阿雋，你看過會說話的河馬嗎？’我冷笑了幾聲，問道。眼前就有一隻。不看可惜。不用門票的呢。
‘親愛的……’智子朝我這兒走了過來，一邊呼喚著。
‘哇哇……’阿雋差點沒舉手喊”有”。
呵呵呵，這傢伙。
接着，成深說話了。‘敏敏……’
成深小跑步，朝着智子的方向去。
兩人在雨中擁抱起來。
※※※
給我金氏世界記錄的電話。
快！！
快！快！快！
第一隻和人類談戀愛的河馬。
夠聳動吧。
智子，或者該叫她敏敏。
她，是成深的未婚妻。
※※※
‘凡，我覺得你太果斷了……’阿雋欲言又止。
吃錯藥了嗎？阿雋兄，你平常說話是不在句尾加刪節號的呀！
‘我？果斷？’我差點沒昏過去。
‘其實，那個成深，他並沒有你所說的那麼不堪啊……’阿雋又說。
‘你在替他說話嗎？’完了完了，我家的阿雋已經被成深所迷惑了。
‘凡，他從頭到尾沒抖出你拿鞋子扔他的事情。而且，他對於你的冷嘲熱諷也都默默地接受了。’
哇咧……
阿雋唷，你不懂。
因為，成深的話已經沒有人願意相信了，而且當初是他先開始的。他沒有立場抖出這件事情。
至於冷嘲熱諷，呵呵，他也不簡單啊，他不也說，像我這麼粗暴的女人竟然會有男人要嗎？
阿雋，你被他這麼污辱都沒感覺嗎？
這種感覺有點涼颼颼的，就好像自己一個人去電影院看電影似的，冷氣顯得特彆強勁。
曾幾何時，熱情如火的射手男，阿雋，已經變成了我生活中的冷氣團？
哎……
這就是所謂的倦怠期嗎？我們還不到七年啊……
最後一次因為聽到他的名字而心跳加速，是在什麼時候了？
我竟然忘了。
哎……
我真的忘了。
記得好久好久以前，不曉得哪個殺千刀的體育老師安排了一場別開生面的跳高課。
為什麼我的印象會這麼深刻呢？那是因為，當時已經說好了那節課是用來考數學的，但考到一半，督察竟然來臨檢了。
全校亂得可以。簡直像在……逃難。
沒錯！逃難。
全班四十二個人硬生生被扯到操場，上起了體育課來。其實，操場上已經擠滿了許多逃難……喔，不，是上課中的班級。有的班級全班狂跑在操場上，有的班級用快要崩潰的模樣在打着籃球。我看……連公園裏在打太極拳的老阿公的戰鬥力都比我們強多了。
‘今天來玩玩跳高吧，這樣就不會和其他班級重覆了！’體育老師露出了邪惡的笑容。
去！本姑娘的腿不長，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何必為難我呢？什麼腹式跳高、側式跳高的……
眼睜睜地看着腿比我短的丫丫都成功地越過80公分高的欄，我的汗水簡直就像是瀑布一樣……萬馬奔騰啊。
班長我……終於體會得到櫻桃小丸子裏面，丸尾班長的心情了。
左閃右躲地，最後還是被體育老師給逮到。
班長！
快！班長，不要猶豫！
班長班長……全班都跳過去了，你一定也可以！
連拖帶扯的，我被擁簇到助跑區了。
‘凡兒……’阿雋，他越過了阻止我逃跑的人群，來到了我的身邊。
阿雋，阿雋……
快告訴他們，我身體不好，不能跳高……
快告訴他們，我的小腦不發達，勉強跳高會出人命的……
‘凡兒，你好自為之吧……哈哈……’阿雋抓了抓頭，露出了我最憎恨的那種笑容。
‘等你越過80，我就給你一個小禮物吧……’阿雋附在我耳邊說道。
‘什麼小禮物？’我好奇地問。
‘比這個刺激一千倍的……’
阿雋在全班加上體育老師，共41人的面前……
緊緊地抱住我。
我聽見了自己的心跳……
不規律地跳着……加快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