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幕幕兩人從初識到現在的畫面,不斷出現在言芷沁與雪慕暘的腦海里。
冷不防地,雪慕暘狠狠的抓住言芷沁瘦弱的手臂。
"你終於出現了。"他陰鷙的雙眸閃着怒火。
久違的面容,血色盡失的佇立在他面前,不敢抬頭面對他。
"我……"言芷沁往後退一步,緊跟着伴隨而來的是痛叫聲。
雪慕暘不容她退縮,將她雪白的手臂抓得死緊。
那力道之大,足以讓旁人捏一把冷汗。
雪塋塋從未看過失控的大哥,彷佛有一把怒火籠罩雪慕暘全身似的駭人,她怯怯的開口。
"你們認識?"大哥看起來好可怕,好嚇人……
"何止認識,你一定想像不到十一年前她是一個妓女。"雪塋塋倒抽一口氣,雙眼圓睜感到錯愕。
妓女?
"你在胡說什麼!"衣戀芊伸出雙手,很不客氣的推了雪慕暘一把。
雪慕暘魁梧的身材,不動如山。
"戀芊,我們合力把這個瘋子趕出去,竟然這樣污衊芷沁……"柳希晨怒不可遏的朝雪慕暘咆哮。
他真的很可惡,竟然這樣污辱言芷沁,簡直不是東西!
站在她們的地盤上,竟然如此囂張,簡直沒把她們放在眼裏。
"滾開。"一陣吼叫,讓柳希晨與衣戀芊雙腳就像長了根似的,無法動作。
兩人完全傻愣住。
但兩人隨即恢復正常,她們幹嘛怕他,現在他站在她們的地盤上,而且手裏抓着她們的好朋友言芷沁。
憑着這兩點,她們就不畏惡勢力,仗義執言。
"你凶什麼凶啊,像只瘋狗似的抓住芷沁不放,放開她!"柳希晨與衣戀芊兩人合力推擠雪慕暘,但兩人手無縛雞之力,就像是打針一樣,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可惡,你到底放不放人?"這男人魁梧的像棵大樹,任憑她們兩個合力,也無法推動。
"大哥,你……"一道銳利的視線,朝雪塋塋射來,她立即噤若寒蟬。
嗚……大哥變得好可怕,就算以前再冰冷,也不會像今天這樣教人畏懼,雪塋塋縮着身子,乾脆做一個軟腳蝦,不敢再輕易發言,瞅着眼前這戲劇性的一幕。
她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情勢的變化。
大哥現在的情緒,就像是地獄使者般,無情的勾攝他想要的對象,聽不進任何勸語,若是有人想勸阻,只怕會屍骨無存。
"跟我走。"他冷睨着言芷沁。
柳希晨與衣戀芊的力量,就像是螞蟻叮人般,不痛不癢,雪慕暘輕輕一動,便將她們兩人甩在一旁。
花夢嵐見此狀況,趕緊擋在門口。
"有話好說,別這樣動手動腳。""滾開,這是她欠我的。"他要連本帶利的討回這一筆舊帳,任何人求情都沒有用。
"芷沁並不欠你什麼,就算有,也是你欠她。"這個混蛋男人,以為他是什麼東西,狂風似的出現,就想從她們的眼前,將言芷沁帶走,不,她們不允許。
花夢嵐朝兩位好友眨眼暗示,只有彼此會意。
"給我滾開。"雪慕暘雙眼一睨,眼裏凝聚的冰冷足以凍結一個人的行動意識。"這是我跟她的事情,所有人都管不着。""夢嵐……"言芷沁搖頭,阻止花夢嵐的行動,"我去去就回來,別為我擔心。"該來的還是躲不掉,原以為這輩子不會再相見,但是……
唉!她終究得承擔自己種下的因。
這次和他不預期的見面,只怕她往後的日子將無法再平靜無波。
眼見這三位好友為她出面打抱不平,她實在不忍心她們的徒勞無功,因為眼前的雪慕暘變得比以往更加冷漠。
十一年前的他已經夠駭人,現在的他,更是不得了的大人物。
"怎麼可能不擔心,他根本不懷好意!""我沒事的。"面對三位好友的關心,言芷沁只能以笑來化解,"我已經不是十一年前的我了。"她意味深遠的說著。
他不發一言的拉着言芷沁,大步的走出去,凌厲的氣勢,像熊熊烈火般灼熱,任何人也近不了他的身子。
面對雪慕暘,言芷沁感到寒冷,她止不住的打了一個冷顫。
好冷,真的好冷。
兩人從踏入茶藝館的包廂內,始終沒有交談,雪慕暘怒瞪着言芷沁。
許久,言芷沁終於提起勇氣,止住冷意,先開口寒暄。
"許久未見,你似乎變了很多。"言芷沁敘舊的意味濃郁。
但雪慕暘似乎不這麼想,面對言芷沁,他充滿敵意。
彷佛在他眼前的是一個可惡至極的女人,他恨不得啃她的肉、飲她的血……
見他如此的仇視自己,言芷沁露出無奈的笑容。
在陰錯陽差之下見面,她完全預料不到,所以她壓抑心中的驚訝之情來面對他的出現,但他不領情,從頭到尾瞪着她。
難道他的心胸這麼狹隘,對她當年的離去,至今仍不肯原諒?
不會吧!
畢竟她只是他生命中微不足道的過客,他不曾在意她的出現與離去,兩人短暫的交集早已經在十一年前畫下休止符。
就算有再大的仇恨,也早該隨着歲月的消逝而化解。
"看來這些年來你過得很好。"她身子豐腴了許多,人也亮麗不少。
"是嗎?"言芷沁豁然一笑,"我想我們沒必要為了十一年前的事而耿耿於懷。"她試探性的說。
雪慕暘不發一言的睨着她。
她似乎變了,不再是以前膽怯如小白兔的女人,她有自己的想法,這是他第一眼的印象,為她的改變,他無法接受、無法釋懷。
不,她不應該如此的幸福!
她必須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這是你的想法。"言芷沁倏地一愣,難道他還不想放過她?
為什麼?
雪慕暘撥開頭髮,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醜陋的落入言芷沁圓瞪的杏眼。
"我要你為這道疤痕付出慘痛的代價,沒有人能夠在傷了我之後,還能平安無事,除了你之外!"他冷言冷語的朝她攻擊。
他不喜歡她臉上的笑容,他不喜歡她快樂似朝陽般的樣子,她該屬於灰暗,該屬於他。
她不知道那晚無意識的攻擊,會讓他破相,更不知道他會為了這道疤痕,執意不肯化解對她的恨意。
難道她當年的離開錯了嗎?
不,她從來不曾後悔離開他,雖然破碎的心沒有完整之處,但她可以一塊又一塊的拼湊,直到完整為止。
雖然這必須花費她相當多的時間,或許她的心永遠無法完整,但她不想為了破碎的心,傷心難過一輩子。
她不要。
再次面對雪慕暘的她,不再是以往的她。
"我很抱歉,但那時的我是逼不得已。"她鎮定地道,絲毫不為所動。
"你以為我會接受你的抱歉?"雪慕暘無情的嗤笑,他眼神冷漠,"想都別想,這是命運的安排,你不得不承認,你永遠是輸家,你永遠沒有任何的發言權。""你……"難道永無止境的夢魘,又即將再度回到她的生活?
不,她不要,她必須反抗,如同十一年前般的反抗。
"我不曾帶走你任何東西,為何你就是不放過我?"她不想再過那樣的生活。
"你有,而且是一個我永遠無法再找回的東西。"雪慕暘指控着,彷佛言芷沁帶走了他的寶物。
"你不可理喻。"言芷沁氣得全身發抖,對他咆哮:"如果你沒喪失記憶,那麼你應該記得,我從來沒拿過你任何東西,包括金錢、鑽石、項煉……等,跟你在一起時我孑然一身,走的時候也是。"雪慕暘微微瞇起雙眼,她真的變了,敢大聲對他吼。
好樣的,他如果任由她繼續囂張下去,他就不叫雪慕暘。
"我說有就有,不過這不是重點。"他勾起冰冷的笑,"如果不想讓那家美容店開不下去,你繼續朝我吼,沒關係。"語氣飽含威脅。
言芷沁氣得七竅生煙,止不住怒意。
她都沒向他討回失去的青春,他憑什麼以一副唯我獨尊的模樣出現,並且威嚇她!
不,她不能被打敗,她必須還擊,不能讓雪慕暘繼續看輕她,把她言芷沁當做是一個好欺負的女人。
"如果你想上媒體的頭條新聞,我可以成全你。"小白兔也有發狠攻擊敵人的時候。
言芷沁所有的理智,被雪慕暘霸道的表現破壞殆盡。
她真是瞎了狗眼,當初才會看上他,全心全意的對他。
冰人就是冰人,不會有融化的時候,這種人如果再對他客氣,他只會當她好欺負。
雪慕暘微瞇的雙眼,發出一道寒光,筆直的朝言芷沁射去。
言芷沁挺直背脊,無懼他駭人的目光。
"你以為你有這樣的能力?"她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他的脾氣,他會讓她叫苦連天。
他眼裏的輕蔑,助長她心中的怒火,"別把我看扁了,雪先生。"言芷沁隨手拿了一個杯子,動手潑向雪慕暘。
雪慕暘當下成為落湯雞,果汁淋灑至他全身,言芷沁得意的看着落難的他,心裏湧起一陣舒坦。
她像個勝利者,揚眉吐氣的起身離去,臨走前,還不忘揚起冶艷的笑容,看起來相當刺眼。
這令他措手不及的舉動,着實讓雪慕暘當場愣住,他沒想到這女人發起狠來,完全不留餘地。
全身濕透的他,瞪着揚眉吐氣離去的言芷沁,心中有說不出的怒意,但不過片刻,火氣迅速降溫,雪慕暘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遠的冷笑。
很好,他會讓這不知好歹的女人嘗到後悔的滋味!
唉……
無聊、無聊、真無聊……
衣戀芊與柳希晨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再看向花夢嵐與言芷沁,接着又是一聲嘆息。
瞪着門外兩位魁梧的壯漢,一左一右就像是門神似的,讓人看了刺眼,而且也很想揍他們一頓。
這雪慕暘簡直就是一個可惡至極的臭男人!
竟然用這種方式妨礙她們做生意,兩個壯漢就像是瘟神般,不發一言,目光一瞪,任何人看了都會嚇到,誰還有勇氣踏入她們店裏一步。
可惡,真的可惡到極點!
衣戀芊咬牙切齒的瞪着門外。
"你、你們看,又走了一個客人……"看着被嚇得離去的客人,衣戀芊覺得到手的鈔票又飛了。
嗚……她的鈔票。
"雪慕暘太囂張了,竟然連後路都不留,趕盡殺絕。"這男人真是一團狗屎,柳希晨早已不抱任何希望的坐在圓椅上。
再這樣下去,她們四人遲早會喝西北風。
花夢嵐勾起無奈的一笑,"這男人到底在氣什麼,我真搞不懂?"她瞅向言芷沁,等着她解釋那天的行為。
那天言芷沁回來后,臉上一副氣沖沖的表情,問她事情處理得如何,她什麼也不說,只推說沒事,但臉上那股怒氣,可不代表這麼一回事。
雪慕暘一定又做了什麼讓言芷沁生氣的事,否則一向溫柔的言芷沁,不會輕易的將情緒表現在臉上。
"我氣不過他的無情,所以潑了他一身果汁。"她說得很心虛。
事實上,那天潑了他一身果汁之後,她雖然出了一口怨氣,但心中後悔的成份居多。
她不該再為了雪慕暘這個人,牽動她一絲一毫的情緒,那樣只會顯得她更加在意他的言語與行動。
她該漠視他的!
"你潑他?"柳希晨大叫一聲,原來她們看錯言芷沁外柔內剛的個性,她簡直是她的偶像,敢向一位冰人潑水。
"這樣也好,反正他原本就很冰,不在乎冰上加霜。"她簡直要拍手鼓掌叫好。
"他若不在乎,門口就不會站了兩位門神。"花夢嵐指指門外面無表情的壯漢。
"說得也是,他還真孩子氣,為了一杯果汁,用這種方式對付我們。"衣戀芊嗤哼一聲,笑他心胸狹小。
"芷沁,你真厲害,換成是我,根本不敢對他這麼做,你知道嗎?他真的很冷,冷得不象話,我懷疑他到底有沒有溫度可言。"全身冷冰冰的,真懷疑言芷沁當初怎麼會看上那冰塊,但她不敢將這句疑問道出。
"我也有同感,跟塋塋比起來簡直相差甚遠,他們兩個真的是親兄妹嗎?"柳希晨雙手托腮,疑惑的問道。
一個溫暖的像陽光,一個冰冷的似冬風,怎麼有可能是兄妹?
提起雪塋塋這號人物,言芷沁才想起她忘了問,"塋塋她有沒有……""放心,我們沒說什麼。"花夢嵐知道她想問什麼。
"那就好。"言芷沁鬆了一口氣。
她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她過往的情事,那隻會讓她難堪。
"只是她很在意﹃妓女﹄這兩個字。"在他們兩人走出去之後,雪塋塋很想從她們三人口中探知一切,但是沒有言芷沁的首肯,她們是不會輕易泄露半句。
"我也沒想到他那麼不給我面子,存心讓我難看。"言芷沁無奈的笑。
原來在他眼裏,她真的是一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妓女,當他親口說出這個事實,她只能以麻痹的心情去面對。
這樣縱使面對他,他也無法再傷害她。
"沒關係,你已經狠狠的教訓他一頓,我就不信以我們四個女人的力量,無法對付這種臭男人。"衣戀芊雙眼泛出狡黠之色。
"你有好辦法?"衣戀芊雙肩垮下,"沒有。""沒有就別大聲說話,雪慕暘不是一個好對付的男人,光他瞪你一眼,就足以讓你冰凍三尺,你說可不可怕。""當然可怕,但是我們就只能坐在這裏長他人威風、滅自己志氣嗎?"四人皆沉默下來,突地,言芷沁大叫一聲,把其它三人都嚇着。
"當然不行。"言芷沁靈光一閃,想到法子,"我絕對不能坐以待斃,任由他索取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一切。""你想怎麼做?"三人皆好奇的瞪着她。
"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