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馬車隊浩浩蕩進入杭州,人們聽說是“颶飛庄”迎娶新娘回來,皆好奇地駐足觀看,想瞧瞧杭州第一富商新主母的廬山真面目。
“水嬿,醒一醒,到家了。”齊雋天喚着睡倒在他懷中的小妻子,這一路長途跋涉,確實累壞她了。
應水嬿含糊地應聲,不甘願地眨眨眼:“終於到了嗎?不要騙我喔!”每次她問還有多久,他總說快到了,讓她失望了好幾次。
“已經進了杭州,再不醒醒,會讓莊裏的人笑話的。”
“啊!我的頭髮有沒有亂掉?我的衣服都皺巴巴的了,真糟糕,你怎麼不早一點叫我?我會害你丟臉的。”她抓了一件披風,披上她的肩。
“不會有人敢在背後批評的。”
“那我披頭散髮出去好了,反正你也不在乎,我在乎什麼?”她挑釁地昂起下巴,故意地說道。
“你就是披頭散髮出好看。”他這話算是說過最好聽的。
她無力的搖頭,真不知該說他口拙還是不解風情。“我當然在乎”才五個字,他都不會說,他怎麼追女人的?啊!他根本不必追,女人就來倒貼了。
“你在生氣?”娘子的脾氣實在讓人捉摸不定。
“我有嗎?大人。”她沒好氣地回他。
又是大人?“那麼你真的生氣。”他不明白。
“沒有。”
“你有。”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我們之間只不過是有代溝罷了。”
“代溝是什麼?”這是什麼新名詞?
“代溝就是我們的年齡有差距,想法差一大截,溝通不良。”她說得咬牙切齒。
“有差距又怎樣?你是說你跟你表哥就不會有代溝了是不是?”他橫高眉頭,嫉妒地瞪她。
應水嬿回瞪他:“不要把他扯進來,跟他無關。”他們吵架干文君雁啥事?
“你在替他說話!”他妒火更焰。
“我沒有替誰說話,而且是你先提他的不是我。”她吼了起來。
“其實你喜歡你表哥對不對?”他吼得更大聲,只有她百般挑起他的怒火。
“誰喜歡那個偽君子,你少隨便誣賴我。”她吼回去,去他的,想栽贓啊!
齊雋天怒火頓熄:“你是說真的?”他一直以為他們從小青梅竹馬,感情一定很深厚,頗讓他不是滋味。
“我還煮的哩!你瞧見我跟他做了見不得人的事了嗎?齊雋天,你想甩掉我就說一聲,本姑娘會如你所願滾回家。”她婦眸挑戰地瞪他,哼!她才不是那種死皮賴臉的人。
他自知理虧抿抿唇,想道歉又說不出口。
咳!咳,不知何時馬車已經停了,簾外響起假咳聲。
“主人,夫人,你們……嗯,可以下車了嗎?大家都在等你們。”宮穎棠小聲地告知現在的情況。
應水嬿這才注意到他們只顧吵架,忘了周遭的事,恐怕整個莊裏的人都聽見她的河東獅吼了,丟人啊!真是丟臉丟到古代了。
齊雋天先下馬車,再回頭要牽她下車。
她從簾外瞧見外頭黑壓壓一片人影,準是全庄是人都出來了,糗大了,教她如何出去見人啊!
“大家都在等了。”他伸手要碰她,應水嬿立即跳開。“我不要下去,我要回家。”她往車內縮,這輩子從沒這麼丟臉過。
“水嬿,下車。”他低吼。
“不要。”她甚至想鑽進狗洞裏。
齊雋天跳進車,粗蠻地拉她。
“你幹什麼?放開我。”她粉拳一陣亂捶。
她的動作簡直在挑戰他的權威,尤其是在所有手下面前,他忍無可忍地扛起她,跨着大步,越過每一張目瞪口呆的臉。“放開我,你這無賴——齊雋天,把我放下來!”
應水嬿用儘力氣地尖叫,他居然敢這樣對她,簡直像只毫無文明的野獸。
“哇——我頭好暈——快把我放下來,我要吐了——”
她的腹部頂着他的肩膀,又是倒栽着頭,胃立即不舒服起來。
可憐的小茉根本不敢有任何意見,只有乖乖地緊跟在後,心中暗自為小姐往後的命運捏把冷汗。
齊雋天一路沒停地直接將將她扛進“柳風院”,剛硬霸氣的建築反映了主人的個性,在應水嬿快暈倒時,他終於好心地“放”下她,說難聽點是將她往床上一扔,半點憐惜之情都沒有。
“你……這人有虐待狂是不是?我是人不是貨物,憑什麼這樣對待我?你這個土匪、強盜——”她口不擇言地吼,生於現代人的她,最厭惡這種蠻橫無禮、不把人當人看的舉動,休想要她受這種窩囊氣。
“你給我再說一遍!你罵我什麼?再給我說一遍。”他的口氣變得冷酷絕情,不同於平常的自製。
可惜應水嬿也處在盛怒中,壓根沒注意到他反常。
“要我再說幾遍都行,你是土匪、強盜,聽清楚了沒有,要我再說一遍?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有本事你殺了我。”
“你——”他揚起手,在最後的千分之一秒,他的理智稍稍控制了他,他向來不屑於打女人,更何況她還是他的妻子。
“打啊!不要妄想用暴力使我屈服,我可不是其他女人,現在我嫁給你,但並不代表你能主宰我的生命,我會為了這點跟你抗爭到底,我跟那些認命的女人不同,你休想用武力讓我順從。”
齊雋天垂下手,繃著臉瞪視她:“下次再敢罵我那兩個字,我會讓你後悔,你最好牢牢記住。”
“我拒絕受人威脅。”她無畏地迎視他的冷漠,她罵了他什麼讓他反彈那麼大?
“不信你可以試試看。”說罷,他頭也不回出門。
小茉這才敢上前,“小姐,奴婢還以為姑爺會——”想起剛才那劍拔弩張的氣氛,她又吞了幾口口水。
“以為他會殺了我?”她真的也懷疑過,方才的齊雋天若不是自制力夠,恐怕早就一掌打死她,或掐死她了,他這人是不是有雙重人格啊!前一秒還好好的,下一秒就發作,今天只不過為了一點小事,居然當著所有人的面讓我出糗,還扛着我進門,他不是土匪是什麼?
“小姐,拜託你以後千百別再惹姑爺生氣了,奴婢真的為小姐的安危擔憂。”
應水嬿攢着眉,苦思不已:“究竟真是他的本性殘暴,還是真的有事觸怒了他?會是我說了什麼話激怒了他嗎?我不過是罵他強盜、土匪,為了這兩句話就翻臉不認人,未免太沒肚量了吧!”
“小姐,你有沒有聽見奴婢的話?”小茉見沉溺在自言自語中,會不會是驚嚇過度?“小姐——”
“不要吵,我正想事情。”應水嬿她打斷她。
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呢?她和齊雋天鬧翻了,而自己又被困在這裏動彈不得,想不出離開的方法,難不成為了以後的日子好過,要她主動示好?
不,她也有她的尊嚴在,是他先讓她在所有人面前下不了台,為什麼她要去道歉?天底下沒這麼好的事。哼!她不會跟他低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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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
應小燕,也就是應水嬿,望着窗外發怔。
她不由得輕嘆口氣。
已經過了兩個多月,她果真回不了古代了嗎?
對於現代的一切,她從陌生恐懼到慢慢接受它,這段心路歷程,實在超乎自己的想像,她不敢相信自己已竟能安然度過。
不過,這一切都得歸功她目前的父母,及未婚夫姜克乃,他們的包容和耐心使她有勇氣面對這突來的遭遇。
叩叩!“請進!”
進門的是應母。“小燕,克乃來看你了。”她仍舊習慣叫她女兒的名字,或許是為了彌補失去女兒的痛苦。
聽見姜克乃的名字,她不自禁地眼睛一亮。
“克乃哥來看我了。”她頰上飄上一朵紅霞,露出女兒般的嬌羞。
應母點頭,把她的反應看在眼裏:“你喜歡克乃對不對?”
她垂下頭,不適應這種直接的問法。
“不,我——因為克乃哥很照顧我,所以我把他當大哥一般看待,沒有——沒有別的原因。”她愈說愈小聲。
應母坐到她身邊,撫撫她的頭:“沒關係,不要以為你不是小燕,我就會反對你們來往,就把這裏當作你的家,回不去的話也沒關係,你仍然是我們的女兒,克乃也是你的未婚夫。”
“媽——我可以嗎?”她噙着淚珠。
“傻孩子,當然可以,也許是老天爺故意安排,只有這樣小燕才能活下去,我們該滿足了,能知道她好好話着,相信在古代,她一定有辦法生存下去,你放心地住下來,其他事就由老天爺決定了。”
“謝謝你,媽。”她總算能把這裏當自己的家,胸中殘餘的懼怕也緩緩地消滅,不必害怕在現代中無依無靠。
應母垂着淚,抱抱她:“我們下去吧,克乃等很久了。“
下了樓,坐在客廳的姜克乃目不轉睛地望着她。
他從小看着她長大,在最近才見到她女性化的一面,明知她不是原來的應小燕,卻比以前更加喜歡她。“小燕,你穿這樣好漂亮。“他欣賞着她穿洋裝的樣子。雖不像她原先的美貌,去有別一番風情。
“謝——謝。“她止不住害臊地說。
一旁的應父也出聲讚美:“是啊!愈來愈有女人味了,連我們都看呆了,真是女大十八變,眼看就可以嫁人了。”
“爸——”她羞得頭垂得更低,還不甚習慣這裏說話的太度。
“哈……難得星期天,克乃,你就帶小燕出去走走,多熟悉一下這邊的環境,整天悶在忘記時也不是辦法。”應父催促着兩人。
姜克乃心裏一直想跟她單獨相處,讓彼此多一分了解。
“好,小燕,我們到附近散步。”於是他們相偕出了門。
屋裏夫妻倆送走他們,表情黯淡下來。
“淑雯,這是天意,我們該感謝老天救了小燕一命,不要再傷心了,就把她當成我們的小燕吧!不然那孩子太可憐了。”
“我明白,我心裏也是這麼打算,只是——我還是很想再見她一面,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小燕的脾氣你又不是不曉得,他雖然本性善良,但從小被我們寵壞了,個性又倔強,誰惹了她,她也不會讓對方好過,我實在擔心在那時代,她恐怕會吃很多苦頭。”
應父能體會妻子的憂慮:“唉!光着急也沒用,以前我從不相信這些鬼神之說,如今我倒希望真有神明,它讓小燕回到古代,必定有它的深意在,絕不會出事的,你不要胡思亂想,我們該珍惜的是還有這個女兒在,萬一真的換不回來,就該好好愛她多虧有她來安慰我們兩個。”
“是啊!你說得沒錯。”她認同了丈夫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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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社區公園時散步的姜克乃,忽然對身邊的女孩多了一份憐惜。
以前的小燕是他青梅竹馬的玩伴,又是未婚妻的身份,自然對她多了種親切感,而小燕自然不做作,直率坦白的個性,更是他喜愛的,所以對於所謂的指腹為婚也就不反對。
如今有了變數,陰錯陽差之下,真的應小燕居然和明朝的應家小姐調換了身份,兩人的靈魂交換,在他身旁的應小燕不再是以前的應小燕!她柔弱纖細,連說句話都不敢直視他,更不用說有任何肢體語言,她便羞紅着臉,這樣的轉變的確曾使他無所適從,然而相處兩個多月,他發覺自己愈來愈喜歡這樣的應小燕,截然不同的類型,產生不同的感情,他想保護她,用他的雙臂來除去她的不安。
他對她的感情一天天增加,幾乎超越了以前,開始讓他覺得對不起真的小燕,那等於形同背叛。
“小燕——”
“嗯!”她輕聲應道。
“對這裏已經習慣了嗎?我是說你還害怕嗎?”
“好多了,爸爸和媽媽都對我很好,有些東西也會使用了,只是我還不敢一個人走出這地方一步,怕會迷路回不了家。”她還是跟他保持約兩步的距離說話,穿的洋裝也是長袖長裙,遮蓋住成膚,固有的觀念沒變。
姜克乃鼓勵地說:“慢慢來,不必急,我會常帶你出來,教你如何認路、搭車,一定很快就學會了。以前的你平常都做些什麼事?”
“平常我都在房裏刺繡,一些花草、鳥獸都難不倒我,改天我可以幫你做雙鞋——”她看向他腳上的皮鞋,訥訥地說,“嗯……你可能穿不上。”
“不,我可以留作紀念,你的手藝一定很好,或許你以後可以參加家事班,學學縫紉的技術,這也是一條要行的路,總會有辦法,你別灰心。”
應小燕感激萬分地點頭,慶幸她幸運,碰到的都是好人,尤其是他,時時勉勵她,讓她覺得自己不是無用的,儘管她什麼都不會,他還是耐心教她,講解給她聽,表哥的影像在此時已模糊了,她甚至想不起來他的長相。
她能喜歡他嗎?要有一天回到屬於她的年代,她將永遠不會忘記姜克乃這個人,在她的內心某個角落,都會藏着他溫柔的臉,這份感情她不會說出來,只要默默地喜歡他就夠了。
“克乃哥,你上次跟我說過要了遠門,什麼時候走呢?”想起傷感的離別,雖然依依不捨,但在她的觀念中,男兒志在四方,當然要出外奮鬥,自己只能在心中祝福罷了。
姜克乃微笑:“我改變主意了,等你能夠獨立以後,我再出去念書,否則就算去了也不放心,書怎麼讀得下去,所以你要加油一點,過不了多久,你會熟悉我們的生活方式,比你那年代好玩有趣多了。”
“真的嗎?”她眨着奇亮的眸子問。
他看得失神,從沒發覺她這麼美好。
“為什麼一直看着我?”她流露出少女的嬌羞。
“你好美,小燕,我今天才發覺你真的好美,莫非真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應小燕羞得無地自容:“不要說了,克乃哥,我……我要回屋裏去了。“
姜克乃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小手:“小燕,如果說我喜歡你,你會不會以後都不見我了?”
“我……我不知道。”她任他握着她,臉垂得低低的。
“你討厭我?”他遲疑地問。
“不……我沒有。”她說得好小聲。
“那就是喜歡我了。”他有點賴皮地說。
她臉上的紅霞延燒至頸項,輕跺下腳:“討厭,不跟你說,克乃哥最壞了。”
望着她飛奔的背景,他嘴角咧開大笑。
她也喜歡他,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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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
應水嬿總算見識到何謂富商巨賈。
光是“颶飛庄”這片建築物,就夠讓她下巴下來,合不攏嘴了。
昨天因為是被扛進門的,連它長什麼模樣都沒瞧見,一早起來參觀之下,真有些像劉姥姥進大觀園,活像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現代的別墅再豪華,也不是這德行,若把它比喻為皇宮大內也不為。
不提隨處可見的曲橋花池,單單幾座古典雅緻的廳院,就足以令人嘆為觀止。
正對着大門的大廳前,掛着一副匾額,蒼勁有力地寫着“颶飛庄”三個字,外觀氣勢雄偉,顯見主人的霸氣,而正廳兩翼則是兩座廳院,分別為“柳風院”及“飄蘭院”,“柳風院”是齊雋天的睡榻處,也是昨晚她睡的地方,“飄蘭院”據說是已故的齊老夫人的住所,自從她去世后便封閉不準人進入。
問題是昨晚齊雋天睡在哪裏?
她一整晚不敢安心入眠,就是怕他半夜回來要求履行夫妻義務,那可不行,她不要在爭吵的狀況下和他發生肉體關係,而且她也不想在雙方還沒有感情基礎就上床,除非他們相愛,否則她有權利拒絕他。
那麼他昨晚睡在哪裏?該不會他在家裏已經養了個小妾吧?戲裏不是常演,古時候的男人三妻四妾根本不犯法,就算她是元配夫人,也不權利干涉,不行,她無法容忍這種事,他敢養小老婆,得經過她這一關。
“我非問清楚不可。“她對自己說。
“小姐,你要問什麼?”小茉暗自祈禱她別又惹事。
“沒什麼,我們再到那邊逛逛。”她聽怕了小茉的嘮叨了。
“小姐,姑爺昨晚沒有回房是不是?小姐,聽奴婢的勸,還是去向姑爺道歉吧!要是讓別人知道姑爺昨晚睡在別處,沒有回房睡,其他人會怎麼想?小姐在庄內就不受尊重了,大家會認為小姐進門就失寵,往後日子不會好過的。”
應水嬿倔強地昂起下巴:“我不要,是他先讓我被當作笑話,我要是先低頭,以後不就得看他臉色過日子。”
想起昨晚用膳時,每個人望向她的眼光,好似在嘲笑她,她幾時曾受過這種屈辱?而齊雋天把她當隱形人的態度,更讓她怒火中燒,明明是他有錯在先,弄到最後像是她在無理取鬧,愈想愈火。
“小姐,你行行好,就聽奴婢一次吧!”小茉只好用哀求的方式,“奴婢不會害你的,算我求你好嗎?”
她就吃軟不吃硬,面對小茉苦苦的哀求,她終究無法無動於衷。
“好啦!我會去找他淡,可不是去道歉喔!我要他坐下來,彼此平心靜氣地把放攤開來說,將問題的癥結找出來,這才能解決問題,要是他不跟我談,那可不能怪我沒試過。”
小茉頻點頭:“那是當然,奴婢相信姑爺不是無情的人,他很喜歡小姐的,奴婢看得出來。”
“你又知道了,如果他喜歡我,就不會那樣對我,還伸手想打我,那若是他喜歡的表現,我寧可他不喜歡我。”她可沒忘記那一幕,從小爸媽都捨不得打她一下,他真敢打的話,她准和他沒完沒了。
“小姐——”
“好了,別說了。”她瞧見遠遠走來的方肇岳,他是庄內的總管,聽說也是齊老夫人娘家的人,齊雋天很仰賴他,兩人有父子般的感情,“方叔,早。”
“夫人。”方肇岳拱手一揖,對她的態度還稱得上有禮,這使應水嬿稍鬆口氣,畢竟她也不願意見到有人覺得她沒資格當莊主夫人。
“方叔,你知道莊主在哪裏嗎?我有事情找他。”
“少爺在‘飄蘭院’的書房內,他每當有心事時都會在那裏。”他語帶玄機的解釋,讓她心頭一愣。
“方叔是在責怪我和莊主爭吵的事嗎?你也認為是我不對?”她略為不滿地質問,心中覺得委屈。
方肇岳只是用沉重的口吻說:“我們做下人的當然沒有資格評判,但我看着少爺長大,他受過很多的苦,卻從來沒見過他這麼生氣過,其中必定有原因,夫人心裏難道都不曉得嗎?”
“我怎麼會知道?他就是莫名其妙地生起氣來,還威脅我再罵他的話,後果自理,到現在我都還沒弄不明白怎麼回事。”
他皺眉:“夫人罵了少爺什麼話,可否告訴我?”
應水嬿難為情地笑笑:“我……我只不過是罵他土匪、強盜,雖然不好聽,也沒必要氣成那樣嘛!”
“夫人錯了,萬萬不該罵少爺這兩句話。”他明白原因了。問題真的出在那罵人的字眼上,“有什麼原因嗎?他為什麼對那兩句話反彈那麼大?方叔能告訴我嗎?如果真的是我錯,我願意去道歉。”她也是明事理的人,是她的錯,她會坦然認錯。
方肇岳想想:“這事還是得讓少爺親自跟你說,我不方便提起。”
她有些失望:“也好,我去和他談談,事情總要解決的,只要他肯聽我說。”
“少爺並不是夫人想像那麼難相處,假以時日,夫人一定會了解的,需要我請人幫夫人帶路嗎?”
“不用了,我知道‘飄蘭院’在哪裏,謝謝方叔。”每個人都說他不難相處,為什麼他們還會吵架?
她馬上往“飄蘭院”而去,心中做了番檢討,真是自己太過於任性嗎?在現代她是應氏建設的繼承人,是父母上的掌上明珠,難免養成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說是驕縱也不為過,但這性子用在古代,只怕會使自己吃虧,可是她又不願委曲求全,實在難以抉擇。
就在穿過長廊,遙見對面走來一人,那是方玉瓏,方肇岳的侄女,外表雖比不上她的花容月貌,卻是秀外慧中。
應水嬿瞧見端着早膳時,她心口上隱約有根刺扎她,而那根刺便是方玉瓏,當時不曉得原因,如今她才了解自己在吃醋,她不準別的女人對齊雋天好,只有她可以。
“夫人。”方玉瓏向她頷首,半垂着頭,不敢迎視她。
“玉瓏,這是要送給莊主吃的嗎?我送進去就好。”她伸手要接過來。
方玉瓏猶豫了一下:“夫人,這是我們做下人的工作,不敢勞煩夫人。”她好不容易才找到這機會,能單獨跟他相處,一下子也好。
小茉機靈地說:“玉瓏姐,我們夫人會把你當下人看待呢?就交給我吧!夫人正要進去見莊主,省得你多跑一趟。”
“不,玉瓏不麻煩。”她低聲地想挽回。
應水嬿有些明白,她對感情的事還處在一知半解的地步,但仍敏感地察覺到方玉瓏暗戀着齊雋天,真是這樣嗎?那麼她該怎麼做?要是齊雋天那天一時興起,收她做二房,她必須跟另一個女人爭奪丈夫,在她觀念中,無法接受兩女共事一夫,誰知以後還會娶幾個。
“玉瓏,我知道你很盡責,那一起進去吧!”看在方肇岳的分上,她不想讓方玉瓏太難堪,不過方玉瓏若真的有目的,她會阻止的,不管她往後回不回得去,絕不容許再納妾。
“好的,夫人。”方玉瓏跟在她們身後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