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唐易越來越熟悉這年代的一切了。

只是,他渴望回家的心也一天天加深。

如果不是慧黠可人的玉齡陪伴着他,他真的不知道日子該怎麼過下去。

一想起玉齡,唐易不由得怔愣起來。

也只有這個時代才會孕育出像她這樣的女子吧!

逗趣,溫柔,聰慧……他腦海陡然浮上一抹熟悉的影子。

雪綉也是同樣溫柔婉約,只不過雪繡的性情更加靦覥柔順,說話從不曾大聲,舉止輕輕柔柔的,她甚至連只蚊蠅都不敢殺,見了血便會暈倒,也不愛見到他舞刀弄槍的

這樣善良的女子,藤本居然狠得下心殺了她!

他一定要他付出代價!

唐易眼底閃過一抹殺氣,怒意瞬間沸騰全身。

他直覺到,他與藤本之間的恩怨糾葛還沒完了,相信藤本也來到了現代,而這段幾百年前的血仇早已成了他倆的宿命。

否則為何巨浪打散他們的船隻之後,紫色的月光只包圍住他和藤本兩人?

在靜心下來之後,他已慢慢開始思索起暈眩之前的一些細節。

為什麼紫月亮瞬間放射出的光芒可以把他們送到這個地方來呢?其中的玄機究竟為何?

如果他沒死,那麼藤本也有可能還活在這世上,那麼他在哪呢?

他深蹙着眉頭,輕輕咀嚼着含在口中的一根青草,那股青澀、甘甜的味道沁滿嘴裏。

他倏地吐掉嘴裏的青草,眸光往後一瞥,“誰?”

在他身後的玉齡呼了口氣,“你的耳力未免也太好了,連我躡了躡腳的走動都聽得出來。”

他的神色一緩,“原來是你。”

“不是我,還有誰呢?”她緩緩來到他身畔的草地上坐下,抬頭看着樹蔭間的陽光疏影,“你挑了一個好地方。”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從我房間的窗戶向外看,後山的景緻一覽無遺,怎麼可能看不見你?”她遞給他一顆蘋果。

他接過蘋果,眼神複雜地看着她,“謝謝,你今天不用……不用上班嗎?”

“周一休館。”她覷了他一眼,笑問:“聽得懂嗎?”

“勉強懂得。”他咬了一口蘋果。

清風徐徐,吹涼了一晌艷陽。

他不說話,直到吃完了蘋果,眼光依然深深眺望着遠處。

“你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她開始沒話找話說。

“這要多謝你的悉心照顧。”

“別客氣。”

談話又告中止,氣氛再度陷入沉默。

玉齡偷偷覷着他嚴正的神情,告訴自己不要再對他有好感,不要再去了解他,不要再把事情搞得更複雜了。可是……

“你在想什麼?”話一出口,她忍不住想掐死自己。

他在想什麼關她什麼事?不是說不再過問了嗎?

“我在想以前的一些事。”他低聲回道:“以前的弟兄,以前的夥伴,以前的日子。”

“你一定很想念他們。”

“當然。”他吁了一口氣,“希望他們沒事。”

“我想他們應該不會有事的。”她安慰他。

“你真的這麼認為?”他終於正眼看着她,希冀地道。

“嗯。”她重重地點頭。

“我這些天一直在回想出事前的景象,怎麼都不明白為何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深思地道:“如果單是因為員嶠村長所說的那樁怪事,那麼為何紫月亮只包圍住我和藤本?又為何送我們到這裏來?”

她小心翼翼地說:“我不太能理解你說的話,但是如果問我的意見,那麼我只能說,這事要問老天爺才知道。”

他望了她一眼,“我就是不明白老天爺為何要做這樣的安排。”

“我也不明白。”她老實說。

“難道說我和藤本之間的糾葛註定要這般曲折離奇?”他咬牙切齒地道。“為什麼不讓我一次就解決了他?”

她語氣吞吞吐吐,“我可以問……藤本是誰嗎?他做了什麼?為什麼你每次提起他,都是一副恨不得吃掉他的模樣?”

他看着她好半晌,才幽幽長嘆。

“我不是故意要提起藤本那個人的,只是想知道他究竟是做了什麼,為什麼讓你這麼痛苦?”她再次問道。

一他是個東瀛浪人,擁有數艘船,平時喜歡出海來到中國沿岸,燒殺百姓,搜刮財物。”他直瞪着遠方,思緒陷入那個痛苦可恨的記憶,“有一次,他率船掠奪血洗了我的家鄉,還殺死了我末過門的妻子。”

她的心猛地一抽,震驚地看着他。

“雪綉是一個再善良溫柔不過的女子,根本不會威脅到他什麼,可是那個畜生居然……”他的眼睛充滿了血絲,放射出一股殺人的氣勢。

玉齡低呼一聲,“老天!她該不會是被……”

“她總算留着最後一口氣等到了我,告訴我那個惡魔對她所做的一切……”他全身激動,彷彿快要陷入瘋狂狀態。“她還哭着對我說,她對不起我,她不配做我的妻子了。她臨死前的最後一句話竟然是要我忘了她吧!”

看着他痛徹心扉,幾欲瘋狂的模樣,玉齡忍不住哭了,怯怯地伸出手環抱住他顫抖的肩,希望能給他一些支持與溫暖。

“哭吧!”她輕柔地說,“我知道你很難受,很痛苦,你非常非常的憤怒……但千萬不要憋着,統統發泄出來吧!”

“男子漢大丈夫,沒有眼淚只有血!”他咬着牙從齒縫迸出話來,“我要讓那個魔鬼得到他應有的懲罰,那就是血債血償,殺人還命!”

玉齡手一顫,鬆開了他。

“可是……可是你要到哪裏去找他呢?他搞不好已經死了。”

“他沒死。”

“咦?”

“我可以感覺到,他沒有死。”唐易細眯起眼睛,冷冷地道:“如果他死了,我能感受到的。”

玉齡瞪着他,再也不知該安慰什麼話了。

古代的男人,根本不顧什麼法治,她能說什麼呢?

她知道他身上負着血海深仇,心底積壓了沉重的痛苦,只是……

“如果你找不到他,殺不了他,那麼你會怎麼辦?”她試探性地問。

“我會找到他的。”他近乎執拗地道:“我也會殺了他的。”

“如果沒有辦法呢?”她吞咽了口口水。

“那麼我就以死謝罪。”

“你瘋啦?”她瞪他。

他表情冷漠,“我並沒有瘋。”

“我看你跟瘋了差不多!”她怒氣騰騰地叫道,一半是替他抱屈,“雖然報仇是很重要,但是你不能為了報仇就把自己寶貴的生命給賠了進去呀!”

他倏地站了起來,怒視着她:“這是我生命中唯一重要的事,我發誓過要不顧一切地殺了他。”

“我並不是反對你殺他,像那種人渣是該死,可是你為什麼要因為那種人渣而想不開呢?”她想點醒他。“如果找不到他可以殺,你何必自盡?白白浪費大好生命。”

“你不會懂的!”他低吼。

“我當然不懂,我不懂你這顆石頭腦袋裏到底塞了些什麼東西!”她也吼了回去,“雪綉她會希望你好好活着的,她不會希望你死掉。”

“這和雪綉沒有關係。”

“當然有,別忘了,你是為了她才要去和藤本拚命的。”她氣得腦袋發暈。

“不關你的事!”他怒道:“我和雪綉,甚至我和藤本之間,都不關你的事。”

玉齡心一痛,眼神滿含傷感,“我也知道不關我的事。我知道我在你心中本來就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可是……我就是不忍心看到一個大好男兒被過去的包袱綁死,被仇恨和痛苦毀滅掉。你還有屬於你自己的人生要活呀!”

他深深一顫,倒退了兩步,“你……你懂什麼?”

“我是不懂,因為我是個人傻瓜。”她再也抑制不住椎心的疼痛,轉身就往屋子跑去,“所以我才會愛上你這個大笨蛋,還擔心你什麼死不死的!”

她的話像顆炸彈,炸得唐易震驚不已。

“老天!”他雙眼大睜,愕然地望着她遠去的身影,一時之間腦子一片空白。

接下來一整天,他都不見玉齡的身影。

唐易失魂落魄的在屋內晃蕩,一會兒摸摸電視,一會兒又摸摸沙發,就是無法凝聚起思維和精神。

直到晚上玉齡才回來,她拎了一個便當放在他面前後,就鑽進自己的房間。

沒有見到她隨時漾在唇邊的笑靨,他突然有些不習慣。

心亂如麻是他此刻最好的寫照。

§ § §

半夜十二點,窗外靜謐無聲,萬籟俱寂,可是玉齡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腦子裏像是有千軍萬馬在奔騰一樣,吵得她不能入眠。

慌亂的,緊張的,自責的,甜蜜的……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情緒紛沓而來,把她一顆心塞得滿滿的。

該死!她為什麼會脫口說出這麼駭人的話呢?

她愛他?!

老天,她不敢見人了。

玉齡低低呻吟了一聲,捂着發燙通紅的臉蛋,“什麼跟什麼,我今天是瘋了不成?”居然對一個男人大喊‘我愛你’。

尤其對象又是一個才認識不到半個月的古代人。

她不是對自己耳提面命,絕對不能對他產生感覺的嗎?

可是,今天為什麼失心瘋地承認她愛他?

天哪!

玉齡的臉深深埋進枕頭裏,再度呻吟了下。如果可以的話,她還真想就這樣把自己悶死算了。

然而在屋子的另一端,唐易正陷入一個夢境裏——

和玉齡一樣,他也是輾轉反側不能成眠,但是過了十一點,他還是勉強地睡去。

閉上眼不久,他陡然夢到了他和雪綉剛剛訂親的那一天。

雪綉一身大紅衣裳,襯得白皙的臉頰更加動人,她偷偷地在門扉后打量着前去訂親的他,唇邊揚着一朵幸福羞澀的笑。

唐易滿面春風,今朝的訂親便是許下了終生,令他的眉眼間禁不住喜色橫生,笑意滿滿。

完成了繁瑣的訂親儀式后,他不管古老的規矩,硬是帶着雪綉來到了他們訂情之地,也就是九璋山的一條清澈小溪畔。

就在那裏,他們互訴愛意,互相訂下了九世情盟。

而那條小溪,更是他們從小到大,嬉戲遊玩的所在。

牽着雪繡的手,唐易年輕的臉龐掩不住興奮,“雪綉,我們終於訂親了。”

雪綉嬌羞地低下頭,聲如蚋蚊地道:“嗯。”

“等到我跟隨袁督師打完仗,就回來迎親,正式把你娶入我們唐家。”他輕輕抬起她的下巴,愛憐地道。

雪綉羞怯地倚在他胸膛,小小聲地道:“哎呀!別說了,羞死人了。”

“羞死人?怎麼會呢?”他笑着俯下頭,吻住了她微微輕顫着的櫻唇,“我們早就是兩個人,一條心了。”

雪綉嬌柔地靠着他,閉上眼眸嘗着這甜蜜的一刻……

突然間,風雲乍起,藤本邪惡獰笑的臉龐陡地出現,他揮舞着一把亮晃晃的武士刀,直直朝着他們而來。

“哈哈哈……那是我藤本玩過的女人,誰敢再要她?她是我的!”

雪綉幸福的神情瞬間變得凄絕悲傷,不知何時,她離開了唐易的懷抱,被藤本緊緊抓住。

“阿易,救我——”她臉色蒼白,拚命地叫着他的名字,“阿易!阿易!”

唐易眼睛像是要噴出火來,他怒吼一聲,抓起大刀就朝藤本沖了過去。

瞬間,藤本和雪綉不見了,只剩下他一人,而小溪依舊潺潺流着。

他狂吼一聲,凄然痛苦地跪倒在地,手裏的大刀彷彿在提醒着他的無能,諷刺着他雖然習得一身武藝,卻無法解救自己心愛的女人。

他揚起大刀,想要自刎謝罪,突然玉齡伸手緊緊抓住了大刀。

她澄澈清亮的眼眸里儘是不舍和心痛,她暗啞地道:“別死,求求你別死……你還有大好人生,千萬別為了過去的陰影而自責求死。你還有我呀,我愛你!我不要你死啊!”

他悲傷、結凍的心房倏地流過了一道暖洋,柔柔地撫平了他傷口上的痛楚。

他不可思議地瞪着淚痕斑斑的玉齡,她求懇地抱住他,聲音哽咽着,“求求你,你如果死了,那我怎麼辦?”

唐易漸漸鬆開緊握着的刀,左手憐惜地拭去了她頰上冰涼的淚水。

“別哭。”

此時,雲霧再度包圍住他們倆——

唐易猛然驚醒,他坐起身,渾身是汗,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他怎麼會作這麼一個夢?

夢裏,他所有的憤怒、冷硬都被玉齡所融化,這表示什麼?

而一閉上眼,夢中玉齡凄然灑淚的表情又浮現在腦海,令他不由得幾伶伶一顫。

一股心疼的感覺油然而生,甚至於掩蓋過他內心的罪惡感——對於雪繡的愧疚。

他猛地甩甩頭,手指緊緊捏着被單。

“我在想什麼?現在第一優先是報仇和尋路回去,其它的都別想了。”

是的,他早已沒有權利去愛人了。

一個連自己的未婚妻都保護不了的男人,還有什麼資格談情說愛?

他躺回床,卻再也睡不着了。

§ § §

早上起來,兩人相見分外尷尬。而玉齡自忖身為“地主”,再怎麼說也要有風度一點,更何況昨天是她自己把情況搞成這樣子的,所以她邊攪動着鍋里的稀飯,邊絞盡腦汁的想開場白。

“早。”

身後突如其來的一聲問候,嚇得玉齡差點把一鍋粥打翻了。

“呃……早。”她轉過身來,眼睛不太敢正視他,“你坐一下,早飯很快就好了。”

他一夜沒睡,憔悴和疲倦明顯的寫在臉上,而望向她的眼光卻是溫和有禮的。“需要我幫忙嗎?”

玉齡嗆咳了一聲,她沒有辦法想像偉岸高大的他,拿根勺子攪稀飯的情景。

“不用不用,我這裏也弄得差不多了。”

他點點頭,這才邁出廚房。

玉齡情不自禁地望着他堅實寬闊的背影,怔仲出神。

不一會兒,玉齡將做好的早餐端了出來。吃着早飯的兩人,許是受到昨日事件的影響,連對話都開始奇怪了起來。

“你的手藝很好。”

“你今天的臉色好像不太好。”

“昨晚睡得不好,不知道有沒有吵到你?”

“我今天早上不用上班,你要不要跟我去廟裏拜拜?保佑你可以早日回歸家園。”

“這個炒蛋很好吃。”

“你多去廟裏拜拜不錯,天后宮和觀音亭都很靈驗。”玉齡說完之後,才發現好像有點不對勁,“咦,你剛才說什麼?”

唐易神不守舍地咬了一口黃瓜,愣了一下,“嗯,什麼?”

“你剛剛問我什麼?”

“我沒有問你問題,我只是讚美你的蛋炒得很好吃。”這下子換作他眨眨眼,問道:“你剛剛跟我說了什麼?”

“我是問你要不要到廟裏去拜拜。”

他倆面面相覷,驀地笑了出來。

“抱歉,我方才沒有注意聽你說什麼。”他歉然道。

“我才要說抱歉呢,我自己也沒注意聽呀!”她笑着,輕輕吁了口氣,“好了,我們現在重新開始談話吧。今天要去廟裏拜拜嗎?”

聞言,他笑開了,鄭重地點了點頭。

看見他綻放笑容,玉齡所有的困擾和煩悶都消失無蹤。

§ § §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借走“明清海紀輯要”的人好像吃了秤坨鐵了心,不到最後期限不歸還似的。

不過,唐易的心不再那麼焦躁了,待下來的時日越久,他漸漸開始領悟到一些事情。

有些事急也急不得,有些事卻是想逃也逃不了。

他只能這麼等待着。

而他與玉齡之間維持着和諧的關係,沒有再起衝突卻也沒有更親近。

只是,他發現自己偶爾會望着她的一舉手一投足發獃,尤其在她放聲大笑的時候,他的眼神簡直離不開她燦爛如煦的臉龐。

但是他硬生生將這種感覺壓抑下來,不去分析也不去思考。

因為報仇、回家才是最重要的。

這一天,玉齡拖着疲憊的身體回來。

聽到車聲,唐易匆匆自後山趕回,迎面就望見她有些蒼白的臉色。

“你怎麼了?不舒服?”他原本含笑的表情消失,起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關切。

她揮了揮手,喉頭髮緊地咳了兩聲,“我沒事,只是有一點頭痛,可能是着涼了。哈啾!”

“着涼了怎麼是沒事?”他眉頭皺了起來,伸手相扶,“看你臉色白的跟紙一樣,還硬逞強。”

她搖搖頭,想告訴他真的沒事,卻被一陣暈眩弄得頭痛。

一定是中午她睡午覺的時候沒有披外套,所以才會着了涼。

圖書館的冷氣向來充足,稍不注意就有感冒的可能。

糟了,她現在全身發軟,頭髮暈……

唐易看着她搖搖欲墜的模樣,忍不住一把將她攔腰抱起。

“你要幹嘛……噢,”她的頭更痛了。

“我抱你回房,然後去請大夫過來診治。”他眼神憂心如焚。

“不行,你又不知道我們這邊的醫……”她一邊努力對抗着腦袋的沉重暈眩感,一邊試圖打消他的念頭,“你不知道該怎麼請醫生,我真的沒事的。”

“這個交給我來操心就好了。”他沉聲道,將她抱進了卧房。

呼吸着他身上清新強烈的男性氣息,玉齡不禁一顆心怦怦狂跳,腦袋好像快變成團軟呼呼的漿糊了。

這種被懷抱着的感覺真好……天!她怎麼有這種想法呢?

“男女授受不親。”她的頭髮昏,口乾舌燥地道。

他一挑眉,似笑非笑地道:“現在還考慮這個做什麼?你病成這樣,我會對你怎麼樣嗎?”

唉,就連生病了,她都不忘展現出逗趣的一面。

他細心溫柔地將她放置在床上,拉過被子蓋上她的身子。

“我好熱……好、好冷……”她一會兒呼熱一會兒發冷,神智已經有些昏迷不清

唐易慌忙地衝出房間,抓起那本玉齡給他的簿子,翻到記有大夫電話號碼的那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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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情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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