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為了方便,海漠可以邊跑邊打;清音則是整個人趴在他背上,讓他背着走的。

一路上有驚無險,有幾個發現他們的守衛全兩三下就被打倒,清音也發現這次來救她的不只海漠一個,還有一些不太熱的面孔,還好都能全身而退。

「到這裏就安全了。」

「這裏夠安全嗎?要不要再走遠一點?」清音從海漠背上下來,發現他們正站在一處小峽灣。

「這一趟我帶了不少人過來,他們全隱伏在一處隱密的地方,我計劃過了,等一下船過來接我們時,只要從這裏跳下去,就算有再多的追兵也不怕。」

「那就好。」想不到能這麼順利就回到家,感覺好像不是真的。

尤其這一個多月來的經歷,和恐怖大人相處的經過,讓她更不敢相信這得來太過容易的自由。

會不會是在作夢呀?

清音伸手掐了下自個兒的臉蛋,會痛。

海漠笑着拉下她的手。「做啥虐待自己?不過現在瞧瞧,小清音好像瘦了點?是他們虐待妳?」

在清音開口回答前,一把輕淡優雅的聲音已經好心地先替她回答了。「哼!每天大魚大肉的伺候清音小姐,也能算虐待嗎?」

「誰?!」海漠是最先反應的人,他知道聲音的主人還在遠處,卻能運氣傳送聲音,既清楚又有力,可見敵人實力之堅強。

至於剛以為終於逃離苦難的清音,則只能用魂飛魄散來形容。

「怎麼不說話?不敢承認嗎?」剛才還在遠處的人,此刻已經閃現在眾人面前。

「你、你胡說!」

「好吧!我承認剛才的話說得有點誇張,是沒有大魚大肉,但那也只能怪小姐的胃口太小,嘴刁又難伺候,為了討好妳,我每天特地讓人準備了一整桌的美味,哪一次曾缺過雞鴨魚羊的?還宰豬殺牛的,本人還親自喂妳哩!」

「胡說!胡說!」清音捂住雙耳,死不承認。

「算了,諒妳在老友面前是不敢承認的,反正妳的任務也完成了,我會記妳一次小功的。」

「你、你在說什麼?!」清音只能尖叫了。

「還裝傻呢!真是調皮,不過,勸妳還是適可而止,出賣一次老朋友就夠了,別再這樣戲弄他們,那樣很可惡喔!」

「不要說了!你閉嘴!」

「遵命。」

看着鄺允熾那張對她無限縱容,實際上卻是惡意得逞的表情,清音發現自己的背脊正發出陣陣陰寒。

不--她已經欲哭無淚了,慌亂地轉頭看向海漠和其它人,他們的表情各異,但全都不是太好的臉色。

「不是那樣的,你們不要聽他亂說!不是他講的那樣……」

「清音,妳先到一邊等着。」說話的是海漠。

「可是……」她一定要解釋清楚啊!

「那已經不重要。」海漠始終沒有看她,專心一意地注視着鄺允熾。

什麼意思?!她不懂。

「傻清音,現在是生死關頭,誰管妳有沒有叛變啊!」鄺允熾呵笑着。

「我要跟你們在一起……」死也要死在一起。

她很想表現她的忠誠,但就是有人不領情,海漠身邊一個叫不出名字的手下惡狠狠地瞪着她唾罵,「泠清音!妳不走,是想乘機偷襲我們嗎?」

她愣住,原來……那是說,海漠也這麼想嗎?

她不敢轉頭看他或開口問,連想都不太敢想了。

接着耳邊又聽着鄺允熾半嘲諷的雙關語,「看吧!妳那點心意大家都知道,還是省省吧!到一邊等着就好。」

就這樣,她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連她都覺得自己好礙眼,所以她慢慢走開,靜靜的站在遠處,看起來就好像真的等着看好戲。

但實際上,她對眼前是視而不見的,已經聽不進接下來他們又說了些什麼,或者是幾時開打的,她全不清楚,隱隱約約有幾個字跳進她耳朵,只可惜她腦中空白一片無法接收它們。

而另一邊,鄺允熾俊逸的臉上閃着笑意,雙眼梭巡一圈后,鎖定眼前氣勢不弱的海漠。「看得出來你是這裏面唯一有看頭的一個,你應該就是雲平少主吧?」

「我就是。」海漠仍緊盯着他不放。

「原本我是打算要一網打盡的,可惜你算有點道行,把其它人藏得不錯,但沒關係,反正我一開始要找的就是你。」

「為什麼?」

「因為你是他們的頭兒,我就要你的頭。」

這話說得不明不白,但海漠已經開始懷疑他的身分。

「至於其它人,為了讓我省事,我看你們還是自盡的好。」

鄺允熾的話或許真的誇張到有點好笑,所以除了海漠外,其它人不是嗤之以鼻就是放聲大笑。

「你放屁啊!就你一個白面書生,我們還收拾不了你嗎?」

「無所謂,在你們死前還能博君一笑,就當是送各位的臨終贈禮吧!」接着鄺允熾微側身,所有人都發現不知何時,他手上已多了把刀。

或許是那把刀形式太過詭異,所以眾人才會死盯着它,直到刀身映上一片月光,竟閃着一層冷冷的藍光,那光,讓所有人感到毛骨悚然,海漠才如夢初醒地喝道:「藍月刀?!你是鬼王!」

鬼王兩個字被叫出來的同時,藍月刀也旋了出去,先獵到的是剛才笑得最大聲的人頭。

海漠反應極快,沒打算讓大家一起送命,管不得船來了沒,就下令其它人快跳下峽灣,不過,鬼王的刀可不是浪得虛名的,來迴旋了一圈后,又飛起一顆頭顱,看起來很像是剛才叫清音走開的人頭。

然後,刀回到了鬼王手上,而他前頭只剩下海漠還站着,之所以沒再出刀,是因為海漠已經奔向清音,拉起她的手準備挾帶私逃。

鬼王當然不會允許到手的鴨子飛了,不管是哪一隻。

「你以為拿她當人質,我就不敢殺你?」

他的話,在這兩隻鴨子耳中各有不同的意思,但效果都不錯。

海漠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惱火地狠瞪向他,顯示出方才他確實懷疑過清音的忠誠,他也終於明白鄺允熾挑撥對手的本領還真教人牙癢。

至於清音,則先是恍惚地來回看他們兩人,然後意識到自己聽到的話是什麼,接着就是黯然神傷。

「清音……」海漠的話被旋起的藍月刀打斷,他迫不得已,只好放開清音,免得真的把她當肉盾。

不過,這一放開,就後悔莫及了,為了全心對付鬼王,他無法開口安慰清音,為了保住性命,他只有一條路可走,就是跳下峽灣,那就等於是拋棄了可憐的清音自己逃命一樣。

海漠的痛苦鬼王全看在眼裏,他嘴角閃着冷笑,手下更是不放鬆,硬逼着海漠退到無路可退,終於還是翻身跳下去……

清音看着海漠丟下她跳下峽灣時,雙腳不由自主地快步跟上去。

「聽說溺過水的人都會怕水,那種恐懼是一輩子都忘不掉的。」

他的話讓清音及時煞住腳,停在峽灣上膽怯地往下望,好像有船……

是海漠說的船來接他們了!她應該也要下去的,怎麼辦?

船如果走了,她就得留下來了,可是……

「他們會接受一個背叛他們的人嗎?瞧剛才,他們一點也不想聽妳的解釋,妳的海漠也不信任妳了,還無情地把妳當肉盾,最後又丟下妳一個人,逃了。」

是啊!他們留下她一個人,她一個人怎麼辦?

他們不要她了……那她怎麼辦?怎麼辦?

她一個人要怎麼辦呀?!怎麼辦……

「跳下去啊!或許還有一線希望,或許他們還是會念在老朋友的份上,把妳撈起來,妳不試試嗎?可能溺斃,也可能被救起、被唾棄、被原諒、或被判決,不試試怎麼知道?」

是啊!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她根本不能怎麼辦啊!她一個人無法活下去的,她沒有理由活下去,沒有勇氣、沒有地方、沒有能力、什麼都沒有……

但跳下去后不管如何,都一定會有個結果,能死了最好!

若被救起,不管如何她都認命。

跳下去!跳下去!對,跳下去……

就在清音又踏前一步時,魔鬼的聲音又響起,「忘了告訴妳,有個女孩每天哭哭啼啼地一直鬧着要見妳、從沒見過比她更膽小的丫頭,剛開始呀!見到人就躲起來發抖,不吃不喝,一直叫着清音姊,聽說現在仍是每天都掉淚呢!」

海芽?!

「這麼膽小的人是不禁嚇的,所以我們只好騙她乖乖聽話,這樣清音姊才會來看她。」

真的是海芽?

「可是,妳若是這麼一跳……這真的讓我為難了,我要怎麼告訴她呢?或者送她去地府跟妳作伴?」

清音回頭看他,不敢相信他這麼狠。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若不是因為妳這個貴客,我留她做什麼?現在客人要走了,我留也留不住,只好拿她出氣!懂嗎?小姐是我的客人,為了妳我可以順便收留她;若小姐先走一步,我要對她怎麼亂來都是她的命。」

「別這樣……」海芽膽小,一定會被嚇哭的。

「那怎麼辦?」他把問題丟給她。

清音站在峽灣上,茫然地望向下邊的船影,再回頭看向等着她答覆的鬼王,接着又望回下邊……

最後,她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我……我不走……不走了。」

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清音虛脫地跌坐在地,直到此時,眼淚才像斷線珍珠般一顆顆地掉下來,停都停不了。

鄺允熾站在原地看着她茫然落淚的樣子,感覺像在欣賞自己的傑作,還挺有成就感的。

他把她逼到退無可退的地步,就像逼迫海漠不得不往下跳一樣,她也不得不接受他的安排,跳進他為她準備好的牢籠。

她已經被他撕扯成碎片,飄飄落落,現在他只要用手搓一搓,又可以把她重新組合完成,只是,這次她將會只屬於他一個人。

早知道她會哭得淅瀝嘩啦的,不過,這樣的小姐真的讓人很捨不得,怎麼有人會那麼狠心丟下她呢?那個笨海漠呀!

鄺允熾搖了搖頭,蹲下身攬她在懷中搖啊搖的。「清音別怕,他們不要妳,我會收留妳的,是他們不懂得欣賞妳,我可不一樣,從現在開始,我會對妳很好……」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清音抬起淚眼,不可思議地瞪着他。

「怎麼?太高興?」不太像。

「我討厭你。」

「哦?」不是感謝他嗎?

「全是你害的。」

「是,我承認。」

「為什麼這樣壞?」

「本性使然,無理可解。」

「為什麼不放過我?」

「妳就當是被鬼王克到了。」

「你……真的是鬼王?」她記起腦中的聲音。

「是,這我也承認。」

「名字……」她是知道的。

「鄺允熾,十王爺,當今皇上的十叔,明年保證升任叔公,還想知道什麼?我不會再瞞妳。」

「我要見海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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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任你設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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