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雖然颱風是從中南部登陸,北部依舊能夠感受到它的威力。
下了出租車,筱雨獨自站在巷口。陽明山上雖然只有毛毛雨,不過風勢很大,幾乎快把身形纖弱的她給吹走了。
一手抓緊裙子,一手提着伴手和皮包,有些困難的往前走。要是知道風這麼大,她會先回家換上長褲再來,不過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
好不容易走到紅色木門前,結果一眼就瞥見釘在門上的板子,昨天來之前還沒看到,可能是她走了之後才加上去的--
內有惡犬
筱雨哭笑不得的看着木板上的四個大字,應該寫「內有色狼」才對吧!今天她可是有備而來,皮包里放了昨晚才買的電擊棒,要是他敢亂來,哼!馬上電得他吱吱叫,讓他知道女人不是好惹的。
門鈴聲依然?耳,連摁了幾次,屋裏還是靜悄悄的。
該不會出去了吧?筱雨馬上打了韓拓的手機,聽見鈴聲響,但就是沒有人接,擺明了知道是她,他大爺就是不接。她又打了一次,打算打到他接為止。
鈴鈴……手機鈴聲恍若怨靈般響個不停。
她跟他杠上了,看誰先投降。
只是當身後傳來優美低柔的和弦鈴聲,筱雨困惑的旋身,就見韓拓站在後面,黑髮被風吹得更亂,看來狂野又有型,襯衫的扣子解開幾顆,結實的胸肌若隱若現,性感得讓她的心臟也忍不住怦怦亂跳,臉頰發燙。
「呃,你好。」筱雨趕緊關掉手機,旋即暗罵自己,她已經有男朋友了,怎麼可以對別的男人有感覺!
韓拓皮笑肉不笑的斜睨她,「丁小姐,妳該不會又是來借廁所的吧?」
小臉倏地紅得快着火了。「當、當然不是。」
「其實要借也無所謂,對女士我向來很大方的。」韓拓高大壯碩的身軀逼近,筱雨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壓力,趕緊退到門邊,好讓他開門。「不過有句俗諺說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後果妳可要自行負責。」
筱雨呼吸一窒,有種轉頭就跑的衝動。
「進來吧!」他斜唇一笑。
她在門口深吸幾口氣才跟了進去,穿過庭院,那裏的花草因為沒有人整理,全都枯萎了,換上室內拖鞋,才走進屋內。
「要不要喝東西?」韓拓難得的招待客人。
「不用了。」
韓拓咧了下嘴,「怕我在裏頭下藥?哈哈!開玩笑的。」不知怎麼,他就是想看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樣。
「我不渴。」筱雨悻悻的說。
他低笑兩聲,不一會兒便拿了罐冰啤酒出來。「妳還真不死心。」原以為把她嚇跑了,想不到又來了。「妳不怕我對妳怎麼樣嗎?妳也知道這附近沒有其它住戶,就算大聲喊救命也沒人聽得到。」
筱雨緊張兮兮的拍了下皮包,「我、我今天有帶電擊棒,要是你敢亂來,我就電昏你,不要以為我是在虛張聲勢。」
「哈哈哈……」韓拓笑得胸腔劇烈震動,連啤酒都灑了出來。
她一臉窘憤,「你笑什麼?」
「我笑妳好可愛。」笑得眼淚都飆出來了。
「不要笑了!」筱雨氣嘟嘟的。
韓拓抹去眼角的淚水,不過嘴角的笑弧始終斂不下來,晃了下喝了一半的冰啤酒,「妳今天打算怎麼來說服我?」
「我今天帶了點小禮物要送給韓先生,不是多貴重的東西,只是一點心意,還請笑納。」她端莊的遞上伴手。
挑了下野性不馴的黑眉,韓拓對她送的東西相當感興趣。「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小禮物,再來判斷妳的心意有多大。」
當他堤紙袋中拿出一隻旅行用的雪茄保濕盒,皮製盒身採用黑色魚子醬紋的特殊浮雕,是純手工製成,專門為儲存珍貴雪茄提供適宜的旅行保護,還真要對她另眼相看了。
筱雨期待的看着他的反應。「我想你應該有抽煙的習慣,而且常搭飛機旅行,所以才送你這個。聽說這個牌子又叫雪茄中的白色勃根第,是種植在多明尼克共和國的煙草,需要培植四到五年……嗯,希望你會喜歡。」
打開煙盒,挑出一根雪茄,將它放在鼻下嗅了嗅。「妳還懂得不少,我的確滿喜歡抽Ashton,另外ArturoFuente溫和醇厚的味道也不錯,可惜它們全讓世界上某一群站在金字塔頂端的雪茄愛用者給預訂一空,像我這種普通老百姓想買還買不到。」
聽他這麼說,筱雨臉上流露出一絲激動,「如果你喜歡,我可以幫你介紹,我朋友就在雪茄俱樂部裏頭擔任業務副理,他可以幫你預先保留。」
韓拓意味深遠的瞅着她臉上羞怯的神情。「他是妳男朋友?」
「你、你怎麼猜到的?」能幫男朋友拉到一門生意,讓她很有成就感。
「因為妳的表情太老實了,根本騙不了人。」他揶揄的笑譫,看着她的臉快噴火了,更想逗她。他慢條斯理的用雪茄剪剪手中的雪茄頭,然後用小火,慢慢的旋轉雪茄,待雪茄頭每一處都燒得平均時,才把雪茄送到嘴邊品嘗第一口。
「你們交往多久了?」
「這個不需要告訴你吧!」筱雨是個很注重私隱的人。
他吐着煙圈,白色煙霧讓表情變得朦朦朧朧。「可是我很想知道怎麼辦?」話中飽含着淡淡的笑意。
筱雨瞪他一眼,「為什麼你想知道我就必須告訴你?」他以為他是皇帝啊!任何人都得要聽他的才行。
韓拓露出白牙笑着,讓人很想扁他。「因為妳有求於我。」
「你!」筱雨為之氣結。她再笨也聽得出他是在威脅自己,長到這麼大,還沒有遇過像他這麼行徑惡劣的男人。
「不想說嗎?那就算了。」他一臉閑適。
「兩年……」
「什麼?」
她忿忿的鼓着雙頰,「我是說我們交往已經兩年了。」
「兩年,都已經這麼久了。」韓拓很享受被她那雙明眸瞪視的滋味。「照理說他應該已經把妳調教為成熟的女人,怎麼看來還是這麼青澀?」
「不、不用你管!」筱雨被他的暗示給氣壞了。「我要回去了。」
韓拓依舊在日式藤椅上吞雲吐霧。「大門在那邊,慢走。」
原本要走的勢子,硬生生的打住了。
「怎麼不走了?」
「你已經收下我的禮物……」想到上司的冷嘲熱諷,筱雨不得不忍氣吞聲的留下來。「那你願意把東西賣給我了嗎?」
他伸出食指,對她搖了搖,「我可沒這麼說,這件小禮物只是能讓妳進得了我家大門,可不代表我願意把自己珍貴的收藏讓給別人,生意這門學問妳還有得學呢!」
筱雨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你、你……太可惡了!」
「妳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女人,」韓拓將雪茄放在煙灰缸上,起身走向她,「要放棄了嗎?」
她不想讓他看笑話。「我、我才不會放棄。」
「好!有志氣,歡迎妳隨時來挑戰。」
下午一點半,韓拓總算克服了時差,雖然經常各國旅行,可就是沒辦法在最快的時間內調整生理時鐘,每次總要花上大約三天的時間才會恢復正常。
他坐在榻榻米上,藉著目前最新最輕薄短小的筆記型計算機,和美國的公司聯機,處理必須由他裁定的緊急業務。
拉門上傳來砰砰的震動,讓他停止敲打鍵盤。將日式拉門拉開,外頭不知何時開始風雨交加,風勢挾帶着驚人的雨量,全都飛進屋內,可見這次的颱風威力強大。
重新關上拉門,原本要繼續剛才的工作,霍地想起什麼,讓韓拓走了出去。
從冰箱裏拿了罐礦泉水,站在門口看着外頭的庭院,雨滴劈哩啪啦的打在石頭上,氣勢十分震撼。
又是風又是雨的,她應該不會笨到跑來吧?韓拓灌了兩口水,對那個女人的智商並沒有抱持太大的期望,就怕她真的傻傻的上山。
韓拓將空的寶特瓶扔進垃圾桶內,爬了兩下頭髮,低咒一聲,這才拿出手機,找到昨天未回的電話,摁了回撥。
鈴鈴……
「那女人到底在搞什麼?」
在打了第三次之後,終於接通了。
「喂?」聲音好象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背景還有啪啪的雨聲。
他眉頭打了個結,「妳在哪裏?」
筱雨扯開嗓門大叫,不過聽來起好象嘴裏含着水在說話一樣,含糊不清。「你說什麼?我聽不清楚。」
「我問妳在哪裏?」韓拓走到屋內,努力傾聽手機里的動靜。
「我在陽明山。」
「下這麼大的雨,妳跑來幹嘛?」他臉孔鐵青的吼叫。
她覺得委屈,要不是為了工作,何苦這麼賣命。「我……我也不曉得雨會下這麼大……出租車又拋錨……我、我快要到了……」手機沒電了。
韓拓瞪着被掛斷的手機,氣得想把它摔在地上。
這女人不想活了,居然掛他的電話!早知道這女人智商不高,為了工作,連命都可以不要,他幹嘛替她擔心?她又不是他的女人,甚至連朋友都不是……
「SHIT!」
他在儲櫥藏室里翻箱倒櫃,總算找到一把黑色雨傘,無視傾盆的大雨,不假思索的衝出去接人。才走到巷口,赫然見到淋成落湯雞的纖瘦身影,在雨幕中走向他,韓拓不怒反笑,站在原地看好戲。
「你們公司究竟付妳多少薪水,讓妳連颱風也不怕?」
筱雨冷得全身直發抖,衣服都黏在身上,很不舒服。雖然說不出話來,不過還是用眼睛死瞪着他。
好笑的看着她手上那把已經開花的小陽傘,還有窈窕的曲線,他的心情反而變好了。「要不要我把傘分一半給妳?」
筱雨癟了下小嘴,眼眶都紅了。好想大哭一場,她已經夠倒霉的了,還要被人恥笑,再也沒有比這個更悲慘的了。
看她似乎快要被他氣哭了,韓拓這才嘆了口氣,將雨傘罩在她頭頂,自己則完全暴露在雨中。「走吧!」
半個小時后--
已經換好衣服的韓拓敲了下浴室的門。「妳洗好了嗎?先把濕衣服給我,我拿去烘乾。」
等了一下,已經泡了熱澡,身上裹着藍色浴袍的筱雨怯生生的出來。「謝謝,我自己弄就好了。」裏頭有她的貼身衣物,連男朋友都沒見過,更不好意思給他看到了。
他的浴袍尺寸太大了,顯得她格外嬌小荏弱,韓拓眼光不自覺的熾熱起來。「隨妳的便,烘衣機就在後面。」說完轉頭走了。
將扭乾的濕衣服放進烘衣機,摁了幾個鈕,機器便開始運作,筱雨這才趿着室內拖鞋出去。因為襟口太大,害她不時要用手抓着。
「我、我等衣服幹了就回去。」今天真的有夠糗,她要回家躲起來,再也不要見到他了。
韓拓倒了杯熱茶給她,「妳就這麼希望我把東西賣給妳?」
「嗯。」筱雨挨着藤椅坐下,將浴袍合攏。
他用毛巾擦着頭髮,顱她一眼,「或許這把鎏金棱紋青銅劍對你們來說,只是一筆生意,可是對我而言,卻代表着一段美好的回憶,意義深遠。如果換作是妳,有人非要妳把自己最喜愛的寶貝讓給別人,妳做何感想?」
筱雨一時語塞。「呃……」
「不管妳怎麼說,我都不會賣的!」
聽了他的話,筱雨可以體諒他的感受,決定不再強人所難。就跟當初預料的一樣,原本是想說服人家,結果還是被他說服了。
「我懂了,只是那位客戶是公司的老主顧,雙方合作好幾年,如果這次沒幫他得到這把鎏金棱紋青銅劍,只怕會影響到以後的生意往來……」就算她失敗了,她的上司還是會繼續來遊說的。
他冷笑一聲,「如果我不肯,難道你們公司想用搶的嗎?」
「是我口才不好,才沒辦法說服你。」筱雨很有自知之明。
韓拓故意用色色的眼光上下打量她,「妳的口才是不好,根本說服不了人,不過,身材倒是不錯。」
「你、你不要亂看!」她將浴袍裹得更緊,想到帶來的防身武器。「我的皮包呢?我的電擊棒……」
他將毛巾一丟,高大的身軀撲向她,將想逃的筱雨扯進懷中,「這可是妳自己送上門來的,不吃白不吃。」
「啊……不要碰我!」筱雨臉色發白的掙扎着,兩手緊抓浴袍,小嘴發出凄厲的尖叫,「走開!討厭……嗚……」
聽見她發出可憐兮兮的哭聲,韓拓又好氣又好笑。「只是跟妳開玩笑而已,我什麼都不會做……好了、好了,別哭了好不好?我保證不會動妳一根寒毛,妳的貞操還是完好無缺,不要哭了。」
筱雨簡直嚇壞了。「嗚……我討厭你……」
「好、好,討厭就討厭。」他輕拍着她的纖背。
她縮在他胸口啜泣。「嗚嗚……」
「妳再哭,我就親妳了!」韓拓半威嚇着。
警告生了效,筱雨不敢再哭,只是不停的抽噎着。
見識多了那些熱情大方的外國女郎,他還真不曉得該怎麼對待懷中的小女人,既不解風情,又保守固執,偏偏他又心動了。
韓拓輕咳一聲,勉強壓下慾望,爬了爬微濕的亂髮。「等雨小一點,我就叫無線電出租車來送妳回去。」
「你、你沒騙我?」她還是有些提防。
他斜睨她,「要我發毒誓嗎?」
筱雨連忙低頭,「不用了。」
「妳跟妳那位男朋友交往這麼久,他都不會想跟妳做愛嗎?」他真的很好奇,也很佩服對方的忍功。
她一臉羞惱,「下流!」
「說做愛就下流,那麼要碰妳不就得等到洞房花燭夜?這時代有幾個男人憋得住,我就不行。」韓拓看她臉紅得快燒起來,心裏更樂。
「運鵬才不像你,滿腦子都是色情。」
「搞不好他心裏想得要命。」
「你不要以為所有的男人都跟你一樣,你……哈啾!哈啾!」筱雨突然感到鼻子發癢,連打了幾個噴嚏。
糟糕!該不會感冒了吧?
筱雨心裏才這麼想,霍地有件東西披在自己肩上,偏頭一看,才發現是件男用的薄外套。
「先披着吧!要是害妳感冒,我又多了個罪名,那可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說完便擦着頭髮踱開。
伸手將薄外套拉攏了下,筱雨忽然覺得這男人嘴巴雖壞,老喜歡虧她,不過卻沒有真的做出傷害她的舉動,好象故意用這種方式來保護自己,不知怎麼的,她就是有這種感覺。
「咳咳咳……」
咳了兩天了,大概是前天淋雨着了涼,雖然買了成藥來吃,不過似乎沒什麼效果,筱雨擔心會傳染給其它同事,還刻意戴上口罩。
「咳咳……」喉頭髮癢,咳得她快把五臟六腑給咳出來,趕緊塞了顆喉糖到嘴裏,希望能減輕癥狀。
劉卉如坐在她的正對面,首當其衝,也戴上口罩,唯恐遭受到波及。「瞧妳咳成這樣,還是去看醫生!不要隨便買葯來吃。」
「可是我上次感冒吃就有效。」她不喜歡上醫院。
「人的身體會自然產生抗藥性,這次再吃說不定就沒用了。下班后快去看醫生,不要再硬撐了。」劉卉如念了兩句,就去忙自己的事。
筱雨看下錶,就快下班了,心想回去后早點睡,明天應該會好一點。
想不到隔天起床,不但咳嗽的狀況未解除,還流起鼻水,不曉得包了多少水餃,越擤越難受,擤到最後鼻頭都紅腫了,頭也痛了,實在有夠凄慘。
熬到下班回家,孤單的坐在床上,不舒服的筱雨好想有人陪在身邊,拿起手機,考慮了好久,終於決定打給男朋友。
「運鵬,是我。」才說幾個字,又咳得快吐了,頭變得好重好昏。「咳咳……」
正在參加派對的馮運鵬走到訊號比較強的區域。「我正在忙,晚一點再打給妳。」眼尖的他看到某某集團總裁蒞臨,得找機會趕快過去攀關係。
她重咳兩聲,咳到快沒聲音了,幾近懇求的低喃着,「運鵬……我感冒很難過,你、你現在方便過來看我嗎?」在這脆弱的時刻,多希望有個人陪在身邊。
馮運鵬分心的問:「吃過葯了嗎?」
「吃過了,可是……」
「那就早點睡,我很忙,沒空跟妳多講,就這樣了。」說完,不等筱雨回答便關機。
筱雨哭喪着小臉,胸口悶得難受。「咳咳……」他們交往已經兩年,她知道他事業心重,好不容易升上副理,正在為事業打拚,所以她都不敢隨便打擾他,一向是他打電話給她;即使現在是她最需要他的時候,筱雨仍不敢有怨言,因為他也是為了他們的未來奮鬥,只是知道歸知道,多少還是感到傷心。
倒了杯熱茶,再舀進一匙川貝琵琶膏,攪拌均勻,聽說這個治咳嗽有用,至少能讓喉嚨舒服一點。
喝一小口,筱雨想到了一個人。在電話簿上找到邵允澤的名字,這才想到表哥明天下午要到西班牙馬德里參加國際骨董鑒定研討會,要是知道她生病了,說不定會通知住在高雄的姑媽和姑丈,以姑媽他們呵護她的程度,搞不好連夜開車北上,這樣勞師動眾不是她希望看見的。
「咳咳……」她咳得喉嚨好痛,好象快裂開了,精神也無法集中。
她真的好想有個人陪在身邊!
運鵬心裏只有事業,她多希望他能多愛自己一點……
丁筱雨,妳要堅強一點!妳不能老是靠別人!
「健保卡……」筱雨撐起搖搖欲墜的身子,在梳妝枱的抽屜里翻找着,「我的健保卡放到哪裏去了?」聲音突然梗住。「為什麼找不到?我明明記得放在這裏……嗚……不能哭……一定在這裏,再仔細找。」她不斷告訴自己,不讓自己哭出來。
找到了!
這時,她再也忍不住的坐倒在地上,抱住膝蓋哭了起來。
護士小姐幫她吊了點滴,讓筱雨暫時躺在急診室的病床上休息,不久,她便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護士小姐叫醒。原來是她的手機響個不停,怕會吵到其它病患,不得不喚醒她。筱雨這才發現已是隔天中午,想不到這一覺睡這麼久。
「喂?」她的聲音相當沙啞。是劉卉如打來的。「我在醫院,今天恐怕要請假……謝謝,那就麻煩妳幫我寫假單……侯先生回來了?他怎麼說?」其實筱雨不用問也知道准沒好話。「我知道了,我明天會去上班……明天見。」
筱雨下了病床,整個人還是很虛弱,可她總不能一直待在急診室。繳清費用,她拿了葯就走。
颱風來得快去得也快,地上留有幾處小水坑。
她原本想走路回家,可是走到一半,真的走不動了,昨天幾乎沒吃東西,實在沒有力氣了,不得不找個地方坐下。
她再次拿出手機,看着電話簿上寥寥無幾的人名,除了親人、男朋友之外,她根本沒有什麼知心朋友,直到生病,才深刻的了解到朋友的可貴。
自父母車禍去世后,是姑丈和姑媽扶養自己長大的,對她來說,他們的養育之恩大如天,因為感恩,她很努力的活着,凡事盡量自己動手解決,無非是不想造成親人的麻煩。可是,有時真的好累,她好希望有人可以像座大山般讓她依靠,為她擋風遮雨。
「咳咳……」她捂着口重咳。
皮包內的手機又響了。
屏幕上沒有顯示人名,不過手機號碼已經讓她牢牢的記住。
「喂。」
男性嗓音飽含笑譫的響起。「妳的聲音好象烏鴉叫。」
筱雨咬住下唇,不吭氣。
「聽說妳請病假了?」韓拓的口氣雖然仍在揶揄她,不過卻流露出那麼一絲關注,只是她沒有發覺。
之前落寞空虛的情緒,不知不覺中被羞惱取代。「你是故意打電話來笑我的嗎?」這男人好過分!
韓拓大笑,「被妳猜對了。」
「你……咳咳咳……」因為太激動,讓她咳得更厲害。
他笑得更囂張。「好可憐喔!」
「不要你管!」筱雨眼眶紅紅的,又不曉得怎麼反擊。
「妳還是不要說話,免得嚇到別人。」
筱雨啞着聲咕噥,「反正又嚇不到你。」
「早上妳那位上司打手機給我,被我罵得狗血淋頭,連個屁也不敢放一下,妳聽了有沒有很高興啊?」韓拓刻意在討好她。「我可是在幫妳報仇。」
她蠕動下沒有血色的唇瓣,「你根本是在陷害我。」這下慘了!明天上班,上司鐵定將氣全發泄到她頭上。
「什麼?說話大聲點!」
筱雨整個人好灰心、好沮喪。「我要回家了。」
「妳人在外面?生病了還亂跑。」
「我要掛了。」她不想再被他逗着玩。
韓拓以唯我獨尊的口氣命令。「把妳家的地址給我!」
「你要做什麼?」
他哼一聲,一副紆尊降貴的口吻。「當然是去探病了。」
「不用了。」生病已經夠慘了,筱雨可不想再受他的氣。
「妳不說也無妨,我打電話去問妳的上司,他絕對不敢不給我。」韓拓用那種讓人氣得牙痒痒的威脅口氣笑說。
筱雨登時氣結。「你……咳咳咳……」
「快說吧!」
她好氣、好氣,瞪着手機,有股衝動想把它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