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會場內沒有奢華的佈置,點心菜色也無法與五星級飯店的大廚相比,但仍是看起來變化多端,色澤鮮艷可口,令人食指大動。
崇善基金會所收到的捐款,全都采透明化的經營,讓捐助者很快的明了款項的去向,正當、光明是它一向的理念,因此捐助者都很樂意固定援助基金會,而不怕被某些不肖之徒中飽私囊。
基金會救助的目標分成幾大類,除了一般的孤兒院、養老院外,燒燙傷及癌症病童也包含在內,最特殊的一點,即是那些曾經犯過錯坐過牢,想改過自新向善的人,為他們安排自新的道路,讓他們能重新步上人生的軌道,而不會就此淪落,一蹶不振,犯下更嚴重的錯誤。
或許就是稟持着人性本善的道理,經過基金會輔導就業,重新做人的人,絕大多數也為了感恩,加入了基金會的行列擔任義工,所以在台灣崇善基金會不僅成功的打響名聲,也帶動更多的人致力於慈善事業。
不停的穿梭在會場中的馮萬里,移動着他寬廣的身軀,展現他如彌勒佛似的笑容,周旋在賓客間,要不是因為這次的十周年紀念,捐助者齊聚一堂,也沒有人知道居然有這麼多企業鉅子暗中為善而無人知,這次要不是馮萬里鼓動三寸不爛之舌,只怕今天的會場真要門可羅雀,黯淡無光。
和熟識的朋友打過招呼,尹元鼎和桑昀便各端了一盤點心,找了位子坐下。
“尹叔,你甜食可不能吃太多。”桑昀望着他盛得滿滿的各色蛋糕!皺皺鼻子,忍不住叨念幾句?
“桑昀,今晚就破例一次!好久沒吃到這些甜點了。”他嘴饞的挖了一塊塞進嘴裏,直說好吃。“你也吃吃看,很不錯喔!”
桑昀搖下頭,“我看了就飽了,尹叔,我們再待一會兒就回去吧,醫生交代你不能熬夜,睡覺時間也要正常,比起待在這裏東晃西晃,你的健康還是最重要。”
“是,我知道了,咦?那不是TT公司的總經理嗎?我認識他的時候頭髮還很多,怎麼現在變禿頭了?你看,你看,那個不是以前的老歌星嗎?有十幾年沒看到她出現了,和以前都不一樣了——。”
看着他如數家珍的指出認識的人,桑昀翻個白眼,書上說人年紀大了,就會變得像小孩子,他八成也開始有那種傾向了。
“尹叔——”
“啊!那不是范老嗎?真沒想到他還健在,我過去打個招呼,你在這邊等,或者去四處走走。”尹元鼎話聲方落,人早就健步如飛的朝那叫范老的老先生走去,將她遺忘在原地。
桑昀鼓起雙頰,支着下巴,望着尹元鼎和舊友談笑風生的快樂表情,不禁有極深的感觸,她終究無法和他談論過去的時光,四十年的隔閡仍是段遙遠的距離,不是她用想像就能體會。
從嫁給他那天起,她在心中起誓,要盡心儘力的照顧他,使他快樂,桑昀覺得自己已竭盡所能,但顯然做得還不夠,這讓她不由得氣餒。
會場內幾位應邀而來的報社記者,像發現什麼特別來賓,動作神速的衝到大門,緊接着閃起一陣閃光。
又是哪個大人物來了?她無趣的想。
桑昀無聊的端着雞尾酒,在附近晃了晃,她不是一個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的人,她的防衛性太強,只要稍微受到攻擊,便會進入備戰狀態,因此個性也變得孤僻,對於像這類應酬談生意的場面,幸好不需要她常參加,不然生意准都泡湯了。
馮萬里來到台上,嘴咧的老大。“各位嘉賓,歡迎今天來參加崇善基金會創辦十周年紀念酒會,這十年多虧大家的傾囊相助,有力的出力,有錢的出錢,才有基金會今日的成就——”
“十年前,當原創辦者趙石先生興起要創辦本基金會時,曾遇到諸多的阻力,但趙石先生仍不畏艱辛,咬着牙渡過重重難關,他偉大的精神終於感動了許許多多善良的人心,一筆又一筆的捐款隨之而來,為了答謝各位,本基金會將貫徹趙石先生生前的信念,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
“為了感謝大家多年的愛護,愛生育幼院、人本孤兒院的院童特地帶來歌唱節目,請嘉賓們慢慢欣賞。”
如雷的掌聲在會場響起,十幾名小朋友在老師的帶領下上台,工作人員也搬上一架風琴。
桑昀看着那群育幼院的孩子,鼻端莫名的感到酸楚,那一張張羞澀的小臉,緊張不安的望着台下的大人們,她似乎在他們之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你根本不是我的孩子,你是孤兒院抱回來的小雜種。”
“我把你養這麼大,該是你回報的時候了。”
“你吃我的用我的,還敢頂撞我,你欠接啊,”
彷佛仍能感受到那一記記殘酷的鐵拳打在她身上,疼痛難當的哀嚎,像是掉進了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五年來她依然常作噩夢,不斷重複着那段無法磨滅的記憶,拚命想爬出棲身的黑洞,卻苦於沒有人肯伸出援手,尹叔救了她的人,可是救不了她仍沉淪在泥淖中的靈魂。
天籟般的童音,卻讓她想逃走,怕被勾起過去的夢魘。
桑昀到化妝室補了妝,掩飾住那雙泄漏情緒的眼瞳,鎮定心神。
“你的皮膚真好。”有道聲音讚歎的說。
她下意識的偏過頭,客氣的問:“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是啊!你用什麼保養品保養的?我真羨慕你有這麼好的皮膚,我叫杜采妮,你呢?”看起來是一名有教養的淑女,談吐大方,舉止優雅。
“我叫桑昀!不過我先生姓尹。”她也回以一笑。
“你結婚了?你看來好年輕。”對方驚訝的說。
“緣份到了自然就結婚,我本身也沒專門做什麼保養,一時間還真說不上來,其實杜小姐的皮膚也很好呀!”
“那是因為我上妝的關係,前兩年我都住在法國,而且我愛戶外運動,常接觸到紫外線,皮膚已經沒有以前好了,所以像你也沒上粉,皮膚光潔又亮麗,看了都會嫉妒。”社采妮塗上口紅,順手整了整身上香奈兒的晚禮服。“我先出去了,我的男伴不太喜歡這種場合,說不定已經開溜了。”
桑昀感到有趣的跟在後頭,這位杜小姐和一般名媛淑女大不相同!能把笑話說得這麼有氣質,不簡單喔!
步出化妝室,杜采妮走在前頭,迎向在前頭等待的男人,“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我剛認識一位朋友,聊了幾句。”
桑昀在她身後,只隱約聽見男人低沉的嗓音。
她本來想直接越過,眼角仍不經意的掃向她的男伴一眼。
這一瞧之下,兩腳顛簸一下,差點打了個中國結。
怎麼會是他?
那男人不是別人,正是邵毓奇。
在禮服的剪裁合身線條下,強調出他體格倒三角形的完美比例,桑昀心頭一凜,強迫自己移開視線。老天,又來了,自己一遇到這男人就變得像女色情狂,身體竟對他產生反應,那是種邪惡的犯罪感。
同樣的邵毓奇也看到她,起初是愕然,接着轉換成狂喜,然後又收斂起喜色,似笑非笑的瞅着她。
“嗨!好個人生無處不相逢,我們又碰面了,真是有緣。”他在心中低喚着她的名字。昀昀,我是奇奇,你忘了我了嗎?昀昀,昀昀。
杜采妮問:“你們認識?”
“是的。”
“我們不認識。”桑昀一口否認,“我想是他認錯人了。”
邵毓奇笑得別具含意,“尹太太,你何必這麼記恨呢?我再次為上一次的失禮道歉,難得有機會再見面,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坐下,大家做個朋友。”
桑昀不悅的橫他一眼,“過去的事就算了,我先生在等我了。”
“你結了婚並不表示失去交朋友的自由,我想你先生不是那種專制的男人,想永遠把你綁在身邊。”他真想就這樣帶她走,再也不還給尹元鼎了。昀昀!答應我吧!給自己一個機會,讓我們兩個能單獨相處片刻。
他的話總是會激怒她,桑昀杏眼圓睜,叱道:“我先生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不准你隨便批評他,你沒有資格。”她直覺的護衛尹元鼎,不容許有人傷害他的名譽。
邵毓奇握緊拳頭,在這世上他才是那最有資格的人。
他必須克制再克制,恨不能學那些原始人,一把扛起她,將她帶回自己的山洞,丟上他的床,愛她一遍又一遍,讓她為他呻吟、吶喊,臣服在他身下,要她為他而燃燒。
杜采妮適時的插嘴,技巧的平息不愉快的場面。
“哎!毓奇,你是怎麼回事?剛才喝了那點酒就醉了,桑昀,你別生氣,他這人脾氣古怪,平常對女人可體貼得很,不過面對愈在意的人,他就顯得口拙,常會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來。”
桑昀一張粉臉霎時變得緋紅,心中小鹿亂撞。杜采妮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她怎麼會是他在意的人呢?偷眼一瞧,他凝注在她臉上。那兩道柔情款款的眸光,卻讓她臉上的溫度一再升高。
天呀!她真的瘋了,為什麼理智在這節骨眼上會頻頻出錯?
她居然抵擋不住他熾烈如火的目光?!
“我——我要走了。”她也有不戰而退的一夭,桑昀,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怯了?
邵毓奇踏前一步想說什麼,被杜采妮用眼色制止下來。
“桑昀,難得我們投緣,樓上有家不錯的餐廳,我們上去坐坐,有我在他不會再惹你生氣了,好不好?”她決定助他一臂之力。
在她委婉的懇求下,桑昀勉強的一笑,難不成自己真怕他?誰說了,她不怕任何人,尤其是男人。
“好吧!我去跟我先生說一聲,你等我。”
邵毓奇愛戀的望着她婀娜的背影,眼底深沉的慾望呼之欲出。
“你再用這種眼光看她,可會把她嚇跑。”杜采妮打趣的笑說:“我很訝異你會愛上一位有夫之婦,我看得出她雖然年輕,對丈夫可是很忠誠,你想引誘她恐怕很困難,基本上我不贊成你去招惹她。”
“她本來就該是我的,是尹家的人把她搶走,我只想要回屬於我的東西。”他仍遠遠的盯着她不放,眼裏只有她一人。
“那人不是‘楓楊’的董事長尹元鼎嗎?原來就是她丈夫,我還記得四年前他們的婚姻盛傳一時,有人說她是為了錢才下嫁一位足以當她爺爺的老人,後來大概是傳得太難聽!他們索性就搬到國外居住。”
“我不管傳聞如何,因為我知道昀昀不是那樣的女孩子,我會不計任何代價奪回她,就算要我和尹元鼎談判也無妨。”
“你很愛她?”
“是的,從她出生後幾個月,我就愛上她,整整愛了二十四年,從來沒有變過,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他說得如此堅定執着,讓人不得不信服。
杜采妮挑高精緻的細眉,“可惜我不是她,不然我馬上就嫁給你,外界傳聞的花花公子竟是個痴情種子,唉!我真替自己難過,沒早點認識你。”
“你已經有你的江口先生了不是嗎?別害我有罪惡感。”他可不會被她的話嚇到,就是因為她聰明又善解人意,而且心有所屬,不然他不會讓她太接近自己。
邵毓奇倚着牆,欣賞着桑昀走動的姿態,曲線娉婷,蠻腰輕扭,如此麗色當前,那些庸脂俗粉他早已看不在眼內。
桑昀故意對他視若無睹,朝杜采妮說:“我先生不太能熬夜,半個小時應該夠了吧?”
“當然,我們走吧!”她挽住桑昀的纖纖玉手,向邵毓奇使個勝利的眼色。
邵毓奇苦笑,只有跟隨兩位美女身後走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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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早過了用餐時間,餐廳內的客人並不多。
各自點了飲料后,邵毓奇被冷落在一旁乾瞪眼,兩位美女逕自談着她們的女人話題。
這時,嘟——.
杜采妮取出大哥大,這時間只有一個人會打來。“對不起,我到旁邊接一通私人電話。”她那正值熱戀的臉龐,洋溢着醉人的神采。
她一走開,桑昀也不給他好臉色看,自顧自的喝着雨茉花茶。
“女人就是小心眼,一點小事就氣這麼久。”邵毓奇有意無意的說,經過短暫的相處,對於她的脾氣他已有些了解,她愈不睬他!他就偏要惹她氣惱到反唇相稽才肯罷休。
“你說什麼?”不行,她不要再被這男人輕易的激怒了。“哼!我懶得跟你說話。”
“反正我歉也道過了,有什麼恩怨也該扯平了,難不成你真要記恨到地老天荒嗎?別再跟我嘔氣了好嗎?”邵毓奇出奇溫柔的黑瞳,一瞬也不瞬的瞅着她,看得她心慌意又亂,心都快蹦出胸口了。
桑昀氣惱的瞠大眼,“誰說我是在跟你嘔氣,我們這叫作勢不兩立,不只要記到地老天荒,我還打算此恨綿綿無絕期,你能怎麼樣?”她不想說孩子氣話,也不願那麼小家子氣,可是遇到了他,她就全身不對勁,腦袋也不聽使喚,又急又慌,這是從沒有過的現象。
“昀昀。”唉,這個小妮子脾氣可真倔呀!
“誰准你這麼叫我的?請叫我尹太太。”最後三個字她特別加強語氣。“我可不想讓人誤會,以為我也在你那本尋芳錄裏頭,請不要破壞我的名節,我可是有丈夫的女人。”大色狼,還真是葷素不忌。
邵毓奇一臉不豫之色,強笑說:“看來你也很關心我的緋聞,那些只是為了應付傳媒,並不完全是真的我,昀昀,相信我,我不是大家想像的那種男人。”
“那不關我的事,還有——邵先生,我再說一遍,我是尹太太,請不要亂叫我的小名。”她不留情的反擊,掩飾自己紛亂雜沓的心情。
上帝,請賜給我力量,讓我拒絕這種強大的誘惑。她是結了婚的女人,不能再對異性有不正當的情緒出現,她千萬不可以對他動了心,不能對不起尹叔呀!上帝,請聽我的禱告。
“好,尹太太,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他非讓她徹底想起過去的事不可,縱使當時她才四歲!但是他真的無法接受她再也不記得他這人的事實,艱苦的等待及盼望,歷盡種種辛酸,原以為終於可以在一起了,伊人卻早已嫁作他人婦,留下他獨自悔恨。“我會告訴你所有的事,包括我們過去的點點滴滴。”
“你在說什麼?我們才認識不久,哪來的過去?請編個好一點的理由。”他以為她很好騙是不是?用一個不可能的借口,也不怕被揭穿。
邵毓奇有股衝動,想用力的搖晃她,或者吻到她恢復記憶為止。
“我要說的是事實,不是蓄意編的,昀昀,你真的忘記我了?你怎麼能忘記我?”他沙嘎低沉的嗓音,以及炯炯有神的眸子聚滿狼狽的熱情,凄切、哀傷的傾注在她臉上,看得她為之心旌動搖,神魂蕩漾。
那陌生的情愫像針般刺得她心頭一顫,桑昀,你在幹什麼?清醒一點,你忘了你自己是誰了嗎?你對得起尹叔嗎?
她倒抽了口涼氣,整個人霍地醒來。“我不懂你的話,對不起,時間已經到了,我要回去找我先生了。”
“昀昀,你不能走,聽我說——”他大手一下子扣住她的玉腕。
“你再對我亂來,我就叫人了。”她受到驚嚇,嘶聲的低喊。
老遠看到情形不對,杜采妮急急的走來,“怎麼回事?剛才不是好好的在聊天嗎?怎麼一下子又翻臉了?”
桑昀掙脫掉他的大手,沉着小臉,說:“采妮,我要先走了,我們改天再約時間出來,再見。”
“那我們一起下樓好了。”杜采妮提議道,疑問的掃了陰鬱的邵毓奇一眼。
杜采妮叫來侍者結了帳,三人便走出餐廳,連同其它客人一起等待電梯上來。
叮——電梯到了。
待其它客人先進去,杜采妮才踏入電梯內,桑昀也舉步準備跟進,驀然間腰部一緊,一隻鐵臂圈緊她的腰肢,將她住后一帶,靠在他溫熱的胸懷。
桑昀還來不及動作,只聽見頭頂響起邵毓奇的說話聲。“采妮,抱歉,我們還有事要談,你先走。”
杜采妮只是錯愕的看着電梯門合上!禁不住咋舌的想,這男人可不是普通的執着,簡直是為愛瘋狂了。
“你到底想幹什麼?”桑昀蹙緊柳眉,臉色微微發白,被他箍住的嬌軀,因他的蠻力而生痛。“放手,你要帶我去哪裏?邵毓奇,我數三下,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喊救命了。”
桑昀根本腳都快踏不到地,整個人被他抱着走,倚在他的胸前,那男性的古龍水味道,不斷的侵入她的鼻間,令她全身感到酥麻。除了尹叔,沒有男人這樣靠近過她,更不用說摟住她了。
“一——二——”她開始數數,明知道沒有用,卻仍在作困獸之鬥,她不能單獨和他在一起,她怕會被這渾身充滿魅力的男人蠱惑了。
邵毓奇不管旁人的注視!迅速的打開安全門,在這裏不會受到打擾。
“——三,救命呀,放開我——”她很不淑女的又踢又咬,長發散落了下來,見他像座山似的一動也不動,索性抓住他的手背,張嘴就咬。
被咬的人卻連叫一聲都沒有,她懷疑的揚起臉,筆直的望進那兩江漆黑如墨,深不見底的眼眸,牙一松,不甘示弱的回瞪他。
“你敢對我亂來,我會告你非禮,然後在各大報紙刊登你的醜聞。”咬得她的牙齒好痛,這招不靈,那就換別招。
邵毓奇步步進逼,雙臂猛地打直支在牆上,將桑昀固定在其中,無法動彈。“昀昀,我不許你忘記我,我不允許聽見沒有?你這殘忍的小東西,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為什麼要嫁給他?”
桑昀可以感覺到他胸口劇烈的喘息,那張俊顏愈靠愈近,她像被點了穴般,恍恍惚惚的盯着他,那兩片豐厚性感的唇瓣,正一寸寸的接近她。
她朱唇微啟,如沾了露水的花瓣,勾引着蜜蜂聞香而來。“不——我不能——”桑昀仍在做最後的抵抗,她驚慌的發現自己想要他的吻,迫切的想嘗一次吻他的滋味。
她也瘋了嗎?居然會有如此駭人的想法。
邵毓奇托住她的後腦,攫住她的唇,將她滿足的低吟納進口中,胸膛跟着發出吼聲,忘情的全心投入其中,激情的吮咬着柔嫩的唇瓣,引導她的回應。
“什麼都不要想,吻我。”他的舌舔過她紅潤的下唇,不忘命令着說。
桑昀沉溺在從未經歷過的慾海當中不可自拔,細碎的發出嬌吟,她豐挺的酥胸抵在那堅硬火熱的胸膛,正敏感的腫脹起來,血液快速狂奔,一種尖銳又喜悅的痛楚從雙腿間傳至大腦中樞。
她的手指指進他的臂膀,模糊的想要某種東西來舒緩疼痛,本能的貼近他扭動,聽到他大口的抽氣。
“我的天,你感覺到了嗎?昀昀——”他的臉埋在她頸間,大手捧起她的臀,按在他那情慾勃發的腿間。
由淺到深的紅潮散佈在她的全身,桑昀睜着迷濛的雙瞳,勾住他的肩,主動的回吻他,完全陷入驚心動魄的情潮之中。
“我愛你,昀昀,昀昀——我要你。”他的舌通行無阻,灼熱的燙進她的口中,燒毀她僅存的猶豫和不確定。
“唔——”她心醉的呢喃,如一攤春水化在他懷抱中!這種男歡女愛對缺乏經驗的她而言,根本是場致命的吸引力。
邵毓奇陡然降低身體,濕濡的嘴唇接着往下,舔過那片雪白的肌膚,舌尖嘗到鹹味,他不滿足的扯低衣服的肩帶,一把舉高她,方便他繼續肆掠。
當內衣也被扯落到腰,涼意猛然襲上胸口,終於震醒了桑昀的神智,她身子一僵,伴着懊悔的大叫,羞恥與憤怒排山倒海地淹沒了她。
“不——放開我——你怎麼能這樣對我?你把我當成什麼女人了?”出其不意的推倒他,桑昀手忙腳亂的整理身上的衣物。
上帝,她竟然差點讓這男人得到自己?
她是個不守婦道、好色的女人,她是一個淫婦。氣惱攻上她的心頭,珠淚再也不能遏止的淌下。
臉上慾火猶盛的邵毓奇站穩了腳步,攤開雙手想接近她。“昀昀,我是情不自禁,別哭——昀昀——”
“住口!不要叫我昀昀,你害我對不起我丈夫,你怎麼可以這樣?”她顫抖的手不停的想撫平衣服上的摺痕,委屈的扁着嘴怨道。
邵毓奇一聽見“丈夫”兩字,滿臉妒意的硬着氣說:“他真的讓你快樂過嗎?他滿足你的需要了嗎?如果有的話,你就不會這樣熱情的回應我,他根本不配得到你,我總有一夭會從他手中把你奪過來。”
桑昀悚然一驚,“你瘋了?我永遠不會跟着你,你下地獄去吧!”
“不管你願不願意,最拍你會是我的女人,我對天發誓。”他無情的允諾。
“你憑什麼?”她的心狂跳不止。
邵毓奇邪笑,“明天中午十二點,到我公司來,我會告訴你答案。”
“你休想,我不會上當的。”他當她是傻瓜嗎?再蠢也不會真的去羊入虎口。
“你會來的,因為你回家后,會想念我的吻,想念我怎樣愛撫你身體的每個部位,更會猜測着當我們結合的那一剎那,你那緊密的地帶,將如何完美的包裹住我,當我在你體內律動時,你的雙腿纏住我的腰——”
“不要再說了。”她捂住耳朵,“我不會去,不會、不會、不會。”可是她的身體卻不爭氣的回應着他的話。
“你不想知道在成為桑家的養女之前,你究竟是什麼人嗎?你還記得健康育幼院嗎?”這兩點理由就能讓她乖乖的自投羅網了。
“你怎麼知道這些?誰告訴你的?”她雙眸睜得好大。
“明天十二點,我等你。”他再次提醒她。
桑昀一咬牙,“我不會去,你慢慢等吧!最好等到地獄結冰。”
他休想威脅她,儘管她真的很想知道過去的事,她究竟是誰?親生父母呢?他們叫什麼名字?為什麼不要她?
但是她絕對絕對不會去找他,死都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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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是不是失眠了?我半夜醒來看見書房的燈還亮着,睡不着嗎?”尹元鼎問道。“還是他們又給你委屈受了?”他指的當然是他的兒子、媳婦。
桑昀心虛的避開他的眼,“沒有,只是突然想看看書,尹叔,我沒事,他們沒有找我麻煩,你別亂想。”
她不知在心裏咒罵過邵毓奇多少次,這全都是他的錯!不!她自己也要付一半的責任。她不該讓他那樣吻她,結果使得她每次閉上眼,腦海中不由自主的便會浮起他的臉,他的手如何撫慰她寂寞的身體,挑逗她的感官……憶起自己竟融化在他純熟的技巧下,桑昀簡直是無地自容,真想有個地洞可以鑽進去。
可惡!都是那該死的男人,她竟被他撩撥出屬於女人的需求,期盼夜晚有個男人能摟着她,在耳邊訴說愛語。上帝,她何時變成了欲求不滿的女人了?
“你的臉色很難看,是不是病了?”尹元鼎關懷的問,一雙老練、智慧的眼似乎想看穿她。“有什麼問題儘管跟我商量,我從來沒拒絕過你的要求不是嗎?”
桑昀試探的問:“如果說我想回紐西蘭呢?算了,尹叔,對不起,當我沒說好了,我也不曉得今天是怎麼回事,我們下樓用早餐了吧!”她知道這要求太過份了,他們是為了什麼原因回來,怎麼能為了她一個人的小問題半途而廢?
她既然不打算再見他,就沒什麼好怕的了,昨天完全是嚇昏了頭,頭一次被男人又抱又吻,會不知所措是正常的,沒啥了不起,桑昀安慰着自已。
尹元鼎臉上高深莫測,也不再多問!便和她下樓去。
餐桌上照例尹志耕、尹志翰兩家人全都在場,獨缺尹志琳,卻多了個陌生男人,他看來年紀不大,約莫二十六、七歲,穿着十分光鮮體面,眼神卻是虛浮的。
“尹伯伯,還記不記得我?我是周海濤,小濤,昱君的表弟,高中時常來這裏玩的,記得嗎?”他能言善道的開始攀交情。
“喔,小濤,我記得了,長這麼大了。”尹元鼎點點頭,“一起坐下來吃吧!怎麼有空來看尹伯伯?”
周海濤談吐圓滑的說:“我聽表姊說尹伯伯回台灣定居,就趕快找時間來探望您,那麼多年不見,還是會常常想起尹伯伯和尹伯母,我從沒見過感情那麼好的夫妻!尹伯母才正要開始享受,沒想到——唉!”
這人是來找碴的嗎?桑昀真想拿膠帶封住他的嘴。
卓昱君忙說:“小濤!你不會說話就別開口,爸爸聽了心裏會難過,你吃你的飯吧!”
“對不起,尹伯伯,是我說錯話了。”他假惺惺的道歉。
尹元鼎可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即使觸動傷心處也不會表現得太明顯,他不動聲色的說:“好了,沒關係,大家吃飯,小濤,你現在在做什麼工作?有需要尹伯伯幫忙儘管開口。”
“謝謝尹伯伯,我在東禾集團的汽車銷售部門上班,工作得很順利,搞不好明年就能當上組長了。”他得意得眉飛色舞,賊眼卻已盯上尹元鼎身旁的美人。“尹伯伯,這位想必就是表姊口中那位能幹的桑姨了。”
周海濤目不轉睛的瞧個仔細,這樣一個小美人,比外頭那群鶯鶯燕燕好太多了,到時事情辦成功,他又可以來個人財兩得,何樂而不為呢?
桑昀扯下唇角,懶得搭理他,再怎樣遲鈍也看得出他沒安好心眼,那兩顆眼珠子不安份的溜呀溜,不知在盤算些什麼。
“尹伯伯,您真是好福氣,桑姨,請多指教。”他涎着臉笑說。
真是巧言令色!她聽了都想吐。
“哪裏,周先生,歡迎常來玩。”桑昀倩笑的說,她倒要瞧瞧他要玩什麼花樣,要做戲大家一起來。
美人一笑傾城國,周海濤見了魂都飛了。“是,桑姨,我一定會常來叨擾你和尹伯伯。”
卓昱君暗罵,這小子真靠不住,看他連自己是誰都快忘了。
“大家吃飯了,要不然上班、上學要遲到了。”她惡狠狠的瞪向周海濤,可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壞了他們的計劃。
“我去上學了。”
“爸,我上班去了。”
“大家慢用,爸,我先走了。”
直到一個個都離開座位,周海濤才不得不告辭。
“尹伯伯,我走了,下次再來看您,桑姨,很高興認識你。”
“小濤,我送你出去。”卓昱君拉扯他的手腕,匆匆的推他出門。
在大門口,周海濤仍不舍的回頭看,卻被一把扭正。“哎呀!痛死我了,你幹什麼?”
“我幹什麼?周海濤,你給我牢牢記住,找你來幫忙是為了對付桑昀,看你那副眼發直的蠢樣,我就一肚子氣。”
“我沒想到她這麼漂亮,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只要我得到她的人,還不是同樣幫了你,表姊,你不要這麼愛計較,只要最後的目的是趕她離開尹家,怎麼做是我的事。”他撫着下巴,色心大起。
卓昱君皺着眉頭,“你真的看上她了?可別太過份了,我是要趕她走,但沒真要你騙色。”
“安啦!我玩過那麼多女人,也沒一個告我,這種事一個巴掌是拍不響,兩情相悅,她能告我強姦嗎?包在我身上,我會幫你辦妥,只是酬勞可不能少喔!”
“人也要,錢也要,好處都讓你佔光了。”
“還比不上你和表姊夫,解決完一個敵人,接下來就是尹家老大了,表姊,有需要我的地方,隨時CALL我,拜拜!”周海濤坐上分期買的跑車,在隆隆引擎聲中離開了尹家。
卓昱君掉頭回屋,此時樹叢中走出一個人影。
尹志升映在陽光下略顯蒼白的臉,難過的看着媽媽的背影。
他們的談話字字落進他的耳中,尹志升希望自己沒有回來,要不是忘了帶書本,根本就不會聽見這段可怕的話。
媽媽為什麼要和表舅聯手害桑姊姊?大人之間的事為什麼這麼複雜?
錢真的有這麼重要嗎?他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