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香香沒料到匡雲北這般心狠,一時不察,被震得跌出宮外。
下一刻,匡雲北翻出宮牆,隨手拎起他的領子;兩人開始了一段漫長的逃亡生涯。
香香這輩子還沒跑得這麼急過,從月出跑到月落,直跑得汗流浹背,上氣不接下氣。
直到黎明來臨的那一瞬間,匡雲北終於緩下腳步。
香香抱着好不容易撿回來的小命,感激地叩天謝地。
「你瘋了,拜什麼拜?」匡雲北一指解了他的啞穴。
香香總算可以說話了。「主子,你明知我輕功不夠好,還這樣拖着我跑,想累死我嗎?」
「誰教你當初不認真學?」他們可是師出同門呢!
「我很認真學啦!但每個人總有他擅長和不擅長的地方嘛!」香香只是不敢說,要不然來比隔山打牛神功,他絕對比匡雲北厲害。
「真正一流的練武之人,自然會努力去克服他的弱點。」不然就要學會掩飾啊!像匡雲北就懂得掩飾。
「那主子為什麼不克服氣力不夠的問題,去學耍流星錘?」香香就是這點不夠機靈,才老是被匡雲北要着玩。
「學就學,三天後,我要流星錘給你看,相反地,你要學會捻花如意指。」匡雲北賊笑。要流星錘有什麼難?只要別叫他耍師父那對重達一百八十斤的鎚子,他隨時都可以耍給人看。
匡雲北的話正戳中了香香的弱點,他最不擅長小巧的功夫了。
「主子,我不看流星錘了,你也別叫我學捻花如意指。」他怕手指會打結。
「那以後就少跟我羅哩羅嗦。」終於震住了香香,匡雲北快樂地吹着口啃趕路。
香香不敢再多話,悶着頭跟在匡雲北身後。
兩人又向南趕了十餘里路,香香再也忍不住這一路的岑寂,好奇地開口。「主子,你這次回去,是不是就要娶那位花島主?」
「沒錯。」
「但她不出嫁,只招贅耶!你要入贅嗎?」
「這怎麼可能?山人自有妙計讓我的親親小陰茴自動點頭,答應下嫁。」
什麼親親小陰茴,說得真夠噁心!香香不覺打了個寒顫。
「可是花二小姐會反對吧?」
「了不起我把你賠給她嘍!一人換一人,很公道。」匡雲北笑得發邪,以為香香定會慘叫,他最喜歡逗他了。
孰料,香香在一陣思索后,竟問:「主子,你怎麼確定你喜歡花島主,非娶她為妻不可?她又不是很美,也許以後你會遇到更讓人心動的姑娘呢?」
難得喔!香香居然會跟他談這種事。匡雲北不覺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這種事不是看長得漂不漂亮,而是靠感覺。感覺對了,自然就對了。」
香香不懂。「那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你會想念一個人,關心她、希望她開心,時時刻刻都想見到她、伴着她……大概就是這樣。」
香香皺眉,想了好久。「那如果只是覺得對方很可憐,想要保護她,算不算?」
可憐?誰啊?匡雲北不禁好奇。「這也算其中一種啦!不過是誰讓你覺得可憐啦?」
香香躊躇片刻,料想是瞞不過匡雲北了,便老實招供。「花二小姐。」
「花陰舞?」匡雲北覺得她很好啊!要論可憐,花陰茴更有讓人想保護的慾望好嗎?「她哪裏可憐了?」
「就上回啊!我不小心闖進澡間,看見她的身上,有好多好多的傷疤。」
「你那時候不是看到血都快暈了?怎麼還把人家姑娘的身體看得這麼清楚?」
「因為從沒看過有人身上這麼多疤嘛!」
這一點匡雲北倒沒注意,不過既然香香對花陰舞有意思,那再好不過了。回飛鳳島后,花陰舞就交給香香負責,他只要專心對花陰茴下功夫便可。
唉喲,真是擔心她會忘記他。別以為不可能,以她對人的戒心,若判斷他會對自己不利,絕對會想辦法將他自記憶中排除,如此一來,那他半個多月的辛苦就全白費了。
不行!他絕不能讓這種情況發生。
「香香,我們跑快一點,最好能在兩個半月里趕回飛鳳島。」
「為何要這麼急?主子不是跟花島王約好了三個月後見?」
「你怎麼知道?」
「我看見、也聽到了。」
「原來如此。」匡雲北還以為香香連花陰茴都不放過,一起關注進去呢!「約是約啦!不過提早回去可以讓她開心,我當然要想辦法趕回去。」
「可是我們就這樣走了,大皇子會很生氣吧?」
「不會啦!大哥才不會生氣。」要擔心的是二哥匡雲南,他比較像那種愛記恨、整死人不賠命的人。
「但我們不留下來幫忙可以嗎?」聽說採金是一種很麻煩的工作。在西荻國正需要人手之際,他們就這樣跑了,香香其實很不安。
「放心啦!有大哥、二哥、三哥在,沒問題的。」
「可是……」香香還是不放心。
「要不你現在轉回去還來得及。不過我得提醒你,採金只是麻煩,飛鳳島那邊可是隨時都有可能爆發戰役,天曉得我們離開的這一個多月里,東瀛浪人和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海盜又會去偷襲幾次。」
是喔!香香都忘記有這回事了。想起花陰舞的身軀又不知要在戰役里添上多少疤痕,他心頭一緊。
「我們走快點吧!主子。」這回,換他拖着匡雲北跑了。
「呵呵呵……」匡雲北笑得合下攏嘴。他就知道愛情的魔力無限,遲鈍如香香都抵擋不住,真是太美妙了。
今天天氣不好,風狂浪大,實在不是個出海的好日子。
但飛鳳島的女人們還是上了船。
靠海討生活的人,本來就成天跟閻王爺打交道,實在沒有太多的選擇。
而且,狂風大浪的日子裏,雖不易捕到成群的魚,但有時,卻會出現意外的收穫。
只是這種驚喜通常伴隨着危險而來,因此每回遇到惡劣的天候,漁船要出海,花陰茴或花陰舞姊妹中,必有一個人會跟着上船。
而今天,上船的是花陰茴。
儘管在風雨飄搖中,整艘船晃得像要散掉,她依然屹立甲板,不動如山。
偶爾,她還會閉上眼,小睡一番。
從小在船上長大的人兒早習慣了這樣的晃蕩,無礙於睡眠。地面上的平靜反而詭異,讓人緊張。
「島主。」一名婦女來到她身邊。「王婆說前方十里處有怪東西在飄,要不要過去看看?」
「這種風浪,除了我們,還有其他人出海嗎?」真教人訝異。
「也許是落難者吧!」
「有沒有旗號?」她擔心是惡徒偽裝,利用人們的同情心過去查看,再乘機動手,劫貨殺人。
「沒有。」
這就麻煩了,辨不出真偽,既怕上當,但又擔心真有人落難。討海人最重要的是互助合作,果真見危不救,別說有損飛鳳島的聲名,她自己也會良心不安到去撞壁。
「怎麼辦?島主。」
「放下小船,我過去。」先探個虛實再作決定,是最安全的作法。
「可是島主,風浪這麼大,小船很容易翻的。」
「放心吧!我操船的技術也不是一天、兩天的,這點風浪我還沒放在眼裏。」花陰茴很有信心。
婦人還想再勸,花陰茴卻已下定決心,右手一揮。「放小船。」
「是。」舵手們合力將小船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