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米雞肉
“這麼乾淨……那些傢伙哪兒去了？”林修對市區外圍喪屍的稀少程度有些疑惑。
“不清楚，”雷禪放緩了速度，觀察着越來越近的市區，“不管怎麼樣，既然來了，還是進去看看吧，這麼大的城市，怎麼也應該有倖存的。”
“收到！”林修一打方向盤，拐進了一片低矮的大型廠房。
這是一家船舶零件製造廠，各種大型機械整整齊齊地碼在兩邊，像是列隊接受檢驗的士兵方陣，已經停止運轉的傳輸帶上，一個接一個的鋼鐵零件有序的排列着。這些機械大部分都是由電腦控制，工人不多，都是一些需要人工監控和操作的地方，估計是當初撤走的工人太過匆忙，這些地方顯得較為混亂，其他地方並未遭到破壞。
雷禪停下車，抬頭四顧，空曠整齊的廠房讓人幾乎以為這不過是一個工人們都外出吃午飯的普通中午。難得他還能回憶起來從前的普通生活，可是有些傢伙總是不讓人如願。
傳輸帶盡頭有一間狹小的值班室，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音從後面傳出來，磕磕絆絆的，好像某個調皮的小孩子在廠房裏玩滾鐵環。
一個身材瘦高的中年漢子從值班室後面轉了出來，身上的藍色卡其布工作服說明了他的工人身份。右腿小腿似乎骨折了，走起路來一瘸一拐，敞開的衣襟露出血肉模糊的胸口，乾癟的腦袋沒有下巴，幾縷灰白的頭緊貼着頭皮。這傢伙似乎很恪於職守，左手拖着一根長柄斧頭，斧頭在水泥地面上拖行，出清脆的碰撞聲。
雷禪沖林修示意了一下，“交給你了。”
紅色的刺蝟頭從越野車上跳下來，看了一眼緩慢向這邊移動的喪屍，作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雷老大，你實在太優待我了。”只是說話時咬牙切齒的樣子，怎麼看也不像是感謝。
“快點，”雷禪從背後拔出砍刀，“我把周圍清理一下，今晚就在這裏過夜。”
“遵命，長官！”林修不倫不類地敬了個禮，從車上搬下一柄青龍偃月刀，大叫一聲，朝喪屍衝過去。
廠房雖然大，但是能藏人的地方不多，一切都井井有條一覽無餘，兩人很快清掃出一間設施完善的監控室，簡單加固了防禦，將車上的食物和清水等物品搬了進去。這裏，將是他們進入市區的前哨站。
夜幕漸漸降臨。吱呀，監控室僅有的一扇窗戶被掀開，雷禪從窗戶跳進來，扔下兩團黑糊糊毛茸茸的東西。
“今天開開葷，抓到兩隻沒被感染的小東西。米雞肉吃過沒？”雷禪放下窗帘，以免微弱的燭光招引來不必要的麻煩。這一路走來，之前僅剩的幾聽罐頭也被吃個精光，本想在路上補充一下，可是連一片霉的麵包都沒看見。蘭精靈都餓得皮包骨頭了，一直吭哧吭哧地啃着鐵籠子。
“嗯哼，什麼是米奇肉？”林修擺弄着控制台上的儀器，心不在焉地回道。
“吱吱。”小傢伙早就不玩它的“生物能跑步機”了，粉嫩的小爪子抓着鐵絲，正好奇地看着雷禪的動作。
“是米雞。在鄉下，青蛙被稱作田雞，老鼠則被叫做米雞。”雷禪抽出匕，輕輕劃了一刀，呲啦一聲剝下一張灰黑的毛皮，手裏的小東西褪掉不起眼的外表，露出粉嫩的肌肉。小傢伙蹲到鐵籠子的角落裏，用小爪子捂住眼睛。
“嘁，管它是什麼，”林修依然忙着手裏的活計，“吃不死人就行。”
“被叫，是因為它們的肉跟雞肉一樣鮮嫩。”雷禪手腳麻利地剝皮放血清理內臟，很快兩隻又大又肥的老鼠就被處理乾淨，看起來完全沒有了賊頭鼠腦的樣子，卻像是兩隻肥兔子。
雷禪架起酒精燈，用鐵叉將老鼠串了，架在火上烤。他注意到自從他進來，林修的視線就沒離開過控制台上的儀器，於是好奇地湊過去，“現什麼了？”
控制台上的儀錶盤已經被林修拆開翻了過來，露出焊接着密密麻麻電容電阻的電路板，兩根電線連接到旁邊的喇叭和話筒上，擺在枱面上的一塊板子上面，有一個碩大的線圈，看起來像是收音機的一部分。
“無線電廣播，”林修將兩根電線擰到一起，打開開關，看了雷禪一眼，輕輕敲了敲話筒。
“能工作嗎？”雷禪疑惑地看着複雜的電路板。
“試試不就知道了。”林修嘿嘿一笑，打開錄音機的蓋子，插進去一盤磁帶，按下了播放鍵。窗外，一陣滋滋的響聲過後……
“螃蟹一呀爪八個，兩頭尖尖這麼大的個……”
雷禪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錄這種兒歌也就只有林修才幹得出來。不料那兒歌播放了幾遍，咔地一下停止，緊接着，林修一本正經的聲音響了起來。
“聽眾朋友們請注意，聽眾朋友們請注意，現在插播一條爆炸性新聞……”
雷禪側頭看了一眼正捂着嘴偷笑的林修，心中突然湧起一股不詳的感覺。
“根據隔壁老張家的大黃狗爆料，雷禪同志有一種特殊的癖好，有一天，它親眼看見雷禪同志身穿三點式皮衣，在家中大跳艷舞……”
沒等磁帶放完，雷禪啪地關掉錄音機，伸出一隻拳頭，拳背不偏不倚，正好命中林修的鼻子。
樂極生悲，就是林修現在的最真實寫照了。“嗚……”林修雙手捂住臉，出陣陣哀鳴，“破相了……”
片刻之後，鼠肉已經烤熟，泛着金黃色的烤肉撒上點方便麵調料，香味頓時瀰漫了整個房子。
林修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抓着烤肉猛啃，嘴裏含混不清地絮絮叨叨，“真是的……這麼嗯……形象都被你損壞了……找不到媳婦……嗯，怎麼辦……再說，你又不是女人……就算跳艷舞，唔！”
雷禪一巴掌將一根鼠大腿連骨頭帶肉，整個拍進林修的嘴巴，“還堵不上你的嘴！”
林修也不在意，蠕動了幾下嘴巴，吐出一根乾乾淨淨的骨頭隨手扔給蘭精靈，末了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手指，“雷老大，你剛才說這是什麼？什麼雞？”
“米雞，”雷禪強忍着笑意，又補充了一句，“學名又叫老鼠。”
……
“嘔……”
……
滴滴滴……
深夜，偌大的廠房中，忽然響起一陣清脆的響鈴。
“雷老大，剛才什麼聲兒？”
“沒什麼，鬧鐘讓我叫你起床尿尿。”
“嘁！”
雷禪背對着林修，將腕錶調到相應的屏顯一看，不禁翹起了嘴角。只見腕錶屏幕上顯示着：
列兵Ⅱ
力量：55
敏捷：61
體力：97
數值居然有了增長！
這一現讓雷禪驚喜不已。他估計了一下，以自己以前的力量，也就是數值上顯示的49，大概可以舉起50千克的物體，力量數值的單位大約是1千克；敏捷不太好換算，不但有行動的速度，還有神經反射速度、肌體反射速度，當然，最直觀的表達就是，跑得更快了，反應更敏捷了！至於體力的大幅度增漲，雷禪則認為跟人體的飢餓度有關，是隨時可以恢復的。
雷禪樂得翹起了二郎腿，輕輕哼起了歌兒，這時，一個小東西吸引了他的視線。
那是一隻獨角仙甲蟲，就是我們小時候經常抓來玩的，頭頂着一個分叉的角的大個甲殼蟲。小東西沿着二樓窗戶的窗弦爬行，卻不知道下面有一個人類正驚訝地看着自己。
甲殼蟲當然沒什麼問題，問題是，雷禪居然能十分清楚地分辨出角上面的分叉！而雷禪的眼睛一直是輕度近視，雖然勉強可以分辨出那是什麼東西，但絕不會看得如此清晰！
雷禪眨了眨眼，緩緩掃視了一遍周圍，果然一切都分毫畢現，當他將注意力集中在視線停留的地方，三米遠外的一根頭絲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而在這之前，他還在考慮是不是找一家眼鏡店選一副合適的眼鏡。
本來還想看看有沒有其他改變，突然，屋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你呆在這裏別動，我出去看看。”雷禪拍拍林修，低聲吩咐了一句，小心推開窗戶，身手敏捷地跳了出去。
雷禪縮到牆角的陰影里，探出腦袋朝外看去。一看之下，心裏頓時涼了半截，那居然三頭小牛犢子般大小的喪屍狗！
不知道這幾個醜陋的傢伙是從什麼地方鑽出來的，略一思忖，雷禪就明白過來——肯定是被隨手扔在門外的老鼠內臟吸引過來的，吃完之後現還有生人氣味，只是門被堵住了一時進不去。
這下糟糕了，這三條狗體型龐大，生前似乎是看門的大型狼狗！灰黑色的皮毛被撕扯得稀爛，露出強健的筋肉和薄薄的脂肪層，可它們絲毫不以為意，吐着猩紅的舌頭，粗壯有力的利齒間，還夾雜着絲絲碎肉。
周圍經過清理已經沒有喪屍了，現在雷禪只需要考慮怎麼對付這三個大傢伙。喪屍狗保留和加強的狗的靈敏，使得他們無法被單個吸引過來各個擊破，除了硬碰硬之外，沒有更好的辦法了。而且要速戰速決，以免出現其他變故。
雷禪擦了擦手心的汗，深吸一口氣，右手握着砍刀，左手抽出軍用匕，一個踏步出去。身體暴露在喪屍狗的視線里時，他手裏的砍刀已經準確命中了其中一隻喪屍狗的腦袋。
咔！砍刀卡在了狗頭裏，不過已經足夠破壞它的中樞神經系統了，喪屍狗的爪子條件反射地扒拉了幾下，很快便沒了動靜。雷禪也無暇去把刀拔出來，一刀出手，轉身就跑！
身後，兩隻喪屍狗一前一後撲了上來，張開的血盆大口只差一點便咬住雷禪的小腿跟腱。落地之後打了個滾，朝雷禪追上去。
雷禪繞着廠房裏的機械做S型運動，帶着兩隻喪屍狗兜圈子，一邊尋找着可以利用的地形——在空曠的地方，同時面對兩隻喪屍狗是十分不智的行為。好在喪屍狗危險的地方很多，但也有一個不算弱點的弱點——它們叫聲不大，哪怕被砍斷四肢，也只會出低沉的嗚咽，所以雷禪完全不必擔心它們會招引來更多的同伴。
找到了！
眼前高大的重型機械讓雷禪眼前為之一亮！身後的喪屍狗緊追不捨，幾乎已經能聞到那種噁心的酸臭，低沉的嘶吼更是越來越近！雷禪加快了步伐，眼看就要撞到鋼鐵機械上，忽然在地上猛地一蹬，整個人飛了起來，踩着厚實的螺栓，手腳並用，很快爬上了機械中間的一小塊平台。
緊隨其後的喪屍狗也跟着躍起，可是喪屍人類都無法攀爬，更何況這些畜生。強而有力地爪子只在鐵板上抓出幾道白痕，然後嗷地一聲摔了下去。底下有一排掛鐵錠用的鐵釺，其中一隻喪屍狗撲哧一下被穿了個透心涼！另一隻被同伴擋了一下，躲過一劫，衝著攀附在機械上的雷禪狂吠。
雷禪將匕換到右手，看準方向，朝喪屍狗跺下去，不過這隻似乎智商高一點，往旁邊一閃，躲過了雷禪的致命一擊，只頓了一下，又撲了上來！雷禪一擊不中，就地翻滾卸掉衝擊力，還未起身，只覺頭頂一黑，就被喪屍狗壓住了！那張殘破不全的大嘴不斷地咬向他的脖子，雷禪側着臉，左手使勁撐着喪屍狗的下顎，將匕從耳朵里狠狠地插進狗頭！
喪屍狗踢彈了幾下，不動了。雷禪推開狗屍，拔出匕，返回機械旁邊。那隻被穿透的喪屍狗沒死透，還在努力地掙扎，可是鋼釺卡住了它的肋骨，除了在原地抓刨地面以外，它什麼也做不了。一刀下去，黑乎乎血淋淋的狗腦袋骨碌碌滾了一圈，最後停在雷禪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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