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剛走進房間,床頭柜上的電話便鈴鈴作響,正平順手接起話筒。
“喂。”
“正平,是我雲琵啦,打電話來跟你道晚安的。”聽筒里.傳來甜美嬌柔的聲音。
“雲琵,是你呀,對不起,最近太忙,沒空打電話給你們。”正平柔聲回答。
“我知道,映竹回來了嘛,你當然很忙.。”
“你知道就好。”正平笑着說,“怎麼樣,我乾女兒在你肚子裏還好吧?”
“已經急着要出來了,預產期就在這個月。”
“小祥呢?”他問他的寶貝乾兒子。
“睡著了。煩了他老爸一整天,俊賢說了半天的故事,他才睡着。”
“俊賢人呢?該不會正貼着你的肚子,跟女兒說悄悄話吧?”
“給你猜對了!”雲琵呵呵笑道。聽筒中夾雜着男性爽朗的笑聲。
“真幸福喔!”正平羨慕道。
“別光只會羨慕,你也要加一加油。”俊賢的聲音傳進正平耳中。
“對了,我老哥有沒有給你惹麻煩?”雲琵問。
“唉,怎麼沒有?他今天約了映竹吃晚飯,害得曉寶哭得唏哩嘩啦。”正平訴苦地說。
“曉寶喜歡哥哥?”雲琵大感訝異。
“是呀!不過你別擔心,曉寶是我們之間最有理智,同時也是陷得最淺的一個。她會拔慧劍、斬情絲,搞不好明天就會另覓戀愛對象了。”
“那你放心嗎?難道你都不擔心映竹會被哥哥搶走?”雲琵調侃道。
“擔心也沒用,我現在是佔盡天時、地利、人和,如果這樣還輸的話,我乾脆一頭撞死算了。”正平自嘲。
“別這樣,我對你有信心。”雲琵柔聲為他打氣,“這麼多年她都沒愛上別的男人,就證明你在她心裏是不可替代的,你千萬不要失去信心喔!”
“我聽到車子的聲音了,”正平拿着無線電話,走到陽台,“他們可能回來了。”
“那我們就不打擾你痴望她窗口的雅興。祝你成功,正平。”雲琵和俊賢在電話中取笑。
“還笑我!孩子生下來后,別忘了叫俊賢通知我,讓我分享一下為人父的喜悅。不多說了,晚安。”
“晚安!”
正平收線后,趴在陽台邊極目眺望,可惜天色太暗,什麼也瞧不見!
*********
“我不請你進去了,揚鵬。”映竹在揚鵬的扶持下走出車外。
揚鵬倚在車門上,漫不經心地問:“正平知道我們今天吃飯的事嗎?”
“我跟他提過。”映竹回答。
“他怎麼說?”揚鵬收斂起唇邊的笑容,焦急地問。
“他叫我明天陪他。”映竹好笑地注視揚鵬眼中燃起妒火。“晚安了,揚鵬。”
好個樓正平,竟然收起以前狂躁好妒的性格,故作大方!揚鵬在心裏咒罵,憤恨地坐進駕駛座,踩着油門,加速駛離藍家。
映竹輕嘆一聲,準備走進屋內時,突然感覺到有人在窺伺她。朝藍、樓兩家中間的灌木叢走過去,發現正平喘着大氣站在樹籬的另一邊。
“你在幹什麼?”她訝異地問。
正平不發一語,忙着順平呼吸。
他剛才以百米速度跑下樓來,只來得及看到揚鵬的跑車揚長而去。
“你好像很喘的樣子?”映竹納悶。
“我剛才在跑步。”他避重就輕地回答,他可不想承認他是跑下樓來監視揚鵬有沒有不軌的行為。
“我不知道你有晚上跑步的習慣。”映竹揚一揚眉,估量着從他房間到這裏的距離。
“突然興起的。”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你的雅興了。晚安,正平。”映竹忍住笑意,轉身佯裝要走進屋內。
“映竹!”正平着急地喚住她。
映竹轉回身,星月下那雙分外明媚的眼眸里,似有一絲期待。
“我剛才從我房間衝下來……”他訥訥地開口,“因為我聽到車子的聲音.猜想是你回來了,可是天色太黑,從陽台處看不清楚,所以……”
正平的招供令映竹有絲惱怒,在下午掏心挖肺的表白后,他還是不相信她?跟七年前一樣?
“你是在監視我嗎?”她不悅地問。
“不是。”他立刻抗辯。“我只是想見你,當然,其實我是不放心揚鵬,就說我妒心重,愛吃醋好了。那傢伙根本不懂得什麼叫‘朋友妻,不可戲’,死皮賴臉地纏住你!”正平乾脆來個坦白到底,把醞釀了一晚的醋意發泄得淋漓盡致。
她又還沒有嫁給他,說什麼“朋友妻,不可戲”嘛!映竹又羞又氣地想,不過看到正平嘟着嘴的吃醋表情,心中的不悅頓時消失了一大半。
“你們今晚去什麼地方?”他的語氣還真像極了吃醋大丈夫。
“他帶我到一家氣氛不錯的西餐廳吃燭光晚餐,又對我訴了一晚的情話,還說……”映竹偷窺他一臉殺氣。
“還說什麼?”他焦急地問,真想衝過灌木叢,將映竹緊緊攬在懷裏,吻住那兩片淘氣的紅唇,不准她再說出令他妒火中燒的話;可是他偏偏對情敵會說什麼話,好奇得要死。
“他說‘曾經滄海難為水’。”映竹淘氣地抿唇微笑。是不是每個女人都喜歡看男人為她吃醋的模樣?還是只有在正平嫉妒的時候,她才能肯定他是愛她的?
“那你怎麼說?”他慍怒的眼中有着一絲篤定。雖然沒料到揚鵬在第一次邀約映竹時便大膽表白,心裏卻肯定映竹會予以拒絕。
“我說我也是。”這句話有點模稜兩可,可惜她眼中的溫柔多少泄漏了几絲真心。
“我也是。”正平眸中的深情,令映竹的心漏跳了半拍。
“什麼?”她輕聲問他,想要得到更確切的答案。
“天下人何限,慊慊只為汝。’,他低聲輕吟。
正平臉上的柔情教映竹一時之間看痴了。這個她用生命熱愛的男人,果然不負她一片真情,以滿腔的痴狂回報她。
映竹的目光緊緊與他相鎖,沒注意到他什麼時候擠過那道灌木籬笆,伸出手把她拉進他熱血奔放的胸膛;也沒注意到他的唇突然攫住她,輾轉吸吮着她的柔唇,將滿腔的深情盡傾訴在這一吻中。
這一吻比下午的熱吻還要溫柔纏綿,慾望之外摻雜着七年來的相思情意,讓映竹情不自禁地貼緊他,雙手環住他的頸子,傾注滿腔愛意回應。
在這一刻,她將所有的禮教、矜持,甚至雲琵皆拋在腦後,她的心底只有正平,和他們柔情萬千的吻。
“映竹,是你嗎?怎麼還沒進來?”藍母站在門口張望着昏暗的庭院,呼喚愛女。
正平無奈地移開嘴,滾燙的臉貼住映竹柔嫩的面頰喘氣;映竹的心也怦怦地跳個不停,另一邊臉頰偎依在正平胸前,傾聽他同樣急促的心跳聲。
“映竹,你在哪裏?”藍母着急地喚着,映竹只好推開正平。要是被母親逮到她和正平抱在一起,她可沒臉見人!
“媽,我來了!”映竹轉向屋子喊道,看見母親正朝她這個方向走過來。
“映竹,你一個人在那裏幹嘛?我喊了你半天,也沒聽你回一聲。”藍母抱怨。
“我……”映竹訥訥地說不出話來,拉着母親就想進屋,她擔心母親會發現越過界的正平。
“藍媽媽,映竹在跟我聊天。”正平已閃回灌木籬笆的另一邊,若無其事地向藍母招呼。
“是你呀,正平。”藍母不疑有他,慈祥地說:“早知道是你,我就不喊映竹了。”
映竹吁了口氣,沒想到正平的速度會這麼快。從母親身後朝他眨眼,不意對上他眼中殘留的慾火,熱情再度撲面而來,她趕忙移開目光。
“藍媽媽,映竹,晚安。”他溫文有禮地向兩人道別,平靜的表情中,看不出來曾放情盪欲地勾引過人。
“晚安,正平。”
藍母挽着愛女進屋,只留下正平痴立在庭院中,凝望映竹娉婷的身影消失,任夜風的涼意冷卻他仍火熱的身軀。
*********接下來的兩星期,映竹像是個漫步在雲端的女人,每天被正平的熱情所圍繞,過着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幸福日子。只是有時候扎在心頭肉上的刺會提醒她,這樣的日子並不真實,幸福的氣球會有被戳破的一天,到時候她就會從雲上墜落殘酷的地面。
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一直困擾映竹,然而沉浸在熱戀中的正平似乎無所知覺。他像是刻意要彌補他們錯失的七年時光,緊緊抓住每個和映竹獨處的機會。
不管是在辦公室里,還是在家裏,只要一逮到機會,正平便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映竹攬人懷中,以熱吻攻擊她的面頰、頸子、紅唇,在她耳邊低喃着綿綿話;而映竹總會情不自禁地沉淪在他的懷抱中,將所有的顧忌拋在一旁,任激情將她的理智淹沒。
隨着時間的消逝,映竹發覺正平越來越熱情,幾個熱吻已不再能滿足他。他的眼中赤裸裸地燃燒着慾望,儘管未經人事,映竹也明白那代表的意義。
她知道他早晚會向她求婚,只是橫亘在他們之間的雲琵像顆不定時炸彈,始終潛藏在映竹心底。揚鵬說得對,在雲琵的問題沒解決前,她不可能會答應嫁給正平。問題是,她有勇氣開口問正平嗎?
他當初為何跟雲琵分手?這句話每每到她嘴邊時便梗在喉中,讓她無法暢所欲言。有多少次她差點問出口,但一遇上正平深情的眼眸,她便感到害怕,畏懼答案是她所無法接受的。
就這麼日復一日的拖延,映竹徘徊在天堂與地獄的邊緣,在幸福與痛苦中飽受煎熬。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承受多久,也許下一秒鐘她就會崩潰,墜人殘酷的現實之中;直到那通電話及時響起。
那天她和正平在他的辦公室里討論事情,內線響起,他順手接起話筒。
“喂。”
“總經理,花蓮的周先生在三線。”高秘書在電話中說。
正平將電話接過來,愉悅地跟電話彼端的人打招呼,“俊賢,怎麼有空打給我?”
“正平,雲琵生了,我一從產房出來,立刻打電話通知你。”俊賢興奮地嚷着。
“恭喜你了。怎麼樣?我的乾女兒漂亮嗎?”正平也感染了俊賢身為人父的喜悅。
“好漂亮唷,足足有三千一百二十公克,是個小胖妞。”
“雲琵的狀況怎麼樣?”正平關切地問,沒注意到映竹突然變得蒼白的臉色。
“可累壞了她,痛了三個小時才生下來。”俊賢心疼地回答。
“可比生天祥那小子時輕鬆多了,我記得那次足足生了十二個鐘頭。對了,這次要給我的乾女兒取什麼名字?千萬別叫太魯閣唷!”正平取笑。
“饒了我吧!”俊賢在電話中苦笑,“岳父、岳母早對我三令五申,不准我給他們的寶貝孫女用地名命名,硬塞了好幾個名字給我,只等孩子生下,家母便要拿到算命師那裏算算。”
“沒想到桑伯父他們挺迷信的。”正平呵呵笑着,“對了,替我告訴雲琵,過幾天我會過去看你們。”
“要帶你的意中人來嗎?雲琵盼了良久一直想見你的映竹,可別讓我們失望了。”
正平臉一紅,深情的眸光投向呆坐在一旁的映竹,“我會的,你們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定會帶映竹過去。”
“別讓我們等太久。再見了,正平。”
“過幾天見。”
正平掛斷電話后,若有所思地盯着映竹蒼白的臉孔,那無神的眼光像是有什麼心事。
“怎麼了,映竹,什麼事不開心?”他繞到桌前,溫柔地環住她略顯單薄的肩膀。
“剛才打電話來的人是誰?”她合上眼睛,悶悶不樂。
“你是說周俊賢?”他低下頭在她頸背上印下一吻。映竹今天穿了一件飄逸的白色洋裝,將她襯托得更加出塵不染。
“別鬧了!”她微慍地推開他,逕自走到沙發旁坐下。
“你在生氣?”他不解地問,映竹不可能是在吃周俊賢的醋吧?
“我沒有!”她惱怒地嚷着,“我只是不喜歡你上班時這麼不正經!”
正平不發一言地蹙起眉頭,他一直覺得映竹雖然再度接受了他的感情,但兩人之間始終有層隔閡,讓他無法跨過最後一道障礙。有好幾次他想用熱情突破她的心防,她卻總在最後一刻推開他。
“俊賢是雲琵的丈夫。你是為了雲琵生我的氣?”他試探地問。
白慘慘的臉色,水眸里漾着的傷心,證實了正平的猜測,七年前的傷痕,仍令她耿耿於懷。
正平走到映竹身邊坐下,將她的臉扳向他。
“為什麼不直接問我?一個人將心事藏着偷偷生氣有什麼用?”
映竹咬住下唇,有想哭的衝動,她垂下眼,不肯看正平。
“說出你想問的事,我知無不言。”他抬起她倔強的下巴,低頭輕吮她的眼瞼。
“不要!”她推開他,將臉埋在手掌中。
“映竹……”她抖動的雙肩令他更加心疼,脆弱的芳心到底承受了多少痛?
映竹努力把悲傷吞回心中,從剛才的電話中,她聽出正平似乎跟雲琵夫妻倆交情非淺。為什麼一個男人會跟他的前任女友維持這種關係?還愛屋及烏地當她兒女的乾爹?是正平的心胸特別寬廣,還是他有習慣對跟他分手的女人念念不忘,一輩子付出真愛?
把感情升華,做人家的守護神?
她記得他那封決裂信里最末幾段的意思。
“原來你始終介意雲琵的事,我早該跟你說清楚,不該讓你這麼痛苦。”正平不顧她的抗拒,將她摟人懷中,抵住她的秀髮溫柔地說。
“你跟雲琵是怎麼分手的?”事到如今,她不想問也不行了。
“那是個很長的故事,我原本想帶你去見雲琵,讓她來告訴你,但你這個樣子,我怕你是不肯去見她了,雖然我真的很希望你們能成為好朋友。”正平苦笑着。
他真以為她有那麼大的度量?映竹忿忿不平地想着。再怎麼說,桑雲琵都是當年搶走正平的人!
正平哪裏不曉得映竹心中的芥蒂,他先讓往昔的回憶在心裏沉澱,然後不疾不徐地訴說著當年的故事。
“你走了之後,我心裏還是一直惦着你,雲琵深知這點,加倍地對我溫柔體帖。她知道我心裏始終愛你多一些,所以耐心地包容我。”
既然她對你這麼好,為什麼還要離開你?映竹在心裏憤怒地反問。她想推開正平,無奈他將她摟得死緊。
“後來我去服兵役,雲琵常到軍中探視我,幾乎每天都寫信來。有一段時間她沒來,也沒接到她的信,我心裏很着急,擔心她會出事,打電話去她家又沒人接。”想到那段往事,正平心裏泛起一陣感傷,雲琵對他的深情,他此生難以回報。
“發生了什麼事?”映竹心中興起好奇。
“一個月後,我才又接到雲琵的信。她在信上提到她生了一場大病,但已經好多了,要我別擔心,還說等她病好後會再來看我。於是我毫不懷疑地又等了三個月,她仍是每天寫信給我,教我一點疑心都沒有,直到……”正平愧疚地垂下頭,若不是他當時心裏仍念着映竹,豈會沒發現雲琵善意的謊言?
“直到什麼?”映竹抬起頭問他,正平眼中的憾恨令她心頭抽痛。
莫非他仍喜歡雲琵,所以才會……
正平喟嘆了聲,繼續往下說:“後來我接到雲琵的來信,她告訴我她已結婚,生活過得很愉快,要我不必掛心。她說她雙腳殘廢,不配再愛我,還說她丈夫很疼她,要我不必挂念。她說如果我不恨她,願意再見她的話,歡迎我去找她。”
“她雙腳殘廢,怎麼發生的?”酸酸澀澀的痛楚直泛上映竹眼睫。會是孟婷所說的那場車禍嗎?桑雲琵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子?正平雖然說得很簡單,映竹卻約略捉摸到雲琵善良的個性。
溫柔似水,善解人意。映竹依稀記得那張水靈靈的臉蛋。雲琵對正平的疼惜和體貼,超越了她的想像。雲琵那時候還只是個未滿二十歲的女孩吧?
鼻端的澀楚,幾乎讓眼淚泛濫了。
“有一次她來看我,”正平的眼光凝望向掛在牆上的那幅花蓮海景畫,心情沉淪在悲痛的往事裏。“她母親的學生周俊賢那時剛拿到康大的農經碩士學位,他對雲琵一見傾心,但在知道雲琵的心裏已有我時,他選擇隱藏心裏的柔情,默默關懷她。那天他開車載她到軍營看我,沒想到在公路上被砂石車衝撞,車子當場翻覆,他和雲琵都受了重傷,雲琵的腿就是在那場車禍中殘廢的。事後他向雲琵求婚,雲琵考慮到我的未來,決定嫁給他。”
映竹沒有說話,心裏想着桑雲琵,感動復感激的淚水潸然落下。雲琵為正平所做的,是任何處在她悲慘情況下的女子做不到的。她不但不自悲自憐,反而在她最需要人安慰時,主動放開心愛的男人。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少女竟然有這麼寬大的心胸?跟她一比,白己便得心胸狹窄。難怪正平當時會喜歡她。
“我看完信后大吃一驚,一等到放假,立刻飛到花蓮看她。我看到她坐在輪椅上畫畫,她的丈夫陪着她。俊賢凝視她的眼光盈滿深情眷戀,那時候我才放下心,知道雲琵找到了好歸宿。俊賢讓我與雲琵兩人獨處,我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卻恬淡地表示,她知道我愛她不及她愛我深,現在她又殘廢了,勢必不能像以前那樣溫柔待我,她不願拖累我,所以才會嫁給俊賢。她知道俊賢愛她很深,會包容她殘廢后的壞脾氣;事實也證明,她的選擇沒錯。”
“那幅畫是她畫的嗎?”映竹追隨着正平的眼光,望向牆上那幅充滿靈氣的畫作。
“是的。”正平收回眼光,對映竹溫柔一笑。她秀麗的臉龐籠上一層淡淡憂傷,是在為雲琵心痛嗎?
觀其畫,知其人。映竹只匆匆瞥見過雲琵一次,她甜美的笑容,直到此時仍令她印象深刻。從她的畫中,映竹可以看見那顆高貴無私的心,讓她突然有種急迫想見到她的衝動。
“帶我去見她。”她對正平說,她直覺到這個女孩是值得她去認識、學習的。
“你願意去?”正平激動地問。他一直盼望能將映竹介紹給雲琵認識,他知道她們倆一定地一見如故。
“帶我去吧,正平,我相信見到她之後,將有助於解開我的心結。”映竹含淚地回答。
儘管心裏對正平當年的移情別戀仍有些疙瘩,可是雲琵為正平所做的犧牲,卻令她升起敬意。
聽完雲琵跟正平的故事後,昔年對她的妒意已化為誠敬的感激。或許見到雲琵之後,那顆聖潔的心將能洗滌她在塵世間俗化的陰晦心靈,所有的嫉妒和不安,在她寬大仁慈的眼光下,都將是微不足道。
桑雲琵教會她,愛不是佔有,而是無私的奉獻,與誠摯的祝福。
這麼可敬的情敵,任誰也要見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