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亮了。
窗外的朝陽照射在玻璃窗上,投射入他的眼底,他眯了眯眼,撇開頭,避開了那道光芒。
旋即,他又轉頭面對朝陽,看着它緩緩上升,將清晨的天空渲染上色彩,漸漸的,世界明亮了起來。
他……好象從來沒看過日出……
不,他看過,在貝芙莉的笑容里,她就宛如初升的朝陽般燦爛,將她的光和熱帶進他黑暗的生命中。
他的生命里,好不容易才有了光和熱,他甘願就這麼放手嗎?
不,他不甘願!
低頭望着自己的雙手,呵呵,他也有了「不甘願」的情緒了。
大門那邊傳來開門的聲音,他僵了僵身子,是雷哲回來了嗎?
「你該不會一夜沒睡吧?」雷哲一踏進門,就看見坐在窗前的奧提斯。
「雷哲……」奧提斯轉過輪椅,果然是他。「你真的回來了……」
「我不是說過天亮就回來嗎?我什麼時候說過假話了?」他有些心酸的說。
「對,你什麼時候說過假話了。」奧提斯輕笑。所以,他說他有能力,也是真的了。
「雷哲,我不想和貝芙莉分開。」他說。
「你想怎麼做?」
「如果……如果我想取消婚禮呢?」
他深吸了口氣,老天,奇迹終於出現了!
「你想取消嗎?」他要一個確定的答案。
「我想。」一說出口,心反而定了下來,變得非常輕鬆。「是的,我想!我要取消婚禮。」
他所等待的奇迹,終於啊……
「我想……」雷哲聲音異常的沙啞,他清了清喉嚨。「我想我必須馬上告訴希奧這個好消息才行。」
「我會通知祖父這件事,我會負起一切責任……」
「不,不用了,奧提斯,接下來,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
「明天的婚禮會照常舉行。」雷哲笑着。
「不!我說過……」奧提斯握拳。「雷哲,你反對我的決定嗎?」
「不,我非常贊成你的決定,你不娶艾蓮娜·米勒,我舉雙手贊成,可是明天的婚禮,新娘不會是艾蓮娜·米勒。」他的笑容更大了。
「什麼?」奧提斯不懂。
「奧提斯,你的老婆會換人做,明天的婚禮上,新娘叫做貝芙莉·米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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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間,好象有什麼事情改變了,可是她卻完全不知情。
狐疑的望着顯得非常輕鬆快樂的奧提斯,他這樣很好,非常非常的好,真的!感冒癥狀也舒緩了,她也很高興,可是……明天就是婚禮了,這件事到底該怎麼解決啊?
難不成要等到婚禮上,讓他自己發現他的老婆已經換人做了嗎?
「貝芙莉,今天三點半我要到醫院回診。」奧提斯駕着輪椅從卧房出來,看見她正在折他的衣服,微微的笑了,這樣的小事情,都讓他覺得溫馨。
「可以了嗎?你的感冒……」
「我的感冒已經不礙事了。」
「好吧,我會送你過去。」
「不用了,今天雷哲會送我去。」奧提斯笑道。
「為什麼?我可以送你去啊!」手上的動作停頓,不解的問。
「因為做完復健之後,我還要去試穿禮服。」他望着她。
他要去試穿禮服?!
看着他高興的模樣,貝芙莉的心突然緊縮,不行,她一定要告訴他!
「奧提斯,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可是告訴你之前,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我希望你能老實回答我,好嗎?」
「好。」他依舊微笑點頭。
「你……要取消這次的婚禮嗎?」如果……如果他到現在還打算娶艾蓮娜,那就代表她在他心裏的分量,還不足以讓他改變決定。
「不,我不取消婚禮,不僅不取消,我反而非常期待。」奧提斯輕笑。
貝芙莉臉色變得有些蒼白,她低下頭胡亂的折着衣服,藉以掩飾自己要哭出來的表情。
原本對這個婚姻抱着無所謂態度的他,不僅沒有因為她而打消娶艾蓮娜的意思,反而變得期待……
如果他知道了新娘不是他期待的艾蓮娜,會不會因此怪她、怨她?
「貝芙莉,你不是說要告訴我一件事嗎?」
她略微一僵,她能告訴他真相嗎?
她應該告訴他的,可是……
如果告訴他之後,他還是堅持要娶艾蓮娜——以他現在期待的心情看來,是很有可能的——話,艾蓮娜一個不高興,對老闆下手報復她,那該怎麼辦?
可是不告訴他,她又怎能毀掉他期待的心情?
當初隱瞞着,是因為知道他對這件婚事完全不在意,所以打算先和他培養感情,等知道新娘是她后,他能欣然接受她。後來想告訴他,雷哲卻說時機未到,如今一切都因為他的期待而生變……
「貝芙莉?」奧提斯微蹙眉頭,終於察覺她的不對勁。「你怎麼了?」
「我沒事,我只是……」她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我只是很難開口。」
「別這樣。」他操控輪椅來到她面前,捧起她的臉,輕輕的撫着她微紅的臉頰。「看你把自己的臉都打紅了,如果事情這麼難開口,就不要勉強自己說出口,等你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就可以了。」
「我想說啊,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說罷了。」她輕嘆了口氣。「算了,我就直截了當的把事情告訴你好了。」深吸口氣,她閉上眼睛,豁出去的喊,「明天的婚禮,我是新娘。」
奧提斯笑望着她,徐徐的開口,「我知道啊。」
貝芙莉倏地睜開眼睛,不敢置信的瞪着他。
「你……你……」太過吃驚,害她語不成句。
「我知道。」他再次重複,並進一步解釋,「今天早上雷哲告訴我的,貝芙莉,我知道新娘是你,所以我很期待這個婚禮。」
她張着嘴,還是瞪着他,奧提斯也不再說話,只是笑着凝視着她,良久良久,她突然尖叫一聲,接着便撲到他身上,開心的笑了。
「我想……這代表你是心甘情願要嫁給我的,對吧?」他環住她的腰,將她攬到膝上抱着。
「一開始並不,不過現在是了,我願意嫁給你。」她環住他的頸項,與他額抵額,開心的細吻着他的唇,兩人就這麼輕啄着彼此,輕笑聲不時從相抵的唇間流泄出來。
她真的真的非常高興,尤其是聽到他的期待是因為她,她的心更是高興得飛上天了。
「謝謝,我也願意娶你。」緩緩的低下頭,打算擷取那渴望的紅唇。
「好,我決定了。」貝芙莉突然說。
「什麼?」想要一親芳澤卻被打斷,奧提斯忍不住嘆息。
「我也要去試穿禮服,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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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太過快樂,所以他們都忘了,在暗處,還有個買奧提斯性命的人存在。
不過有一個人沒忘,那個人就是立誓一定要將他們兩個送進洞房,把雷哲搶回來,那個雷哲口中有強力後盾的人。
當兩百碼外的大樓,狙擊手的槍口瞄準着婚紗店裏奧提斯的後腦時,一個高壯偉岸的身形已無聲的接近他,一向敏銳的他,卻完全沒有感受到不尋常的氣息,頸后冷不防受到重重一擊,白眼一翻,馬上昏倒在地。
「不錯嘛!」雷哲此時緩緩的走進來,看見地上的人和槍,上前把槍撿起,槍托靠在肩窩處,槍口瞄準了那位正在捆綁狙擊手的高大男子。
高大男子綁好人,站起身子,看見槍口對着自己,眼睛眨也不眨,笑道:「不要玩槍。」
「如果我現在送你一顆子彈,你會怎樣?」雷哲說。
「你送我什麼東西,我都會欣然接受,只要你送得出手。」男子自負的笑着。
「哼!」他冷哼,放下槍,抬手丟給他。「別把人玩死了,我還要問出主使者。」
「你要去哪裏?」男人抓住轉身就要離開的雷哲。
「我是明天的伴郎,我也要去試穿禮服。」
「我想看……」
「不准你過來!」他立即說。
「雷哲……」
「不準就是不準,如果你敢過來,我就和奧提斯到台灣去。」
「不準!」男子大吼。
淡淡瞥他一眼,一點也不把他的怒氣放在眼裏,因為知道他不會對自己怎樣。
「那就要看你了。」雷哲輕哼,轉身離開。
「可惡的你!」男人再次將他抓回,低頭就給他一個狠狠的吻,舌頭被咬,也不放開,直到他滿意為止。
「你這個野蠻人!」他惱怒,摸着紅腫的唇,這下子他怎麼出面?
「你就喜歡我這個野蠻人。」男人哈哈笑。
「做好你的事。」
「放心,保證一個小時之內,一定問到主使者。」
「最好如此!」雷哲瞪他,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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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婚禮前夕,雷哲就收到資料了。
犯人是一個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人,一個他們完全沒有聯想過的人。
有些凝重的看着資料,他微微一嘆,走出書房,來到「春意盎然」的客廳。
他清了清喉嚨,提醒兩隻愛情鳥他的存在。
「雷哲,輪到你感冒了啊?」奧提斯笑問。
「對,我對你們兩個囂張的行徑非常感冒,別忘了這個屋子裏還有我這個第三者,你們這樣到處可以親熱的舉動,實在很過分!」雷哲哼了哼。
貝芙莉紅了臉,奧提斯則是哈哈一笑。
好吧,看在奧提斯這麼快樂的笑聲份上,他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我有件事要和你們談談。」他言歸正傳。「關於那個委託殺人的主使者,我已經查到了。」
「真的,是誰?」貝芙莉立即問。
雷哲望着她,不發一語。
奧提斯察覺不對勁,「雷哲,我們到書房談。」
貝芙莉訝異的看着他,「為什麼要到書房談?不能讓我知道嗎?」
「奧提斯,我覺得這件事應該讓貝芙莉知道,因為這個人和她有關。」
「雷哲!」奧提斯想制止,可是慢了一步。
「和我有關?」她突然覺得一陣暈眩。
「對。」雷哲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資料,再望向她。「主使者是你的父親。」
貝芙莉楞了楞,突然笑了。「雷哲,我爸爸兩年前已經過世了……」
「我說的是你的親生父親,菲力普·米勒。」雷哲打斷她。
她瞬間臉色刷白,整個人無法動彈。
奧提斯擔憂的擁住她,帶點責備的望着雷哲。「把事情說清楚吧,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也搞不懂菲力普·米勒為什麼要殺他。
「因為他對貝芙莉充滿愧疚,先是拋棄她的母親讓她成為私生女,後來又破壞了他們幸福的家庭,奪走了疼愛貝芙莉的雙親。」
「等一下!」貝芙莉嘎啞地喊。「你後面那兩句話是什麼意思?」
「菲力普在米勒家一點地位也沒有,過得非常窩囊,你父母兩年前的車禍意外,是因為菲力普那天與他們巧遇,他試圖想要挽回你母親卻遭到拒絕,於是揚言要和你母親爭奪你的監護權,你父母不理會他,兩人開車離去,他不甘心的開車追着你父母的車子,卻因為天雨路滑,追撞上你父母的車子,將他們撞下橋,米勒家動用權勢和財力掩蓋了真相,最後以酒醉駕車結案,自此以後,菲力普在米勒家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
貝芙莉已經無法做任何反應了,原來……這才是父母意外的真相,不是他們酒醉駕車,而是被……被那個人害的!
「那……那個人……為什麼要殺奧提斯?」她緊緊抓着奧提斯的手,那是她的浮木。
「他想要讓你認祖歸宗,當作是彌補你,可是我說過,他在米勒家完全沒有地位,他苦無辦法,後來正巧這樁婚事成立,艾蓮娜不願意嫁給奧提斯,於是他就提出李代桃僵的辦法,目的是要讓你改姓,而不是真的要讓你嫁給奧提斯,當他知道這樁婚事他無能終止的時候,他就決定殺了奧提斯,他認為這都是為了你,認為他是在彌補你。」
「為什麼支票會是表哥的?」奧提斯疑問。
「那天和菲力普·米勒負責接線的人偽裝成他的助理,跟在他身邊到公司收取你表哥那個月在米勒百貨消費的款項,金額是十萬五千八百元,菲力普·米勒叫他開一張十萬塊錢的支票就可了,他拿到支票之後,就連同你的資料裝在信封里一併交給那個人,之後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麼自以為是!」貝芙莉顫抖。
「所有的證據都非常充分,絕對可以將他入罪,奧提斯,你打算怎麼處置他?」雷哲問。
奧提斯望向最心愛的人兒。「貝芙莉……」
她立即搖頭。「你決定怎麼做,就怎麼做,我的父親……叫做泰倫·摩根。」
「我知道了。」他心疼的將她擁進懷裏。
雷哲望着他們,起身離開,將客廳留給他們。
「奧提斯,不要告訴我你的決定,我不想知道。」
「好,我不會告訴你。」他能理解。
「我這樣是不是很冷血?」貝芙莉突然低喃。
「不,一點也不會。」
「奧提斯,我想回台灣。」
「好,我們回台灣。」
「婚禮遇后就回去。」
「好,婚禮過後就回去。」
「不,還是回台灣之後再舉行婚禮。」
「好,回台灣之後再舉行婚禮。」
「我想到媽媽和爸爸結婚的小教堂舉行婚禮。」
「好,我會安排。」
「要提醒我記得通知老闆我結婚了。」
「好,我會提醒你。」
「結婚之後,我們要到火星度蜜月。」
「好,我們到火星……」奧提斯一怔,輕輕推開她,看見她淚中帶笑的容顏。「調皮。」
她淡淡地笑了。「你放心,為了避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我們明天還是照常舉行婚禮,不過回到台灣之後,我真的想再舉行一次。」
「好,都聽你的。」
「奧提斯,我有沒有告訴你,我愛你?」
他的心滾燙了起來。「沒有,你沒有告訴我,但是我的心,已經聽過你的心說了無數次無數次的我愛你。」他沙啞的低語,珍愛的捧着她的臉,印下一個吻。「我也愛你,我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