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創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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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在蘇州的賓館套房裏,成琳從外面開了門進來,她拿出一些現買的快餐,為自己沖了一杯咖啡,她一邊吃着漢堡包一邊打開電腦準備工作。她打開MSN看了看,發現雨樂在線上。成琳自言自語道:“嗨,你終於上來了,我等的就是你。”成琳快速地打起字來。

在家裏,雨樂獃獃地看着電腦,這時電腦的屏幕上突然跳出一個笑臉的符號,接着又出現一行字:“我是成琳,你好嗎?”

雨樂嚇了一跳,他一下子滑到了桌子底下,就好像成琳真的出現在他的跟前,令他十分慌張。他稍稍地定了定神,意識到這只是在網上,又重新坐到電腦前。

電腦上接着又出現一行字:“成琳,你這幾天過得好不好?在忙些什麼?”

過了一會兒又跳出一行字:“琳說,你姐姐好一些了嗎?我很牽挂她,我也很惦着你。”

又過了一會兒,又跳出一行字:“你怎麼不說話?你還在嗎?”

雨樂獃獃地對着電腦看着,像一個小學生面對老師一樣緊張。

成琳的電腦一直都沒得到雨樂的迴音,成琳對着電腦搖搖頭,自言自語道:“你不搭理我,我也就沒辦法了,先這樣吧。”成琳打開她的word軟件開始寫作。

月亮穿過雲層,月光灑滿大地,全家人都睡下了,雨悅和雨欣睡在小房間裏,她們都已經進入了夢鄉。雨樂睡在大房間打開的沙發上,他輾轉反側不能入睡。雨樂悄悄地打開燈起了床,他坐到電腦前發了會兒呆,然後,慢慢地伸手打開了電腦的開關。

成琳寫完了她的文章,將文章存盤后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她離開座位,拿着一根煙到處找打火機,這時她聽到她的電腦里傳來“叮”的一聲響,她走近電腦一看,電腦右下角彈出一個小框,上面寫着一行字:“HI,我是雨樂,我現在睡不着,能和你談談嗎?”

成琳張着嘴露出激動萬分的神情,自言自語道:“天啊,天啊,他主動跟我說話了。”成琳趕緊把煙往桌上一擱,騰出手來打上一行字:“HI,見到你太高興了,我也正好睡不着,正希望有一個談話的伴呢。”

成琳發出消息后,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電腦屏幕,終於雨樂的消息又來了,她才鬆了一口氣。

“你那兒還在下雨嗎?”

“早就不下了,這兩天這兒早就是雲開日出,今晚的月亮好圓好大,你現在能看到月亮嗎?”

雨樂抬頭看窗外。

“透過我們家親情樹的葉子可以看到一點零碎的月亮。”

“琳說:哇,透過樹葉的月亮,比我的月亮更浪漫。你的親情樹現在有多大了?”

雨樂笑了,他的狀態明顯鬆弛了許多,他又開始打字。

“它今年應該有二十歲了,比我小几歲。”

成琳看着電腦屏幕也笑了,成琳和雨樂面對電腦不斷地寫着,他們時而歡笑,時而深沉,時而發出一聲嘆息,屏幕上飛出一行行的字——

“人生就像個被人偷吃了一塊的大蛋糕,它永遠缺掉一小塊,這兒滿了,那兒就缺了,你相信嗎?”成琳說。

“可我卻缺得特別多。”

“所以你得到的也特別多。我指的是你姐姐給你的愛,不是嗎?人生是公平的。”

“可我看有些人就什麼也不缺,譬如你。”

“缺得多多。”

“你這是在安慰我嗎?”

“不是,以後你就會知道了。”

……

這一天,雨樂在街上慢慢地騎着自行車,他騎到一個街角停了下來,朝着馬路對面望去。那個破木箱還擺在路邊,老姚還在那裏修車,老姚的精力明顯不濟了,他在往自行車裏打氣的時候人竟然踉蹌了一下,差點倒下。雨樂真想衝上去幫他一把,但他剋制住了,他掉轉車頭轉身慢慢地騎着車走了。他的眼裏充滿失落和憂鬱。

雨樂想起曾對成琳說過的話:“既然每個人的人生註定要缺掉那麼一塊的話,那麼我也就沒什麼好傷心好遺憾的了,我要儘快忘記那些痛苦的事情,重新開始。”

在一個飯店的包房裏,於紅、小謝、邢廠長圍坐在圓桌前,於紅在用手機打電話,小謝在為邢廠長倒水。

小謝說道:“邢廠長,請喝水。”

邢廠長笑着說:“噢,謝謝。”

於紅對着手機說道:“哎呀王總啊,你快到了嗎?啊,你來不了了?臨時有安排了?哦,哦,那就沒辦法了,本來想年底了我們一起吃個飯,謝謝你們這一年對我們的幫助,那好,以後我們再找機會吧,再見。”

於紅關掉電話,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說道:“都來不了。算了,我們吃我們的。”於紅為邢廠長續上水,笑着說道:“邢廠長,來,喝水,說真的,做到現在還是覺得你邢廠長最夠朋友。我們廠上半年完成的這些利潤,說實在也全靠了你。真得好好謝謝你對我們的關照。”

邢廠長不客氣地說:“與其說是我在關照你們,不如說是小孫在關照你,那個孫雨欣一定是前世里欠你們什麼東西,你們和她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我不知道她為什麼還要這麼幫你們的忙。你們知道嗎?她前一陣子病得快不行了,在動手術前一天晚上還特意打電話求我把下一批單子一定要發給你們廠。唉,這個小孫,我真沒見過她這樣的人。”

於紅和小謝聽了邢廠長的話都愣住了,他們面面相覷。小謝說道:“她動手術了?你知道她得的是什麼病?”

邢廠長說道:“很嚴重的心臟病,現在聽說手術動得蠻好,我真希望她快點好起來,這可是個好人哪,說實在的,我上一個單子之所以給了你們廠,那全是看了小孫的面子。小於啊,我對你說句不客氣的話你不要生氣,沒有小孫我勸你這個廠就不要辦下去,你會越來越累的,因為你真不是辦廠的料,儘管是個小廠,這其中有很多問題你真的不懂。我只是作為旁觀者勸你一句啊,你聽得進去就聽,聽不進去就當我放屁好了。”

於紅和小謝都有些尷尬。這時服務員上菜來了,空氣才稍稍緩和了一下。服務員為三個人倒上啤酒。小謝忙說道:“噯,菜來了,快吃菜,吃菜。來,我們敬邢廠長一杯。”

馬路上,於紅和小謝慢慢地走着。

於紅說道:“我沒想到雨欣這個人還真這麼夠意思,你什麼時候去看看她吧。”

小謝害怕地說道:“你可別再動腦筋讓我去請雨欣回廠了,事情一次次被你弄僵,我可再也開不出這個口了。”

於紅白了小謝一眼道:“瞧你那窩囊的樣,我是說我要去取點錢讓你送給她,她上次走的時候答應她的獎金也沒來得及給她。這個錢是我們該給她的,否則良心上過不去的。”

家裏,雨欣坐在小房間的床上看書,雨樂在外面的電腦上和成琳聊天。

“交大我已經回不去了,我現在在找新的出路,我想去考托福,我想去美國繼續我的學業,你覺得我有這個希望嗎?”雨樂說。

“一定有,為什麼沒有?只要努力,就會有希望,考托福要靠你自己發奮,聯繫學校等事情我可以幫你,畢竟我在那裏生活過,我知道得多一些。”

“我不希望過多麻煩你,我會自己想辦法的。”

“我願意被你麻煩,不要見外,把我當成自己的姐姐就是了。”

雨樂聽到外面有人在叫:“雨欣,雨欣,你在家嗎?”雨樂走了出來,一看原來是小謝來了,說道:“你好。”

小謝笑着說:“你好,雨樂,好久不見了,大學快畢業了吧?”

雨樂有些尷尬,他沒有作聲。

雨欣從屋裏傳出聲音來:“雨樂,是誰來了?”

雨樂一時不知怎麼稱呼小謝才好,只不停地說著:“是,是,是……”

小謝說道:“是我來了,雨欣,我可以進來嗎?”

小房間裏,雨欣聽出了小謝的聲音,忙說道:“哦,是你啊,快進來吧。”雨欣整了整頭髮,小謝從外面走了進來,他關切地看着雨欣。

雨欣指指椅子說道:“真沒想到你會來,快坐吧。”

小謝坐了下來說道:“昨天我才知道你動了大手術。”

雨欣笑着說:“都好了呀,你還特意來跑一趟。”

雨樂從外面端了一杯水放在小謝跟前,小謝還沒來得及說謝謝,雨樂已經悄聲退出了。

小謝奇怪道:“雨樂現在話怎麼這麼少?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雨欣難過地說:“是啊,因為碰到好多事情,所以他的性格有些變化。”

小謝嘆了口氣道:“我其實也聽說了好多關於你們的事情,你們真是不容易啊。聽說這次手術做得很危險?”

雨欣笑了笑道:“都過去了,當時挺緊張的,但我自己一點也沒感覺,着急的是他們。”

小謝難過地看着雨欣,說道:“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有好幾次莫名其妙地暈了過去,總以為是太累了,我也就沒多注意,糊裏糊塗就過去了,想不到你竟然一直帶着這麼嚴重的病。我真的恨透了自己。那時候怎麼會這樣的。”

雨欣笑着說道:“嗨,都什麼時候的事情了,還說它幹什麼。小剛,你今天來是不是有什麼事要跟我說,你說好了,沒關係的。”

小謝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放在桌上。

雨欣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麼呀?”

小謝說道:“她讓我送一點錢過來,這是她欠你的獎金,你該拿的,你一定要收下啊。另外,她以後如果再要請你回廠子去的話,我勸你別再理她了。”

雨欣問道:“廠子是不是又碰到困難了?”

小謝難受地說:“能不困難嗎,她這個人不肯吃苦、能力也不夠,又貪得很,你說這樣的人能做得成事情嗎?我勸她把廠子關掉算了。”

雨欣笑着說:“你別把人家說得什麼都不是的,她身上肯定也有好的地方,否則當初你也不會看上她了,是不是?”

小謝長長地嘆了口氣道:“當初我真不知道我撞了什麼邪了,身在福中不知福啊,算了,不去說它了,事情都是自己做出來的,怪誰呢?”

雨欣難過地看着他道:“你也別這麼悲觀了,兩個人的生活是需要磨合的,慢慢會好起來的,啊。”

小謝又嘆了口氣,他不住地搖着頭,然後站了起來,說道:“我是沒希望了,雨欣,你要好好過。”

雨欣微笑着說道:“謝謝,我會的。”

小謝說道:“雨欣,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雨欣道:“那我就不出來送你了,回去替我謝謝於紅啊。”

雨欣目送着小謝走出門去。看着小謝這種垂頭喪氣的樣子,想着曾經也是同一屋檐下的一家人,雨欣心裏說不出的難過。

馬路上,田風開着車,雨欣坐在他邊上的位置上。田風一路微笑着,他看起來心情很好。雨欣歪頭看着他,說道:“喂,你已經笑了一路了。”

“是嗎?心裏高興唄。”

“什麼事這麼高興?”

“呆會兒你就知道了。”

雨欣又問道:“你到底要拉我去哪裏?”

田風忍不住說道:“還記得我在你出院那天說過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嗎?”

雨欣笑着說:“記得啊,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田風說道:“可以了,我告訴你,我要帶你去籌劃你的親情樹品牌。”

雨欣的笑容凝固住了,她的臉一點點沉了下來,她不說話了。田風奇怪道:“你為什麼不說話了,你有什麼顧慮嗎?這件事情成琳一直是很支持的,我相信大暑也會支持的。”

雨欣說道:“我不是考慮這些,我想告訴你……”

田風打斷雨欣的話道:“別拒絕我好嗎?這件事情我是一定要做的。”

“可是你知不知道,這個牌子已經給別人搶注掉了。”

“哦,你是為了這個擔心啊,那沒關係,我會解決這件事情的。”

雨欣難過地說:“沒這麼容易的,我去諮詢過工商局的人,他們說,別人如果是通過正規手續註冊的,我們就很難再從別人手裏拿過來的,除非跟人協商出高價再把它買下來。”

田風又說道:“那我們就出高價,不過那些錢還會回到我的腰包里來的,因為那個搶注的人就是我。”

雨欣張大嘴吧一時沒反應過來,說道:“啊,啊,原來是這麼回事。”

田風笑着說:“是成琳建議我這麼做的,我們都害怕你會被別人利用,所以就先下手為強了。”

雨欣高興地說:“我怎麼沒有想到呢,還有誰會和我的思路一模一樣呢?”雨欣打了一下田風,她有些忘情地說:“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壞呢!”

田風深情地朝雨欣看了一眼道:“雨欣,你的活力完全回來了,看着你這樣,我的心裏真有說不出的高興。”

在一家五星級飯店咖啡座,托馬斯夫婦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原來他們就是十一年前到雨欣裁縫鋪做唐裝的那對老外夫婦。田風和雨欣從外面進來,托馬斯夫婦從座位上站起來。

田風說道:“我來給你們介紹,這是托馬斯夫婦,這是孫雨欣,我的好朋友。”

托馬斯和雨欣互相說你好,他們眼神碰到的一瞬間臉上都露出一絲驚訝的神情。托馬斯太太笑着說道:“你好,孫小姐,我覺得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

雨欣也說道:“我也是,我也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您。您快請坐吧。”

托馬斯太太忙說:“您也請坐。”

田風說道:“孫小姐就是親情樹服裝的創意人。”

托馬斯贊道:“很好的創意,我和我太太很欣賞。”

雨欣忙說道:“謝謝。”

田風又說道:“托馬斯先生是我們網通公司的大股董,這次他想再投資發展親情樹的服裝品牌,所以我們今天就一起來議一下這件事情。雨欣你說好不好?”

雨欣笑着說:“好。”

托馬斯太太認真地問道:“我們想聽一下你對親情樹這個服裝概念的介紹。”

“好吧。這一概念最初緣於我們家的那棵桂花樹,我們給它取名親情樹,它表達了我們對家庭和親人的熱愛,我想把這種愛通過服裝的形式表現出來。”

雨欣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托馬斯太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雨欣,突然她一拍桌子,說道:“哦,我的上帝啊,我想起你是誰了。”她回過頭去對托馬斯說:“十多年前,那個小鋪子,那件中國旗袍,那個會說英語的中國女孩子,你想起來了嗎?”

托馬斯和雨欣臉上都露出一種恍然大悟的神情。

托馬斯忙說道:“對,我想起來了。”

雨欣驚奇地說道:“原來是你們啊,真是太巧了。”

托馬斯太太也高興地說道:“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居然能重逢,你知道嗎?我們後來去你們的小鋪子找過你,可惜你不在了。我喜歡你做的旗袍。”

雨欣笑着說:“是嗎?那我一定再給您做。”

托馬斯說道:“現在我們就要成為合作者了,今後有的是互相接觸的機會了。”

田風高興地看着他們說道:“原來你們是老朋友,這真是太好了。”

回去的路上,在車上,田風笑着說:“你說世界上哪會有這麼巧的巧事,我沒想到這個項目會談得這麼順,真是太令人高興了。雨欣,我現在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做好心有好報了。”

雨欣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又沒為他們做什麼,他們實在對我太客氣了。田風,說實在的,我心裏很不安,我又沒投錢,你們怎麼一下子給了我三分之一的股份呢?”

田風說道:“那叫無形資產投資,你懂不懂?看來我得給你補補課了。行了,別再多琢磨了,我們還是想一想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吧。我想在公司發展的初期,我們就不出資蓋廠房了,去買一個舊廠,先把樣品做起來,做到這個牌子有了一定的名氣,再蓋廠房,擴大規模。”

雨欣忙說道:“那我們就和百祥廠合作吧,我從我手裏出讓一點股份給他們,讓他們一起合股吧,你看怎麼樣?”

田風皺了一下眉頭說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現在不是已經和他們沒關係了嗎?”

雨欣說道:“我想幫他們一把,我對這個廠真的是挺有感情的,就拉他們一把吧。你說呢?田風。”

田風強硬地說:“我不同意,雨欣,人們常說吃一塹長一智,我勸你再也不要和於紅扯上關係了。”

回到家,雨欣、田風、大暑和雨悅、雨樂圍着方桌喝茶聊天商量。

大暑虎着臉說道:“我也不同意,我堅決不同意,雨欣,你這完完全全又是在為自己製造麻煩。”

雨悅也說道:“我也不同意。”雨悅拍了拍雨樂讓他表態,雨樂動了動嘴唇沒有說話。

大暑說道:“好了,現在是一票同意,一票棄權,三票反對,反對的佔多數,所以雨欣,你只能放棄那個念頭了。”

雨欣猶豫着說:“可是……”

大暑着急地說道:“雨欣,你真的別再把他們扯進來了,你難道忘了他們當初和你打官司的情形了嗎?這麼無情,這麼寡義,才這麼點時間你就統統忘了嗎?”

田風說道:“是啊,雨欣,少一點干擾和麻煩,有利於你自己好好地把那個親情樹的牌子創出來。”

雨悅乾脆地說:“對,姐,咱們就這麼決定了。”

雨欣站起來給大家的杯子裏添上茶水,說道:“你們幾個腦子這麼好,你們能不能想出一個好的辦法,既能幫上他們一把,又能讓他們以後不再來製造麻煩啊?”

大暑不高興地說:“雨欣,你這是何苦呢?你怎麼繞來繞去又繞回去了?”

雨欣緩緩地說道:“說實在的,我也曾經恨過他們兩口子,但後來站在他們的角度想了一想,覺得他們也有他們的難處,現在我只是不希望看到師傅的廠到了他們手裏就敗掉了,他們謝家這點家業也是好幾代傳下來的呢。”

雨悅無奈地說:“姐啊,你永遠在為別人想,如果別人也都像你一樣,那也就罷了,可惜不是啊,雨樂你說呢?你說說看,姐喜歡聽你的。”

雨樂沉默了一小會兒,然後慢吞吞地開始說話了。“我想講一個故事給你們聽,這也是我從別人那裏聽來的一件真事。有一個老母親她一共有三個孩子,兩個女兒特別能幹孝順,一個兒子有些窩囊無能。兩個女兒常常塞錢給老母親讓她買好吃的,可老母親又特別疼小孫子,於是常常把女兒給的錢又去塞給了兒子,讓他給小孫子買吃的。鄰居氣不過就去把這個秘密告訴了大女兒,大女兒說她給媽媽錢就是為了讓媽媽高興,她願意怎麼花就怎麼花,如果媽媽把錢省給兒子和孫子能夠換來她的開心和尊嚴的話,那這個錢就算花得值得。老母親聽了大女兒的話特別高興,她說看着孫子吃比自己吃香多了。過了一個月,二女兒回來了,她知道了這個秘密后非常生氣,於是她天天守在家裏教訓開導老母親,規定她給自己買吃的買喝的,而且非要看着她吃下去不可,老母親氣得什麼都吃不下,最後抑鬱而死。”

雨樂的一席話說得大家都不吱聲了,他們都怔怔地看着雨樂。雨樂又說道:“所以我覺得一個人擁有他想擁有的是最開心的,在人生的所有事情中人的心愿是最重要的。我認為我們應該尊重姐姐自己的心愿和選擇。”

雨樂剛說完,田風就帶頭鼓起掌來,大家都一齊為雨樂鼓掌。雨欣走過去,一把摟住了雨樂,說道:“雨樂,好久沒聽到你說這麼多話了,我又想起那個話簍子的雨樂了,太謝謝你了,你太了解姐姐的心思了,我真喜歡聽你說話呀。”雨欣忘乎所以的樣子讓大家都笑了,雨樂被她搞得有些不好意思地叫了一聲:“姐!”

雨悅說道:“雨樂,你說得真好。”

大暑也跟着說道:“說的真好,真的。”

田風無奈地說:“好吧,既然是雨欣的心愿,我也沒法反對了,那我們什麼時候找他們出來談一次吧,把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談得周全一些。”

雨欣真心地說:“謝謝你田風。”

雨悅開玩笑地說:“啊,我們起勁了半天,你不謝我們?”

雨欣開心地笑着說道:“謝謝你們,這樣可以了吧?”

在餐廳包房裏,雨欣、田風、於紅、小謝圍着一個圓桌坐着。雨欣拿着茶壺為每個人添上水。於紅說道:“雨欣,你今天把我們叫出來到底要說什麼呀?”

雨欣笑着說:“我來是想跟你們商量一件事的。”

於紅問道:“什麼事,你說吧。”

雨欣說道:“是這樣的,於紅,我先要跟你解釋一個事兒,你還記得當初親情樹商標被人搶注的事情嗎?我現在才知道那個搶注者是他。”

雨欣用手指了指田風。

田風答道:“是,當初是我瞞着雨欣偷偷地把這個商標註冊走的,因為我想給雨欣留一份發展的空間。現在我和雨欣還有另外一家投資商打算合股成立親情樹服裝公司,雨欣想把你們百祥廠也拉進來一塊合股。今天我們就是想來和你們商量這件事情的。”

於紅和小謝對視了一眼,他們顯然缺乏精神準備。

雨欣說道:“這個是計劃書,我想讓你們看一下,然後聽聽你們的意見。”

小謝和於紅接過計劃書看了起來。於紅驚道:“新的親情樹服裝公司一共要投資兩千萬?乖乖。你們的意思是說如果百祥廠加入的話就可以拿到一定比例的乾股,是嗎?”

雨欣笑着說:“對,沒錯。”

“那究竟是多少比例呢?”

田風說道:“你可以先談一談你心中的數字。”

於紅看了一眼小謝,說道:“你說呢?”

小謝沉吟了一下道:“雨欣,明眼人一看就會明白,這件事明擺着你又是在幫我們。所以我們根本沒有資格談什麼條件的,還是由你們來決定吧。”於紅悄悄地拉了拉小謝,輕聲地說:“你是不是太大方了?我們畢竟要把一個廠子拱手相讓啊。”

小謝生氣地甩開於紅的手,大聲地說:“你在說什麼呀,你這個人到底拎得清拎不清?於紅,我告訴你,都到這種份上了,如果你還這麼貪心的話,我就沒法再跟你說什麼了。雨欣,我勸你把這個計劃收回去吧,我能明白你們做出了多大的犧牲和謙讓,但有些人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明白的,你這樣對待我們,沒意思的,真的沒意思的。”

小謝說完甩門而走,於紅、雨欣和田風都愣在那裏。於紅尷尬地說道:“你看他這算什麼意思,這算是什麼態度。我啊嫁給這種人算是八輩子倒了大老霉了。”

雨欣勸說道:“算了算了,男人都是有火氣的。”

“可你看他現在的脾氣越來越大了,對我越來越不耐煩,這叫什麼事兒。”

雨欣說道:“其實我看出來,他還是為你着急,為你好,要不這樣吧,這件事情你們回頭再好好商量一下,遲一些時間再給我答覆好嗎?不用勉強的,真的。”

於紅馬上說道:“雨欣,不用想了,就這麼定了吧。其實我也不是一個不懂事的人,你的心意我也是明白的。我剛才就是多說了一句話。”

雨欣和田風對視了一眼。田風說道:“那好,具體的事情我們回頭把律師請來再好好細商。噯,我們別光顧着說話,來,吃點東西吧。”

“我不吃了,我回去找他去。你們慢吃啊。”

雨欣問道:“你真走啊?”雨欣站起身把於紅送到門口,柔聲說道:“呆會兒碰到小剛就不要再跟他吵了,你們倆啊要好好過,夫妻是世界上最親的人了,你依靠他,他依靠着你,這樣的話,多好啊。”

於紅眼睛一紅哭了,她抹了一把淚,說道:“這些日子廠里的事情特別不順,我去算了一卦,說我很快就會順起來的,因為有貴人相助,雨欣,我琢磨着你大概就是我們的貴人了。”

雨欣笑着說道:“你說什麼呀,哪有這麼誇張的。”

於紅說道:“謝謝你,雨欣,我走了。”於紅說著咚咚咚地下了樓,雨欣一直目送着她。田風走到雨欣身邊,他伸手想摟雨欣,猶豫了一下拍了拍雨欣的肩,說道:“你說得太好了,快來吃點東西吧。”

在劉建川的宅子裏,雨歡和衣躺在自己屋裏的床上,瞪着眼看着天花板。她比前些天瘦了好多。一個老婆婆端着一個餐盤推門進來,說道:“小姐,吃飯了,今天劉先生特意關照讓大廚為你做了魚翅,我聞着都想流口水了,你就嘗一口吧。”

雨歡不耐煩地說道:“不吃不吃,你快把它端走。”

老婆婆擔心地說:“小姐,你這樣好幾天都不吃不喝的,人怎麼頂得住呢?”

雨歡煩躁地說道:“頂不住拉倒,我情願餓死,我也不願呆在這兒。”

老婆婆端着餐盤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劉建川問道:“她怎麼樣?吃東西了嗎?”

老婆婆說道:“她還是什麼都不肯吃,你看這是我中午送上去的東西,一動都沒動過,這樣下去要出問題的。”

老婆婆把餐盤端過去給劉建川看,劉建川皺着眉頭看着那盤飯菜,自言自語道:“脾氣這麼倔,你還別說,她還真是像我。”他拿過盤子噔噔地上樓去,老婆婆緊張地抬頭看着。不一會兒樓上就傳來叮零咣啷的聲音,劉建川狼狽地從樓上奔下來,他的衣服上全是菜湯。

劉建川對老婆婆吩咐道:“快上去收拾。”又扯起嗓子叫道:“來人,快來人。”

這時,一個馬仔走了進來,問道:“劉總,有什麼吩咐?”

劉建川氣急敗壞地說道:“今天晚上在海景酒店擺上一桌,我送她走人。”

在海景酒店包房裏,可以看到一片海景,劉建川和雨歡兩個人面對面坐着,他們面前放滿了各種佳肴,但都一動沒動過,劉建川在一杯杯地喝酒,雨歡直直地坐着,皺着眉頭看着他。劉建川已經喝得醉醺醺的了。他拿出一張銀行支票放到雨歡面前,說道:“這上面有五百萬,你拿去,我們父女一場,算是我給你的一個交待,你現在拿着它可以走人了。”

雨歡冷冷地說道:“我不會要你的錢的,一分錢也不會要。”

劉建川命令性地說道:“拿着,我劉建川有的是錢,你不拿就是看不起我。快拿着,拿着。”

雨歡就是不伸手。

劉建川無奈地說:“好吧,不拿就不拿,我也不會硬塞給你,你現在可以滾了,快滾,以後不要讓我再看到你了,滾,滾,滾!”

雨歡站起身就想走。

劉建川又說道:“等一等,聽我唱完一曲再走。”劉建川站起身對着落地大窗大吼起來:“穿林海,跨冰雪……”劉建川唱着唱着竟嗚嗚地哭了起來,說道:“我劉建川打拚這片江山不容易啊,出生入死打拚了半輩子算什麼名堂呢?沒人理我,親爹親媽不理我,親生女兒不理我,我他媽的算什麼東西。”說著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雨歡剛想邁步,劉建川又說話了:“我這一輩子都是給女人害慘的,你的生母勾引了我還說我強姦她,你的養母狗拿耗子硬是把我往牢裏推,害得我瘸了一條腿。現在你又來氣我。我到底是上一輩子做錯了什麼事,欠了你們女人什麼東西了?一個個跟我來討債。不過這些討債鬼一個都沒有好下場。你的生母關到牢裏咔嚓了,你的養母咣地一下被我撞死了,哈哈哈,我對你是最好的,因為你是我的親生女兒,可是親生女兒又有什麼用呢?照樣不理我!”突然他大聲地喊道:“來人!”

一個馬仔走了進來。

劉建川說道:“帶老子回家。”劉建川被馬仔架着走了出去,雨歡獃獃地站在那兒,聽着劉建川一路的吼叫聲:“穿林海,跨冰┭……到這裏為的是掃平威虎山!哈哈哈……”

雨歡皺着眉頭站在那兒費勁地想着劉建川剛剛說的話,他說的都是些什麼?他說的都是真的嗎?

深夜,在酒店外的馬路上,雨歡一個人慢慢地走着,她拿出媽媽袁明的照片看着,想着劉建川剛剛說的話,“你的養母咣地一下被我撞死了,哈哈哈,你的養母咣地一下被我撞死了,哈哈┕,……”

雨歡站定下來,她的臉上漸斬地露出非常震驚的神色。劉建川說的儘管是醉話,可聽起來卻這麼逼真,這麼令人毛骨悚然,難道這都是真的嗎?雨歡想着:“媽媽,我得把這件事情調查清楚,如果他真是殺害你的兇手,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她一個人走在路上,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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