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是嗎?」沒有,他還是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沉吟一會,瞿縱衡淡淡的開口,「爸,有合適的人選了嗎?」
聞言,她知道他的意思了,心口像被重物壓着,悶痛着,想抽回手,他卻握得更緊。
「你也認識,杜薇薇。」
「是她?!」唐晴驚呼一聲。
這就是杜薇薇說的不會讓她好過?拿瞿雄鷹來壓他們。那他呢?瞿縱衡連為扞衛他們的愛情做一絲絲努力都不願意嗎?
有別於她的驚訝,他似乎是早猜到了,臉上沒有任何波動,冷靜陳述,「我們離婚了。」
頓時,瞿雄鷹的眼染上貪婪,「杜家願意拿股份來換。」
「我懂了。」
「那是什麼意思?」再也受不了他的漠視,她用力的抽回手,手紅了,眼眶也紅了,「瞿縱衡,告訴我,你說你懂了是什麼意思?」
「杜家拿股份換配偶欄,我們賺到了。」他這才轉頭直視她眼眶裏沒流下的淚水,沒有一絲疼惜,冷漠的說。
「賺到了?你不在乎她曾經……曾經背叛你嗎?」他不在乎他們的感情了嗎?她想問的是這個。
看了瞿雄鷹一眼,他用沒有起伏的聲音說:「沒關係,我不愛她,我愛的是你。」
「你說愛我?你是這樣愛我的?」怎麼會這樣?最近愛向她撒嬌、那個有人性的瞿縱衡去了哪裏?
「小晴,婚姻只是一張紙,並不會改變我們的關係,即使我跟杜薇薇結婚,我還是愛你的,你懂嗎?」他試圖要拉住她的手,但她卻躲開了。
「我不懂。是你變了嗎?」他怎麼可以無所謂的說這種話?她突然覺得好冷。
「我沒變。」
抬手用力的抹掉淚水,她吸了好幾口氣,但胸口仍是悶悶的。
「或許吧,是我錯了,你一直以來都沒變,你還是我以前認識的那個瞿縱衡。」但不是她最近認識的那個說愛她的人,不是。
「我沒變。」他很堅定的說。
「無所謂了。」轉身,她往門口的方向走。
瞿縱衡眉頭輕微的攏起,「小晴,你要去哪?」
「你在乎嗎?」腳步停下,背對着他,語氣帶着期待。
「我說過我是愛你的,你要相信我。」
唐晴不再說話,他起身想追上,沙發上的瞿雄鷹開口了,「縱衡你要去哪?等會薇薇要來,你們談談婚禮的事。」
瞿縱衡握緊拳頭片刻,「小晴,你先回去,我晚點回去,我們再談談。」
她失望了,隱忍的淚已經太重,再也撐不住的掉下來,只是倔強的不想回頭讓他看見。
「其實唐小姐想留下來也沒關係,有過一次經驗,這次會更順手,唐小姐可以幫忙張羅婚禮的事。」
不再遲疑,唐晴這次是快速的離去,猛地關上門,也關上她的心。
好眼淚壞眼淚,我都曾為你流,
感動和悲傷都是理由,
只希望在我不再想你的以後,
有好的眼淚慢慢流……
「好眼淚壞眼淚」詞/嚴雲農曲/伍仲,街喇叭傳來的柔柔歌聲,讓破碎的心有藉口哭泣,從心裏流出的淚水,沾濕了眼角,透進戀人留下溫度的枕頭,俏悄的又迴流進心。
不斷的、重複的、冷酷的將她的心腐蝕光,卻故意留下忘不掉的回憶、忘不掉的手掌溫度……為她可笑的愛情,悼念。
唐晴趴卧在床上,緊咬着泛着血絲的唇,倔強的不哭出聲,快窒息般的啜泣聲卻更顯得自己悲哀。
一次無心的傷害,是痛。
再一次、有心的、知情的傷害,是裸着身行走在冰層上,從腳底緩緩透進心底的寒,還有……僅存的、等待麻木的,絕望。
「咳……咳……」憋着氣強忍着的痛,再也承受不住的化成破碎的聲音,為主人的悲哀顫抖。
樹枝上襯着皎潔月色的告白,是她這輩子聽過最美妙的聲音,沒想過也將成為她這輩子聽過最可惡的謊言!
小睛,婚姻只是一張紙,並不會改變我們的關係,即使我跟杜薇薇結婚,我還是愛你的,你懂嗎?
不懂,她不懂,他的愛怎能這麼自私?她更不懂的是,她怎麼能這麼傻,這麼多年還看不清他,看不清……
電話響起,沒有人接聽,自動轉為電話答錄機接聽,冰冷的機器傳來他冰冷的聲音——
「小晴,在家等我,我們回去再聊聊。」
他還想聊什麼?幫她心理建設嗎?要她相信他自私的愛嗎?要她永遠當人家的第三者嗎?
床頭櫃的手機響起,她不想接,不一會兒,換電話響起,傳來杜薇薇高傲的聲音——
「我說過我不會讓你好過的!我跟縱衡現在在逛街,他已經答應我要讓你當我們的伴娘了,看你什麼時候有空啊,我們再一起去試穿禮服,我等你。」
要她再經歷一次為所愛的人的新娘挑選婚紗嗎?要她再體驗一次新娘不是自己的悲哀嗎?
不,她不要!
撐着身子起身,唐晴從衣櫥拉出行李箱,開始一件件收拾起簡單的行李,最簡單的,都是之前從花蓮帶上來的東西,在這裏買的、他買的,就如同他的誓言,她都不要了。
接着,她走進瞿縱衡準備的小孩房,一樣安靜的幫兒子收拾行李。
當行李箱的拉鏈緩緩拉上,唐晴走到小床邊,坐在床沿,看著兒子熟睡的容顏,輕輕撥弄他額前散落的發。
她失信了,前兩天才答應念衡要給他一個爸爸,她……做不到了。
她輕輕搖醒唐念衡,「念衡,起床了。」
小手揉着眼睛,不解的問:「媽咪,叔叔回來了嗎?」
「還沒,但我們要出門了。」
「要去哪?去找阿公阿嬤嗎?」
兒子的話讓她心一緊,她不知道,她不知道能去哪,只知道這裏她不能留了。
溫柔的對著兒子笑,她拍拍他的頭,「好了,小懶豬起床了,我們是要去探險,不能告訴你要去哪。」
聞言,唐念衡興奮的爬起來,換掉睡衣,他說有點餓,她從冰箱拿出牛奶,溫了一杯給他。
小傢伙滿足的喝下牛奶,卻突然皺起臉,「媽咪,叔叔不跟我們去嗎?」
「不了,叔叔有工作要忙。」還有婚禮,他會很忙很忙,忙得沒有空跟他們去旅行了,在他們的人生旅程,他將永遠缺席。
「不然我們等叔叔忙完。」
牽起兒子的手,提起行李,唐晴安撫性的對兒子說:「好啊,我們跟叔叔玩躲貓貓,我們先去躲起來,等叔叔忙完,讓他來找我們好不好?」
「好。」
一樣淡淡的笑着,像想到什麼,隨即從隨身包包抽出手機,放在客廳的桌上,她帶著兒子從大門離開,離開有他在的世界。
【第九章】
縱橫集團的辦公大樓頂層,總裁辦公室的氣氛冷凝,瞿縱衡像往常一樣聽助理的報告,手上繼續簽核文件的動作,表情很平淡,但快將鋼筆握斷的手,泄露了他的心緒。
吳凱倫戰戰兢兢的報告,「……這件事,陳經理已經去上海處理了。接下來是總裁要我查的事……」完蛋了,結果還是一樣。
「說。」
「嗯……」
抬起頭,他銳利的眼直視對方,「說。」
「報告總裁,沒有消息。」如果再沒有消息下去,管他薪水多優渥,她寧願辭職回家吃自己。
「台灣很大嗎?找兩個人很難嗎?」聲音極度壓抑,握着筆的手青筋直冒,他不想聽到「沒消息」這種回答。
「報、報告總裁,唐小姐沒有留下線索,所以徵信社已經……」儘力了,但她不敢說出口。
唐晴沒有用手機、沒有跟銀行往來、沒有出國,也沒有跟任何親戚朋友聯絡,他們連她可能落腳的地方、找的工作都假設過了,仍一無所獲。
要找一個刻意想消失的人,台灣夠大了。
「你是在怪她?」
「不、不是,我……」
「下去,叫他們再找。」
像是得到特赦,吳凱倫以最快的速度離開總裁辦公室,如果可以,她不想再進來了。
門一關上,瞿縱衡硬撐着的臉沉了下來,揉了揉太陽穴。
她到底去哪了?
本來以為她是一時氣不過,回花蓮老家去了,但他一打電話去,就聽到教他錯愕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