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尾聲

麥克風傳出請旅客登機的廣播,格蕾一直等到最後一刻才有所行動,她不斷響澳,也許她應該留在英國,這樣才能和尼凱相距近一些,也許她應該在艾希波頓買一棟房子,每天都趣尼凱墓前轉一轉,陪陪他;說不定,她如果祈禱的夠虔誠,她會再度回到過去與他相見。

登機時,格蕾費盡一切努力,但卻無法忍住如斷線珍珠般的淚水,這一走,便意味着真正地、徹底地與尼凱分離,再也見不到他、聽不到他、摸不到他。

淚水模糊了她的試線,格蕾撞上走在她前面的乘客,肩上的行李袋滑落到一位頭等艙客人的腿上。

「對不起。」她說道,抬眼望見一張英俊臉龐上的一對湛藍雙眸,格蕾的心某地跳好快,但她隨即強迫自己恢復鎮靜,此人不是尼凱,他的眼睛不是尼凱的。

對方以頗感興趣的眼神注視她,她連忙抓回自己的行李袋,此刻的她,對任何異性都不願多看一眼,這世間唯一能令她動心的男性,早已躺進冰冷的大理石棺里。

入座之後,飛機開始啟動,格蕾覺得心如刀割,淚水更是流個不停,靠走道位置上,坐有一名英國男子,見到她這副模樣,忙將頭埋進報紙里。

「系好安全帶」的指示燈已經熄滅,格蕾卻是愈哭愈傷心,根本沒有留意到身旁發生了什麼事,頭等艙的那位男士,一手拿着香檳,另一手拿着兩隻酒杯走過來,要請坐在格蕾格壁的男士與他換位子,結果,當然是如願以償。

「嗨!這個給妳。」他說道。

淚眼朦朧中,格蕾看見他遞過來一隻裝滿酒的高腳杯。

「喝下去,對妳會有好處的。」「你是……美國人?」她問道。

「我來自科羅拉多,妳呢?」「喔…緬因,」她接過香檳,喝得太急,一下子被嗆到了。「我……我有親戚住在科羅拉多。」「哦?那裏呢?」「查德勒市。」她的淚水筆有漸收之勢。

她抬頭看他,黑頭髮、藍眼睛,就和尼凱一樣,她的淚水再度涌了上來。

「我姓戴,叫戴基德。」他伸出手來。

格蕾卻毫無反應。戴基德逕自抓起她的手用力一握。「很高興認識妳。」他非但未鬆手,反而目不轉睛地盯着格蕾的手看,她用力抽回來。

「抱歉,」他說道。

「戴先生。」她說過,「我不是隨隨便便的人,請你帶着香檳回位子上去吧!」他沒有接過酒杯,也沒有起身離開。

「你若不走,我可要叫空中小姐啰。」他望着格蕾。「請不要那樣做。」格蕾本已將手伸向按鈕,但他眼眸中的一份特殊神韻令她暫停下來。

「請妳務必要相信,我從來沒有這樣子過。我是說,我曾未曾在飛機上找異性搭訕,只不過,妳令我想起某個人。」格蕾已停止哭泣,他轉動頭部的姿勢,看起來十分眼熟。「我令你想起誰?」他咧嘴微微一笑,格蕾的心隨之「怦」地一跳,尼凱有時就是那麼笑的。

「說來荒謬,也許妳不會相信。」「試試看無妨,我是個很有想像力的人。」「好吧。」他說道,「妳另我想起某一張畫像的那位女士。」格蕾立刻變的很專心。

「大約是我十一歲那年,爸媽帶着哥哥和我前往英國住一年,家父在那有一份工作,母親一向喜歡拖着我的大哥一起去逛古董店,我卻深以為苦。但是,有一個星期六下午,我見到這幅仕女像。」他停頓一下,為格蕾注滿酒杯,「那是一幅迷你油畫人像作品,完成於十六世紀左右,主角是一位小姐。」他說話時,柔和的目光一直沒離開她的臉。

「我當時很想買下那幅畫,我也說不上來為什麼,不只單純地想買下它,根本非擁有它不可。」他說到這裏,忽人露出一朵很可愛的笑容。「我不是一個很會向父母撒嬌的人,那幅畫定價不低,家母根本不考慮我的請求,但是,我一向不向『拒絕』妥協。第二個星期六,我抓了存錢筒便到那家古董店去,以我當時全部的積蓄──大約是五鎊左右,做為購買那幅畫的訂金。」他看着她。「那家古董店的老闆還以為我想成為收藏家呢,其實我不想收藏古董,我只要那幅畫。」「你後來得到了嗎?」格蕾連大氣也不敢喘地問道。

「噢,當然,爸媽都認為我有點瘋狂;他們覺得伊麗莎白女王時代的迷你畫像並不適合讓小孩子來擁有。不過,我卻毫不氣餒,仍是一周接一周地把零用錢付給古董店老闆,見到這種情形,他們才決定要幫助我,就在我們舉家即將離開英國時,家父開車前往那家古董店,為我買下那幅小小的油畫。」他靠回椅背上,彷佛這便是故事的結尾。

「那幅畫像在你你身上嗎?」「我一直隨身攜帶,從沒離開過它,妳想不想看一看呢?」格蕾除了點頭之外別無選擇。戴基德自西裝內袋中掏出一隻皮質的小匣遞給她,她緩緩地打開盒蓋,只見漆黑的絲絨上,端端正正地躺着尼凱命人為她所繪的那幅畫像,格蕾沒有徵得主人同意,徑將畫像自盒中取出,並將之轉到背面。

「我將會找到妳。」基德念出上面所刻的字。「落款是個『可』字,我一直猜不透這句話的意思,也想不出來『可』字究竟代表什麼。」「可林。」格蕾脫口而出。

「妳怎麼會知道?」「知道什麼?」「可林是我的小名呀!」她愣愣地望着他,然後再真正地望着他,他低下頭看那幅畫,接着抬眼看向她,此時,他的動作、姿勢、神情,都和尼凱一模一樣。

「你從事哪一方面的職業?」她輕輕地問道。

「我是建築師。」格蕾猛吸一口氣。「你結過婚嗎?」「妳可真是單刀直入呀,沒有,我沒結過婚,但是,坦白告訴妳,我曾經在婚禮進行中逃過婚,那是我一生中所做過最差勁的事。」「她叫什麼名字?」格蕾的聲音已經低得幾乎聽不見。

「琴采,鋼秦的,彩霞的彩。」此時空中小姐端着餐車來到他倆的座位旁。「兩位想吃什麼?牛肉?還是烤雞?」基德轉過頭問格誄。「與我共進晚餐,好嗎?」她的心裏想着,尼凱寫的是──我將會找到妳,他是說「靈魂」,而非「形體」。

他聞言微微一笑,其模樣簡直就是尼凱的翻版。

格蕾暗暗在心中說道,謝謝你,上帝,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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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了五個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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