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要……唔唔……”她驚慌起來。

臉被摟住，小嘴被吻個正着，她努力想推開不斷擠破過來熱燙身軀，可惜力氣相差懸殊，她的呼吸被他霸佔，嫩舌跟軟唇被糾纏得有些疼了。

眼淚滴滴答答流下來，不爭氣就不爭氣，她就是被欺負到想哭，而她這樣淚水狂泄，倒是讓葉承洋驚住了。

他離開她的唇，抱住她再一次無聲地嘆氣，接着發現她哭得實在太嚴重了，只好伸長臂膀從床頭櫃抓來面紙盒，一連抽出好幾張去擦她哭得狼狽的臉蛋。

黎雅薇搶過整盒面紙抱在懷裏，邊哭邊指控；“你、你都那麼過分了，還……還不讓人家哭?”

葉承洋的臉色黑了黑，“請問，你到底偷聽到什麼？我又有多過分？過分到讓你轉身就跑，還躲起來不肯接我電話？“

她眨掉眼底的水汽，傷心地望着他。

“梁詠涵……我看到你們抱在一起，在公園裏，在那張情人座椅上。”

“我沒有抱她”他鄭重否認。

她嚷着；“那你也沒有推開她！”

這下葉承洋不僅臉色難看，氣得都快咬牙切齒，沒想到她接着又嚷；

“我還知道，她已經懷孕了，我親耳聽到了，她、她肚子裏有小寶寶，是葉家的中，是……是你的小孩對不對？”

“什麼？”

在葉承洋的人生中，很難有傻住的時刻，但此時此刻，他的腦袋真的有點當機了。

“你……你說什麼？”他愣愣地問。

黎雅薇只覺心痛得快要裂開，忍住淚，勉強擠出聲音。

“你跟梁詠涵的關係不單單隻是大學同學吧？如果喜歡的人是她，一開始就應該跟她結婚的，可是你沒有娶她，卻、卻讓她懷孕了，怎麼可以這樣？你要她這麼辦？又……又要我

怎麼做？”

“黎、雅、薇—”

半跪在她面前的男人突然狠狠地交出她的名字，每個字都下了重音，害她心臟猛地震動，全身上下通電般發麻。

葉承洋的臉色差不多從鐵青轉成黑色的了，兩邊的太陽穴都蹦出青筋，強大的女氣輻射出來，周遭的空氣彷彿都在震蕩。

但是氣歸氣，一看到我在小沙發里，抱着面紙盒哭得眼睛和鼻頭都紅通通的小女人，在狂烈的怒火也被無奈澆熄了一大半。

他突然站立起來，一手叉腰，另一手很頭疼似得按着額角。

好吧，他是有錯，錯在頻頻引發誤會，妻子會把事情想歪了，他確實要負起大半的責任……

黎雅薇拚命想忍住眼淚，深呼吸在深呼吸，但淚水還是靜靜湧出來，把內心的痛楚丟出來之後，她迷惘有彷徨了，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她比了比濕熱的眼睛，才想起身躲開他，丈夫高大的身影竟再次逼近，這一次，他盤腿坐在地毯上，健臂攬住她的腰身一扯，她根本來不及驚呼或抵抗，已經一屁股跌坐在他大腿

上。

“別動，讓我抱着”

聽到他半請求，半命令的語氣，黎雅薇身軀僵了僵，還是放棄掙扎了。

這時被他抱在懷裏，用這樣親昵的姿勢貼靠在一起，她心裏的酸楚不斷擴大，覺得自己是如此軟弱，只需要一點點溫柔，就足夠讓她棄守……

“你想……”她吸吸鼻子，低垂玉頸，“你還想說什麼？”

沉默了好幾秒，她耳邊響起他的嘆息，沒有方才的活期，只是沙啞長嘆。

“今天是詠涵約我碰面的，她聯絡我時，說她人正在森林公園裏，她要我到哪裏找她。”他頓了頓。“這樣也好，就算她不約我，我也會去找她，跟她好好吧事情攤開。”

黎雅薇沒想到他突然解釋這些，窩在他懷裏的身軀終於稍稍放鬆，好奇心被挑起，也被他揉進淡淡無奈的語氣引起。

“你們見面，是為了談她肚子裏孩子的事？”她問得澀然、

“是。”葉承洋倒是坦率，臂膀微微加重力道，不讓她逃。

黎雅薇咬咬唇，壓住哭聲，好不容易才又問，“那孩子是、是……”

“孩子不是我的，不可能是我的。”他低沉有力地替她解答。

聽到這話，黎雅薇不禁側過臉，一下子就接觸到他炯炯有神的兩道目光。

她心臟狂跳，知道自己方才哭得超級凄慘，此時此刻一定很狼狽，但就是沒辦法從他臉上移開視線。

葉承洋再次抬手撫摸她濕潤的臉頰。

她輕輕戰慄，表情藏不住委屈，啞聲問，“為什麼不可能？她、她說的，她說孩子是葉家的……”

“她對我來說，就是大學時期的同窗好友，再多就沒有了，我欣賞她工作的能力，所以當初才會建立她進盛寳，她說她還沒想清楚未來的路，有什麼工作都想嘗試看看，那是父親

身邊需要——全方位的特助，詠涵應徵上了，就跟父親身邊做事。”

眉心蹙了蹙，他語氣中有掩藏不住的低落，接著說，“她的確是懷孕了，她說孩子是葉家的骨肉，孩子的父親指的並不是我。”

黎雅薇一開始還沒聽懂，直到望進男人黑黝黝、深幽幽的眼底，她突然打了一個寒顫，唇瓣褪得沒什麼血色。

“梁……詠涵……她肚子裏的孩子是、是爸的？”她此時口中的“爸爸”，指的當然是公公葉景富。

葉承洋兩道俊眉又蹙起，沉默下來。

“怎麼可能……”黎雅薇小嘴張了張，自言自語般低喃。

“事情不是表面上這樣簡單。”

“什麼意思？”

葉承洋深吸了口氣，沉靜地說，“詠涵擔任董事長特助差不多三年時間，之後父親將經營權交棒，退居幕後，再過一陣子，連公司這邊都少有走動，已經幾乎是完全退休狀態……

詠涵沒多久就主動請辭，父親本來想幫她安排新職務，也交代我了，但詠涵沒有接受。”

“她離職之後兩個月才又出現，主動聯繫我，說有重要的事必須跟我談，之後她到公司找我……就是你在盛寳碰到她的那一次。”

黎雅薇低應一聲，想起那一次碰面，她還因為梁詠涵跟他有過甚密的樣子，鬧得一顆心又苦又澀，滿嘴都是酸味……

葉承洋接着又說，“那一次她告訴我，她懷孕三個月了，是父親的樣子，我那時沒辦法判斷事情的真偽，談到最後沒有結果，我只能先安撫她，後來又安排人手到她身邊，就近照

顧，”

“她想要怎麼做？”

他抿抿薄唇，嘆氣般說；“她希望我能付給她一大筆錢，只要我肯付錢，她會搬到國外再也不回台灣，在國外生產，孩子就跟她的姓，誰都不會知道葉景富有一個親生孩子，將來

也不會有人來跟我爭奪盛寳，父親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我才是他指定的唯一繼承人，只要我肯付錢……”

黎雅薇先是一怔，眼珠子動了動，突然找到事情的矛盾點了，她小手下意識抓住他的前臂，神情迷惑。

“可是……如果她想把孩子生下來，也想要錢的話，那、那她應該直接上陽明山別墅找爸呀，她是爸的前任特助，雖然離職了，但要想再聯繫上應該不難，她如果直接把懷孕的事

跟爸說，不是對她更有利嗎？呃……我，我說錯了嗎？你為什麼一直盯着我？”

葉承洋淡淡一笑，深邃眼中閃動着對她的讚賞。

忍不住了，他輕捏着她的下巴，簿唇印上她嫩嫩的小嘴。

“沒有，你沒有說錯，而是說得太對、太對了……”

低啞的聲音像是一字字從他口中吐進她嘴裏，黎雅薇的呼吸亂了，小手更加用力抓住他的臂膀。

才幾分鐘前的事而已，他剛才野蠻的索吻惹出一堆眼淚，而此時此刻的吻對人淺淺淡淡，卻溫柔得讓她整顆新彷彿浸泡在蜜里。

葉承洋沒有深吻，也不敢深吻，怕該說的事情沒談完，誤會沒解開，他就壓着老婆直接在地毯上“翻滾”了

穩住呼吸，他的額頭靠着她的，好一會兒，兩人就褒詞這這樣的姿勢。

他閉着眼睛，慢吞吞吐出聲音，“整件事就是偷着古怪，所以我才覺得需要請人深入調查。”

“嗯，”黎雅薇應了聲，只覺臉蛋火辣辣的，連聲音聽起來都帶着幾分羞澀，“那……你的人……查到什麼了？”

“詠涵確實懷孕，孕期也如她所說，已經三個月了，但孩子絕對不是父親的，父親那邊，我已經親自確認過，他也給了我很確切的答案，詠涵肚子裏孩子的父親，是跟她秘密同居

的一個男人，那人是搞藝術的，經濟狀況不太穩定，近來還因走私毒品吃上官司，詠涵應該也是走投無路了，才會想到用肚子裏的還孩子來跟我要錢。”

這算詐欺了吧，但是聽完葉承洋所說的，黎雅薇只覺得慘。

“明明就是很聰明，很能幹的女孩子，一旦遇到愛情，也只能盲目受傷嗎？”她低幽地說著，然後想到了自己。

她也是盲目啊，不知道怎麼就愛上了，心賠了進去，時時因一個男人的喜怒哀樂而快樂憂傷。

葉承洋張開眼睛靜靜地看她，看得她又臉紅想躲開。

他站起來，也拉他起身，語氣依舊沉靜，“整件事大致就是這樣，詠涵那邊能幫的，我也會盡量幫忙，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

黎雅薇心裏有些悶悶的，還想問什麼呢？她也不知道啊。

她誤會他，轉身逃走，然後又被他逮回去，她哭得好狼狽，他霸道的吻合溫柔的吻……她還能問什麼？

誤會解釋清楚了，梁詠涵跟他之間並非她想的那樣，她該是開心的，暢懷的，但……為什麼笑不出來？

能問出內心最想知道的事嗎？

問他，他能不能也愛上她？

因為啊，她已經陷進情網，不能不愛。

但是最後，她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搖頭，垂下眼眸、

葉承洋點點頭，“那……就好好洗個澡，好好休息吧。”

他離開卧房時，留下這樣一句。

黎雅薇有點搞不懂了，不知道她和丈夫算不算吵架？

其實…她應該好好跟他道歉的。

她誤會他，還鬧得那麼厲害，當天晚上他走出卧室，把整個空間留給她休息，她在洗完澡、換上睡衣后躺在兩人的大床上，下意識等他重新回到房間，當時心裏是忐忑的，但也是

在累了，最後等到睡着。

她一覺到天亮，醒來穿上只有自己，身旁的空位是凌亂的，表示在她睡着后，丈夫進來了，昨晚並沒有留她一個人在房間裏。

她有些心安也有些懊惱，懊惱自己睡得太熟，昨晚沒能跟丈夫好好談。

道歉是需要勇氣的，而且也需要機會，拖太久的話，臉皮會越來越薄，壓在胸口的話將會越變越沉重，到最後真的會很難說出口。

結果她拖了整整一個禮拜，該完成的事照樣沒辦妥。

已來是因為這個禮拜，葉承洋臨時出差到上海，有三天不在家。

二來是因為他除了工作忙碌外，私下也要處理梁詠涵那邊的事，變成每天都早早出門，很晚回家。

如此一來，他們相處的時間自然減少很多，夫妻倆見到面，他依然是關心她，對她很好，黎雅薇卻覺得好像有一層無形的隔閡擋在兩人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