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回房看到候着的高航盤,宇文凌烈硬起一張冷臉:[說!京城到底發生何事?皇上怎麼會把兩個看重的王族都派了出來?]

「對不起小爺,但我並不是故意瞞你的,只是消息一直沒有得到證實我也不好跟你說三道四,派一位皇子一位王爺出來說好聽的就是微服出巡體察民情,其實在皇宮裏隱約有傳,皇帝似乎患上重病,已經好些天沒有早朝了!大皇子跟安國公把持朝政,大皇子對二皇子是諸多為難百般挑釁,二殿下上奏的種種便民措施全被大皇子否絕並說二皇子是勞民傷財,還不斷削減二皇子的權力,雖然有安國公在朝政不至於太過混亂,但二皇子在朝中是越來越不好過……」

「這些事你從來沒有告訴我!!」宇文凌烈氣極了,璨冀出了這麼大的事,他不能在他身邊為他解愁剛才還戲弄他,自己真是該死!

「告訴你也沒有用啊!!小爺不是朝庭的人,大皇子也一直盯着你,宇文府常常有不明人士半夜探府,如果我不是一直在裝你稱病,恐怕大皇子第一個就是要除掉你。不過皇上似乎也發現不對勁了,特地頒了道密旨給二皇子還派了御林軍統領的平王來保護他南巡,不過那道密旨說的是什麼我也搞不清楚,少知道少惹事嘛!!宇文家的事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在皇家的紛爭中插一腳,這是我爹的教誨!」

「但璨冀是我的好兄弟,我絕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遇險啊!!」宇文凌烈心中一緊,這時候的璨冀絕不能沒有他的幫助。

「所以我才跟來啊!早在你寄書回來時我爹就已經答應二皇子的邀約,他說以小爺的個性一定會跟着來的。這趟混水宇文家是走不脫了……」高航盤學着高瞻講話居然有幾分神韻在內,可宇文凌烈現在沒空欣賞他的演戲天份。

「你爹可知道一些內幕?」宇文凌烈發現自己這個管家對皇宮的事情知道得還真清楚,是因為以前做生意時所結交的那些高官透露的嗎?

「爹沒有說,只是叫我要好好保護二皇子……在來這裏的途中我們已經遭過三次大的伏擊,五次小的暗算,馬死了數匹,人也傷了不少,幸好麗妃讓她娘家南宮世家的人前來迎接,我們改頭換面才有幾天好睡,不然你看到的二皇子可沒有這般閒情逸緻要跟『宇文凌烈』談心!」

「查出是什麼人幹了嗎?」宇文凌烈恨不得把那些敢傷害璨冀殺個清光。

看到宇文凌烈一臉殺氣,高航盤有些怕怕的:「小爺,你覺不覺得你這幾年的殺氣越來越重了,『血嘯狂鈴』固然是好劍,但它其實相當邪氣,你一定要小心不要被它的殺氣控制泯滅了人的良性啊!」

「放心!一把劍還控制不了我,除非有真的非殺不可之人,平常我是不會拔劍的!快說,是誰派人,是大皇子?安國公?還是兩個都有!」

「我猜是大皇子派來的!那些人像是有組織的殺手,全是拚死完全不顧自己性命,雖然平王身手一流但雙拳難敵四手啊!好不容易抓了幾個活口本想審問一番但那些殺手立刻服毒自盡,一個活口也留不住!我好幾次都是偷偷溜出來假裝害怕閃避而撂倒幾個,不然就憑那幾個御林軍哪能防得住這些亡命江湖的殺手!倒是平王的身手的確讓人驚訝,大部分的殺手都是由他一個人擺平的,厲害哦!!」高航盤豎起大拇指,一臉佩服。

提到平王,宇文凌烈又想起剛見他時的震憾:「你不覺得他很像某人嗎?」

「是主人嗎?平王的確有三分像他,但主人的神韻是沒有人可以模仿得來,還有那一頭銀髮,真是神仙般的人物啊!說句實話,我一直都很妒忌小爺可以跟主子同住一年呢!!想到能天天看到那張讓人目眩的俊顏我就要頭昏了!!」

看到高航盤一臉嚮往,宇文凌烈只覺心中一緊,是啊!那一年的相處就如夢一般,夢醒了,夢也破了……

「明天我恢復正身,你就先出去躲一躲,我要知道究竟皇上下了什麼密旨讓璨冀南下,又是怎樣一道密旨要讓大皇子派這麼多人來刺殺他!」

「那就是說我明天自由了?」

「對!所以你馬上、立刻就走!」宇文凌烈看到高航盤笑得快變形的臉,沒好氣地答到。

「行,當然行,不過我總得把臉換回來吧!」高航盤討好的笑着,一邊七手八腳地卸下臉上的易容,撐開窗戶興奮地從窗里跳出,轉眼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宇文凌烈望着高航盤遠去的身影發獃了一會,剛回過神來準備關上窗戶,迎面便對上了席間曾讓他無比驚訝的平王精緻的臉,兩人一呆,誰也出不了聲……

◇◆◇

宇文凌烈努力擠出笑容:「平王好雅興,現在還不休息?」

平王雋霖凝視了宇文凌烈好一會:「剛才離開這裏的是『血嘯狂凌』嗎?」

「當然,我叫他在外面接應我們以免以後有個什麼不測外頭也沒有人可以求救!」宇文凌烈說得鎮定非常,根本看不出他的手正緊張地冒汗,想不到半夜間這個平王會突然冒出,雖然跟他不是很熟,他未必能在燈光昏暗的夜裏發現自己並不是白天的病弱君子,但事情總有個萬一……

「他的輕功並不如傳聞般厲害,我原本還以為是什麼宵小偷進來想對我們不利才出來看看的。」

原來是這個啊!!等高航盤迴來一定要好好練練他的輕功,盡會給他惹麻煩!宇文凌烈暗自磨牙,那個不愛練武的笨蛋!

「席間看到你義弟對我那麼注意是因為我像某個人是嗎?」平王漫不經心地在窗前踱着步,但看得出他是存心問這個問題的。

「是的,你長得有點像他的一位朋友。」宇文凌烈只能曖昧不清地回答了,總不能說他像一個百年還沒有衰老的武林高手吧。

「那他……你那位朋友認不認識一位叫做碧的女子?」

碧?那不是平王以前的妻子嗎?寒星隨會跟一個京城的童養媳認識?真難想像。

「我想應該不認識吧,他一直深居深山,十多年來都沒有步下山了。」

「是嗎?不認識啊?」平王一臉落寂,「還以為終於找到她的親人,可以……」

「平王,當初你跟碧郡主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但事情過了這麼多年,相信碧郡主一定會感動你對她的悔意而在黃泉下安息了,有些事情不必太掛在心上!」宇文凌烈真想不懂,內疚真的會讓這個平王如此牽挂他以前厭惡的人嗎?

「悔意?如果只有悔意就好……」平王低下了聲,突然厲眼一瞪,「宇文公子,你似乎臉色好轉了不少?」

糟!

「會嗎?我剛覺得累想歇息呢!如果平王沒事的話也請早些休息吧!」還是走為上着,這個平王真不愧是御林軍的統領,即使心神動蕩,一些異樣他仍能觀察出來。

「我已休息了一會,精神已經恢復。今晚我會在這裏守夜,宇文公子累的話就不必陪本王了。」平王也無意深研,從他言行上看,這個宇文凌烈是真的,在世上可沒有太多人知道他對碧的感情是悔意這件事。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宇文凌烈快手地關上窗,還好高航盤已經離開,不然真不知怎麼解釋兩個宇文凌烈的存在!

但平王對碧郡主的感情似乎不止是悔意那麼簡單,該不會他自碧郡主死後才喜歡上她吧?這真是無解的難題了。

◇◆◇

一夜無事,倒也睡得安穩,早早起來易容打扮,轉眼一個雖然病弱但仍是瀟洒翩翩的貴公子便出現在銅鏡中,宇文凌烈對着自己的倒影笑了笑,這下子陸飛英怎樣也認不出是自己了吧!

剛放下手中易容的顏料便聽到敲門聲:「凌烈,睡得可好,要起來了!」

是璨冀!

「我已經起來了,貪睡的你倒也起得早啊!」

「說什麼混話?這五年的早朝早就磨平了我的貪睡,倒是你,病弱的身子又跟我們勞頓奔波該多休息養養身子,我已經吩咐下人煮了補品,出來吃點吧!」

補品?該不會是那些黑黑的濃濃的怪東西?

「不用了,我今天精神挺好,可以陪你們出遊,不用費事了。」開玩笑,以前裝病都是高航盤代勞把這些怪東西服下去,現在沒有了替身,難不成真要他吃啊?

「我已經把補品端來了,凌烈你打開門吧!」

沒折的宇文凌烈不情不願地打開門,果然看到笑臉迎人的二皇子正捧着一盅不知什麼東西的補品站在門外,精神采奕奕的他看起來神采飛揚,一身貴氣,讓人不能正視。

「我可不可以……」

「不行,你總愛把補品偷偷倒掉,小時候就是如此,長大了也不見長進,我今天一定要看你全部喝完!」

看着黑濃的補品,宇文凌烈難得的一臉苦相,真是來得不巧啊!!真該讓高航盤扮完今天的『宇文凌烈』再走不遲!

勉強把補品吃下,宇文凌烈一臉深意地望着璨冀,「璨冀,今天心情不錯?」

「當然,有高手保護,我們也已改頭換面,我相信這些天我們都能靜下心好好地享受一下江南美景,相比前幾天的刀光劍影,心情當然是好多了!」

「在皇宮裏從沒有遇上這等兇險之事,璨冀難道不怕嗎?」宇文凌烈存心試試璨冀,難道他真的能平靜心情?

「做大事者當然不懼此等小風小險,我相信雋霖的能力,我也相信我的運氣!」璨冀豪氣的說著,臉上一派正經,可是如此作戲卻瞞不過深知他的宇文凌烈。

宇文凌烈向天偷偷地翻了兩下白眼,這個人居然連運氣這種摸不着看不到的東西都搬出來了,看來其實他心裏相當不踏實,但又必須讓自己踏實。對啊!如果自己慌了手腳,贏得就會是敵方,這是兵家之所忌!

「璨冀,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站在你這邊,永遠支持着你,我希望你明白這一點!」宇文凌烈扳正璨冀的臉,很嚴肅地告訴他。

看着宇文凌烈精亮的眼睛,璨冀被裏面的認真所攝,一時也無話可答,他從沒有看過這一面的宇文凌烈,堅定的氣勢,執着的態度,混身的氣勢絕不像病弱之人。

「平王過來了,快點把你這副呆樣收回去吧!」拍拍失神的璨冀,宇文凌烈一整衣冠朝正站在院子外的平王雋霖走去。

璨冀回過神來立刻跟上去,三人抬頭相望,不由一笑,一種莫名的夥伴情緒正不斷蔓延中。

「該去哪啊?」宇文凌烈看到交換眼神的兩人似乎有些秘密隱藏着,倒也不急於揭穿,裝得一臉無知,笑臉相迎,要做戲的話他從不比任何人差。

「不如今天就讓在下陪幾位貴客出去走走如何?幾位應該還信得過在下吧!」突然跳出來的陸飛英把大家嚇了一跳,但看在他滿臉無害的份上三人也沒有多計較。

「地主出聲了,相信一定會有好介紹吧!」璨冀毅然是三人之首,由他答話最是恰當。

「今天城裏有個聚會,是書生文人的一月一聚,杭州的才子大多恃才傲人,現在有二皇子跟天下第一才子的光臨相信一定能讓他們認識到什麼叫做自知之明!」

看着說得一臉義憤的陸飛英,宇文凌烈總覺得他好像在試探自己似的,他還在懷疑當中嗎?不過他也猜不到我已經變回宇文凌烈了!自傲的笑笑,陸飛英想玩手段,還差一點!

「也好,去看看杭州的才子是如何的了得,大家切磋切磋也不錯!」璨冀看到宇文凌烈微微點頭後手一揮,「帶路吧!」

陸飛英再次深深望了宇文凌烈一眼,見他毫無異樣,也只好叫上南宮兄弟兩人,三人在前領路把他們帶到了專門觀賞西湖美景,他曾經跟凌文一起去過的景樓上。

◇◆◇

遙望如畫風景,談論文采學識本是一件雅事,如有美女撫琴,妙語連音更是讓人樂不思蜀。六人步上樓台,看到的就是一位美女正坐中央撫琴娛客,四周的桌子上都坐着華貴儒衣的公子,好一派和樂景象,璨冀跟平王可能平常常去這等地方,倒是沒有什麼反應,但宇文凌烈卻不禁一泄,真是辱沒了西湖的美景,只有一群附庸風雅的不學子弟,跟一個只會淺顯琴技只憑美貌就來賣弄的女子!那琴聲別說他,就連翠怡院的四大花妓也比不過,真不明白這些人是看人還是聽琴?

「宇文公子似乎很不滿意?是覺得這裏太過平俗,不夠清雅嗎?」陸飛英冷不防彈出一句,看來他相當留意宇文凌烈的反應。

南宮兄弟倒是沒有出聲,畢竟他們對宮中的規矩都相當明了,在二皇子面前他們只是屬下,沒有出聲的份。

「沒有,只是有點不舒服!」宇文凌烈懶得跟他鬥嘴,現在的他可是天下第一才子,宇文家的主人。

「其實大家聚在這是為了等神醫的出現,聽說神醫月洛會在這裏出現為一名公子看病,所以大家才會一窩蜂地全跑上這裏。」陸飛英終於說出此行邀約的真正含義,然後期待地看着三人的反應。

神醫月洛?聽到此名,三人臉色全變,璨冀跟平王是臉帶興奮,宇文凌烈卻是一臉震撼,月洛?寒星隨?他沒有聽錯吧?真的會是寒星隨的月洛嗎?

「哦?這消息可當真?」璨冀力求準確。

「當然,貴妃在信中寫道要儘快幫殿下找到神醫帶回宮中為皇上治病,這個消息可是劍門打探了好久才確認的。」陸飛英對自家的消息來源非常信任。

南宮曜也插嘴:「請殿下放心,劍門的消息往來精準!」

看到璨冀跟平王的反應,宇文凌烈這才明白原來兩人下江南是為了找神醫!不,應該不只,為什麼找神醫這麼簡單的事璨冀會不敢告訴自己?一定另有內情。

六人挑了張乾淨的桌子分主次坐下,一邊閑聊一邊等待,旁人當他們是來等候神醫來臨倒也沒有什麼異動,只覺這六人生得俊美英氣,非尋常人家子弟而已。

只覺時光過得飛快,轉眼已經夕陽時分,但神醫還是沒有露面,人聲開始沸騰,不少人都在暗叫上當,看來神醫擺了他們一道!

「陸少主,你真能確認神醫會出現?」璨冀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神醫在莫家求醫時只給了一張紙條,叫莫家在文人聚會這天到景樓找她,紙條上寫着『夕陽無限好,只惜近黃昏』,所以大家相信神醫會在黃昏出現,聽說月洛是個世間罕見的美人,但被她醫治的許多人都說從沒有見過她的真面目,大家才會這樣好奇地全聚了過來。」陸飛英解釋着,大家聽后才略略安心繼續開始等待。

黃昏,日落,月上,看到滿天星光,大家終於一鬨而散,今天真是失望透了,什麼神醫,耍得他們團團轉,連影都不見一個。

陸飛英也尷尬得不知該說些什麼,生平能言善辯的他此刻也無言以對了,他哪知道一個這麼顯赫有名的人物居然會失信,真是讓人吃驚!南宮兄弟的臉也是一陣紅一陣青,二皇子剛來他們就出了個大丑,以後要怎麼面對姑姑啊!

璨冀好風度地擺了擺手:「別慌,這並不是陸少主的錯,神醫既然不想出來見人總有她的理由,我也沒有想過會這麼幸運一到江南就能找到神醫,還是先回去吧,這裏寒氣重,我怕凌烈會受不了。」

「不要緊,我可以再等等,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神醫快要出現了。」宇文凌烈答聲,言間帶着輕笑。

什麼?五人轉頭望着宇文凌烈,見他一臉閑適,信心十足!

天下第一才子的他真有這麼厲害,可以料事如神嗎?

◇◆◇

靜靜的樓上燃着點點燭火,湖上微風徐徐吹來讓人有種神智恍惚醺然入睡的感覺,在忽明忽暗的光線下,宇文凌烈眼尖地發現在最遠的角落中坐着兩個人,從那些書生走後的一個時辰里這兩人根本沒有動過。

「璨冀,你看……」指了指角落,五人齊齊望去,只見一老翁一少年坐在那裏,竟是一點聲色也沒有,在場各位高手不由暗自提高警惕,這兩人是什麼來頭?

就在南宮曜忍不住想跑過去查問時,久經滄桑的木梯發出了吱吱的響聲,有人上樓了。

陸飛英一使眼色,南宮兄弟站起來防住那兩人,宇文凌烈、璨冀、平王雋霖和陸飛英都齊齊向木梯方向望去,除了璨冀外其餘三人已作好出手的準備。

首先出現的是一盞紅紗燈籠,隨之步上的是一位妙齡女子,頭帶白紗的她穿着一套青綠的衣裙,雖沒有配帶任何首飾但僅是衣服的料子就可以知道此女身世必定非凡。她上來后妙目掃了掃在正中央的六個人,隨後又看了看最角落的一老一少,最後確定了目標,向著最角落走去。

只見那老翁站了起來急步迎前:「月神醫,等你好久了。」

女子似乎笑了,但沒有出聲,只是一指少年,然後望着老翁。

「他正是我家少爺,月神醫請您為少爺治病吧,少爺已經病了十五年,老朽看得好生心疼!」老翁急切的說著,像是恨不得少爺那病就生在自己身上。

好一個忠心為主的僕人啊!璨冀等人心想。

點點頭,女子坐在少爺旁邊伸出五指,宇文凌烈幾人憑藉著極好的眼力看到女子的手並不像平常女子那般白晰,麥子般的膚色在燈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五指所搭上的手竟比她還要白嫩。

眾人看着女子探脈后陷入沈思,不禁猜想這少年究竟所犯何病竟讓神醫也不能確診,一時間樓上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也聽得見,所有人的神經開始有所放鬆,就在這時……

一直站在月洛身後的緊張看着的老僕突然抽手直擊向月洛後背,而原本的病弱少年也反手扣向月洛脈門,轉瞬便要制住神醫月的行動,六人見如此變故都是一愣才反應過來,快救神醫……

綠衣一飄,女子竟出人意表的在脈門被扣的同時閃身一躲,讓老翁的一擊成空,同時另一隻一直藏在衣袖的手伸出直襲向少年的喉嚨,少年大驚,舉手擋住,卻放鬆了原來扣住月洛脈門的另一隻手,月洛乘機抽手轉身,迎面對上又再次向她攻來的老翁,身子仍是躲閃但在兩人身形擦過時,之前被扣住脈門的手已經摸上老翁的喉嚨,轉眼間兩人分開,月洛已經站在三尺之外,而背向她的老翁卻遲遲沒有轉身。

六人被這迅雷一般的打鬥嚇住,衝出去的步子也停了下來,齊齊看向柔弱女子的神醫月洛,經過剛才的一番爭鬥,月洛頭上的白紗竟仍是牢牢地戴在頭上沒有絲毫滑落的跡象。

突然有水聲滴落樓面,劃破此刻不正常的寂靜,眾人向聲源處望去,只見已經轉過身的老翁喉上不斷滴落着鮮血,在昏暗的燈光下原本嫣紅的血液竟是綠色的……

所有人不由抽氣,月洛竟是使毒高手!

「長老,你怎麼樣?」少年衝上前扶住開始滑落的老翁身體,沒有了氣息的軀體讓少年明了長老已經死了,就在剛剛的一剎那……

「你……你這兇手納命來……」少年不顧一切抽出腰間寶劍,對着月洛亂刺過去。

只聞月洛輕聲一笑,手指竟迎上刺過來的寶劍,硬生生地阻住了劍勢,按住劍身的手指一彈,精鐵的劍立刻一折為二,掉落在地上,只餘下木柄仍握在少年手裏。

好厲害的內力!!在座的高手完全明了要硬生生折斷寶劍是何等的困難,想不到一個妙齡女子就這樣毫不費力地做到了,這真是天下聞名的第一神醫月洛?

少年不敢相信地望着手中劍柄,突然轉身就向湖中跳去,但身子剛飛出欄杆,眼前便出現綠衣身影,人又被拉回了木樓上。

「想逃嗎?」月洛終於開聲了。

如黃鶯般悅耳卻略帶此許沙啞的性感聲線讓所有人都醉了一下,從沒有聽過比這更美的聲音了,看來天下第一美人的稱號也是當之不愧的。

少年看到逃走不成,突然嘴上一動,人就往旁邊倒去,也跟着老翁一起踏上黃泉之路了。

月洛也不驚訝,抬着隔着白紗看了圍上來的六人,妙目一轉又開聲了:「幾位找我可有事相托?」

璨冀有禮地向月洛一掬:「二皇子璨冀特地在此恭候神醫大駕,懇請神醫能隨我進京救治一人!」

「二皇子?」月洛似乎也略微驚訝地提高了一點點聲量,「你想治的可是當今皇上?」

「正是……」

「不必了,我可以告訴你,還是快點回京去吧,你父皇只是心神淤結,放不開心罷了,只要不再痴心妄想,一切都會好轉!」

痴心妄想?世間有什麼事能讓九五之尊痴心妄想?璨冀直覺月洛在信口開河。

「神醫莫要推託了,還是跟我們一起進京吧!」一打眼神,璨冀示意大家用武擒住月洛。

見識過月洛的神功后,平王雋霖、陸飛英跟南宮兄弟幾乎同時出手想以圍攻擒住月洛,而宇文凌烈則站在璨冀身旁一言不發,但其實暗地裏已經在提防月洛的襲擊。

月洛對着攻上來的幾人倒也沒有輕心,絕世的輕功舒展開來,在四人撲上來的同時已經站在了欄杆上:「憑你們還是抓不了我的,不過……」

四人站在欄杆不遠處沒有再出手,畢竟那裏地方淺窄,不能群攻,這樣很容易被月洛逐個擊破。

「不過什麼?」璨冀以為有彎可轉立刻答聲。

「為什麼你們會知道我今晚會出現?幾乎所有人都以為我會在黃昏前出現才對!怎麼幾位倒是一個例外?」

「那兩個刺客不是也知道嗎?」璨冀下意識地不想讓月洛知道宇文凌烈的存在,這是能跟她斗的一張皇牌。

「他們抓了真正的莫家少爺來魚目混珠,他們當然會知道我對莫家傳的紙條真正所顯示的時辰,但你們只憑一句傳言就可以等到現在,是聰明呢?還是愚蠢?」月洛傳出一陣輕笑,讓人心神為之沈醉,防心竟無意間降低不少。

「是我猜的……」冷冷的話語打破了迷障,雋霖、陸飛英連忙重振心神,好可怕的女人,無時無刻不在攻擊他們!

「願聽其詳……」月洛似乎很有興緻,就坐在欄杆上,輕鬆自在得很。

「月落星隨,只有星星出現了月才會落下吧?」聽到星隨這兩個字眼,月洛的臉色似乎變了變,「你是宇文凌烈?」

「對,他可在你那?」宇文凌烈也不隱瞞,想見到寒星隨的念頭自月洛這個名字出現后就不斷在累積中。

「星隨啊?他不會見你……」月洛笑得很開心,像是找到什麼好玩的玩具。

「為什麼?」宇文凌烈瞪着眼前的女子,總覺得她不懷好意。

「因為兩字……」

「是何兩字?」

眾人聽着他們一來一往的對話,可怎麼努力去理解卻還是有聽沒有懂,個個只能傻呆在原地看兩人聊天。不過見宇文凌烈這麼緊張他們口中的星隨,相信一定是個重要人物!

「緣盡……」月洛重重哼出二字,似乎這兩字有千斤之重!

此話一出,宇文凌烈是連退三步,心口像被打了一拳隱隱作痛。

是啊!!他怎麼忘了那封割斷他們之間關係的信,他最痛恨的二字!

「說完星隨,不如說說你們怎樣?」月洛似乎對宇文凌烈很感興趣,縱身跳下欄杆,身體竟是凌空輕浮,腳不落地的飄向宇文凌烈跟璨冀所在的方向。

宇文凌烈跟璨冀不由同時後退兩步,此人太過可怕,真能捉到她回京復命嗎?

「宇文凌烈,過來,讓我看看你……」縴手伸出,在燈光的照射下閃着麥色的光芒,想起老翁的死,宇文凌烈跟璨冀又連退了三步。

「怎麼?怕了?不過我倒也看清了,宇文凌烈你心頭傲氣甚高,雖家遭巨變但心性仍熾烈如火,果然很適合……那既傲又熾的感覺……」突然漏掉的幾個字讓宇文凌烈疑惑的抬頭望着白紗,卻聽見耳邊竟清晰地傳來四字:血嘯狂鈴。

宇文凌烈一時間竟心有感激,想不到月洛會幫他隱瞞他是『血嘯狂凌』這件事,這個身份他現在還不想揭穿。

眾人看到月洛對宇文凌烈似乎甚有好感都不自覺把說服月洛的任務託付在宇文凌烈身上。一時間所有視線都集中在宇文凌烈身上。

被眾人的期待眼光所射,宇文凌烈只好再請一次,「月洛姑娘,不如你還是先跟我們回一趟京城,皇上確實需要姑娘的診詒!凌烈在此先行謝過了。」說完就是一掬。

月洛側身閃過,歪了歪頭有點天真的感覺:「皇帝叫你們來總該有什麼重要事吧?不然他不會叫你們來找我,當年我可是說得很清楚的……」

看來皇帝跟這位江湖奇女子有些恩怨糾葛,但皇命在身,既然皇帝明令是要帶神醫回宮,那他們就必須達成。可怎樣看月洛似乎還沒有要跟他們走的打算,還一個勁的推搪,看來現在只有……

一時間璨冀、平王心意相通,平王一使眼色,被月洛忘在腦後的四人又悄悄地圍了上來,長劍一抖,四人同時搶攻,勢要將月洛撂下,即使讓她受點傷也認了。

宇文凌烈在發動進攻的那一刻便拖着璨冀連退三尺,以防月洛出手傷人。

月洛在看到宇文凌烈退後時笑了,身形一動手腕一揚,一道寒光閃過,手上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把銀劍,「宇文凌烈,我倒要看看你的悟性有多高了……」

劍勢一揚,所指向的竟是那四把寶劍,宇文凌烈在一旁看得分明,月洛所使的劍招全是寒星隨曾經教過他的,但由月洛使出,那份飄渺的感覺更勝一籌,隨着絕世的輕功舒展開來,劍勢更是讓人防不勝防。

一人戰着四人完全絲毫沒有落敗的跡象,但四人也沒有敗下的徵兆,五人就在爭持間,突然一聲琴聲響起,此琴聲之強勁讓六人竟覺是有人在耳邊彈奏似的。

一驚之下,四人同時分四方跳開,把月洛圍在了中央。

宇文凌烈一聽琴聲,顧不得身邊的璨冀就想跑向欄杆邊,璨冀及時抓住宇文凌烈:「凌烈,前面是打鬥,你想去送死嗎?」

「我……」宇文凌烈看着璨冀關心的臉,這才想到此刻的情勢,他不能拋下璨冀。

「我沒事,只是想看看是誰在彈琴……」言不由衷地說著,眼睛還是控制不了地直往湖中心看。

果然,一條小舟不知何時出現在湖中心,搖搖曳曳的船頭依稀看到坐着一個人,旁邊點着一盞宮燈,前方放着一把琴,琴身混體通白,即使離得遠遠的仍看到那閃閃白光。

月洛輕笑出聲:「你想的人來了,來接月了……」

六人一聽笑聲,只覺心情浮燥,血氣翻騰,似乎被什麼壓住了身體封住了耳朵止住了呼吸,宇文凌烈是最先恢復過來的,掃眼樓上已經不見月洛蹤影,強衝到欄杆只看見小舟遠遠泛去,宮燈白琴越來越暗,他五指不由深壓木欄,口中發出悲鳴:「寒星隨……」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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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塵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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