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是不是她花光了他所有積蓄,木頭必須卯起勁來拚命努力?是不是他碰到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而她根本幫不上忙?

向晴想不出答案。

「壞壞,走開!不要鬧。」

天熱了,每次替花草澆水,壞壞就會跑過來湊熱鬧,讓涼涼的水弄得它一躺濕,壞壞愛洗澡,是個有潔癖的小女生,潔癖沒有不好,但踩死向晴好不容易發芽的小菜苗就不好了。

壞壞沒走開,乖乖有樣學樣,走過來湊熱鬧,乖乖被壞壞帶壞了,沒辦法,近朱者赤,就像她的木頭天天在自己身邊,一天天磨練,不也磨出一分溫柔、兩分細膩。

門呀地打開又關上,木頭出來了,向晴連忙把洒水器放到地上,追上前。

「餓不餓?我有烤餅乾哦。」她巴結地抱住他的手臂。

他深深看她一眼,帶着她解讀不來的訊息。

「不餓。」他別開臉。

「那……要不要喝茶?冰箱裏面有酸酸甜甜地桑椹汁。」

這次他連看也不看她,轉送向外,回答省略。

「你心情不好哦,有事嗎?說出來嘛,集思廣益,說不定我可以幫上忙,就算幫不了忙,心情也會比較棒。」

她總是這樣子,用嬌嬌甜甜的聲音對人說話,才讓大家樂意對她訴說心事?一點點吃醋,他多希望自己的心事也能對她傾吐。

「我沒事。」走到籬笆邊,他在等待。

「沒事才怪。」向晴低聲道。跟在藍天身旁,背靠在籬笆上,上回她提過,要在這裏種絲瓜,他說好,卻還沒幫她釘絲爬架。「木頭……」

她話未說完,一陣煞車聲出現,兩人同時轉身。

紅色的保時捷!

是阿豐,後來向晴又見過他幾次,但他再也沒以女裝打扮出現,穿上男裝的他是個人見人愛的花美男,多少的風流韻事在身邊打轉。

阿豐下車,走到保時捷另一邊,打開車門,一個姣美絕麗的女生下車。

看着她,向晴倒抽氣。如果變裝的阿豐會讓她當成假想敵,那這個美到會讓人口水不由自主往下流的女人……她真的找不出話來形容了。

她的皮膚白皙,白裏透紅的臉頰浮着兩抹紅暈,她的五官鮮明,比混血兒更加艷麗,她身材適中,完美的曲線裹在合身的小洋裝里,就算她真的是敵人,向晴恐怕也沒辦法對這麼漂亮的女人惡言相向。

她是阿豐的女朋友嗎?好眼光!

向晴才剛這樣想時,她居然,居然縱身撲進藍天的懷抱里,害向晴的下巴差點兒掉下來。

幸好她的背後有籬笆,不然肯定要摔倒了。

腦袋飛快翻轉,念頭一個一個快閃。

她是木頭的妹妹?不對,他的家人都在那場車禍中逝世了;她是木頭育幼院的好朋友,太久不見……不對,只是朋友,木頭怎麼會用抱老婆的方式抱她?

第一次,向晴在別的女人面前覺得自慚形穢,好像光是站在這女人身邊,和她呼吸同樣的空氣,都是對她的褻瀆。

阿豐同情地看向晴一眼,雙手插在褲袋裏。他不理解阿天在想什麼,就算這次的任務真的會死人,多一個年年到自己墳前燒紙錢的未亡人,不是比多一個恨自己入骨的下堂妻來得好?

這個話他問了,藍天只是冷淡說:「這是我的家務事。」意思是要他閉嘴。

既然是家務事,幹麼要出動他和燦燦?就說唄,這個男人根本是雙重標準。

他在埋怨時,坐在駕駛座旁的燦燦,輕笑着說:「你不懂,這是阿天的用心,恨一個人比思念一個人更有力量活下去。」

然後,她嘆氣說:「我不知道阿天是這麼深情的男人,早知道的話,基於肥水不落外人田的原理,我哪肯把機會讓給外面的狐狸精。」

深情?深情個鬼。阿豐不以為然地別開臉。

向晴望着他們的擁抱,淚水已在眼眶裏打滾,臉龐還掛上笑顏,努力維持身為女主人的大度寬容。

唇咬得重了,深深的齒印刻在上面,心在擂鼓,兇猛的撞擊,把她的肺泡壓縮得裝不進新鮮空氣。

她看見木頭的微笑,充滿柔情與蜜意,他曾經用這樣的笑臉面對過她嗎?認真想想,仔細想……到底有沒有啊?

她想了老半天,竟是想不起來。

他們是什麼關係?同事?兄妹?死黨?

不知道,她不知道什麼樣的關係,會讓木頭變成菟絲花,讓深邃眼神轉做深情款款。

他撫着她發梢的手指是那樣小心翼翼,像是害怕碰碎精緻的陶瓷藝品;他環住她的手臂深情繾綣,彷彿這輩子再也不肯放開。

向晴終於想起來了。沒有!木頭從沒用過那樣的眼光看她,從沒對她那樣呵護小心。

好不容易,他環抱美女的手臂鬆開了,他拉起她走進他們的屋子,把阿豐和向晴晾在外面。

那是他們的屋子,女主人沒邀請,她怎麼可以理所當然的走進去?何況她光明正大,十指相扣的男人,早早印上游向晴的標記……

「你還好嗎?」阿豐側眼,推推向晴。

她勉強擠出笑臉,自以為幽默的問:「我可不可以先弄清楚,那個……是男人還是女生?」

鴕鳥!阿豐在心底嘲笑她,只不過伴隨嘲笑出現的是一般心酸味道。他在同情游向晴嗎?或許,任誰看見她那副故做堅強的表情,都會心生不忍。

「她叫燦燦,是百分之百的女人。」

「她和木頭是以前的同事嗎?」

「你想聽實話,還是美化過的諾言?」

「美化過的諾言。」她想也不想,直接回答。

「燦燦和阿天同事十幾年,他們的交情很好,是我們公司里最火紅的小團體,前幾年,燦燦到國外出任務……不,是出差,燦燦碰上意外,所有的人都以為她死了,阿天傷心欲絕,決定離開公司。」

「這是美化過的?」如果這是謊言,那麼實話,是怎樣的荒誕不經?

「對。」

「事實呢?」

「事實是,他們是青梅竹馬,感情深厚,沒有人有力量可以將他們拆散,除了死神以外。」

「這幾天,木頭心神不寧,憂心忡忡,就是因為她?」

「對,前一陣子燦燦出現,告訴我們,她在發生意外之後喪失記憶,所以沒辦法聯絡我們,再加上當時她身邊沒有帶任何證明文件,警方追不出她的身份,就這樣拖了幾年,直到最近她記憶恢復,才加到台灣。」

向晴懂了,因為傷心欲絕,不願回想過往,所以木頭換工作、換地方,來到陌生的海邊,重新建立新生活,他以為逃開了,便可以不傷心。

因此他不要愛情,直接徵聘妻子,因此他不在乎誰來職他度過下半生,只要能生一堆孩子就成,他企圖用很多的親情來取代愛情。

難怪,不管她怎麼逼,都逼不出他一句「我愛你」,原來他不是害羞靦腆,而是愛情已經給了別人,難怪她追着他過去的情史,他總是笑笑不回應,原來他努力將過往埋得更深更深,怎能容許別人挖掘。

「你為什麼要帶她過來?你們不知道木頭已經結婚了嗎?就算,就算再深的愛情,也都已經過去了,時間過去,從不不回頭的。」

向晴的腦袋裏面,不停地敲出一句話,扞衛婚姻、扞衛婚姻、扞衛婚姻……是!她要扞衛婚姻,不容外人入侵,可是如果她的扞衛會讓木頭傷心呢?

遲疑,一點點,下一秒,她又堅持起來。

無論如何,她要扞衛婚姻,她明白木頭會因此傷心,但時間會幫忙,她有一輩子的時間來彌補他,撫慰他,愛他,讓他在人生最後的旅程中,不後悔。

「我知道,可是這對他們不公平。」

阿豐的牙齒咬到甜頭,痛,舌頭痛,心也痛,對於一個假裝勇敢的女人,實在很難對她的傷心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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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認三年髮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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