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暮低垂、晚風搖曳,滿懷鬱卒心情的戚名紹坐在小客廳,微顫的手緊緊地拿着一張年代久遠的照片,老淚縱橫地凝視栢片里嫻雅沉靜的少婦,濃濃的思念之情回蕩胸中……
湘霞……湘霞……你在另—個國度里,過得好嗎?你知道嗎?這三十幾年來,你始終活在我的記憶里。你的溫婉賢淑、善解人意、明理識大體,我無一不敢忘;你為我吃盡苫頭、受盡委屈,最後更死於非命,而我……我卻無能照顧你為我生下的兩個兒子。湘霞……湘霞……對下起……不知道惟綱現在是否在你身邊,他有沒有好好地照顧你?湘霞啊!我好想念你和惟綱!
“老爺,夜深了,我推你回房休息吧!”王媽悄然出現在戚名紹身後,喚醒湎在思念哀傷里的戚名紹。
“不,我想再坐會兒,你先歇著去吧!”坐在輪椅上的戚名紹,手輕擺了下,沉鬱地注視着窗外皎潔的月光。
“老爺,那我留盞小燈給您。”王媽輕躡手腳地熄了大燈,掃個眼已年老佝僂的戚名紹,看到他手上的舊相片,心底忿忿難平地嘀咕不休。
老爺真是絕情!把自己的老婆丟到療養院去,十幾年來不聞不問,卻抱着舊情人的照片傷心垂淚。聽說那箇舊情人,還是個搶人丈夫的狐狸精,想來她就是害太太精神分裂的兇手。多虧蒼天有眼,讓那個狐狸精和她的兒子早日歸天,否則戚家產業,准落入這對邪惡母子的手裏。
還好太太有個好兒子關心她,時常瞞著老爺去療養院探視。希望老天爺保佑,讓太太早日恢復神智,這樣小少爺就下會那麼辛苦了,王媽一路想着,回房休息去了。
“碰!”一聲巨響,戚名紹皺眉地望向門口。
戚惟傑搖搖晃晃地回來了,躓踣不穩地倒在客廳裏的沙發上。
立刻,柳嫣然從二樓飛奔而下,因為,迎接爛醉如泥的戚惟傑,已是她每夜必備的功課。
“惟傑,你怎麼又喝得醉醺醺的?”她擔心地彎腰,準備扶起東倒西歪的戚惟傑。
“呃……呃……我沒醉,我清醒得很。”戚惟傑兩眼裏佈滿了紅絲,酒氣衝天,雙手胡亂揮動著。
“好好,你沒醉,來,我扶你上去睡覺。”她順着戚惟傑軟言相哄。
“不!不要!我不要睡覺,我一睡他就會跑出來,不!我不睡!”戚惟傑歇斯底里地嚷喊。
自從見過瓊斯集團的總裁仇剛之後,戚惟傑從此惡夢連連。只要一閉上限,綠眼睛、黑眼睛便下斷地交錯飛舞,耳邊不時響起一陣陣凄厲的叫聲,他快要受不了了,他快要崩潰了!
“惟傑,小聲點,不要吵醒戚伯父,來,我們先上樓。”柳嫣然滿頭大汗,一邊吃力地安撫着情緒失控的戚惟傑,—邊父擔心吵醒已入眠的戚名紹。她哪裏知道,戚名紹此刻正坐在陰暗的小客廳里,慍怒地注視着他們。
“他……回來了,他從地獄回來了,他……來找我……他……”戚惟傑獃滯地喃喃自語。
“誰回來廠?”柳嫣然用力地強拉起醉得像攤爛泥的戚惟傑,隨口問道。
“他……是他……”戚惟傑喃語,他突然一把緊抱着柳嫣然,驚懼狂亂地攫住它的唇瓣,喘息饑渴地說:“嫣然,別離開我,今晚別丟下我,我需要你。”
“好好,我不走,我們上樓休息。”柳嫣然溫順地承受戚惟傑猛狠的舉動,一邊攙扶着他緩緩回房。
“叩!叩!”那腳步聲小時在樓梯間,戚名紹兩眼冒火,瘦弱的雙手緊握着椅把,一股怒火熊熊蔓延着……
曙光乍現,柳嫣然即頂着一雙熊貓眼醒來,疲倦地坐在床沿,小心翼翼地為戚惟傑拉上被單,看着沉睡中的他顯得那麼脆弱、無助。
夜裏頭的他,像是頭受了傷的野獸,狂猛爆烈,對她需索無度,讓地感到陌生而害怕。她知道他定是遭遇了莫大的挫折,而她卻下知該如何幫助他,驅逐他內心的惡魔,解除他的痛苦。
想到這,她只能喟然暗嘆。輕悄悄地起身,她帶上房門來到樓下客廳,卻大吃一驚——
“戚伯父,您怎麼—早就坐在客廳,也不披件衣服?”柳嫣然動作迅速地拿了件外套,為戚名紹穿上。
戚名紹不發一語,陰霾地打量柳嫣然,頓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戚伯父,您怎麼了?”
戚名紹慍怒的神情,讓柳嫣然惴惴不安了起來。
“這事有多久了?”戚名紹含怒地問。
“什麼事有多久了?”柳嫣然越發地忐忑不安。
“惟傑糟蹋你有多久了?”戚名紹暴怒地低吼。
柳嫣然一愣,愀然變色,身體不受控制地微顫着,好半天,才不知所措地嚅動雙唇,囁嚅道:
“我……我……”
“王媽!王媽——”戚名紹扯開喉嚨大喊。
王媽匆匆地由廚房跑廠出來。
“老爺,什麼事?”
“上去把那個混球給我叫下來!”
王媽莫各其妙的神情,更讓戚名紹怒火高張,他激動不耐地又大聲催促:
“上去叫惟傑下來!快!”
“喔,馬上去,馬上去。”王媽一嚇,便倉皂地跑上樓去。
“戚伯父,您身體不好,別……別……”柳嫣然心亂如麻,連安撫的話都說不完整了。
不一會兒,臉色灰色、頭痛欲裂的戚惟傑精神委靡地跟着王媽下來了。
“爸,一大早的有什麼事?”
“兒子,我不知道你這麼神勇,在外頭花天酒地,玩女人玩得還下夠,居然連家裏的人也不放過!”戚名紹氣急敗壞地嘲諷道。
“爸,你到底在打什麼啞謎?”戚惟傑不耐煩地蹙起眉頭,一邊猛按揉着他頻頻作痛的太陽穴。
“我問你,你糟蹋嫣然有多久了?”
戚惟傑愕然抬頭,半晌,不以為意地聳肩。
“一個巴掌拍不響,這種事你情我願的,沒啥好大驚小怪!說什麼糟蹋,多難聽啊!我和嫣然可都是有能力為自己行為負責的成年人了。”
戚名紹一聽,氣得破口大罵:
“你這個混球!你毀了嫣然的清白,還敢大言不慚?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
一旁的柳嫣然被戚惟傑不在乎的語氣和淡漠的態度,剌得鮮血直淌、心痛如絞,盈盈淚水含在眼眶裏,不敢流下……
“父親大人,我可是時時把你放在心上哦!”戚惟傑譏諷的語氣。
“你今天要給我一個交代,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戚名紹氣得咬牙切齒、瞼色通紅。打從小的時候戚惟傑就叛逆,喜歡和他唱反調,不時向他的權威挑戰,令他頭痛不已;而老大戚惟綱卻相反,下僅懂事,而幾十分尊重他這個做父親的。唉!他實在下明白,為什麼同是父母生的兩兄弟,性格差異卻如此之大啊!
“那你想怎樣?”戚惟傑兩手一攤,無所謂地問。
“我要你立刻和嫣然結婚。”
“不可能。”戚惟傑斷然搖頭。
“你說什麼?”戚名紹瞪大了眼睛。
“我不愛嫣然。”他冷然地說道。
此話一出,柳嫣然宛若被打入地獄般,渾身冰冷、無力地癱軟在沙發上。
“你不愛嫣然?你不愛嫣然?”戚名紹不可思議地垂復,接着又如山洪爆發般的怒吼:“你不愛嫣然,卻占她便宜、奪她清白,你要她今後怎麼做人?”
“爸,你也是男人,應該知道男人有「性需要」,卻不一定要有感情。都什麼時代了,成熟的男人才不會去注意女人是不是處女這種無聊的問題,即使不是也會有人要,嫁得出去啦!”
“你……你……”戚名紹氣得青筋猛跳、語不成句的。
戚惟傑無視於父親的怒火和泫然欲泣的柳嫣然,兀自輕鬆地說道:
“而且,我還想多玩幾年,不想那麼早就被婚姻綁死。爸,強摘下的瓜不甜,你勉強我娶嫣然,婚後也不見得會幸福的。”假若對象換成柳巧眉,那又另當別論了。
此刻的柳嫣然,只能用傷心羞辱、肝腸寸斷來形容了。
戚名紹的怒火燃燒至最高點,他用力扳動輪椅手把上的開關,滑到戚惟傑面前,揚手“啪!啪!”兩個耳光,狠狠地甩在戚惟傑俊逸的臉上。
“啊!戚伯父,別打他。”柳嫣然見狀,顧不得內心的悲痛,衝上前去拉住戚名紹,一心只想護着戚惟傑。
“我鄭重地告訴你,我還未正式對外宣佈退休,戚氏企業現在還是我挂名當家,股權仍握在我手上。如果你不跟嫣然結婚的話,我會把你踢出去,你休想繼承戚氏企業!”戚名紹使出撒手鐧,這時的他已完全地冷靜下來了。
“爸,你不能剝奪我的權利。”戚惟傑撫着灼痛的瞼頰,氣憤地抗議。戚氏企業可說是他生命中的第一順位,奪鬥的立足點,若失去戚氏企業,他的人生又有何意義?
“你試試看我能下能?我戚名紹向來是說一不二的。”
“戚伯父,我……我也不想和惟傑結婚,求求您,不要逼惟傑做他不願做的事,好嗎?”柳嫣然也輕柔地開門,幫戚惟傑說話。她可真是愛慘了他,寧願自己傷心,
也不要愛人痛苦,是誰說過,愛是寬容與犧牲?
“嫣然,這事你別管,你只要等着做新娘子就好了。”戚名紹慈祥地拍拍柳嫣然。昨夜裏柳嫣然對戚惟傑百般溫柔地昭顧,以及從她臉上流露出的濃濃深情,他可寸是瞧得一清二楚,他絕不容許戚惟傑辜負這麼溫婉賢淑的女孩。
“可是伯父,惟傑他有自己的想法,如果——”柳嫣然努力地想勸服戚名紹。
“嫣然,一切有我,不必多說!”戚名紹不容置喙地招手制止柳嫣然,接着轉向戚惟傑,再下最後通牒——“你最好考慮清楚。娶了嫣然,事業、家庭、地位,樣樣不缺,否則……你將一無所有,我會讓你變成一文下名的窮光蛋!”不愧是老謀深算的老狐狸,算準了小兒子重振戚氏企業的心態,運用非常脅迫手段逼他就範。
戚惟傑陰騖忿怒地握緊雙拳。老頭子這招耍得夠狠!夠辣!夠毒!
“嫣然,我餓了,推我到飯廳用餐吧!”
柳嫣然立刻起身推着戚名紹進飯廳,一邊偷瞄着神色不定的戚惟傑。臨去前,戚名紹閑適地丟下一句話——
“兒子,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如何取捨。如無意外的話,下個月舉行婚禮。”
哦!去他的!戚惟傑恨恨地詛咒。
自從和仇剛的戀情明朗後,柳巧眉仿若脫蛹而出的蝴蝶,整個人神采飛揚、明亮動人。以往她總是用強顏歡笑來掩飾她內心的脆弱和思念戚惟綱的痛苦,如今她揮走了陰影,俏顏上的笑靨由內而發,燦若驕陽。儘管仇剛於人前仍是酷死人的嚴峻冷硬,可私底下對她,就卸下剛硬的偽裝,對地溫柔體貼、呵護備至。就連那雙深幽的綠眸,也轉換成熱情的光芒,迷得她如醉如痴。雖然仇剛身上或多或少還殘留着戚惟綱的影子,但也不能影響她了,因為,她幸運地擁有這個二者合一的好男人,唯一遺憾的是,他的笑容還是少得可憐。
這天剛過午休時間,她便接到姊姊柳嫣然約見面的電話,凝重的語氣好像有重大的事。掛上電話後,她立即決定向仇剛請假,禮貌地敲門後,不待裏頭應聲,她就直衝了進去。
仂剛,我有事想……一見仇剛瞼色肅殺般的在講電話,她愕然住口。
“……哦……他已經在動作了?好……開始收購吧!好……就這樣”放下話筒,仇剛睇視等待他結束通話的柳巧眉,微扯着嘴角問:“找我有什麼事?”
“下午我想請假。”她走到氣派的辦公桌前。
“到什麼地方?做什麼?”仇剛霸道地問。最好不是瞞着他跑去跟別人約會,否則他……
“我幹嘛什麼私事都要向你報備!”柳巧眉沒好氣的。
仇剛專橫的語氣,激起她的不悅。他的佔有欲實在太強了,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地把她拴在身邊,難道他不明白,距離也是一種美嗎?古云:大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男女之間若是分秒朝夕相處,就失去了神秘之美,容易起摩擦;親如夫妻也該有適當的距離,這樣感情才會歷久彌堅。
“過來。”有是專制的命令。
而她卻抗拒不了他的霸氣,乖乖地走到他面前。仇剛一把拉她坐在他腿上,狂猛的吻狠狠地封住她噘起的小嘴,而她卻像個布娃娃,癱軟在他強壯的胸膛,嚶嚀嬌吟不休,迷失在他蠻橫需索的唇舌問,雙手無力地掛在他的頸項,渾然忘我……
終於,仇剛喘促地移開嘴唇,舉手撫摸她腫脹的紅唇,用粗啞的嗓音迷惑她地問:
“為什麼請假?”
“姊姊有事找我談。”她呆楞地回答,腹腔中一股熱流竄向四肢百骸,她只覺渾身軟綿綿的,酥麻難當。
“你姊姊?”仇剛眼底閃着灼燒的火苗,他渾身因饑渴而疼痛著。
“是,是我姊姊,她……嗚……”她才一張口,仇剛便又如鷹隼般的攫住她的雙唇,熱辣的舌尖侵略她口中的甜蜜;接着一連串的吻烙在她的細肩,輕嚙着她小巧的耳垂,體內兇猛的慾望驅使他肆無忌憚的手解開她的衣扣,探入撫摸她柔軟白皙的胸部,不停地游移、碰觸、探索她未經人事的身體——
而她已經迷醉在他神奇的撫摸,她不住地矯喘吟哦,雙手緊捉着他的黑髮,身子不停地蠕動貼緊他堅硬的男性慾望……眼看着激情即將吞蝕了理智,直到尖銳的電話聲響起,才換醒陷入慾海狂潮中的人兒。仇剛喘息地抬頭,深吸口氣,憑着鋼鐵般的自制力,強壓下泛濫的慾望。他拿起話筒,從齒縫中吃力地擠出聲音——
“喂,喬以,什麼事?好,你全權處理吧!”他迅速掛斷電話,這時冷靜也回來了;他微抖着替仍昏亂的柳巧眉拙上衣扣。
“對不起,巧眉。”
柳巧眉滿臉通紅地搖頭,想起身離開仇剛,手腳卻不聽使喚,只好無力地倚在仇剛懷裏。
“你跟姊姊約幾點碰面?”
仇剛的話,終於敲醒了昏沉的柳巧眉、她飛快地起身,瞄了眼桌上的電子座鐘,吃了一驚。
“糟糕!都兩點半了,一定會被姊罵死,我得出門了,拜拜。”柳巧眉趁機逃遁,飛也似的跑出辦公室,留下饑渴的仇剛。
匆匆地趕到一家pianopub,柳巧眉一眼就看到姊姊柳嫣然獨坐一隅,兩眼迷茫、神情鬱郁,她下禁微皺黛眉。
“姊。”隨著呼喚,她的人也坐在柳嫣然對面了。
“巧眉,你又遲到了。”柳嫣然不堪認真的指陳。
“對不起,公司有點事,躭擱了一下。”她微帶靦腆地解釋,都要怪仇剛啦!
柳嫣然不語,沉默地輕啜咖啡。
“姊,發生了什麼事嗎?”柳巧眉點過飲科,關心地問。
“戚伯父發現了我和惟傑的事。”她落寞地說。
“你和小哥的什麼事?”鉚巧眉不解的。
柳嫣然一時難以啟口,因為她和戚惟傑親密的關係,也一直瞞着妹妹。
“姊,快說嘛!”柳巧眉心急地催促,然後自顧自地猜測道:“是不是戚伯父知道了你無可救藥地愛著小哥?”
“比那還嚴重。”柳嫣然愁眉不展,頓了頓,鼓起勇氣又說:“我和他以前就發生了超友誼關係,而且一直持續着。”
“什麼?我怎麼都不知道?”她訝異地張大了口。
柳嫣然思緒紛亂地低下頭來,囁嚅地解說:
“對不起,這件事我一直瞞着你,是不想讓你擔心。”
“姊,小哥這兩年來一直和你同床共枕,卻不跟你結婚,還在外面拈花惹草,而你居然瞞着我?”柳巧眉只覺氣血直往上沖,睇視着她那逆來順受的姊姊,她更是氣憤難平。
“姊,你為什麼一儍再儍,這麼無可救藥,任他這樣地糟蹋你?戚惟傑他根本是個尋找刺激、新鮮、不安定的男人,他不會是真心的。”她氣得直呼戚惟傑的名字。
“我愛他,願意等他,給他機會。”柳嫣然認命痴情地說。
“你要等他什麼?婚姻?保證?還是愛情?你有幾個青春好等?姊,天下男人多得是,何必愛得這麼委屈、這麼沒有尊嚴?”柳巧眉慷慨激昂的。
“巧眉,我找你出來,不是聽你咆哮大道理,數落惟傑的不是。”
“對不起,姊,我太激動了,我只是氣不過嘛!”她忿怒地灌下一大杯水,暗自思忖着——她一定要找戚惟傑算帳,為姊姊出口鳥氣。
沉默片刻,柳嫣然突然宣佈:
“下個月我們就要結婚了。”
“什麼?”柳巧眉又是一陣錯愕。她這個姊姊真是一嗚驚人,接二連三的意外,讓她應接下暇。
“上星期戚伯父知道了我們的事,發了好大脾氣,要惟傑負起責任,跟我結婚。”
“謝天謝地!”柳巧眉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可是惟傑並不願意,他說他不愛我,不想娶我。”說到這,柳嫣然已心酸地淌下兩行清淚。
“那個王八蛋!我絕下會放過他的!”柳巧眉聞言,暴跳如雷。
“最後,戚伯父用公司的繼承權,才逼得惟傑答應。”她哽咽地伸手握住妹妹,想尋找安慰。“我很矛盾,我愛他,想要家給他和他長相廝守,可是,我不願用這種強迫的方式;即使我留住他的人,也留不住他的心。”
“姊!”看到姊姊這般的痛苦,柳巧眉也跟着難過落淚。不該這樣的,這麼溫柔善良的姊姊,不該受這種煎熬折磨的!
“我想拒絕,卻開不了口,想離開,又捨不得。巧眉,我好難過!我該怎麼辦才好?”柳嫣然崩潰地痛哭失聲。
柳巧眉坐在姊姊身邊,用力地環抱苦姊姊,試圖給她安慰的力量。
“他是這麼不情願,若不是為了戚氏企業,他根本不會點頭。我明知道他的心不在我身上,可是我……我……戚伯父已經決定明天就發佈消息。”柳嫣然抬起紅腫的雙眼,堅強地拭掉淚水,漸次地平息她激動傷心的情緒。“其實我的心裏早就有了決定,不論對錯,我還是會接受戚伯父的安排,和他一同走進禮堂。”
“姊,你要考慮清楚。”
這是姊姊人生關卡中的一大抉擇,對或錯、幸福或痛苦,也都是未知數。她不可以也不能加以干涉,只能默默地守在姊姊身邊,做她精神上永遠的支柱。
柳嫣然點頭,在她秀逸的臉龐染上一層母性的光輝,唇上一抹笑容熠熠生輝而動人。
“我要做媽媽了。”
“姊,你懷孕了?”柳巧眉又受了一次驚嚇。
“應該是的,我還沒到醫院檢查。”
“姊,你可不能為了孩子就粗率地決定你的終身大事啊!”
“我必須給孩子一個父親、一個完整的家,而我深信,愛能克服一切障礙。你聽過—句話嗎——守得雲開見明月。”她的痴心真令人感動。
“姊,我真不懂你究竟儍氣還是聰明,無論你作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的。”
“謝謝你。”柳嫣然欣慰地緊握着她妹妹。
“不過你要答應我,不可以讓戚惟傑得寸進尺,一個勁地欺負你,偶爾也要反擊,還你英雌本色。”
“嗯!我試試看。”柳嫣然柔順地答應。
“祝福你,姊!”柳巧眉真心地說道。
“謝謝你,巧眉。你知道嗎?聽從了自己內心的聲音,走自己想走的路,我無怨無悔。”柳嫣然溫婉而肯定地說。
告別了姊姊已是夜暮時分,柳巧眉心情郁萃地在街上晃了—圈又一圈,心中百般感嘆和質疑。她感嘆世間的感情,似乎是苦多於樂,情之路可謂坎坷多於順暢。可世上眾多紅男綠女,誰也逃不過此一情劫,非得走這一遭,方可淬鏈成鋼。
她又想着姊姊義無反顧地跳進婚姻里,因為沒有交流的愛,是何等的痛苦啊!未來的口子,幸或不幸,皆無從預知。以戚惟傑風流的本性來看,很難要求他忠於姊姊、忠於家庭,屆時,姊姊受的傷害更勝於千萬倍,她又該如何幫助姊姊呢?
信步地回到她租賃的單身小公寓,掏出了鑰匙,準備開門之際——
“巧眉。”
她聞聲轉頭,意外地驚呼:
“戚小哥!?”
“我等你很久了。”為了即將來臨的婚禮,他不得不作最後的掙扎,跑來找柳巧眉表露心意。假若她接受他的感情,那麼,他也願意放棄戚氏企業。
“先進來再說吧!”打開門,柳巧眉率先進去,忙着張羅茶水招待戚惟傑。他來的正是時候,她才想着要找他談一談呢!
戚惟傑接過茶杯,坐在小沙發上,凝神專一地注視着柳巧眉。
“小哥!”
“巧眉!”兩人幾乎同時出聲。
“你先說吧!”她禮讓給戚惟傑先發言。
他也不推辭,立即開門問:
“巧眉,相處的這些年來,你對我有什麼感覺?”
“哥哥啊!還能有什麼感覺?”柳巧眉理所當然的態度,讓戚惟傑的心一緊,
“沒有其它的嗎?”他不放棄地再問。
“其它的?”她歪著頭,想了半天道:“還是哥哥。”
戚惟傑的弦外之音,她心知肚明,所以裝儍到底了。
“巧眉,如果我告訴你,我從下曾把你當妹妹看待,而且一直愛着你,你相信嗎?”戚惟傑熱烈而認真地坦白。
“不相信,因為你風流成性、四處留情,是人盡皆知的事;再說你也將成為我姊夫了,下是嗎?”這傢伙,都要和姊姐結婚了,還這麼不安分地攪亂一池春水。
“別提這件事!”他怒下可遏地喊。
柳巧眉嚇了一跳,怔仲地呆望着毫無預警就變瞼的戚惟傑。
他突然握住她的肩膀,熱情而激動地對她表白——
“巧眉,你知道嗎?打從你十歲時第—眼見到你,我就愛上你了。”
柳巧眉錯愕不已,腦子一片混亂。天哪!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一直耐心地等着你長大,等待機會,可是你卻像條滑溜的魚,下斷地從我指縫中遊走,讓我苦苦追尋而遙下可及。”
“小哥,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柳巧眉挪動身子,企圖擺脫戚惟傑強而有力的箍制。
“不,我知道,你一定要聽我說!你不曉得,小時候我有多嫉妒大哥,總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贏得你的崇拜,而我卻只能用捉弄的手段惹你生氣、惹你哭泣才能吸引你的注意。我不斷地告訴我自己要耐心地守候,時間會改變一切的。”戚惟傑熱烈地訴說。
“小哥,別說了。”柳巧眉轉開視線,不願接觸戚惟傑灼熱的目光。
“隨着歲月,你的純真、你的美麗、你的一顰一笑更讓我心折愛慕,因此,我反而下敢貿然躁進,怕褻凟了你的靈逸純真,於是我開始交女朋友,一個換過一個,而她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你的影子,她們都是你的替身。”
“也包括姊姊嗎?”她尖銳地問道。
戚惟傑雙手一松,怔住了!他不敢回答她這個問題,因為他明白,給了真實答案的後果是什麼。
“戚惟傑,我沒想到你是這麼不負責任的人,你以為拿我當藉口作為你風流的護身符,就能掩蓋掉你所把的錯誤嗎?”柳巧眉憤慨地低嚷。
“不!巧眉,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對你是真心的,我愛你!”他急切地申訴。
“你沒有資格對我說這句話!請你摸摸良心,看看我姊姊為你付出的一切,你不該辜負她的。”
“哦!天殺的,我不愛嫣然啊!為什麼你們每一個人都要逼我呢?”戚惟傑激動地大叫。
“你不愛她,為什麼要侵犯她?她不是你發泄性慾的工具!”柳巧眉忿怒地跳腳叫道。
“因為她是你姊姊,因為我在她身上看到了你。”他歇斯底里地大喊。
“戚惟傑,你好卑劣、好無恥!”柳巧眉咬牙切齒地斥罵:“枉費我姊姊對你一片痴心!”
柳巧眉臉上的鄙視,讓戚惟傑心虛汗顏地掉轉頭,軟弱地說:
“巧眉,別這樣!雖然我不愛嫣然,但我還是喜歡她,這和我愛你是不相違背的。”
“戚惟傑,你也太博愛了吧!奉送你一句話——齊人之福不是福。”柳巧眉冷笑不屑的。
“巧眉,不要這麼殘忍!我愛你不是罪過,我並不想娶嫣然,這輩子只有你是我唯一想娶的女人。”他鍥而下舍地強調。
“是嗎?”柳巧眉又露出嘲諷的笑容。
戚惟傑受不了柳巧眉的譏諷,倏地上前一把抱住她,低下頭搜索着她的唇,想用另一種方式來說服她。
“放開我,戚惟傑!”她大吃一驚,用力地掙扎推拒。
“除非你相信我的真心,否則我不會放開你的,因為,我再也無法忍受失去你的痛苦!”戚惟傑使勁地架住她扭動的身子,狂熱痛楚地說道,一邊嘴唇還不停地游移在她頰上、耳際。
“你從來就沒得到我,哪來的失去?放開我!”柳巧眉左右扭轉,以躲開戚惟傑火熱地吮吻。
“我不會放開你的,現在,我就要你成為我的人!”說罷,他一個用力,扯裂了柳巧眉的領口,將她按壓在沙發上,雙手在她身上挪動、撫摸……
“戚惟傑,不要做出讓我恨你的行為,不要抹煞掉我們之間的那分兄妹之情!戚惟傑,你聽到了嗎?”柳巧眉狂亂地掙扎扭動,奸下容易騰出一隻手來——“啪”的一聲,狠狠地摑向失去控制的戚惟傑。
戚惟傑一痛,鬆開了手,怔仲喘息地望着柳巧眉;她趁機一把推開他站得遠遠的。
“小哥,我並不愛你,請你把心放在姊姊身上,她比我更需要你的愛。姊姊非常非常地愛你,她甚至可以為你生、為你死。你再不懂得珍惜,有朝一日失去了,你想追也追不回來了。”她語重心長地規勸。
“你不愛我?不愛我……”他無法接受事實地喃喃低語。
“是的,我不愛你,回去吧,回到姊姊身邊,今天的事我就當沒發生過。”
“你是不是還愛着大哥?”他突如其來地問。
她一愣,然後用力地點頭道:
“是的,我愛他。”
“他已經死了!”他要到何時才能擺脫他大哥的陰影?
“我知道,但他永遠活在我心裏。”她輕柔細聲地回道。
聞言,戚惟傑猶如戰敗的公雞,泄氣頹喪、悵然若失、跟隨下穩地往外走,嘴裏喃道:
“沒想到我處心積慮,到頭來還是敗在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