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路克索距開羅約八百五十公里

此地的西岸為有名的死亡谷地

此地陡峭險峻,荒涼至極,許多法老王的墳墓下葬於此,盜墓者較不易盜竊成功。

許多覬覦此地金銀財寶的盜墓者,很多都沒有好下場,離奇死亡的人數有增無減。

因此,此地的墓穴大多能保有舊時景觀,並未受到太多人為上的破壞。

這次,康納瑞教授和毓夫是受埃及政府所託,開挖在哈斯普蘇女王神殿附近的一處新墓,傳說是圖塔摩斯三世之墓,可追溯到埃及異教法老所統治的年代。

此一新墓乃是一群學者及考古學家在研究圖塔摩斯二世之墓時,無意間在牆內密室中意外發現,裏頭除了有幾處疑似被以前的祭司破壞過外,其餘的都完好如初保存着。

最難能可貴的是在其另一側的出口處,有許多類似鳥獸雕像的遺迹,因此,工作人員必須先以麻繩為欄,鐵柱為架,圈出一個游泳池大小的範圍,避免遊客誤闖此區,好讓毓夫及研究人員能安心進行開挖的工作。

“教授,這真是意外的大發現,此地所繪製的神鳥靈獸,和之前圖塔摩斯二世墳墓里所繪製的大不相同,您瞧,這裏的羽翼還有這邊的皮毛,都比之前的還要來得豐富與華麗。”毓夫頂着大太陽,用毛刷將壁上塵埃輕輕撥去。

眯着眼睛,康納瑞背對光線,邊看邊點頭讚歎。“果真是一大發現,不過這旁邊繪製的戰爭與獻神圖案,與費麗神殿的普特拉米二世門外的有些神似,我想它們存在的年代大約在古埃及的第六王朝左右。”

“照這樣推論,應該到西元五百五十年的亞斯丁尼安一世左右,這地方才完全沒落下來。”

康納瑞見毓夫分析得頭頭是道,跟他心中所判定的年代相差無幾,感到相當欣慰。“嗯,你推論得果然沒錯,你看看,這裏所雕塑的圖騰,也就是在那四千年間才存在的,旁邊這些眼鏡蛇和佛佛,就是那時期的代表作品。”

“這是因為旁邊有設立祭壇的關係,若我猜得沒錯,這附近應該會有許多尖碑,而且大多為紅色花崗岩,不過我認為,其規模應該沒有哈斯普蘇女王時期的來得大,到時若要開挖,幾處探勘為花崗石岩的脈層,應該要再多小心些。”他的見解與看法,頗受康納瑞認同。

“呵,你說得真是一針見血,我碰過好多個專業的考古學家,還沒有一個人可以跟你一樣,可以一眼就把年代和王朝說得這麼篤定,你對古文物的了解,是越來越有進步了。”康納瑞忍不住拍拍毓夫的肩膀,讚歎後生可畏。

“教授,那是您過獎了,跟在您身邊,想不厲害都不行。”他爽朗地笑了起來,並謙卑地將功勞加諸在教授身上。

“自己努力就是自己努力,沒必要將這功勞扣到我頭上,臭小子,別在我面前搞謙虛這一套,我是不會被你的米湯給灌醉的。”他站起身來,揉揉發酸的膝蓋。“這裏就交給你了,我到那一頭去看看。”

“教授,您放心好了,這裏交給我和大冠,不會有問題的。”他拍着胸脯,是教授要他別謙虛的,那他可就不客氣了。

“那這裏就讓你負責了,若有新的發現,馬上叫那小鬼來找我,明白嗎?”

“教授,他叫薛大冠,你老叫他小鬼他可會在你背後罵你老頭的。”站起來的毓夫,高大身影正好替康納瑞擋去陽光。

“別讓我聽到就好,這年頭若有小鬼能像你這麼懂禮貌就好了。”說完,康納瑞便搖搖頭,駝着背走人。

毓夫笑笑地看着康教授的背影,馬上就蹲下來繼續手邊的工作。

約莫過了一小時,毒辣的太陽仍赤焰焰地霸佔整面藍天,所有白雲全被蒸散得消失無蹤,悶熱的獵人帽將整顆頭罩得快透不過氣,若非一心專註在眼前的古迹文物,他早就躲在陰影角落,熱到不想再爬起來動了。

就在斗大的汗珠因悶熱與無風而顆顆滑過鼻翼時,突然一片陰涼從天而降,不但擋住赤辣辣的陽光,還同時降低周遭的溫度,連帶地一道微風拂來,彷彿是跟着那道陰影,一同為毓夫驅除暑氣。好涼喔!

到底是哪裏跑來的一大塊陰影,就這樣不偏不倚罩在他頭頂上。他朝天空望去,除了火紅的太陽外,並無任何遮蔽物。

既然天空沒有任何遮陽廠蔭之物,他又將視線拉回地面,傘狀的陰影將他身子團團圍繞,不時還會快速旋轉,一下子就將他的注意力給打散開來。

他連忙回頭一看,在自己所在位置的右後方,正有一位妙齡女郎背對着她,一把彩色花洋傘架在肩上,還不時地扭動旋轉,下半身一襲天空藍的無袖連身洋裝,配上一雙白色平底鞋,煞是好看。這種寸草不生的蠻荒之境,哪來這種高姚曼妙的女子,從背後看來,竅撕隙鵲那線,跟此地矮短胖黑的女子,可說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典型。

他站起來準備查看究竟,赫然發現在不遠處還有兩台廂型車,一群大約有六七個左右的人,就群聚在妙齡女郎前方不遠處,而當他要走過去了解情況時,便見薛大冠早已衝上前去,看他張牙舞爪的肢體動作,顯然是在跟那群人破口對罵。

“到底發生什麼事,有話可以慢慢說,別動手動腳啊!”毓夫衝過去時,兩方人馬已經有零星的身體摩擦,幸好他及時趕到,才避免一場衝突發生。

“這些人竟然要拆掉我們的圍籬,還要在我們劃定的禁區內拍攝廣告,真是搞不清楚狀況,難道看不出來這裏是古迹保護區,未經許可不得擅入的嗎?一天氣熱,火氣大,令薛大冠嗓門也不禁拉大。

“笑話,我們有當地市政府的許可證明,況且這地方我們早在一年前就提出申請,憑什麼說我們擅自進入古迹保護區。”說話男子戴着雷朋眼鏡,手裏並且拿着一紙文件,指證歷歷說道。

“你們市政府的證明有我們中央的公文來得有效嗎?我們是文化部授權到此地來做考古研究,這裏將來所發現的新遺迹都是政府的資產,要是有個什麼毀損,你們賠得起嗎?”薛大冠血氣方剛,滿腔的理想令他不容許別人對這塊聖地有所侵犯。

“這我可管不着,況且我們已經付了租金,往後這三天,我們勢必要用到前面這一塊用地,合約上寫得清清楚楚,如果毀約,就要按照當初的租金賠償一百倍,你們願意賠嗎?”男子依舊盛氣凌人,絲毫沒有退讓餘地。

“你說那什麼話,前面那塊地下有多少文化遺迹,要是被你們一不小心弄壞,你們賠得起嗎?”薛大冠捲起袖子,火藥味已瀰漫四周。

“那我們的賠償誰在負責?”

“你……”

為避免兩方人馬越鬧越凶,毓夫不得不出面降降彼此溫度。

“大家都不要吵了,這件事我看其中一定有誤會,首先我必須先了解一下你們需要那塊地的用意……”

雙方人馬正轉往一處遮陽棚下方時,後面那把轉動的花洋傘剛好貼近,旋轉的黑影正好閃到毓夫眼前,讓他為之一愣,這一回他一定要看清楚到底是誰那麼無聊轉傘玩樂。

“你……”一個轉身,面對他的竟是那樣熟悉的容貌,他訝然一叫,當場把對方的名字大剌剌地叫出來,“你不是雲翩翩嗎?哈,咱們又見面嘍!”

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叫,翩翩粉嫩的嬌顏上立即像綻放的玫瑰,火紅似的燒燙起來。

“誰跟你又見面,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她全盤否認,眼波流動的眸子,閃亮如夜幕里的星鑽。

“你也太健忘了吧,三天前,在開羅我替你抓到一個小偷,當時你說裏頭的兩千美金和一張照片不見,我說不是我拿的,你還一直不相信,對不對?”他的記憶像紀錄片倒帶,正確無誤的播放。“如果你還記不起來的話,我還可以證明給你看,你是七十年次的,台灣人,還有你當時有說你是偷溜出來,喔,對了,你是跟一位叫羅尼的朋友……”

“你有完沒完!”翩翩杏眼圖瞠,冷冷的眸中藏着百般的不諒解。

這種銳利的眼神,只差沒射出刀子將他給千刀萬剮,毓夫不曉得他是哪裏做錯了,就算是不想跟他做朋友,也沒必要擺出一張要殺仇家的臉給他看啊。

“羅尼是我本人,不曉得這位先生怎麼稱呼,又怎麼會認識翩翩?”那位戴着雷朋眼鏡,和薛大冠爭得面紅耳赤的男子站出一步說話。

“喔,我叫做孔毓夫,專門在研究埃及古文物的,說到認識翩翩……”遇到認識的就好說話,要是能跟她的朋友拉上一點關係,那要跟雲翩翩有更進一步的交往,機會可就大大增加。

豈料才要好好自我介紹一番,卻被翩翩一對發狠的眸子瞪得有些結巴。“我這……”

“羅尼,看這情況今天應該沒辦法工作了,我可以先回飯店嗎?這麼炎熱的天氣,我快要受不了了。”翩翩白皙的臉上哪禁得起紫外線的迫害,一旁助理綺兒見狀,立即上前為她遞上礦泉水,還不停幫她擦汗,補上防晒係數較高的乳液。

羅尼摸了摸長滿胡碴的下巴,深思了一會,最後說道:“那好吧,看這情況今天也沒辦法開工了,等我交涉完此事後,再做打算吧!”他舉手一揮,對着所有工作人員喊道:“收工!”

“翩翩姐,我們快上車吧,再待下去你的肌膚會受不了的,到時廣告商看到你晒黑,就不好跟他們交代了!”綺兒替她接下花傘,慎重叮嚀。

翩翩早就被這種將近四十度的高溫給逼得差點中暑,自是迫不及待想回到車內吹冷氣,當她走過毓夫身旁時,臉上所呈現出的責難讓毓夫滿腦子錯愕,怎麼就想不透他究竟做錯什麼,她要回應他這種不友善的臉色。

她的目光在他身上駐足停留,而他更是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當兩人不小心四目相接的時候,毓夫更被她那種勾魂似的倩眸給震懾住,視線久久難以從她身上轉移開來……

“孔先生,這是我的名片,我就住在新冬宮飯店,我希望這件事我們能再求證清楚些,好讓彼此的工作都能順利地進行下去。”羅尼抬着下巴,坑坑疤疤的橘皮臉,讓人覺得相當難以親近。

羅尼從中插了進來,使得翩翩不得不連忙將視線一轉,迅速走回車內。

“這是當然的,那我也留下我的手機,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也住在新各宮飯店,我想今天晚上我應該就能將此事查得水落石出,如果可以的話,我們還能一塊吃個晚餐。”他拿出一張便條紙,並咬住鋼筆筆蓋,沙沙沙地寫下自己的聯絡方式。“要是你有消息的話,也可以馬上聯絡我。”

羅尼接下紙條,看也不看就塞進口袋。“我也不想浪費我的時間,至於吃飯嘛……那就免了。”羅尼扯出一抹假笑,然後頭也不回地往廂型車走去,此時,薛大冠湊上前來,狐疑地再朝前方那兩台車的方向打量。

“看起來好像是來拍廣告的,那個叫做雲翩翩的……好像有拍過幾支飲料廣告……”不是很常看電視的薛大冠,在第二次見面后,才有了初步的印象。

“你說她是台灣的廣告模特兒?”怪不得長得這麼亮眼、細緻。

“第一次我是沒想起來,不過剛剛這麼一想,好像還挺像的。”

從沒看過台灣電視的毓夫,不認識翩翩是理所當然,不過以他男人的眼光看女人,這雲翩翩自有她一股特有的韻味,不過,像這樣一個美人胚子,卻是這樣地不親切,莫非好看的女人天生就有一股傲氣,不太好讓人親近?

“孔老大,人都走了,我們是不是也該打電話去問問看,這件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喚回眼神始終凝視遠方的毓夫。

毓夫沒有回應,靈魂似乎隨着兩台廂型車飄散而去。

新冬宮飯店

位於尼羅河畔,也是路克索市內最為豪華的一間飯店,飯店四周被許多綠意盎然的棕櫚樹圍繞,幾座仿製的獅身人面像就矗立在房間外頭,與房內金碧輝煌的床具相互輝映。

“我不是告訴過你,沒經過我的允許不能擅自外出,我們的合約上寫得清清楚楚,你應該不會不知道吧!”房內,羅尼正大發雷霆,當他知道三天前翩翩騙他,說只是拿表去修一下馬上就回來,沒想到竟然還是被別人認出來,到時這支廣告的消息要是提前曝光,廣告商可是會嚴重要求賠償。

“可是外出不也經過你的同意,有人要認出我來,我又有什麼辦法?”翩翩口吻平淡說道,嫣麗的臉上依舊冷若冰霜。

“但我不是提醒過你,要圍上面紗的嗎?還有,鐘錶店才離這不到一百公尺的距離,我不相信短短的一段路,就剛好會碰到那一臉看起來傻呼呼的傢伙。”羅尼仍不鬆口,嚴加逼問。

“你那張嘴不批評人不行嗎?我看你是嫉妒對方長得比你好看,故意這樣說的吧!”翩翩當場提出駁斥,像孔毓夫這樣見義勇為的男人,哪像眼前這個既陰沉又心機重的男人,總是見不得人家好。

“翩翩,你講話就非得要這麼沖嗎?我管你管得嚴,全是基於保護你的立場,外頭人心險惡,不是你這種年紀可以看得出來的。”羅尼氣勢頓時下降,身為她的經紀人,於公於私他都不能失去她。“我夠大了,別再用那種老人的口氣跟我說話,對於我自己的行為,我會自己負起責任,萬一這支廣告真的不小心曝光的話,叫廣告商直接來找我好了,我全權負責,這總行了吧!”她一說完,發現羅尼又要開口,連忙以更大的聲音將對方壓住。“我累了,你先回你房間去吧!”

“翩翩……”

“你不希望再逼我做出跟上回一樣的事情來吧?”她意有所指,羅尼當然聽得懂。

細長的眼眯看着,接着口氣就如同泄了氣的皮球,“好吧,那你也早點休息吧!”

翩翩並沒回頭看他,她倚着窗,看着外頭那輪皎潔的月光,從月光中,她又憶起今天與他擦身而過,那張粗獷又帶着豪邁的臉龐。

從來沒有機會認識陌生男子的翩翩,對於毓夫帶給她兩次不錯的印象,已深深烙印在她的心房,雖說他無心說出與她結識的過程,但這不也是單純、正直的男人才會有的小缺點,因為直爽,所以才口直心快。

她遙望明月,發現毓夫的臉佔滿整個月球表面。

不僅如此,還對她發出邪邪的挑逗笑意。

“見鬼了,怎會老想那男人?我一定是瘋了!”

“啪”一聲,快速將窗闔上,在這關鍵時分,她不容許自己和任何男人有進一步的牽扯,她該將重點放在工作,沒錯,工作才是她現在生活重心,不容分心。

同一時間,在飯店的另一端,也有一個人正痴痴傻傻地望着月亮。

“怎麼會發生這麼烏龍的事?明明就是一塊文化遺迹保護地,怎麼還有可能租借給別人拍廣告用?這萬一在拍攝的過程中,將重要的文化資產給破壞了,看我們怎麼跟世人交代?”康納瑞一邊替自己的煙斗裝上煙草,一邊搖頭興嘆。

端來一壺錫蘭紅茶的薛大冠,滿臉不解表情,“就是說嘛,這些人滿腦子就只有利益,全都忘了維護文化遺迹有多麼神聖,可是教授,市政府說那塊地是前市長所批示租借的,而且租金已經被他們地方政府編入預算來使用,想要退錢是不可能的。”

抽了半口煙的康納瑞差點被嗆到,“那照他們這麼說,是應該撥塊地方給他們使用,還是要我們來吸收這筆損失,我並不覺得學術單位會編列這筆錢來替地方政府做償還。”

“這兩種方法都行不通的,一來,他們那些大型機器在墓穴附近移來移去,教授您不怕心臟嚇得跳出來嗎?還有,您又不是不曉得這些埃及人窮得快被鬼抓去,哪來的經費賠給那些廣告商啊,三百萬美金,不是一筆小數目耶!”薛大冠將三杯茶斟滿,狐疑地看向窗邊的毓夫,從他端茶進來,就發現他始終把屁股對着他們,就連他和教授講話,也不見他插上一句。“孔老大,過來喝茶了!”

一直看着月亮出神的毓夫,一下子傻笑,一下子又深思,兩人見狀走到他身後,分別從左右兩側瞧看他那恍如失神的表情。

“毓夫……毓夫!”康納瑞第二次的叫聲一提高,讓神遊太虛的毓夫整個人魂歸來兮。

“市……市政府那邊有回應了嗎?”

“這話你半小時前已經問過了。”薛大冠很想笑,不過他知道必須強忍住。

“那結果呢?”他好像局外人似的,問得兩人啼笑皆非。

“結果就在你半小時前問完后,我就告訴過你了,孔老大,還需要我再重複一次嗎?”薛大冠似笑非笑,平常那麼機靈的人,一下子變得這麼遲鈍,其中的原因,他或多或少能猜得出來。

“喔……是樣啊……那……”他把薛大冠拉到一旁。“剛才我沒聽清楚,你再跟我說一遍吧!”

“我明明就說得很清楚了。”他壓低聲音,還一臉無辜。

“這幾天我睡得不好,所以精神無法集中,容易分心,結果如何?是我們的問題,還是他們的問題?”

兩人像兩隻小老鼠,在角落吱吱喳喳着,康納瑞板着一張臉,將頭湊到兩人面前。

“你們倆今天是怎麼一回事,陰陽怪氣的?說,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教授,哪會有什麼事呢?大概是最近白天的溫度太高,所以曬得我頭昏眼花,休息一兩天就沒事的。”他一笑帶過,不敢讓康納瑞曉得他掉進雲翩翩的情網,現正身陷其中。

毓夫會這麼小心翼翼,多少也是顧及到康納瑞教授的感受。

離過兩次婚的他,曾經為了女人而放棄考古這分理想,當初的抉擇並沒有為他帶來美滿的婚姻,兩任妻子前後都因背叛離他而去,所以一旦提及女人,他就一肚子火,也常奉勸他別被太美麗的女人迷惑,無奈雲翩翩就是個長腿瓜子臉的大美女,若讓他知道他把整顆心都填滿對方身影,一定會暴跳如雷,臭罵他是沒出息的東西。

“要不要我拿一些當地的祖傳秘方給你?我回房間去拿,你在這等我一會。”康納瑞對毓夫的理由深信不疑。

“不!不用了,教授,我有點累,想早點休息,明天不是還要跟那群前來拍廣告的台灣人協商嗎?不補足精神怎麼有體力跟他們爭?”

“嗯,說得也是,那好吧,你早點休息,大冠,你……”

“他還要留下來,有一大堆工作我還要交代他呢!”他一手繞過薛大冠背後,拍在另一側的肩膀上。

“我……”他指着自己鼻頭。“我還有什麼工作,這……”

“上回問你木乃伊的保存方法你都回答得亂七八糟,還有啊,到現在連埃及總共有幾個王朝都搞不清楚,你憑什麼資格跟教授一樣可以睡覺啊!”他朝他擠眉弄眼,似乎要他配合演出。

“嗯……啊……是啊,教授,我……我對考古的興趣真是欲罷不能,這麼高深的學問,我還是趁年輕多努力學習些才要緊。”他笑得滿臉僵硬,不明白毓夫葫蘆里到底在賣些什麼葯。

康納瑞聽了大悅,忙迭聲說道:“年輕人做學問就是要像這樣,好,那我不吵你們了,記得,別忙太晚,明天還要跟幾位法國來的考古學家進行石棺的挖掘工作。”

在確定康納瑞離去后,薛大冠按捺不住那分好奇,張嘴便問:“孔老大,你究竟要我幫你做什麼?”

他詭譎地一笑,抓起他的手說道:“別問那麼多,跟我來就對了!”

“是這樣的,我們已經向有關單位問出結果,不知道羅先生你的房號是多少,我請專人到你的房間去跟你做個說明。”坐在飯店大廳長沙發上,毓夫用手機打給羅尼。

只看他又是開懷大笑,又是點頭稱是,似乎電話那頭的人是他的好哥們,一點也聽不出是“死對頭”。

“好好好,那我馬上到,你等我五分鐘。”

毓夫一關機,迅速帶着薛大冠往電梯方向跑。

“待會你就進他的房間幫我替他解釋,記住,解釋得越久越好,跟他把事情講完,你就可以回到房間睡覺。”他按下十四樓,電梯緩慢爬升中。

“那你呢?”他一頭露水,搞不懂他在玩什麼花樣。

“我當然是去找那位雲翩翩小姐。”毓夫毫不避諱地說出口。

“雲翩翩?你……你又不曉得她住哪間房?”

“這就是你比我還笨的地方,你和一群朋友出國旅行,一定是住在相鄰的兩邊,像現在我們問出房號,只要敲敲左右相鄰的門,不就可以找到人了嗎?”他抬着下巴,顯得相當神氣。

“所以你要我跟你出來,就是要我替你……”他的手才正指向毓夫,便被他給一手緊緊抓住。

“聰明,不愧是哈佛出來的。”他摸摸他的頭,當做對忠犬的一種獎勵。“只要你配合得好,你的畢業論文說不定我還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孔老大,你拿這做威脅?”

“別曲解我的好意,這是一種激勵。好了,別說那麼多,我相信你絕對有能力勝任。”

電梯門一打開,他就沒再讓薛大冠有後悔機會,兩人一路來到1422的房間門口,毓夫在按了兩聲電鈴后,便迅速躲到一旁樑柱,等薛大冠先進去再說。

被趕鴨子上架的薛大冠根本就沒後路可退,他深吸一口氣,擠擠兩片肉頰,讓自己看起來親切點。

沒多久,羅尼便將門打開,他仔細看了薛大冠一眼后,冷冷說道:“就你這小鬼來呀?”

要不是有任務在身,他一定會一拳打爆他這顆豬頭。

“教授和孔先生要準備一些資料,所以就托我來跟你解釋……”他斜眼一瞟,發現毓夫在給他打着要他快點進房間的Pass,於是他邊推着羅尼邊說:“我們進去再說好了,這事情很複雜的……”

在確定兩人都已經消失在門板後方,毓夫一個箭步衝到1421門前,有些緊張地按下電鈴。

“我不是說過我要睡了,別再來吵……”門一開,兩人同時尖叫嚇了一跳,臉上還敷着海藻泥面膜的翩翩,頭頂上的頭巾更是差點掉了下來。“你來這做什麼?”

“先別問,讓我進去再說。”為了避免在走廊上被人撞見,毓夫不得不粗魯地先將她推進門內,然後再把門迅速關上。

只見他一回頭,翩翩已拿起一把擺飾用的埃及戰士刀,兩眼目不轉睛地看着對方,那對清澈的雙眸在面膜的陪襯下,更顯得更加活靈活現。

“你……你想要幹什麼?”原以為他是個正人君子,沒想到也是登徒子成員之一。

“你……你不要緊張,這……這刀子很鋒利,一不小心是會割傷人的。”他看她一把將牆上的裝飾戰刀拿下,速度之快,無人能及。

“你到底想做什麼,你……你要是再不說清楚,我可就不客氣了!”

毓夫點頭如搗蒜,“我說,我……我只想知道,你今天一直不停用眼神示意我,到底是想告訴我什麼?還有……你明明認識我,為什麼就是不願承認?”

“就這樣?”

毓夫隨着她眼球的節奏而點了頭。“對……沒錯。”

真要命,早不來晚不來,就在她正敷臉的時候來,在心情稍稍得到平靜后,她雖然將刀放下,但還是拿在手上。

“你……你等我一會,我馬上出來。”

只見她衝進浴室,然後嘩啦啦的水聲傳來,不到三分鐘,才又見到翩翩走了出來。

她胡亂地把臉給沖乾淨,至少用她本來的面目跟他面對面,也好過一臉綠青青的跟水鬼一樣。“沒化妝的你果然還是明亮動人。”他沒看走眼,這女人的膚質好到連小嬰兒都會嫉妒。

翩翩並沒有因為他這句讚美而喜上眉梢,她始終和他保持一個長沙發的間距,然後開口便是一陣臭罵,“你真是豬啊,沒看到那是我經紀人嗎?我一直暗示你不要再說,你那張嘴是中邪了嗎?還喋喋不休說個不停,我真快要被你給氣死了!”

水銀色的蟬翼睡衣穿在翩翩身上,若隱若現的優美曲線讓毓夫看傻了眼。

真想不到這女人在那層薄紗下,竟有讓男人充滿無窮的想像力,那寸肌寸膚佔滿他的雙瞳,他敢發誓,埃及艷后若是再世,一定會被她那玲瓏有致的身材給活活嘔死。

“所以你是不希望你經紀人以為我們倆認識嘍?”

“有時候後知後覺對事情是一點幫助也沒有。”她暗諷他現在知道根本就是太遲了。

“難道說,他連讓你交朋友的權利都要剝奪?”

“不是他要剝奪我交朋友的權利,是我現在並不想交新朋友,我的工作很忙,也不會被允許的。”她生怕羅尼會突然間又跑到她房間,於是草草結束話題。“已經很晚了,你快點回去吧,要是讓別人看到了,我們麻煩就大了。”

豈料,她發現這男人絲毫沒把她這些話聽進耳里,還主動拿起茶几上的一本雜誌對她讚不絕口。

“這封面把你拍得真棒,我太孤陋寡聞了,連這麼知名的時尚雜誌都沒拿來翻翻看,要是我多看些報章雜誌,一定一眼就把你認出來。”毓夫手中拿着一本流通全球的女性時尚雜誌,這期的封面女郎正是翩翩。

“拿來,誰叫你隨便拿我的東西。”翩翩疾步走向他,纖纖玉臂一伸,就要將雜誌從他手中奪下。哪曉得欲速則不達,越快就越容易出亂子,也許是睡衣后擺拖得太長,加上沙發與茶几間的間距太窄,以至於玉足就這麼往自己的睡衣下擺一踩,身子重心整個朝前趴了過去。

“啊——”她驚覺毓夫的臉離她越來越近。

就像是天賜良緣,老天爺要將翩翩送到毓夫手中,只見毓夫並沒有刻意去接她,而是自然簡單地敞開雙臂,翩翩就這麼自己跌進他的胸膛,雙手還不偏不倚地掛在對方的雙肩上。

額貼額,鼻碰鼻,那麼唇——

當然就貼向最惑人的唇瓣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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艷陽花傘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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