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靜養了幾天，齊昀的身子也恢復得差不多。
這晚，邵鈴來到他的房門口，輕敲了門。
“小鹿是我。”
“鈴鈴嗎?請進。”
邵鈴一推開門，就看見邵曼也在裏頭，而且還抱着齊昀在他的身上摸來摸去，在齊昀眼裏也許是在玩，不過她的心裏可明白得很。
她眉心一皺，來到他們的身旁，順勢將邵不安分的手拉開。
“你在做什麼?”
“玩啊！”瞧見是邵鈴，邵一臉不耐煩的說。
“玩?”她一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吃小鹿豆腐”的表情。
“對啊！邵正在教我玩一種叫野球拳的遊戲，輸的要脫件衣服，很好玩的。鈴鈴，你要不要一起玩?”齊昀一臉天真的邀請她。
“野……野球拳。”一聽她差點沒暈倒，對著邵大吼：“臭小子，不要教壞小鹿。出去，我有話和小鹿說。”
“有話你就說啊！我正和小鹿玩到白熱化階段，你說是不是，小鹿?”他反問著齊昀。
輸得只剩下一件內褲，齊昀不免紅著臉笑說：“嗯！”
“我……咧！”我說小鹿啊，你的神經也不要粗成這樣好嗎?“我有話要和小鹿單獨說啦！反正你給我滾出去。”
“不要。”邵一口否決掉。
不要也不行，出去。”她叉腰怒吼。
“不要。”
兩人又對立了起來，電光石火在兩人眼中迸射出。
見狀，齊昀趕緊上前滅火。“別這要啦！你先出去好不好?”
“為什麼是我?”邵十分不服氣的叫着，不爽的看着一臉得意的邵鈴。
“鈴鈴會來找我一定是有事，乖啰！”他怎麼還是一樣的孩子氣，老喜歡和鈴鈴鬥氣?
“可不是嗎?你要乖啊！”她火上加油的想氣死他。
“你……哼！好男不和女斗。”他轉而溫柔地對齊昀說：“我待會兒再回來繼續未完的遊戲。”
“嗯！”齊昀乖巧地點了點頭。
邵走後，齊昀隨手穿上件睡袍。
“鈴鈴，你找我有事嗎?”
邵鈴坐了下來，不斷凝視着他。
“怎麼了?”他微笑的問。
“你應該有事情想問我吧！”
垂下眼眸，齊昀點點頭，為兩人倒了杯茶，一杯遞給她，一杯自己拿在手上，搖著杯中的液體。
“我想知道我不懂的事。”
她輕啜了口茶。“沉睡了那麼久，你還是沒想通吧！”
“嗯！我果然是後知後覺、接近不知不覺的粗神經的人，就算我睡了那麼久，依然不懂。”他自嘲的笑了笑。
放下手中的茶杯，邵鈴走到他身旁坐下來，拉起他的手，雙眸充斥着憂傷。
“說了，也許所有事都會變了，你真想知道嗎?”內心還是有股不想讓他知道的衝動，有意無意的想讓他放棄不懂的事情。
沉默好一會兒，齊昀放下手中的杯子，對她莞爾一笑。
“我笨，不知道會有什麼改變，可是我想知道，我不想心中一直存着疑問。”
“是嗎?還是得說嗎?”她嘆了口氣。“好吧！那我就告訴你，以前你不是問過我，為何不再讓你來我家，甚至不讓你接觸邵，直到你宣佈要結婚時，還刻意疏遠，你知道為什麼嗎?”
他搖了搖頭。
“我告訴你吧！”
回想起這段往事，邵鈴還是心有餘悸。
邵十歲那年，在邵宅書房內。
“你說什麼?你這個不肖子，有種再給我說一次！”邵父震怒不已的吼著站在一旁的邵。
“邵，你說的是真的嗎?”邵鈴對他的話也感到錯愕不已。
邵小小的身體散發出一股堅定不移的氣勢，凝視着他們。“是的，我決定了，我要搶親。”
“你聽聽，他說的是什麼渾話！他年紀才多大竟然說要搶親，而且搶的不是新娘而是新郎，他想活活氣死我嗎?”邵父大掌一拍，檜木做的桌子微之一震。
“死不死是你的事，反正別妨礙我就行了。”邵地別過頭去。
“你……你這不肖子……”被氣得腦充血的邵父，支撐不住的倒坐在椅子上。
“爸！快吃了。”邵鈴連忙拿起一顆藥丸給邵父服下，說：“你身子不好，這事由我來處理吧！”
“好，就交給你，你一定得替我阻止這件荒唐事，我可不想被人譏笑邵家生出個搶人丈夫的兒子。”說完，邵父在僕人的攙扶下離開書房。
邵鈴嘆了口氣，“你要鬧到什麼時候，真想把爸爸氣死才甘心吧?”
邵怒視着她，道：“要不是你從中搗亂，小鹿早就是我的人，哪會讓那種女人給吃了！”
“邵，聽著。我不可能讓你碰小鹿，他單純，不可能會了解你的感情；而且你才多大而已，你不要再妄想了。”為了齊昀的清白，她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對付這隻禽獸，他現在竟然說要搶親，這怎麼成?若真搶了，那她多年來的努力不就成了泡影?
“別想，誰也別想阻止我。”
見他說不聽，她只好用強硬的手段。
“來人，將他關起來。”
一聲令下，十來個壯漢衝進書房。
“放手、放手……放開我，你們這些該死的傢伙，放手聽見沒……”邵拳腳齊上，可是年紀還小的他哪是大人的對手，沒兩三下就被抓住，關進了房內。
“好好給我待着，等小鹿結了婚，離開后，我會再放你出來。”
“可惡！你這可惡的女人，我絕對不會原諒你，小鹿、小鹿……”
想着，邵鈴不禁一嘆。
“從那以後，我和邵的關係就變得極為對立，他的性格也全變了，干架、飆車、恐嚇、玩女人樣樣來，我爸拿他沒轍也只能由着他。”邵鈴仰頭望向齊昀。
“聽了這麼多，我想你大概也明白了！其實邵對你的感情不是親情而是愛情。’
齊昀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怎麼會?”他從小疼愛的弟弟，對他竟然有這樣的感情。
“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不過這是事實，你應該記得邵小時候很黏你吧！從那時候他就將你視為親人了。”
“親人，那應該是親情而不是愛情啊！”他不解的說。
“是啊！原本我也是適么想。”她感嘆的說，“你知道嗎?邵自從我們母親過世后就一直很孤僻，直到遇見你，他才有了笑顏；本來我也以為他黏你是因為他需要親情，可是不是。”
“不是?”
對於自己無法及時阻止，她感到愧疚。
“隨着你們相處的時間愈多，慢慢的我發現邵看你的眼神不再單純，已經從親情發展成愛情，只是等到我發現的時候，他已經深深被你吸引到難以自拔的地步。”
“這……”怎麼會?邵愛他，開玩笑的吧?
“我知道你不是Gay，可是我希望你好好想想自己對邵的感情，不管結果怎麼樣都不要再拖下去，再拖下去，我怕你只會受到更大的傷害。”
“我……”要是拒絕邵的感情，是否也斷絕了與鈴鈴的關係呢?他不由得慌張起來，一直不敢說出口的感情脫口而出：“鈴鈴，其實……我愛的人是……”
他的話未竟，邵鈴就用手指抵住他的唇。
“我知道，可是請你別說出口，好嗎?”
“什麼?”驚愕怖滿在齊昀的臉上。“你知道?”
牽起他的手，她垂眼哀傷的說：“小鹿，你的純潔是我配不上的，所以……忘了我吧！而且，你也知道我已經有未婚夫了，雖然訂婚之事被邵破壞了，可是在我心裏，弗伊特仍是我這一生最愛的人。”
她的話像刺激到齊昀的淚腺，淚珠不斷由眼眶落下。
擦拭着他的淚水，邵鈴輕聲安慰，“別哭，不管是我或是邵，都不值得你再落淚。”
邵鈴走後，齊昀沒再讓邵進房，一個人獨坐在陽台，凝望着月牙兒。
同一刻，他嘗到了被棄與被愛。
邵鈴的棄，讓他無法承受。
從來他就只愛着她一個人，明白自己是比不上弗伊特的，可是多年來單戀的心被拒絕，竟是如此痛徹心扉。
邵的愛，讓他無法理解。
從來他就只拿他當弟弟看，並不明白親情與愛情有何不同。
知道所有事後，他的心更加迷惘了，一直以為自己愛的是鈴鈴，可是對邵的寵愛，卻來得比鈴鈴拒絕他更讓他感到迷惑。
“他愛我……我愛他嗎?”
“要我選擇?”
我對邵的感覺呢?親情?友情?抑或是愛情?
他真的搞不懂了，雙手抱膝，將頭埋入膝中。
把玩着手中的鑽戒，腦中的思緒不斷回顧着他與邵的事，想着想着，他不由莞爾。
“原來我喜歡邵的程度也這麼重！”
對自己只想到兩人在一起愉快的畫面，想着他強要自己時，此刻的心情沒有恨或怨，反而有種兩人更加親近的感覺；幸福的微笑在他的臉上漾開，仰起頭眺望着遠方。
“邵，你是否也是這樣的感覺呢?”明白自己的心意后，他頓時開懷的笑了。“哈哈哈……”
笑了數聲后，慢慢成了悲傷的泣聲。
風愈吹愈強，似乎有種痛徹心扉的剌痛感，他蜷曲起身子，伸出手想遠望鑽戒，沒料到一直拿不下來的戒指，竟無預警的掉了下來。
望着掉落在地上的戒指，齊昀的臉色頓時一沉，不由得一驚。
“掉了，竟然在這時候掉了。”
是不是也在告訴我，這樣的愛是不被允許的?
凝視著那枚鑽戒，想着邵，他內心不由得升起一股不安。
拾起戒指，他緊握在手心裏。
“你還小、還小……我不能毀了你，我不能……不能……”
不想毀了邵的想法不斷在齊昀的腦海中浮現，愈如此想，淚也更落個不停。
昨夜被拒在門外的邵一直不放心，一早就來到齊昀的房外。
怕他還睡着，他徘徊了好久，正想敲門時，門卻開了。
“小鹿。”見他眼眶紅紅的像小白兔，邵急問：“你怎麼了?怎麼眼睛這麼紅，哭了嗎?怎麼哭了?誰惹你哭了?是不是我姐，她是不是和你說了什麼?”
齊昀搖搖頭，“進來吧！我有話和你說。”
“嗯！”
兩人進了房裏，齊昀一直沒說話，邵於是先開了口。
“小鹿，你想說什麼?”
“我……”看了下他，齊昀又垂下眼眸，“我知道你對我的感情，是愛！”
“是我姐說的吧！”
昨天邵鈴來找齊昀，他也不難猜出會是說這件事，因此沒有太大激勤。“你呢?你怎麼看待我的感情?”
齊昀低着頭，一直告誡著自己不可以毀了邵的未來。
不可以，他的心絕對不可以動搖。
斂起臉色，齊昀沉聲地道：“我一直都把你當弟弟，你也該知道吧！所以我無法回應你的感情。”
“你……”聽到這樣的回答，邵抓狂的將他撲倒在床上，激動的吼著：“為什麼、為什麼?我這麼愛你，為什麼你還是這樣對我?”
“邵，你應該知道我單戀著鈴鈴吧！”
“那又怎麼樣?她根本就不愛你啊：你為什麼不接受我?”
“昨天鈴鈴也說了，她愛的是弗伊特，我知道自己配不上鈴鈴。可是就算如此，也不能勉強我愛你吧！”為了讓他死心，齊昀違背心意的說。
“勉強?你說愛我是勉強你！”
“是的，我並不想回應你的愛，也不願回應，因為我無法愛一個男人，”心，好痛，可是他還是得說。
“男人，因為我是個男人，你就不愛我，我要是個女人你會愛我嗎?會嗎?”邵瘋狂地吼著。
撫著邵欲哭的臉龐，齊昀忍着椎心般的剌痛說：“愛是不能強求的，不管你是男是女，我一直只把你當成弟弟，對我而言你就像親人一般。對你，我不會有任何超越親情的感覺。”
“可……惡！”邵猛地一把抱住他。“不要，我不要什麼鬼親情，我要的是愛，我要你愛我……”
“不可能。”
“愛我、愛我……”抓着齊昀的雙臂，邵狂吼著。
“不可能。”他又回答了一次。
“可惡！”邵狂吼一聲，猛地撕扯掉齊昀的睡袍，不斷地索吻摸觸，像是要將齊昀融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邵……邵……不要……”
齊昀推拒着他，淚水自他的眼眶中落下，大叫：“難道你又想要像那次一樣強暴我嗎?”突然覺得自己說得太過火，他連忙解釋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知道我也強暴過你，可是你也對我做過一次了，所以……”
“哈！你真以為那夜你強暴了我嗎?真以為我因此而不舉嗎?”
“什麼?難道……你騙我?為什麼?”
“到現在你還問我為什麼，我是如此的想得到你，而你卻……卻這樣的傷害了我……”從來不掉淚的邵忍不住心中的痛，不禁落下眼淚。
“邵……”
想得到他?愛?為什麼?思及此，心是甜的，也是痛的。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雙手拍打着床，邵不甘心的大吼。
“邵……”見他痛苦的表情，齊昀的心就像針剌般的痛，好想上前安慰，卻又不能。“放棄我吧！你還小，我只是你一時迷惘的物件，等你長大了，找到真正愛的人時，你就會覺得你對我的感情只是一則笑話而已。”
“笑話……哈哈哈……哈哈……”邵狂笑數聲后，陰沈的說：“對你來說，我的愛是笑話！”
“不，我不是……”一直握在手心的戒指，刺痛了他的神經，見邵痛苦不堪的表情，他真的很心疼，可是他告誡自己絕對不能心軟。
攤開掌心，將鑽戒移到邵的眼前。
“它不該屬於我。”
“什麼?”瞪大雙眸，邵瘋狂的大吼：“不，我不要。你說過你是我的人你說過的。”
“對不起……”
“住口，我不要聽。”他用手搗住雙耳。
齊昀輕輕拉住邵的手，輕柔的將鑽戒放到他的手上，語氣十分憂傷的說：“拿着吧！我真的無法……”
話未說完，邵幾近瘋癲地大叫：“你這個可恨的傢伙！”大罵一聲后，他轉身跑出房間。
“邵……”看着遠去的身影，齊昀好想叫住他，可是到喉嚨的話又硬是吞了回去，埋首於絲被中，啜泣的說：“對……對不起……”
一直看在眼裏的邵鈴走了進來，在床沿坐下。
“小鹿，這就是你的選擇嗎？”她看得出來齊昀對邵是有愛的。
“我……不、不想他……後悔。”齊昀哽咽的說。
“你不後悔嗎?”
“我……”後悔！他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