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裝什麼貞潔,我們打小認識,我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圍着你嗎?你國二就有實習老師鬧上家裏,說願意等你到十八歲,今生非你不娶,以為我不知道嗎?那些男人像蜜蜂一樣,為你打得頭破血流,我就不信這些年來,你沒跟哪一個好過!」
他不說這事她還不恨,一提起,她就滿腹抱怨。一隻腳被抓住,她就用另一隻腳拚命踹他。「我們從小認識,我什麼個性你不清楚?我對得起天地良心,從來沒跟任何一個男人亂來過,你這個王八蛋……」
「外表越高貴的女人,骨子裏就越風騷。」強忍着被踢的疼痛,劉力軍無論如何都要拖藍嵐去向經理賠罪。
她被拖在水泥地上爬行,手肘和腿都磨破了,傷口處火辣辣的疼,但更痛的是她的心。這是不是生為女人的悲哀,無論社會如何進步,總是有男人認為女人說NO,心裏其實是代表YES?
在這個父系社會裏,女性是被物化的一群。所以男人認為女人可以用錢買賣,不論是買來做傳宗接代的工具或玩耍戲弄的對象……總之,做什麼不是重點。只要男人要,女人就要給。
可笑她還以為自己可以活出不同的人生,但其實,她雙手能掌控的人生何其少?少到連自己的身體自主權都保不住。
「喂,欺負女人是男人最大的恥辱噢!」突然響起的低沉噪音有種淡涼的溫度,像是乾冰噴上身,讓人乍起一身寒。
隨着那清冷的聲音落下,藍嵐看見劉力軍被一腳踢飛,而攻擊的人還沒停手,更加快速度追上去,又是一腳,這回瞄準了劉力軍的下盤。
「噢喔——」劉力軍發出一聲驚天慘嚎。
藍嵐看見一張笑得很惡劣、又很得意的臉。「龐昱!」
「第三次了。」龐昱非常快樂地向她比出三根手指。「三次救命大恩,也許你要以身相許才回報得了。」
藍嵐有一種想翻白眼、又想笑的詭異衝動,這傢伙的出場氣勢永遠是這麼地囂張又出人意表。
還有,她發現他有一種對男人而言非常可惡的習慣,他出腳狠毒,最愛踢人下陰。他也是男人,不知道那裏受創有多痛嗎?
不過可能也正因為他是男人,才有這種攻擊男人命根子的惡劣嗜好。
藍嵐坐在地上望着他。「你來多久了?」
「好,一言中的。我從頭到尾都沒離開你,一直跟着你。」
「但你等到我受傷了才出現?」這樣還想叫她報恩,作夢去吧!
「不是等你受傷,是在等你心死。你不徹底覺悟,又怎會死心塌地跟着我、為我做事?」
「那也不必讓我傷得這樣重啊!」她疼得都站不起來了。
「我本來以為你是在耍劉力軍,畢竟你學過功夫,劉力軍只是有幾分蠻力,我就搞不懂,你怎麼會弄得這樣狼狽呢?」他蹲下身子,疑惑的目光凝視着她。
她低頭不語。或許正如龐昱所說的,她還沒有覺悟。她心裏雖然渴望改變,但對於過了十八年的平凡生活還是有一絲留戀的。
甚至是劉力軍,他們畢竟訂婚十八年,沒有愛、也有情,這些東西都是她割捨不下的。
她是真的願意跟劉力軍一起吃苦,在某些地方,她是很傳統的,認定了一個男人,就矢志不移。
但劉力軍不要她,寧可賣掉她去換前程。她心痛,卻還沒有心死,只好用最笨的自殘方法來逼迫自己看清事實。
如今,她看破了,上天註定她無法擁有平凡的一生,還不如順心而行,哪怕鬧得天翻地覆,也不枉人生走上這一遭。
「背我。」她對龐昱伸出手,當他的手拉住她,兩手交握瞬間,合作的命運開啟。
被他扛上背時,她回眸望一眼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劉力軍,一滴淚滑下,教夜風吹散無蹤。
那是她對過去最後的一點依戀,自此而後,她的生命中不會再有劉力軍,和她攜手同行的人變成了龐昱。
【第四章】
藍嵐讓龐昱背回酒店治療手腳的擦傷。因為時間太晚,宿舍早關門了,她又不想回家,乾脆跟龐昱到酒店,聽他說清楚到底是做什麼生意,為何不能透過人力公司尋找經理人,要自己滿天下覓助手?
按他的說法,龐氏是個大家族,本家在美國,集團旗下產業包羅萬象,包括能源、高科技、生技、軍火、通訊……那是樣樣都涉獵。
龐昱出自龐氏第九房,父母長居加拿大,他目前只是在集團里掛個經理小頭銜,沒實質權力。因為他現在是龐氏家主候選人,競賽期間得暫時脫離家族自行打拚,不可依靠外力幫忙,連父母贈與或請高明經理人代為投資經營,都是不被允許的行為。
競賽為期十年,期滿,由龐氏諸宗親長老審核各候選人,看誰累積財富最多,便是新任家主,方得支配龐氏所有明、暗勢力。
如今這場競賽已進行五年半,龐昱也在世界各地建立了不少產業……房子例外,他認為自己一年裏有十個月到處飛,與其在各國買房子,還要僱人定期打理,不如住飯店方便。
但他也說了,只要她答應擔任他的助手,助他得到家主大位,他可以同意在台灣買房子,多花些精神經營這裏的產業。那語氣像是施恩似的,好像他肯在這塊土地上投資是對這裏莫大的榮耀。
這傢伙囂張得快飛上天了。
而聽他解釋清楚助手應做的工作后,藍嵐的下巴狠狠砸下了地。「你再說一遍,你要我幫你做什麼事?」她原以為只是幫他打理幾家公司,結果……不只,他的產業分散在世界各地,根本沒整合。他要她幫忙整合那些零散公司成為一個企業集團,還得防止其他家主候選人來破壞,必要時甚至可以用某些不太光明的手段回敬對方。
天啊!這種事是她能做、並且做得到的嗎?他應該去找詹姆士·龐德做助手才對。
「瞧你驚訝的,這種事很奇怪嗎?」龐昱滿不在乎地說。
「很奇怪。」她愈發感覺他腦子不正常。「你的家族為了確保繼承人的能力,每五十年就讓他們自相殘殺一次,只有勝者才能成為領導家族前進的至高家主。而你……你明知身邊有其他候選人的間諜,卻毫不在乎地任他們撬你牆角,為什麼不把人趕走?」
「哪有自相殘殺這麼嚴重?這叫公平競爭,好過長子繼承製,以防不幸傳到一個敗家子,百年家業一朝喪。至於中間各使手段……這種事也很正常嘛,商場如戰場,本來就是勾心鬥角、適者生存。」他解釋。
「容許候選人們互扯後腿就是自相殘殺!你敢拍着胸口保證,沒人打着幹掉其他候選人,以突出自己的念頭?」
「說到暗殺這類事,倒是曾經發生過。」可他到現在還活蹦亂跳的啊!足見此招對他沒用,所以他也不在意。「而且長老們也不是好惹的,十來雙眼珠子盯着,稍露點馬腳就剔除資格,沒幾個人敢冒險用這等損人又不一定利己的手段。」
「你儘管大意吧!小心哪天陰溝裏翻船,淹死你。」
他饒富興味地摸摸鼻頭。「你倒是很關心我。」
她窒了一下,對啊!他的死活與她何干?她不圖他的財勢,雖然想像與他並肩爭霸豪門的過程令她熱血沸騰,但品味過後,他倆再也沒有關係,她憂慮他的結局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