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難得今晚因整幢大廈停電而不用加班,袁婧心情大好地走在下班的路上,剛在書報亭買了份晚報卻被左邊竄出的人影嚇了一跳。

“經理。”沈若愚特大號的笑臉堵在驚嚇未平的袁婧眼前。

“是你啊,你在等我?”

沈若愚誇張地皺了皺鼻子,“你怎麼知道?”心事被人料中的他不好意思地向左右張望,她怎麼什麼事都知道呢?

袁婧拍了拍他的肩膀,“難不成你要我相信天底下有那麼巧的事?在我已經穿過一條馬路、買了一份報紙之後才與你‘巧遇’?”

見沈若愚已經結巴得無言以對,袁婧揮手道:“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沈若愚鼓足勇氣道:“我是想請經理幫忙。”

讓她幫忙很難嗎?還是她長得一副凶神惡煞?他不用做出如此內心掙扎萬分的痛苦狀吧?想到這裏袁婧故意揶揄道:“難得一向助人為樂的若愚也會需要別人的幫助,我還真是榮幸啊!”

“呵呵。”沈若愚低笑着,“我是想請經理幫我選禮物。”

“哦,我明白了!”袁婧的食指逕自晃動着,一副了如指掌的神情,對着沈若愚擠眉弄眼道,“我們的若愚是要挑禮物送給女朋友吧?”

“不是的,不是的!我沒有女朋友!”沈若愚趕忙否認,雙手搖晃得比袁婧還激動。

見他一臉嚴肅,袁婧也不忍再逗他,“好了,我是和你開玩笑的。那到底是買給誰呢?”知道對象她才能作這個參謀呀。“是買給小孩子的……”這下不等袁婧開口,沈若愚立即解釋起來,“你別誤會啊,是我住的小區附近有個孤兒院,我有空就會去陪裏面的小朋友玩。我答應他們這個周末會帶禮物送給他們,但是……”

“但是你又不知道該買些什麼好,所以就找到了我?”見沈若愚肯定地點頭,袁婧側着頭感慨道,“為什麼每次見到你,你都是在做好事呢?真讓我無地自容……好了,別再道歉或者解釋了,要我幫忙也可以,不過先答應我個條件。”

“經理你說。”

袁婧做出苦惱的表情,“就是在下班時間別再叫我經理了,叫我‘阿婧’就好。”

“可是經理……”

“我先走了,再見。”袁婧客氣地道別,隨即轉身。

身後的沈若愚着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見袁婧的身影越走越遠,自己卻笨拙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那兩個字到了嘴邊卻怎麼也喊不出來,彆扭了半天,終於當著大街上的人群高聲喊道:“經理,對不起!”

這一喊周圍的人紛紛投來好奇的眼光,袁婧的腳步一頓,垂頭喪氣地用手輕撫額角。

“真是敗給他了!”袁婧低咒着,不顧行人異樣的眼光疾步向沈若愚走去。

“前面不遠有家玩具店,我們過去看看吧。”

“經理,你不生氣啦?”沈若愚高興地望着袁婧去而復還。

袁婧的牙齒不禁打顫,努力將唇角撐出個弧度,“我不生氣,我高興得很,可以了吧?還不快走?”她拉住他的手便走,她可不想繼續留在這裏丟人現眼了。

難道讓他換個稱呼真的那麼難嗎?想到這個問題袁婧的眉頭不禁又皺了起來,側首對着身旁的人問道:“你非要整條街的人都知道我是你的經理才甘心嗎?”

可罪魁禍首很明顯並沒有聽見她的問話,不停端詳着自己剛被袁婧握過的右手。

袁婧虛弱地嘆了口氣,果然是個少根神經的傻瓜啊!經過兩個小時的購物,沈若愚滿意地提着大包小包亦步亦趨地跟着袁婧,正想該如何答謝她,一轉頭她整個人已經在一扇玻璃櫥窗前逗留張望着。

“在看什麼?”沈若愚走近才發現這是家裝潢頗復古的禮品店。

袁婧指着櫥窗里一個古色古香的音樂盒,“你看這個音樂盒。”

“也要送給小朋友嗎?”

“是我自己看中的,走,進去看看。”袁婧推開禮品店的門,徑直走到音樂盒面前。

“果然和我以前那個一模一樣!”袁婧興奮地驚嘆。

“以前那個?”照他看起來每個音樂盒都差不多,她怎麼能分得清哪個是哪個呢?

“嗯,曾經有個一模一樣的。”袁婧端起音樂盒湊近細細地辨認着,臉上浮現着無限的溫柔之色,眼神似乎能夠透過盒面上精緻的雕刻圖案看到某種曾經的幸福。

這種表情落在沈若愚眼中,是他從未見過的一面。和她精明果斷的一面相比,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她呢?這個音樂盒之於她到底有什麼過往?不過他能肯定的是這個音樂盒一定對她非常重要。

“可惜後來被我不小心摔壞了。”袁婧的聲音不無傷感,甚至還有微微的顫抖。連面龐上的溫柔之色都一閃而過被隱忍和傷感所取代。

“經理?”沈若愚小聲念道。

袁婧深吸了口氣,微笑着對着沈若愚眨眼,“我記得裏面的音樂是莫扎特的《安魂曲》。”她輕輕掀開盒蓋,從中溢出的果然是莫扎特凝重而有不乏深沉的遺作。

“小姐果然好眼光,這隻音樂盒是法國伯朗尼家族的手工藝品,不僅做工精細而且聲音悠揚。我敢肯定地說現在世界上不會超過一百個。”

“老闆,我要了,你替我包起來。”袁婧將音樂盒合上遞給老闆。

“對不起,這個音樂盒不賣。”老闆微笑着回絕道。

“為什麼?”這完全出乎袁婧意料之外的回答令她以為是老闆故意抬價,“我出雙倍的價錢。”

老闆說:“小姐,你誤會了。這個音樂盒我本人也非常珍愛,所以就算你出再高的價錢我也不會賣的。”

“老闆,我真的非常想買,你能不能……”袁婧做着最後努力,希望能夠說動老闆。

“小姐,你可以看下本店的其他禮品,也非常出色的。比如說,你看這個以色列的花瓶……”老闆語氣溫和卻有着不肯退讓的堅決。

“若愚,我們走。”袁婧看了音樂盒最後一眼,轉身推門離去。

一路上袁婧仍然十分挂念着那個音樂盒,“那個老闆真是可惡,不賣還放在店裏,故意招覽顧客上門又給人家吃閉門羹,實在太可氣了!”

沈若愚停住腳步,“要不,我們再回去求求那個老闆,看有沒有迴旋的餘地?”

“不要去了,看他那張自命不凡的嘴臉肯定不會答應的,白白送上門被他取笑罷了。”袁婧嘟囔着,“如果當初沒有摔壞就好了,現在想修都修不好。”

“那個摔壞的音樂盒你還沒有丟掉?”

“我本來希望可以修好它的,可走了很多家店都不行。就像老闆剛才說的那個工藝太精細,普通師傅根本沒辦法復原。”沈若愚想了會兒堅定道:“我認識個師傅手藝不錯,你拿來我去試試看吧。”

袁婧搖頭道:“還是不要了,免得失望。”

“嘗試下而已,又沒什麼損失。”沈若愚繼續據理力爭道。

“也對,那我明天帶給你。”沈若愚的房東太太是個有潔癖的老太太,決不允許任何人在她的房子裏飼養任何小動物,否則房屋決不外借。當然身為房客的沈若愚在當初談租借事宜時也得到過明確的告誡,不過他還是有一個小寵物為伴,一隻小白鼠。

那是他在大掃除時抓到的,原本應該人工毀滅的,不過這隻小白鼠似乎也知道他心腸好,哀怨的眼神在他臉上掃來掃去。終於它如願以償地撿回了一條小命,被沈若愚飼養在床頭柜上的小籠子裏。

“小白,我這幾天都會夢到她。”沈若愚對着籠子中的小白鼠喃喃自語着,可小白似乎並不樂意搭理他,自己一個勁兒地踩着籠子裏的轉輪,發出“呼啦呼啦”的聲音。

“她真的很好,長得漂亮又可愛,笑起來的時候還特別溫柔。而且精明又能幹,還非常有愛心呢。”沈若愚坐在床沿抱膝幻想着,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日夜縈繞的身影,“雖然有時候會發脾氣,但也只是偶爾啦。

“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什麼啊?”他似乎發現了小白對他的話並不感興趣,於是撥弄了幾下籠子以示抗議,“再這樣小心我把你交給房東太太哦。”

小白似乎感應到了威脅,一雙小眼睛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她那麼好,我卻是很普通的一個人。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們身處在兩個不同的世界之中,她是屬於這個繁華的都市之中的。而我,遲早要回派潭的,我只是這裏的過客而已。”

說到這裏沈若愚不免唉聲嘆氣起來,順手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從中取出一個精緻的音樂盒,輕輕地開啟盒蓋,《安魂曲》的樂音叮叮噹噹蕩漾開來,曼妙的音符撒遍小公寓的每個角落。

“小白,很好聽對不對?這是她很在乎的東西,我也感覺得出這個音樂盒對她很重要,雖然很多時候阿媽都說我好遲鈍的。你說會不會是她哪個去世的親人留給她的禮物?呵呵,電視劇里都這樣演的嘛。”

小白調過頭,踱到籠子的另一邊,彷彿也在鄙視沈若愚的推理能力。老大拜託,你怎麼這麼老套?

“所以我要儘早把這個交到她的手裏,真希望看到她幸福的笑臉。”心滿意足的沈若愚將床頭燈關閉,“不早了,晚安,小白。”

屋子裏只有《安魂曲》的樂聲裊裊飄蕩,配合著小白再接再厲踩踏着轉輪的“呼啦”聲。關掉電腦,袁婧將辦公桌上要交給李韻琳的一摞文件整理出來后,抬手一看已經10:44了,又是一個加班夜,不過回去也是對着冷冰冰的四面牆壁辦公,對她來說在哪裏都沒什麼差別。

她推開秘書辦公室的門,計算機屏幕散發出微弱的白光,“韻琳,今天辛苦你了,還有這些文件你明天再做吧。”袁婧將文件放到辦公桌上。

“經理。”

她一抬眼看到的卻是沈若愚的臉,“怎麼是你?今天不是韻琳留下來做事的嗎?”

“李秘書說和男朋友早就約好了,所以……”

“所以就找你做槍手?”袁婧了解地看了看計算機屏幕,“差不多了吧?剩下的就留給韻琳明天再做好了。走,我請你吃宵夜去。”

“好。”

面對沈若愚今天的爽快袁婧倒有些愣住了。

“朋友向我推薦了一家很有特色的小吃店,待會我們過去嘗試下。”在等電梯的當口袁婧將自己的建議向沈若愚說著。沈若愚卻心不在焉地翻着他的手提包。

“忘東西了?”

“應該是放在辦公室里了,你等會兒我去去就來。”還不等袁婧應允沈若愚就朝來路沖回去。不一會,聽到腳步聲的袁婧回頭問道:“找到了?”

沈若愚拍拍手提包,“被我落在抽屜里了。”

丁冬。

“電梯正好來了,我們走吧。”循着地址好不容易找到小吃店的兩人不僅沒有應有的興奮,袁婧還懊惱地一個勁兒拍着自己的腦袋,“我真是蠢,那麼晚了,就算是晚間營業的飲食店也要關門的。”

面對着緊緊關閉着的捲簾門,袁婧無奈道:“不好意思,讓你跟着我跑了那麼多冤枉路,最後還吃了閉門羹。”可沈若愚卻似沒有聽到似的,逕自想着什麼。

“若愚?”

“我知道!”沈若愚恍然大悟道。

“你知道?”知道什麼?沒頭沒尾的。

“走,我知道附近有吃東西的地方!”

“那麼晚了會不會已經打烊了?”她可不想再走冤枉路。

“走吧,那裏越晚越熱鬧。”

“真的?”

袁婧半信半疑地隨着沈若愚走在已有些寒意的大街上,待兩人穿過了幾條弄堂拐了幾個彎之後,終於來到了沈若愚所說的越夜越熱鬧的小吃店。

“到了!”沈若愚興奮地回頭看着有些吃驚的袁婧。

“你說的就是這裏?”

夜排檔!

“是啊,這裏到了晚上很熱鬧的,很多人到這裏吃宵夜的還可以聊天。我經常……”沈若愚激動地介紹着,等他意識到或許這種地方袁婧根本不屑踏足時已經晚了,只能漲紅着臉結巴道:“對不起,我剛才太激動了,沒考慮到這種地方不適合你。我、我真是沒大腦,我怎麼能帶你到這種小攤來呢?你一定吃不慣的……”

等他抬起頭來看她時才發現她已經朝一個小攤走去。

“老伯,給我一碗餛飩麵,加蔥加紫菜,不加麻油。”袁婧熟練地點着食物,在一張桌子邊坐下,從桌上的竹筒里抽出一雙筷子,笑嘻嘻地看着沈若愚發窘的表情。

“過來坐啊,站着幹嗎?我們可是來吃東西的。”

在袁婧的招呼下沈若愚才移動步子走到桌邊坐下。

“我還以為……”話沒說完,他先淺笑了起來,也不知是為自己的行為可笑還是因為她的作為而暗自高興。

“我知道,你以為我這個高高在上的經理不應該也不會光顧這些夜排檔的嘛。”袁婧招來老闆,“你吃什麼?”

“老伯,也給我一碗餛飩麵。”

“好咧,老婆子,再一碗餛飩麵。”夜排檔的老伯對着另一頭忙着煮麵的妻子喚道。

等老伯走遠沈若愚低聲道:“不好意思。”

袁婧瞪着眼睛望着他數秒最後還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知不知道自己真的很煩也很固執?不僅喜歡到處‘經理’前‘經理’后地叫我,還愛不停地道歉,‘對不起’啊,‘不好意思’啊簡直是你的口頭禪。”

被袁婧說得頭都快要低到桌子底下去的沈若愚習慣道:“對不起。”

兩人一陣靜默之後紛紛相視而笑,令送餛飩麵的老伯看得莫名其妙也只能附和着乾笑上兩聲。

袁婧拿起桌上的胡椒粉給自己和沈若愚的面里加料,“你會這樣想也很正常,誰會想到一個白天衣冠楚楚的白領晚上喜歡在這種夜排檔坐上一會,點碗熱騰騰的餛飩麵吃呢。

“你看這裏多熱鬧,人們放下一天工作的不快,和認識的或者是不認識的人同坐一桌說說笑笑,彷彿真能把一天的疲勞消除掉似的。”袁婧環顧四周,人們都沉浸在濃濃夜色中享受着夜半的閑暇和美味。

沈若愚將一個餛飩送到嘴邊,“不過說真的,真的很想不到,我一直以為只有像我們這種小職員才會坐在街邊吃東西。”袁婧的笑容中突然夾雜了一絲苦意,過去的時光彷彿留聲機般倒映在雙眼裏,一個個靜默的鏡頭在屏幕上掠過,“有一段時間我連小職員都不是,沒有一家公司願意請我,每天我只是不停地在面試和在報紙的招聘廣告中度日。每天晚上到夜排檔吃一碗面是一天最快樂的時候,雖然只是路邊簡易的攤位,但這裏沒有複雜的人際關係,沒有爾虞我詐的商場爭鬥,沒有謊言和欺騙。”

“經理?”感覺到氣氛不對的沈若愚小聲喚道,藉著路邊昏暗的街燈他似乎隱約見到在她眼裏翻滾的那片晶瑩。

“只要在這裏坐着,看着周圍閑話家常的人們突然覺得自己是在偷竊他們的歡樂和寧靜,就能忘卻白天遭受的惡意刁難。”那段日子她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其實只是被她故意藏起,一旦追憶就如此決堤。怎麼會這樣?她以為自己已經忘了背叛,忘了受過的傷,也忘了他啊。

袁婧努力眨了眨眼睛,希望把泛起的淚珠眨掉,“今天怎麼搞的,居然說起這種掃興的話。我們吃面吧,再不吃糊掉了。”她低頭專心吃面,希望將一切的壞情緒統統吃掉。

“嗯。”見袁婧不願再談,沈若愚體貼地不再追問,“什麼嘛,怎麼感覺老伯給你的餛飩比較多啊?”

“哪有,明明是你自己吃得比較快,你可別打我餛飩的主意。”

“老伯怎麼可以這麼偏心。唉,我不會搶你的餛飩的,幹嗎吃得那麼快呀!”

“我心虛不可以啊?”

兩人都努力改變話題來粉飾剛才的落寞,似乎那是個不能提的禁忌,一觸碰就會疼,還是深埋在心底吧。反正過去的已經過去,古人不是說“昨日之日不可留”嗎?時間久了就會淡了,忘了,不痛了,也麻木了。

但是真的如此嗎?“吃得好飽啊。”袁婧滿足地擦了擦嘴角,似乎剛才的不愉快從不曾發生過,“老伯結賬。”

“小姐,一共六塊錢。”老伯收拾起桌上的碗筷,抹布麻利地擦拭着桌面,收了錢后還招呼着,“小姐,先生,吃得好下次再來呀。”

“一定。”

“老頭子,明天24號了,記得去繳水電費呀,最後期限了,千萬別忘了。”老伴從小棚子中探出頭對着老伯提醒道。

“知道了,知道了。”老伯拿着碗向老伴走去,“怎麼又要交費了,煤氣費不是剛繳過嗎?”

“明天就是1月24號了?”袁婧的臉上透着奇怪的表情問道。

“是啊。”沈若愚看了下手錶,“確切地說是再過半個小時就是24號了。怎麼了?”

袁婧笑道:“我真是糊塗,差點把自己的生日給忘了。”

“啊?”沈若愚吃了一驚,“今天是你生日?你生日是23號?”

“你有意見?”袁婧玩笑道。

“那今天你有沒有什麼慶祝會什麼的?”

“呃……”袁婧的嘴噘着用力想着,“和你吃了碗餛飩麵,算不算慶祝?”

“你別開玩笑了。”連自己都把生日給忘了,應該沒什麼活動和祝福才是。

“對哦,是不能算。連餛飩麵的錢都是我給的。”

見沈若愚緊張的樣子,袁婧隨便地揮了揮手,“沒什麼,生日嘛,每年都有。今年沒過明年過咯。現在大家都那麼忙,哪有時間記住別人的生日呀,你看,連我自己都記不得了。”

“現在離零點還有二十分鐘或許來得及。”沈若愚自言自語道。

“喂,你要幹什麼?”見他跑到老伯那邊似乎在買什麼東西。

“好了,走吧。”沈若愚跑回袁婧身邊。

袁婧看着他手裏捏着的東西,“到哪裏去?還有你手裏是什麼?火柴?你買火柴有什麼用?”

“幫你慶生啊!這個啊……”沈若愚得意地把掌中的火柴晃了晃,“待會你就知道它的用處了。”

“你不會是想把它當蠟燭吧?”袁婧邊跟着沈若愚跑邊胡思亂想着,他幹嗎跑那麼快?她還穿着高跟鞋。今天跑的路比她一年跑的都多。

隨着沈若愚登上一處建築物的二樓,兩人臨窗而立,底下是一片用來停車的空地。

“好了,可以揭開謎底了吧?”袁婧再也顧不上淑女形象,揉起自己發酸的小腿。

沈若愚神秘一笑,“先把眼睛閉上。”

雖然不相信他真能給她什麼意外,但見沈若愚那麼認真,袁婧還是配合地閉上眼睛,“好了,我等着你變頭大象來嚇我一跳。”

沈若愚從手提包中取出某物放在窗台上,輕輕地開啟盒蓋,悠揚的樂聲開啟的不僅有靜謐的夜晚還有袁婧的雙眼。

“音樂盒!”袁婧的視線一睜開便被眼前的音樂盒所吸引,就是那個音樂盒,泛着古老的深褐色的雕花以及悠揚的《安魂曲》。

待她抬頭望向身邊的沈若愚時又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沈若愚將從老伯處買來的火柴一根根豎在火柴盒摩擦的那一面,用右手食指用力一彈,每根火柴就像被賦予了生命似的劃過漆黑的夜色,綻放出一秒的美麗與光輝。

“太神奇了!”袁婧不禁低呼道。

“還不快許願?快到零點了。”沈若愚一邊划著火柴一邊提醒道。

“嗯。”袁婧面對着道道一閃即逝的光芒,在熟悉而動聽的樂曲中,雙手握拳默默地許願着。

“好了。”

沈若愚正好將最後一根火柴划完,“生日快樂。”

“謝謝。”

“還好來得及,剛剛零點。”沈若愚舉起手錶道。

袁婧感激地望着他,“今天真是最特別的一個生日,你是怎麼想到那個火柴的?”

“是不是很像流星?又有點像焰火?”

“確實,真的很像流星一閃而過。”

沈若愚溫和地將回憶鋪展開,“小時候在派潭,一群小孩子經常躲在黑暗的高地上,手中握着家裏偷偷取來的火柴一根一根地劃過,點燃夜晚的黑暗,也點燃小孩子心中的夢想和渴望。所以……”他將手中的火柴盒放在眼前,“火柴在我們眼中還是自己的流星,它能夠幫你達成願望的。”

“真像活在童話故事裏。”袁婧不無羨慕地說道,“那你小時候的願望實現了嗎?”

“我相信會實現的。”沈若愚的眼中充滿了自信的神采,熠熠生輝得彷彿是未熄滅的星火。

“我也相信。”袁婧笑着給他打氣,全然一副深信不疑的神情,隨後調轉視線把玩起窗前的音樂盒。

“你前面急着回公司取東西,就是取它?”

“是啊,本來就準備今天給你的,可沒想到居然碰上你的生日。”

“它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禮物。”袁婧將盒蓋合上,音樂戛然而止。

“很神奇是不是?那個師傅的手藝真是精湛,居然把它修好了。”沈若愚見袁婧端詳着音樂盒趕忙說道。

袁婧笑意更濃,“是啊,不只技藝超群簡直是菩薩心腸,居然以壞換新。”

“你怎麼知道這個是新的?”沈若愚見自己的心思已被看穿,不禁問道。

袁婧翻轉音樂盒,送到沈若愚的面前,“那家禮品店的標籤你忘了撕。”

沈若愚見到一張藍色的小標籤果然靜靜地躺在盒底,彷彿在嘲笑他的粗心,“我居然忘了把它翻過來看一下。”

“說吧,你是怎麼讓那個鐵石心腸的老闆割愛的?”袁婧的好奇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就是每天到他的店裏去看看老闆有沒有回心轉意。”

恐怕是天天前後左右粘着老闆苦苦哀求,讓老闆沒辦法做生意,最後只能將音樂盒雙手奉上來送走這位大爺吧。

袁婧想像着沈若愚一臉懇切圍着老闆團團轉的情形,她相信他絕對有鐵杵磨成針的毅力。

“謝謝,我今天真的很開心。”袁婧將音樂盒捧在懷中動容道。

沈若愚只是站在原地笑得更開懷,他真的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只要她高興他就高興了。

“不過我還有件事不能解決。”袁婧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甚至有絲擔憂。

“什麼事?我一定幫忙!”

見他一臉的緊張,袁婧捂着偷笑的嘴,向沈若愚招招手示意他彎下腰來,自己附在他耳邊輕聲道:“這件非常嚴重的事就是……那麼晚了,我們還有車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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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愛若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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