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范姜家和文家向來是死對頭,想當然耳,小姐嫁進范姜家,縱然有姑爺的冬寵,但不代表姑爺以外的人也能夠善待小姐。

而身為小姐的陪嫁丫鬟,她的首件要務,便是將這些無禮的奴才趕出去。

“丫頭,你說話小心一點,什麼叫做我主子?”姚望耍起陰狠,可惜天生娃娃臉,就是少了幾分悍勁。“你要知道自己站在誰的地,頂着誰的天!”

“奴才,你才給我小心一點,什麼叫做我主子?”靜寧天生冷漠的臉,只要將笑意斂盡,便顯得寒凜生威。“是誰的地,又是誰的天,輪得到你這個奴才來下馬威嗎?”

“你居然叫我奴才!”姚望氣得哇哇叫。

真是好樣的!范姜家的丫鬟、家丁沒一個敢對他這麼不敬的。

果然是文家義的狗,一樣的目中無人。

“你是范姜家的總管,不是奴才是什麼?”靜寧淡定地看着他。

“你、你……”

姚望你了半天,突地聽見房裏傳來--

“靜寧!”

一聽到范姜魁的叫喚,靜寧隨即拿起擱在桌面的葯碗,走向通往喜房的長廊,將姚望遠遠地甩在後頭。

推開門板,就見姑爺裸着上身,坐在床息,看似有些慌亂地扶起小姐,靜寧也顧不得羞,上前將他推開,瞥見--床上有一攤血。

“小姐,先喝葯。”她處變不驚地道,先把葯碗遞給主子,隨即板起臉看着儼然慌了手腳的男人。“姑爺先出去吧,這裏交給奴婢就可以了。”

“執秀是怎麼了?”

一早睡醒,摸到一片異樣的濕膩,他直覺掀開被子,卻驚見一攤血跡,震愕得他拔聲喚來妻子的陪嫁丫鬟。

就怕,妻子的身子又出什麼狀況,他記得她說過,她身上要是有傷,就不容易止血,雖不知這血是從哪來的,但可以確定的是,不是他的,那就絕對是她流的。

只是他問她哪裏不舒服,她一逕把頭垂得老低,他都急死了。

“只是落紅。”饒是沉穩的靜寧,在面對如此羞人的問題時,也忍不住紅了臉。

“……落紅?”他怔住。

“請姑爺先出去。”靜寧羞惱地推着他往門口走。“麻煩姑爺差人去準備一些熱水。”

連穿衣衫的機會都沒給,范姜魁已經被強勢地推出去。

“爺兒,你這是怎麼著?”瞧見主子被文家的兇悍丫鬟給趕出房,守在門外的姚望又驚又怒。

“姚望,去準備熱水。”范姜魁不耐地道,瞧也不瞧他一眼,直睇着門板。

“嘎?”

“快去!”

縱然有滿肚子火,但面對主子的命令,他還是趕緊照辦,不一會便有人提來一桶又一桶的熱水,就在主子將一桶桶的熱水搬進房內,又被趕出來之後,他終於忍不住了。

“爺兒,要不要我給那賤婢一點教訓?”姚望倦着袖管,娃娃臉很兇狠。

“你在胡說什麼?”范姜魁低喝問。

“我這麼說有什麼不對?這天底下豈有丫鬟趕主子的道理?”他實在是替主子叫屈,不能理解為何主子可以容忍。

“你不懂!”

“這事何需要懂?”奴婢伺候主子本來就天經地義的呀。

范姜魁眯眼瞪他,不打算再繼續這話題,轉而問:“你來這裏做什麼?”

“爺兒,天都大亮了,老太君等着孫媳婦奉茶。”姚望嘆道。

“跟老太君說,明日再奉茶。”

姚望一愣。“爺兒,媳婦過門,都是成親翌日奉茶,這規矩豈能隨便更改?”

“我說明日就是明日。”他眸色森冷地瞪他,口氣不容置疑。

姚望驚愕不已,同時看向緊閉的門板,那文執秀到底是怎樣的妖孽,竟能將主子迷惑到這種地步,連禮教都不放在眼裏。

離開東院之後,姚望來到范姜老太君住的北院,將所聞說了一遍。

“你說什麼?”范姜老太君聽完,花白的眉緊擰着。

“太君,奴才不敢造謠生事,奴才說的都是親眼所見。”姚望邊說邊嘆氣。“少夫人給爺兒下了蠱不成,竟連陪嫁丫鬟都能夠欺到主子頭上。”

范姜老太君惱火地將手上的茶杯一砸,柺杖重擊着地面。“她不來,就讓老身去見她!”

“太君萬萬不可,這天底下豈有婚後第一日長者去見晚輩的道理?”姚望連忙阻止。

“我倒要去瞧瞧,那丫頭到底是怎麼迷惑魁兒的。”范姜老太君吞不下這口氣。

於是,在數個丫鬟的攙扶之下,范姜老太君來到東院主屋,一到偏廳,便瞧見文家丫頭的陪嫁丫鬟。

“奴婢見過太君。”靜寧暗叫不妙。成親頭一天,老太君就特地到喜房來……這分明是要下馬威。

“退開。”

靜寧猶豫了下,終究還是選擇退開,不希望因為自己任何舉措,讓小姐的處境更困難。

范姜老太君來到房前,低喚着,“魁兒。”

范姜魁聞聲,沉聲道:“姥姥想喝孫媳婦的茶請待明日。”

“哼,我不稀罕喝她那杯茶,我只是要問你,已經很晚了,你沒打算出門?”

“姥姥,今天沒什麼事,我要在家裏歇着。”

“……你在胡說什麼?”

“姥姥,我昨天剛成親,今天休息一日,不為過吧。”

“反了!才成個親,你就連船宮商行都不打理了?”范姜老太君拿柺杖敲着門板,同一時間,門板剛好由內打開,范姜魁眼明手快地接住柺杖。

“姥姥……”他疲憊地嘆口氣。

“你這臭小子,成了親之後,就打算瞎耗在房裏,正經事都不用幹了?”

“就跟你說……”

“相公。”身後,文執秀長發未束,臉色蒼白地輕抓着他。

“不是要你在床上躺着?”范姜魁回頭,不悅地道。

“我沒事。”蒼白的臉現淡淡的紅暈。

“還說沒事?”

“我真的……”眼角餘光瞥見范姜老太君瞪着自己,她不禁垂斂長睫,輕喚道:“姥姥。”

打量着她弱不禁風,我見猶憐的模樣,范姜老太君縱然心底有把火在燒,但也不好當面發作,只能硬是咽下不滿,淡聲道:“既然身子不適就去歇着,不過你,”她看向孫子道:“她有丫鬟可以伺候,還不需要你親自照料。”

范姜魁微揚起眉,正色道:“姥姥,采菱節過了,船宮造船的進度我已經確定可以準時出貨,而要賣給朝廷的那批鐵礦純度與數目都沒有問題,至於商行方面,有幾個掌柜打理,又何必非要我親自坐鎮?”

“你……”

“況且,我要是不多耗在家裏,如何能夠延續范姜家的香火?”他涼聲道。

范姜老太君眼微眯。“好,她最好是生得出孩子!”話落,她轉身就走,兩旁丫鬟趕緊再上前攙着她。

“走了,咱們進去歇息。”見姥姥一走,他便扶着她進房。

“相公,這樣子好嗎?我還沒給姥姥奉茶。”她不安問着。

“明天再敬奉,現在你給我上床躺着。”他強硬地將她給抱上床。

“可是……”

“沒有可是。”

文執秀扁起嘴。“你比大哥還霸道,連討價還價的空間都沒有。”

“當然,因為我是你的相公。”他勾笑。

“唉,就跟你說,我真的沒事,你偏是不信……”她嘟着嘴碎碎念。

因為落紅而躺在床上,這真是太羞人了……也許她應該再找個時間到伏旭哥那褚走一趟,看能不能讓她的身子再正常一點,至少別嚇着他。

“眼見為憑,等你的氣色轉好再說。”他雙手環胸坐在床畔,不容她抗辯。

文執秀不禁嘆口氣。唉,大家都把她當成病秧子……

“你得趕緊恢復氣色,如此一來,明日才能派點差事給你。”瞧她悶着臉,他低聲說著。

“差事?”她疑惑着。

“對,是很重要的差事,只有你才做得來的。”

清晨,天未大亮,整座范姜府像是處在雲霧中,而范姜老太君早已清醒,張大眼瞪着窗外瀰漫的霧氣,神情有點惱,她仍在為昨日孫子的忤逆而不滿。

正想着今日要如何對文執秀下馬威時,一陣清脆的鳥啼聲傳來,她不禁一怔。

天水城是個多水、多鳥、多霧之地,但是鳥兒幾乎都在霧散開之後才會發出輕啼,怎麼今日霧未散,鳥啼便響?

疑惑間,卻聽那鳥啼聲轉為快速而嘹亮,音長而悅耳,她這才驚覺那並非氣啼,而是竹笛聲,笛聲婉轉直衝雲霄,隨即又如流水,錚錚鏦鏦地流動着,教她聽着,感覺胸口的氣悶似乎宣洩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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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咒美人的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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