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小人最難纏
林斌趁眾人起鏢送鏢之時,暗中準備了馬匹,及他隨身用物,朱劍夫等前腳才向西走,他後腳向南走,一路上,他留心妙手神偷賈亞留下的暗記,一站站地追下去。
林斌走了一程,覺得有些不對,見賈亞所走的路,越走越偏僻,最初他還以為賈亞為了方便自己,躲避朱劍夫等的追蹤而走小路,但後來竟然走的都不是正經路,不覺心裏懷疑,但他仍是照樣地跟下去。
林斌緊催坐馬,天黑時來到石泉,住了一夜,次日繼續上路。石泉到湖北有一條大路經漢陰去的,可是賈亞留給他的路標,卻仍是走小路,向紫陰進四川的萬源。這一天,林斌到了巴蜀,就失去妙手神偷賈亞的標記,向東走呢?抑是繼續南行?林斌感到無所適從。暗付道:“既然不知賈亞走東走西,這些天來兼程趕路,一身狼狽不堪,不如就在這城內休息一天,再東下到南昌與他會合。”
林斌當下決定,住進客棧,梳洗過後,信步走出棧房,來到街上閑逛,希望能發現妙手神偷所留暗記。
他來到一家大酒店的門口,一陣陣酒香,將他吸引了進去,隨便叫了一些酒菜,低頭自飲自酌地盤算着滿腹心事。
驀然,肩頭被人一拍,他驚覺地回頭一看,只見徐子貴滿臉笑容地站在身後,說道:“斌弟!有緣千里來相會,你什麼時候又到巴蜀來了?”
林斌想起朱敏對他說的,不要理徐子貴,但是別人招呼了自己又不得不理,而且他也不知徐子貴是否真的被朱劍夫逐出門牆。所以他仍像以往一樣,朝徐子貴道:“徐師哥,是你,你怎麼也到了四川?我是今天剛到,你還沒吃東西吧!坐下來,隨便吃一點。”
其實不要林斌招呼,徐子貴早巳坐了下來,堂棺早已送上來一份杯筷。
兩人邊吃邊談,徐子貴道:“我是昨天到的,斌弟意欲何往?”
林斌道:“我想到武漢去看看靈空長老,徐師哥,你呢?”
徐子貴忙接道:“我也正想到那邊去,兩人結伴同行,也可不致寂寞。”
林斌又想到朱敏說的不要理他,想要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於是試探地道:“徐師哥,我在長安曲江池見你之後,你到哪兒去了?後來朱伯伯他們也到了長安,我還以為你是跟朱伯伯一道的呢!”
徐子貴被問得臉一紅,半晌方才說道:“不,我不是跟師父他們一道,師父真的也到了長安?”
林斌微笑道:“是的,就是我在曲江池見你的第三天,朱伯伯和敏姐姐一起來的。”他見徐子貴低着頭,只顧飲酒,像是不願談這問題的樣子。他更不放鬆地道:“怎麼?你不知道?”
徐子貴暗付道:“林斌既見了他們,必然知道我被逐之事,但他還像以往一樣地對我,必定不知詳情。”
於是裝得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做錯了一件小事,讓師父罵了一頓。所以跑了出來,我想等師父的氣消了,然後再回去。”
林斌問道:“為了什麼事?你能否告訴我?”
徐子貴一想道:“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是他老人家教師妹天罡劍法,我在窗外偷看,讓師父發覺后責罵了一頓,其實現在想起來,這是我的錯,師父他老人家不讓我學必有道理,我何必這麼心急?所以我想過些日子,師父氣平了,再回鏢局向師父請罪。”
林斌見他說到師門的事,自不便多所置言,遂安慰道:“這件小事,過些天朱伯伯還不是就忘了?明天我們一道走好了,今晚你也同我回客棧住吧!”
徐子貴立即答應,並問明了林斌佐的客棧,然後說去拿自己的包袱,就來客棧找林斌。
徐子貴走了,林斌見天色還早,人在酒店坐了一會兒,出來后,又逛了一陣,才踱回客棧。
林斌回到客棧時,徐子貴已然在房裏坐等。
徐子貴見林斌回來,忙不迭在茶壺裏倒了一杯茶給他,林斌因早些時喝了些酒,又在街上逛了一會兒,口裏很渴,見到有茶,哪有不喝的道理。
兩人閑談了一會兒,也就上床睡了。林斌睡下不久,感到一陣肚漲,甚感不適,於是起身如廁,他以為定然是吃壞了肚子,方致泄肚。
豈知,剛睡下床,又爬起來,一夜之間,不下十餘次之多,到了次日,他感到周身癱軟無力。
天明以後,他央徐子貴照他所開的藥方,叫店伙替他去煎藥,吃了葯仍不見好轉。這時林斌不由着了慌,他自己對醫道已是極其高明,可是他不知自己得了什麼病,人是好好的,只是泄肚,名醫能醫人,不能醫自己,只可由徐子貴替他請來了大夫看病,但是仍不見效。
一連三天,林斌已瘦得失了原形。
第三天的晚上,徐子貴出去了,直到二更天仍未見回來。這情形在三天來還是第一次,林斌在床上迷迷糊糊地似睡非睡。突然,砰的一聲巨響,將他驚醒,聞隔壁房間有人說話,聽來是兩個三十多歲的漢子,林斌本來並未注意,可是當他剛清醒時,聽到的第一句話,使他不得不留心聽下去,但聽一人道:“老四,你小心點,別粗手粗腳的,將隔壁的點子弄醒了,可不好辦。”
“怕什麼?他現在已去了半條命,連床都不能起,就是讓他知道了今晚的事,他已跑不了。”
“老四,你不要小瞧他,連金剛手慕容昭都打不過,雷堂主也吃了他的暗虧。他沒什麼大病,要跑時你我兩人能抓得住他嗎?”林斌越聽下去越心驚,這分明是說自己,又聽道:“老三,你太怕事了,他雖說沒大病,可是每天吃巴豆,就是鐵人也得變成泥人。你想,三天來不停地泄肚,別說你我兩人,就是我一個人也能服侍得下。”
“這一着真絕,不怕他再聰明,也想不到在茶里下有巴豆。哈哈!老四你的計算不壞,事成之後,必得重賞。有好處,你別忘了我們哥倆的交情啊!”
老四道:“噓!小子,你叫我不要驚動他,你如此大聲,不怕店家聽到嗎?雖然店家奈何不了我們,但是在他店裏的茶水中做下手腳,他知道了,若去報官,在這通都大邑,卻也多有不便。”
老三冷笑道:“你當怕不怕,卻怕上店家,就是他告到官里,又豈奈我何!巫山雙煞豈是好吃的果子?難道他們那些飯桶,還敢到老虎嘴上拔毛不成?”
林斌聽得驚心動魄,想不到他們背後的主人是巫山雙煞,那就難怪對自己來這一手了。
可是茶里下巴豆,又是什麼人做的手腳?我若不將這下手之人剝皮抽筋才怪。這時,又聽道:“怪了,現在已快三更,怎麼寨主仍未到來?難道今晚還不下手?”
老三道:“別心急,三更天准到,只要寨主一來,我們哥倆就可到桃花那兒去快活了。”
下面的談話,也就隨之轉到了其它。林斌聽說巫山雙煞要親來捉他,哪還不驚得冷汗涔涔以現在的武功,他雖不怕雙煞,可是眼前周身軟弱無力,真的如隔壁之人所說,隨便一人,均可料理。他一咬牙,艱難地爬下床,輕輕開窗,爬上去,跳出窗外。林斌跳出窗口,溜出後園門,急不擇路地向前就跑,陰錯陽差,讓他轉了兩個彎,到了江邊。林斌真慶幸又逃過了一次難關,他躺在江邊一棵樹下喘氣,他的確走不動了。“汪汪!”幾聲,一隻野犬向他狂吠,他勉強坐起,他深怕因犬吠之聲引來敵人,他撿起地上的石子扔去,想將狗趕開,但他兩臂無力,徒勞無功。
突然,背後有人飛跑過來,只聽一人叫道:“在這兒了,快抓住,別讓他跑了。”
這一聲,不由林斌周身一震,但在如此情況之下,他只有閉目等死。
來人將林斌抓起,如提小雞似的,跟着一陣急跑以後,林斌只感到身子被人狠狠地一扔,他睜眼一看,已處身在一隻大船的船艙中。
再一抬眼,只見面前坐着一個三十許的婦人,明眸白齒,艷麗絕倫,身着羅衣,珠球玉佩,兩旁分站四個十五六歲的侍女。
林斌被摔進艙里之後,捉他的漢子已一聲不響地轉身出去,站立艙口,但聽一個侍女驚道:“咦!不是這人嘛,這人穿的是白衫,年紀小,剛才見的那人比他大得多,穿的是青杉。難不成一會兒就會變了樣?”
林斌怔怔地看着她們,茫然不知所以,中年婦人微開櫻口,冷冷說道:“哼!小小年紀不知死活,快從實招來,不得胡說,誰派你來的?有何陰謀?”
林斌痴痴地不知所答,旁立的一個侍女大聲道:“夫人問你,為何不答?”
林斌茫然道:“誰派我來的?不是你們的人將我抓來的嗎?我正想問你們捉我來此有何陰謀呢!”
中年美貌的婦人風目倏睜,兩道冷銳如刀的眼光在林斌身上一掃,道:“我問你半個時辰前,你偷偷上船,是誰派你來的?看在你年紀小,只老老實實地說,我決不難為你!”
林斌心裏叫苦:“半個時辰前我還躺在床上呢,我怎麼偷上你們的船來?”
當下急忙分辯道:“我沒來呀!那時我生病躺在床上呢!”
美婦人面色深沉,冷笑說道:“狡猾的東西,你不吃點苦,也不會說實話,筱梅,讓他嘗嘗分筋錯骨的味道。”
侍女筱梅聽見吩咐,正想上前動手,林斌心知道厲害,自己不能不明不自地吃這苦頭,忙道:“慢來,你們要如何對待我,我決不害怕,大丈夫生而何歡,死而何懼。但我不能不明不白地讓你們擺佈,只要你們說出我何處開罪你們,或是我們有何冤讎,你們說明白了,任由你們用什麼毒辣手段對我,我決不皺一皺眉頭。”
美婦人不屑地嗤之以鼻,道:“你真的不知這是誰的船?剛才你偷上船來,在後艙鬼頭鬼腦地做什麼?要不是我的婢女大聲地驚叫,將你嚇跑,怕你早不當堂被捉住了,現在還有你賴的?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什麼人派來的替死鬼,你們那一些玩意,還瞞不過我蓮花女的眼睛,現在你還有什麼說的!”
林斌心知這是誤會,忙解釋道:“請夫人不要誤會,我本來讓仇人陷害,暗中在茶中放下毒藥,病得軟癱床上,哪能在半個時辰前上你們的船?那時我正迷迷糊糊地的聽到仇人要立即加害於我,所以才逃出店房,走到江邊走不動了,在樹下休息,糊裏糊塗地讓你們捉來,怎麼竟說我偷上你們的船?”
美婦人見斌兒如此說法,心下微然一動,仔細一看林斌,見他果真一臉病容,坐在艙板上軟弱無力。於是點了點頭,轉頭問筱梅道:“你剛才見的人真的不是他,你看清楚沒有?”
筱梅懷疑地道:“婢子當時也未看清楚,只是覺得剛才的人比他高大,衣着也不一樣。”
美婦人道:“好吧!既是錯抓了人,放他走吧。”
話才說完,又道:“筱梅先搜搜他的身上,別是他們同來之人,讓他騙過,那才是天大的笑話。”
筱梅見說,走至林斌身邊,舉手一點,林斌的穴道已被制住,眼睜睜着着筱梅在他懷裏掏出所有的東西。
林斌心裏更是驚奇害怕,忖道:“這婢女用的手法分明是泰山派的蓮花點穴指,必與毒蝶羅蓮姥姥有淵源,剛才她不是自稱蓮花女嗎?別是毒蝶的什麼人,那我又有得受了。”心慌儘管心慌,不說已讓人點了穴道,就是這身病,也難逃人手,這才叫做才出龍潭,又入虎穴。”
筱梅在林斌懷裏搜出珠子一顆,書一本,小竹簡一個,花針一把,棋子三十餘顆,全部交給美婦人過目。美婦人仔細一件件地看,看到竹筒時想拔開塞蓋看裏面什麼東西,林斌忙叫道:“不能動,裏面有毒蛇。”
美婦人瞥他一眼,見林斌滿臉誠懇之色,也就沒拔出塞蓋,放過一邊。拿起鐵棋子一看,見裏面兩種不同,比較重些的,中間刻有一個龍字。約有二十顆,另一種份量輕些的沒有字,大約有十來顆,美婦人越看越詫異,將一個刻有龍字的棋子拿到林斌面前,道:“你哪來的鐵棋鏢?”
靈空長老給林斌鐵棋鏢的時候,曾經說過,這可能帶給他福,也可能帶給他禍。林斌心頭一橫,暗想:“管他的,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遂昂然道:“靈空長老給我的,要我拿這鐵棋子,去找鐵棋鏢老前輩教我武功。你與鐵棋鏢老前輩如有什麼過節,衝著我來好了,一切算在我身上。動手吧!”
美婦人微微一笑,又問道:“靈空長老是誰?鐵棋鏢肯收你為徒?”
林斌道:“靈空長老是武昌白沙寺的主持,鐵棋鏢老前輩肯不肯收我為徒,我不知道。”
美婦人見林斌說得真誠,微微笑道:“我們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筱梅,快將他扶起。”
筱梅趕快將林斌穴道解開,扶林斌坐下,他心裏詫異十分。
美婦人又笑着說道:“我姓白,人稱蓮花女白玫,鐵棋鏢龍老前輩是我兄長,你既與鐵棋鏢有這一段淵源,當不是外人。剛才因船上發現有人刺探,派人追蹤,將你誤擒,望勿見怪。敢問貴姓大名?”
林斌聽面前之人是鐵棋鏢的家人,雖然未曾向鐵棋鏢拜師入門,但看靈空長老之意,當可想到鐵棋鏢必肯將自己收入門牆。當下遂執晚輩之禮,躬身道:“晚輩林斌,拜見前輩。”
蓮花女笑道:“不必客氣,現在不知你意欲何往?”
林斌遂將卧病客店,夜間鄰房二人談話,知受仇人陷害,抱病逃出的經過詳說一番,又說想東下找靈空長老。
蓮花女同情地道:“既然你身有沉疾,單身東下不便,不如留在船上養病,我現在要回巴東,順便送你一程,不知是否願意?”
林斌忙謝道:“晚輩先行謝過。”
此時另一大漢出現艙口,摔下一人道:“啟稟夫人,小的在江邊擒到這人,這才是正點子。”
林斌轉頭一看,不禁叫出聲來:“徐師哥!是你?”
原來被摔下的人,正是徐子貴。
徐子貴聽見有人稱他徐師哥,抬頭一看是林斌,眼珠骨碌碌一轉,機警地道:“斌弟!你怎麼到這裏來,他們因何擒我?”
蓮花女見兩人相識,又怕手下擒錯了人,向林斌問道:“你認識他,這人是誰?”
林斌介紹道:“這位是開封威鎮鏢局河洛一劍朱劍夫的入門弟子。徐師哥快來見過白老前輩。”
徐子貴忙爬起向蓮花女施禮道:“晚輩徐子貴拜見。”
蓮花女見說是朱劍夫的弟子,當不會有何不軌行為,遂笑問道:“不知徐少俠何以會來到川東?”
徐子貴兩隻眼睛東轉西轉,盡在眼前這些美貌的女子身上溜,對蓮花女的問話,竟然未曾聽到。林斌見此,不由眉峰微蹙,忙代他答道:“徐師哥與小子同住客店,正同往湖南,適晚輩抱病在身,耽誤下來,今晚徐師哥外出,晚輩驀聞警耗,不及等徐師哥歸來,先行逃出,大概徐師哥返時不見晚輩,出來找尋,也說不定。”
徐子貴正不知如何設詞掩辭,今見林斌為他陳說得天衣無縫,忙接口道:“晚輩正如斌弟所說,返回客店不見斌弟蹤影,四下找尋,不意甫到江邊,就讓貴屬下擒來。”蓮花女歉然說道:“少俠既然與林小友一路,如不嫌棄,亦請一同坐船東下,不知少俠意下如何?”
徐子貴不客氣地答應下來。林斌岔開話頭道:“承前輩關注,只有感銘於心了。”
蓮花女見面前二人,表現截然不同,一人雖是年紀小,但談吐溫文有禮,處處顯得聰敏可愛,一個年紀雖大,卻處處惹人厭煩,尤其一雙眼神,微泛邪光,不由心下略感詫異,但也未再多想,吩咐兩旁婢女為二人在前艙安顧睡處。
翌日,林斌開了一張藥方,由筱梅派人上岸抓藥回來煎服,中午啟程東下。
林斌自小生長江南水鄉之國,對江河有着特別的偏愛。
當船經三峽,林斌不肯放過這天然的驚險奇景,一人坐在船頭,眼看滾滾江流,耳聽兩岸樹林猿啼,心頭感到無比舒暢。
船行甚速,快如疾箭。江流曲折,危礁突出,兩岸更是寬窄不一,船行其間,驚險萬分,令人驚心動魄,林斌卻怡然自得。
“公子好!”不知何時侍女筱梅來到船頭,站在林斌背後。
林斌笑道:“筱梅姐見笑了,筱梅姐不陪伴夫人,此來有何貴幹?”
侍女筱梅不答林斌的話,卻走到林斌身邊,與他指點山巒,暢談三峽風光,笑語如珠。
正當二人談笑甚歡之際,只聽身後有人哈哈大笑,說道:“你們二人倒真會及時行樂,我參加一份如何?”
筱梅回身一看,見是徐子貴,頓時之間,神色驟變,鼻里冷冷地一哼,轉身而去。這一來,不由將徐子貴僵在當地,就連林斌也感到極度地不好意思。
林斌不知道何以筱梅等四個侍女,見到徐子貴總是不假顏色。
但徐子貴臉皮極厚,很快地又恢復他那嬉皮笑臉的神態,坐了下來,向林斌問道:“斌弟,你們談些什麼?變得如此高興?我來了可把你們給拆散了?”
林斌不滿地道:“徐師哥千萬不要這樣說,讓主人聽到了,又是誤會。”
徐子貴冷笑一聲,道:“大道理我說不過你,我不說,總可以吧!”
林斌見無話可說,便道:“我感到很累,想回艙去休息一下,不陪你了。”
說著,人已走進艙艙。
徐子貴望着林斌的背影哼了一聲,自語道:“你別得意,到了巴東有你的好看。”蓮花女雖說是到巴東,其實她家住官渡口北的巫山,所以到了官渡口,船已靠岸。因天色已晚,不能再走,所以決定在船上過夜。林斌念念不忘賈亞的行蹤,巴東是一個大地方,他想到巴東去探查一下有無賈亞留下的暗記,遂向蓮花女道:“晚輩久聞巴東乃是鄂川水道重鎮,打算前往觀光一番。”
蓮花女以他病體剛愈,未致復原,不宜奔勞,勸他等到了龍家寨,休息幾日,再去不遲。林斌雖是猶疑,但經不起徐子貴從旁鼓動,也就未聽蓮花女的勸告,和徐子貴兩人乘一葉小舟,前往巴東。
二人在巴東江邊上岸,吩咐舟子在江邊守候,雙雙進人市區,兩人在大街小巷四處亂逛,雖是各有目的,但卻互相不予說明。
林斌在注意之下,居然發現了妙手神偷賈亞留下的南下暗記,但不禁使林斌大感怪異。
於是,林斌決定設計甩開徐子貴,經巴東沿着賈亞留下標記的路,經四川黔江、進入湖南滹溪,而後,水路沿沅江進入洞庭湖,南下到了長沙。
這一日,他在碼頭髮現了妙手神偷留下的暗記,知道金光蛇皮落在長沙,林斌立即下了客店,然後以遊客的姿態,漫不經意地在街上閑溜,留心察看賈亞所留的指標。
當林斌走到城南郊外時,忽然發現一家大莊院的大門邊又有賈亞留下的特別暗記,分明金光蛇皮落在此家主人手裏。林斌看天色還早,離天黑時尚有兩個時辰,遂繞莊院走了一圈,相度好了地勢,返回客店休息,準備晚上前來探查明白。
這是金風送爽的秋季時節。三更以後,林斌輕輕穿窗而出,飛身上屋,直奔那座大莊院而來,他一經抵達,立即繞到庄后,縱身躍上了丈許高的圍牆。
不料他足尖甫沾牆頭,一條黑影突自左邊牆頭飛也似地撲了過來,林斌躲避不及,順勢雙手按在牆上,身子一滑,兩手鉤住牆邊,身形倒掛,堪堪將撲來之勢避開。那黑影已自林斌頭頂之上掠過,落在右牆上,林斌長身轉頭一看,原來是條極為雄狀的惡犬。
林斌與丐幫人物相處日久,對於各種犬類知之極詳,他一看之下,知道這條狗乃是一隻兇惡無比的犬,而且經過嚴格訓練,林斌不願多事招惹,想乘這條狗仍未轉過身來之際,以最快的速度進人莊院。豈知他才一落地,獒已自身後撲到,他趕忙右手一甩,反臂一掌,正好打中撲來的獒犬頭頂。雖然倉促出手,力道不足,但也將它打退三尺,這一掌雖未令其受傷,也難免負痛,但聽一聲暴吼,快如疾箭,再次撲來。
林斌大驚之下,只有滑步閃身,饒是如此,仍是遲了一步,一隻衣袖已被咬下一塊,林斌怕驚動了屋裏人,就不便在此糾纏,心急之下,計上心頭。疾快地朝着獒犬又是一掌,人也跟着縱出牆外。獒犬兩次被打,凶性大發,哪肯將林斌放過,也如影隨形的跟蹤躥出圍牆。
由屋內追出的人見來犯之人為獒犬追跑,對來人武功估計很低,認為獒犬已然追去,已足令來人生受,以致並未跟下。
而林斌出了牆外,見獒犬追來,不快不慢地將它引出半里之遙,才轉身站定,獒犬撲勢不減,已然躥到林斌身前,林斌覷准來勢,左拳右掌打出,嘭的一聲響起,獒犬已被震出一丈開外。跟着順勢劈下一掌,打得獒犬腦碎裂,死在地上。
林斌微微一笑,復向莊院奔去。上一次當,學一次乖,林斌躥上牆頭時,先放眼四周看了一下。見院中靜悄悄的,像是剛才沒有發生任何事一樣。只有一個窗口透出光來,裏面人影幢幢,不由放心下來。
林斌掩到窗下,用舌尖點破窗紙,湊目一看,房間不小,像是一間廳房,房內坐着四個大漢,仔細瞧來,林斌全都認識,這四人曾經跟隨湘南排幫幫主青竹杖萬鵬在魯東和自己照過面。他心頭暗付:原來這裏是排幫的總壇,萬鵬必窩居這裏,我得特別小心。先聽聽他們說些什麼?這時忽聽一人說道:“周二,你猜獒犬是否可將來人咬死?”
那周二答道:“老秦!你說劉大問的不是廢話嗎?憑那小子只讓獒犬兩三撲,就將他駭跑,我敢說那小子這時早巳死在犬吻之下了。”
剛才問話的劉大不服氣道:“周二,你別拿得太穩,剛才那小子的背影很像神步林斌,早先不是得到傳報,說他已然到達長沙城內,八成就是神步林斌,老秦你說是不?”又聽另一人道:“劉大也太疑神疑鬼了,假如今晚來人是神步林斌,他會被一隻犬駭退?年前在山東那麼多高手,尚且奈何他不得,他會怕一隻狗?”
另一人笑道:“老秦也太將林斌小子捧得太高了,那時他不過使用詭計僥倖逃掉罷了,不說幫主和那麼多高手,就是任何一人也可將他服侍下來。就憑我這兩手不成氣的拳腳,兩個林斌也不是敵手。”
林斌在窗外聽得心下冷笑,又聽那老秦不屑地道:“張不同,你那兩手我老秦是佩服,可是你說兩個神步林斌也不是你敵手,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哩!你沒聽說金剛手慕容昭和巫山雙煞都吃癟在他手裏,你自問比金剛手、巫山雙煞的功夫如何?我看你呀!嘴上留些餘地,不要說得太滿,讓林斌聽見了,找你較量較量,我看你比烏龜縮頭還快呢!”
張不同道:“老秦,你別小看我張不同,說你不信,那一次我們跟隨幫主在魯東時,包袱讓林斌小子盜了去,後來鬧得連回來的盤纏也沒有,逼得在新泰做案。第二天我在街上遇到林斌,我一見他就生氣,過去就給他兩個耳光,他連忙跪下向我求情,不然,他送包袱來時,我不好好地教訓他一頓才怪。”
林斌聽他吹牛,不由想起在新泰遇見張不同時,他那付搖尾乞憐而敬之的神態,真恨不得立時進去,打他一頓,方才稱心。
又聽老秦道:“好!好,你行,你了不起,我倒希望剛才是神步林斌,讓他去而復返,聽到你這番話,看是他教訓你,還是你教訓他。”
張不同越說越神氣道:“林斌不來便罷,來了我叫他跪在地下磕九九八十一個響頭,大叫三聲爺爺,你們才相信我張不同所言不虛。”
老秦冷笑道:“張不同算你會吹,要是神步林斌真的來了,可由你一個人對付,我們惹不起他。”
張不同大笑道:“你們真的膽小如鼠,一個林斌已將你們嚇成這個樣子。”
林斌在窗外越聽越氣,後退三步,喝道:“我林斌在此,張不同,你出來,讓我叫你三聲爺爺,給你磕九九八十一個響頭。”
幾人一聽窗外說話的人正是林斌的聲音,張不同首先駭得臉無人色,一頭鑽進桌底,顫抖着央求三人道:“老秦,請你們幫幫忙,說我不在這裏。”
周二道:“我們幫不了忙,你自己去。”
張不同正在桌底下發抖,忽然窗門洞開,一條人影穿窗而人,林斌已赫然出現房中。
林斌裝着不知誰是張不同,冷笑說道:“誰是張不同?”
老秦等三人給林斌進房的聲勢震住,張不同則躲在桌底下抖得連桌子也格格地響個不停。林斌一伸手,將他拉出來道:“你是張不同吧!剛才你說什麼來着?”
張不同兩腳一軟,已然癱在地上。林斌伸指一點張不同的命門脈穴,張不同立感周身有如蟻鑽蛇咬,痛苦難當,滾在地上哀聲叫饒。
林斌笑道:“味道如何?”
接着又冷笑說道:“你們別妄想逃,誰要動一動,我要他像張不同一樣,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這幾人都是排幫里的弟兄,武功平平,如何敢來招惹,直駭得一動也不敢動。張不同受苦不過,哀聲求道:“祖宗爺爺!請饒恕我這一遭,我給你老叩九九八十一個響頭,叫你老三聲爺爺。”
林斌微嘆道:“好!我就饒你這一遭。”
伸手一拍張不同的後頸,張不同痛苦立失,真的跪在地下叫了三聲爺爺,叩了八十一個響頭,直磕得前額腫起了個大包。叩完頭還是跪着不敢起來,樣子滑稽已極。
林斌問道:“剛才你說我們在新泰遇見時,我向你怎麼來着?”
張不同又叩頭道:“爺爺,我的祖宗爺爺,原諒我張不同一時說溜了嘴,得罪爺爺,我從此再也不敢在背後亂說胡道了。”
林斌冷然問道:“我問你,你們幫主是不是得到一張金光蛇皮?老實說。”
老不同道:“是的,但這張蛇皮讓人盜走了。”
林斌驚道:“什麼人,蛇皮失盜?讓誰盜去了?”
張不同道:“詳情不知,小的只聽說不見了。”
林斌轉過頭問老秦道:“這話可真?”
老秦道:“我們是幫里一個小兄弟,幫里的事也不大清楚,我們只是聽得如此說,是不是真的,小的不敢亂講。”
林斌又問道:“有一個叫妙手神偷的來過這裏嗎?是不是他盜去的?”
周二道:“這事小的知道,十多天前,半夜來了一個小偷,不知怎麼他偷了幫主的那根青竹杖,卻又不走,公然地向幫主叫陣,說什麼非要幫主交出金光蛇皮。幫主說蛇皮在三天前已不見了,二人一言不合,動起手來,小偷打不過幫主,負傷逃走,後來聽說他是什麼妙手神偷。”
林斌暗想:“該不是青竹杖萬鵬使奸將蛇皮藏起來,我倒要找他問問。”
想到這裏反問道:“萬幫主現在何處?張不同搶着答道:“幫主住在對面房子的樓上。”
林斌指着他道:“以後你要小心,不要信口開河地胡說八道,要是再犯在我手裏,你就是叫上一千聲一萬聲爺爺也不饒你,現在我要你傳訊萬幫主,叫他出來見我。”
說罷,一個飛身出了窗口,向對面的房子縱去。他站在院裏,決不出聲。
一會兒,張不同等四個已然到來,這四人驚悸猶存地看着林斌,像耗子見貓般地輕步繞過林斌身旁,奔進門去。未及片刻,屋裏傳出一陣哈哈大笑,但見萬鵬帶着十數個人邊走邊說道:“難得,難得,我們排幫何幸,勞駕林少俠光臨,請裏面坐,也好讓我萬鵬稍盡地主之誼。”
林斌抱拳道:“萬幫主不必客氣,我只想請問數語,說完即走。”
萬鵬眼殊一轉,冷笑道:“萬鵬在魯南幸蒙少俠之賜,時刻不敢或忘,少俠要問何事,萬某必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林斌暗忖:“萬鵬口上說得好聽,心裏着實懷恨於我,看來未必就能善言相了,也罷,說不得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遂說道:“聞說萬幫主在數月之前得到一張刀劍不入的蛇皮,不知是否可真?”
萬鵬臉上一紅道:“有這回事,但半月前已為他人盜去。”
這話由萬鵬口裏說出,那就不得不信了,排幫在江湖上聲勢不小,得到手上的東西讓人盜走,這是極為丟人的事,假如不是真的如此,他斷然不會承認。林賦問道:“是否被妙手神偷盜走?”
萬鵬更不好意思道:“是誰盜走,目前尚不知道,但絕不是賈亞,他雖然來過,卻讓老夫打跑了。”
林斌覺得已無甚可問,抱拳道:“承萬幫主指教,林某感謝不盡,就此告辭。”
說完轉身就走。
萬鵬突然喝道:“慢着,少俠遠道而來,萬鵬還未招待呢!若是傳言出去,江湖朋友未免要笑話萬鵬太不會做主人了。”
林斌明白這幾句話的含意,知道萬鵬不會讓自己就此一走了之,因而說道:“萬幫主還有何事指教?”
萬鵬哼了一聲道:“聞說少俠近來武功精進,一日千里,萬鵬打算領教領教,同時也好讓本幫很多弟兄開開眼界。”
林斌道:“要是我不願意呢?”
萬鵬開笑道:“那就請少俠屈留數日。”
林斌微然冷笑道:“只怕天不從人願。”
話聲一落,一個“金鯉倒穿波”人已向後倒縱,半空中微一擰身,已縱出一丈多遠。
他快,萬鵬也不慢,隨着林斌身形縱飛而至,跟隨萬鵬出來的十數人也同時縱了過來,將林斌團團圍住。
林斌一見之下,提氣運功,左拳右掌齊施,不打萬鵬,只向四周之人劈去。
在林斌想來,這十數人不外是排幫的弟兄,武功未必了得,只要能將包圍的人攪亂,離去不難。豈知這批人都是高手,不是堂主,就是香主,武功均非泛泛。林斌一連攻出了七八招,不但未將場面攪亂,反而惹得這些一二流好手的聯攻。林斌忙將歸藏步法使出,才堪堪避過那如排山倒海的攻勢。林斌知道自己弄巧成拙,邊打邊道:“萬鵬,難道排幫只會以眾欺寡地打群架嗎?”
林斌這幾句話雖然說得有些無賴,但也使萬鵬無話可答,迫得大喝道:“住手。”
眾人聞聲立即停手,但仍將林斌圍在當中。萬鵬道:“既然如此,由萬某一人領教。”
萬鵬也不等林斌答覆,他知林斌詭計多端,話完青竹杖已然出手,向林斌掃去。林斌見萬鵬一杖掃來,不退反進,欺身出掌反拍萬鵬雙肩,萬鵬這一招本是虛招,見林斌招來一掌,竹杖反手一鐐,鐐向手腕。
在萬鵬想來,這一枚必可奏功。
豈料林斌屢遇大敵,已是經驗極多,早將萬鵬這一招估計清楚,拍出之手,伸出一半,忽地去勢放慢,手掌堪堪拍中青竹杖,將來招封住,左拳當胸打出。
萬鵬此時胸前門戶洞開,眼見招式用老,總算功力深厚,應變迅捷,左掌硬擋來招,只聽嘭的一聲,萬鵬“噔噔噔”連退三步,林斌也被震退一步,萬鵬詫異之餘,頓收輕視之心,展開凌厲的青竹杖法猛攻林斌,兩人愈打愈俠,眨眼間已過了三十餘招。
林斌暗付:“功力上我還勝不了萬鵬,他的人又多,若不早些離開,等下筋疲力盡就走不成了。”
腳下步法一變,迭出奇招,在萬鵬杖下輕接遊走,萬鵬越打越見林斌身形靈活,捉摸不定,倏然,眼前一花,杖影中已失去了林斌。
再看時,他已在兩丈之外。
萬鵬一聲暴喝,率領十數人追了下去。
林斌展開輕功全力飛奔,萬鵬等人則窮追不捨,就這樣跑了一個更次,萬鵬仍無法追上,依然保持着五丈距離。林斌回頭一看,見萬鵬等人緊緊追來,不由加快腳步。
又跑了一個更次,此時天色業已發白,汀江橫在前面,剛巧江邊有一條小船,林斌不管船主,一躍而上,鼓起船槳,離岸而去。
萬鵬等追來岸邊,林斌船已離岸兩丈有餘,萬鵬呼嘯一聲,江邊船隻聞聲而集,萬鵬帶來十數人,分別上了四隻小舟向林斌追去。其餘的船在萬鵬號令之下,分向上下游兩麵包剿。
林斌本意沿江而下,見此情形不願在江中和他們糾纏,小船直向對岸駛去。林斌水上功夫不弱,萬鵬仍舊無法追及。
林斌到了對岸,回望萬鵬等所乘船隻也已離岸不遠,遂即避開大路,往山裡便跑。萬鵬似是非得林斌而甘心,窮追不捨,看看已到晌午,林斌仍擺脫不了排幫之人,不由暗暗叫苦,非但腹內饑渴,周身更是疲軟乏力,最後索性不跑,一步一步地走着。
又走了多時,林斌回頭看去,已不見他們追來,才放心觀察四周環境,此刻他正站在一個山頭上,山下隱約有個小村莊,要想步行下山,至少還要半天時光。林斌這時已有着力不從心之感,幸好左邊有一個小山谷,淙淙水聲傳來,林斌不假思索,向著水聲走了下去。
走不到半里,眼前一亮,這山谷雖小,山花叢生,紅白相間,艷麗奪目,一泓清流婉蜒在花木之中,真意想不到在此荒山之內竟有這等美景宜人的地方。可惜林斌無心情欣賞。
忙來到溪邊,埋頭捧水喝了個飽,精神一振,才站起相度地勢,想要找尋一些山果或禽獸來充饑。
驀然,花草處,前面七八尺遠,躥出一隻大野兔。
林斌心中一喜,伸手摸取鐵棋子抖手甩出。野兔應手而倒,林斌一個箭步,過去提起野兔,轉身向溪邊走去,倏然眼前人影一晃,一個小女孩攔在前面,嬌喝道:“兔子是我的,還給我。”
林斌打量來的這個小女孩,生得眉清目秀,一臉稚氣,嬌憨可愛,穿着一身綠色衣褲,氣呼呼地站在那裏。
林斌笑道:“我問你,這隻兔子是你養的嗎?”
小女孩道:“不是,是這山裏的野兔。”
林斌又問道:“這山呢?是不是你家的?”小女孩道:“不是,你問這幹嗎?”
林斌聽后,微微一笑說道:“兔子不是你養的,山又不是你家的,你怎麼說兔子是你的?”
小女孩嘟着嘴兒道:“當然是我的,我好容易找到它,將它趕到這裏,你撿便宜,你要捉兔子,你不會找呀!”
林斌被她說得極不好意思,將野兔向她面前一丟道:“好!還給你。”
小女孩高興地低身去拿野兔,提起一看,小臉突地一揚,叫道:“死的我不要!”
林斌道:“你不要我要。”小女孩頓足道:“給你就給你。”
林斌微笑道:“我吃了你可別哭。”
小女道:“好,我看你怎麼吃法。”
說罷,坐在一塊大石上,兩手攪着小腿,下顎靠在膝上睜着兩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着林斌。
林斌走到溪邊,拔下匕首,將野兔胸膛剖開,取出五臟。就溪水洗滌乾淨后,拔一根長水草,捆好野兔的身子,使剖開的胸膛重合起來,用濕泥厚厚地裹起。提到小女孩前面的地上。以手挖坑,用枯枝燒起火來。
小女孩看林斌熟練的動作,覺得奇怪,忍不住問道:“喂!你做什麼呀?”
林斌道:“燒野兔吃呀!”
小女孩不信道:“這樣燒兔肉,我沒見過。”
林斌道:“這樣燒法才好吃,如果你有興趣,等下你嘗一嘗。”
小女搖頭道:“我不吃,用爛泥糊在上面,臟死了。”
這時土泥業已燒紅,林斌將野兔放進坑中,用燒紅的土埋起來。
小女孩又問道:“要多久才熟?”
林斌也坐在火炕邊對着小女孩道:“你想吃了吧?只要你數一二三……數到一千,那就好了。”小女孩道:“我不數,也不吃。”
林斌逗着她道:“你不會數,你會不會拋石頭?”
說著撿起一顆石子,向一朵鮮花拋去,這石頭到了花的旁邊,立即改了方向,圍着花朵打圈。小女孩看得好玩,拍掌道:“啊!多好玩,你教我好嗎?”
林斌也是孩子氣,忘了這是一門絕技,不應隨便炫耀,一聽她要學,方才警覺。只得撒謊說道:“這不用人教,你撿石子向前拋去,拋夠一千顆,石子就會轉了。”小女孩信以為真。一顆一顆地撿,一顆一顆地拋,嘴裏數着一二三四……數多了她也忘了,又停下手來,林斌怕她糾纏,又騙她道:“不能停,停了不算,從頭再來。”
林斌還教她取準的方法,小女孩拋到五六百顆,手已酸痛不堪,,但她卻堅忍着不肯停手,雖然無法使石子迴旋,但也無形中讓她學會了拋螺石的手法。
林斌拿出野兔,剝開干泥,一陣奇香直透鼻端,小女孩停手一看,林斌正撕着兔肉慢慢在吃。小女孩不禁拍手叫道:“好香!”
林斌問她吃不吃,她仍是搖頭道:“臟死了,我不吃。”林斌向她做個鬼臉,將一條兔腿脫手打去,兔腿由女孩頸旁擦過,繞着後頸又飛回來。林斌張口一咬剛好將飛回的兔腿咬住,咀嚼一口,又作個鬼臉贊道:“嗯!好吃,好吃!”
小女孩心癢不止,說道:“我一定要拋上一千顆,學會你這套玩意。”
林斌道:“不行了,你已拋過了五百以上停下來,再拋一萬顆也學不會了。”
小女孩摔手賭氣道:“你怎麼不早說,害我學不會,我不放過你!”
一邊說一邊追過來就打,林斌提着野兔肉,邊吃邊逃。
小女孩輕功甚是了得,輕巧靈快,林斌一高興,躍上樹頂,以為小女孩不會追上來的。豈知小女孩足微頓,人已躍上樹來。
這一來林斌大感驚詫,便也展開一身所能,在樹梢之上向前飛馳,小女孩則在後緊追不捨。她的身法非但巧快已極,而且不管她的腳尖點在多麼細小的樹枝上,都一樣地藉力使力,這種輕功,簡直令人不可思議,林斌驚道:“這到底是什麼輕功?比朱伯伯教的踏雪無痕還要玄妙。”
正在此時,忽自遠方傳來一聲:“妹妹!你在那裏?”
小女孩聞聲答道:“哥!你來,這裏有一個野孩子欺負我!”
小女孩正在緊追,只顧說話,竟沒留心腳下踏空,只聽一聲驚叫,人已從四丈多高往下直落,跌在地上,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