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日正過午,睡了好些時辰的虎嚴模模糊糊的起了身,站起來倒了杯茶喝下,看看四周沒有任何改變,唯一不同的是花香味不見了。想及昨夜的夢他總覺得太過逼真,而且現下竟還覺得非常舒服。
「難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真是的,怎麼會做那種夢?他不禁有些臉紅,沒想到自己會想上官棧想到這種地步。
看着外面的日照已是正午,他沒想到自己竟然睡著了,可說也奇怪,為何約他之人到這時都沒來。
「厄爾欽不是說有重要的事要說嗎?怎麼這時候了還不來?」
等了好一會兒,他本想走人了,可就在這時厄爾欽出現在他的面前。
厄爾欽一進門的第一句話竟是:「睡得還舒服嗎?」
虎嚴沒應聲,只是喝着茶。
何止舒服?是太有感覺了﹗
「這一百兩黃金是我家老爺要我交給你的,以後請不要再來找我家棧少爺。」
見他不搭腔,厄爾欽也不多說什麼,明白的將來意告訴他。
虎嚴還是沒說什麼。
放下銀兩,厄爾欽又說:「我家少爺就快十五歲了,在他的束髮之筵上將會選出他未來的新娘,請你不要再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說完正要走時,被虎嚴給叫住了。
「厄爾欽,這一百兩黃金你拿回去,我不需要,跟你家老爺說我會離開這裏,請他放心吧﹗」
厄爾欽也不再多說,拿了東西便離開。
「可惡﹗」虎嚴猛地一拍桌,嘴裏咒罵了一句。
自己是為了以後不能見上官棧而生氣嗎?
夜晚月亮半露嬌顏,上官棧習慣性的抱着虎牙看着窗外不明的月色。
「虎,我好想你,你也想我嗎?」望着星空,他對着遠方喊道。
他始終忘不了那夜兩人纏綿之事。
那是他第一次被人這樣緊緊的擁抱着、佔有着;雖然不免疼痛,但感覺好舒服、好溫暖。
看着虎牙,他笑得甜蜜,「為何我就是放不下你?你知不知道這幾個月來你總是傷我的心?每次我都被你氣得哭個半死,可是見不到你又是那麼的思念你,你知不知道,你好可惡呢﹗」
虎牙沒什麼表情,只是任由他吐露心聲。
上官棧笑得更開心了,親吻一下牠然後道:「又是這沒表情的臉,你就不能笑一笑嗎?就只會對我凶。」
他非常疼愛虎牙,雖然牠是動物,可是感覺上頁的很像人;只要他一不開心就會對着牠念,就像對着虎嚴念一般。
「唉﹗你說我是不是很傻啊?」雖然知道自己很迷信,竟為長久以來的夢如此痴情,可真的只是夢嗎?
不只是夢﹗也許剛開始他是為了夢中的新娘,可是到了現在,上官棧才真正發現他愛的是虎嚴本人,而不是虛幻不切實際的夢。
他好想這樣告訴他,可是一切都太晚了,再幾天就是他的生辰,他必須照父親的意思選一個新娘。
他又嘆了口氣。
這時虎牙好象嗅到什麼,全身毛髮豎立,立起身來看着不遠處的屋瓦上。
這時一句話打破了黑夜的沉靜
「果然是靈性極強的動物,我這麼無聲牠還是察覺了。」
「誰?」上官棧看着出聲的地方。
那人從屋瓦上輕盈飛了下來,走到他們的面前。
這時虎牙竟不再那麼警戒,叫了一聲便趴下來。
看着牠,令夜笑了笑。「真是厲害,知道我是自己人,不然牠發起威來,我還有命嗎?」
「你是誰?」望着眼前之人,上官棧微微一驚。他和虎嚴面容雖不同,舉止也有差異,可是感覺上竟有些相似。
「我是令夜,幸會了﹗」
「令夜?我認識你嗎?」他真的不認得這人啊﹗這陣子他心中都想着虎嚴的事,沒有留意到身邊其它人,難道這人認識虎嚴?「你要我站在外頭說話嗎?」晚風可是帶涼,他不想站在門外受凍。
「啊﹗對不起,請進來坐。」想也沒想,上官棧就讓令夜進屋。
進了屋,上官棧為他倒了杯熱茶。
啜了口茶,暖一暖身後,令夜開口道:「這茶真好喝,再來一杯吧﹗」
「好。」
上官棧又為他倒了杯。
「你要離開虎嚴了嗎?」
令夜突然的一句話打亂了上官棧的心思。「什麼……」
「你不是要在宴會上選出未來的新娘嗎?真的要放棄他?」
「我……」他不想,可是又能如何?在虎嚴的心中,他根本占不到什麼位置。
「不想吧?」令夜笑了笑,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模樣果然很可愛,難怪虎嚴對他會那麼放不下。
「嗯﹗」上官棧點頭。「我很愛他,可是他的心中只有未婚妻。」
想到這裏,他的眼眶開始泛起淚光。
「未婚妻?」這其是怪了,虎嚴何時有個未婚妻來着?身為好朋友的他竟然會不知情﹗「這我怎麼沒聽說過,是哪家的姑娘?」
「我不知道她是哪家姑娘,只知道她名叫皇甫湘湘。」
「湘湘﹗」聽見這個名字,令夜差點被茶給嗆到,這真是他長這麼大以來聽過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了。「你沒說錯吧?」
「是虎親自介紹的。」上官棧倒寧可不知道有這麼個人。說到此處他又想起了那天的事,心陣陣抽痛起來。
什麼親自介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令夜想了想,該不會是虎嚴為了讓上官棧死心而想出的法子吧?唉,真是夠了,他也太用心良苦了。看着眼前之人愈來愈深情的樣子,令夜也有點不忍。
看來為了讓上官棧死心,虎嚴還真是下了不少功夫嘛﹗那他這個做好友的怎麼可以不幫忙呢?
「是嗎?」
「嗯﹗」和他聊了這麼久,上官棧這才想起還未問他是誰。「對了,你和虎很熟嗎?」
「想知道嗎?」令夜故弄玄虛的說。
「嗯﹗」上官棧點頭。
「朋友,很好的朋友。」令夜笑得詭異的說:「連他身上有幾根毛我都一清二楚哦﹗想不想知道他小時候的事啊?」
「想,我想知道。」聽見他這麼說,上官棧高興的抓住他的手。
「今天不行,我還有事,下次再來找你。」看着漸亮的天空,令夜站起來打開了房門。
「那你幾時會再來?」上官棧很失望,拉着令夜的衣袖。
「只要你未娶妻,我就會再來。」
「咦?」上官棧左思右想,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他話中之意,便笑得開心的說:「好。」
「那就好。」說完,令夜轉頭看着一旁的虎牙,並對牠說:「你可要好好保護主子,這幾天一定會發生事情。」
虎牙望着他,像是明白的吼了一聲。
「那我走了。」
「嗯﹗」
****
上官棧的束髮之筵終於到了。
今兒個九王府中張燈結綵美不勝收,來此祝賀的客人絡繹不絕。
大廳上大伙兒對着坐在上座的上官相順道賀,而上官棧坐在一旁,虎牙也跟在身邊,聽着客人們的祝福。
這時為婚事而來的王孫貴族們,紛紛在一旁議論。
「我說今兒個不知道是誰會雀屏中選呢﹗」
「就是說啊﹗上官相順可是前朝相爺,德高望重的,連當今皇上也要敬他幾分。」
「可不是?要是我的女兒能夠讓他的其中一子看上,那這輩子可就不愁啰﹗」
大人們談論着選親的事,一旁的女孩們可也不遑多讓,竊竊私語討論着座上之主。
「真是的,這教人怎受得了啊?竟然讓只老虎坐在身旁,誰敢靠近?」
「沒事幹嘛讓老虎也上這大廳來?」
「那隻老虎可真嚇人,比一般的都高大威猛呢﹗」
她們是想上前巴結上官棧,又怕眼前的老虎而都遲遲不敢越雷池一步,只好轉向在一旁招呼賓客的上官平耶與上官協旸。
一位穿着華服的女子嬌滴滴的來到兩人的身旁。
「上官公子,今兒個恭喜了,真是熱鬧呢﹗」
上官協旸被那女子的移聲移氣嚇得倒彈了三步。天啊﹗真是夠了,那是什麼聲音?有必要這麼嗲嗎?
一向對那種矯揉造作的女子不感興趣的他,對一旁的上官平耶使了個眼色。
可上官平耶的處境也沒好到哪兒去,被一群八爪章魚猛抱着不說,還在他身上摸來摸去,簡直快讓他受不了了。
「大公子,您的弟弟真是可愛,從沒見過這麼可愛小孩。」
「就是說嘛﹗跟個陶瓷娃娃沒兩樣呢﹗」
聽見她們的稱讚,他們非常滿意,而且視為理所當然。
「是啊,棧兒可是很可愛的呢﹗」那還用說嗎?他可是上官家最引以為傲的寶貝兒啊﹗
「可是好象和兩位公子不像,你們這麼高壯俊秀,可他卻是那麼嬌小可人。」
「妳這麼說倒是沒錯呢﹗」
聽見其中一名女子的說法,大伙兒不約而同看了上官棧一眼,然後又看看他們兩人。
什麼?哪裏不像了?妳們這群八婆,敢再這麼說我就殺了妳們﹗上官協場馬上臉色一變,他最討厭人家說上官棧不像他們。
「是嗎?」他的語氣像是想焰死那胡說的女人似的。
雖然上官平耶也覺得她們說得太過分了,但還是將情緒壓抑了下來。
「怎麼會呢?棧兒可是我們最可愛的弟弟呢﹗」他微笑道,其實內心可也是非常不高興的。
一旁有人打圓場說:「可能是同父異母的關係吧﹗」
「哦﹗可能也是吧﹗」
同父異母很平常的嘛﹗早就不是什麼大事了,大伙兒看着那名身材曼妙的女子,覺得她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此時,上官兄弟倆看見遠遠走來一個女人,都是微微一驚。
「湘湘,妳怎麼也來了?」上官平耶問。
「還說呢﹗要不是我那個爹老是催我嫁人,我也不可能來這兒湊熱鬧。」皇甫湘湘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
「怎麼,他還是沒死心嗎?」上官協旸打趣的說。
「唉﹗別提了﹗一提起那人我就一肚子火。對了,我都還沒見過你們的弟弟,他在哪兒啊?」她探頭看着人山人海的大廳。
「很好認的,他坐在那裏,身邊有隻白虎的那一個。」
「白虎?」怎麼和那天那個小孩一樣都養着這麼稀有的動物?聽見這話讓她想起了那天雨中的小孩,身旁也跟着一隻白虎。
「嗯﹗」
他們並不想多說什麼,只是隨口應了聲。
「來吧﹗帶我去見見你們那人見人愛的弟弟。」
她挽住兩人的手臂,三人就往大廳里走去。
一旁的女孩們個個是又氣又怨,誰教自己的身分不如她呢﹗
****
大廳上的人擠得水泄不通,三人好不容易穿過重重人牆才走到裏面。
「哇﹗真是有夠擠的,下次要辦這種宴會請找個大一點的地方好嗎?都快沒路可走了。」皇甫湘湘不滿的抱怨。
另兩人心想,這九王府還不夠大嗎?只是沒想到一些平日連見都沒見過的官也會過來,父親的名號果然有用,才要招親就讓所有人如此趨之若驚。
「唉﹗沒辦法﹗連那種芝麻綠豆大的小官都來了,你說再大的地方能容得下那麼多人嗎?」
上官協旸心想,見那些女子如此態度他就快受不了了,何況要娶她們其中一人?打死他都不幹﹗
「哎呀﹗說的也是。」皇甫湘湘笑了笑,這場面可說是前所未見呢﹗
「在那兒坐着發獃的就是棧兒了。」上官平耶帶着她來到上座之位。
此時皇甫湘湘和上官棧不約而同的對上眼,一見之下,兩人不禁大感驚訝。
「怎麼會是你?」完了,怎麼會是他?這虎嚴真是的,也沒說要騙之人是九王府的少爺,這下慘了﹗
「怎麼會是妳?」她怎麼會來這裏?她到底是誰?虎嚴呢?他也有來嗎?好想見他。
一旁的上官兄弟倆不覺奇怪,為何他們好象認識似的?
上官協旸好奇的問:「棧兒認識湘湘?」
「認識。」上官棧站起身,來到他們的身邊。
「妳不是說沒見過我弟弟嗎?」上官平耶看着一臉驚訝的皇甫湘湘。
「我?哈‥‥我還是先跟伯父說聲恭喜好了。」
本想藉機溜掉的她,一把被上官平耶抓住。
「別想溜,說﹗到底怎麼回事?」
「平耶哥哥,別為難人家了。」上官棧不想讓虎嚴的未婚妻為難。
「那麼棧兒你說,你們怎麼認識的?」
「她是……虎的未婚妻。」上官棧低頭細語。
「什麼未婚妻?」
兩人異口同聲說出心中的疑惑。此時有一個聲音比他們來得更大——
「這到底怎麼回事?妳何時成了虎嚴的未婚妻了?」那人不管大伙兒的眼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啊﹗放手啦﹗很痛耶﹗」皇甫湘湘怒氣沖沖的看着那人。
「說清楚就放手﹗」那人語氣充滿怒意。
「好啦、好啦﹗我說就是了。」看着眾人的眼光,她實在很怕再不說出來會被在場的人圍毆。「就是虎嚴嘛﹗他有天跑來找我說要我假裝他的未婚妻來騙棧兒,好讓他死心離開他,這樣棧兒就不會被組織里的人當成目標了。」
「妳說什麼?」上官棧抓着她的衣袖,有些高興、又有些擔心的說:「妳說這都是虎為了了騙我才說的謊?」
「嗯﹗沒錯,對不起﹗那天害你哭得那麼可憐,可是這樣做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對那天的事,她一頁很想道歉。
「湘湘,你說的組織是什麼?」上官平耶聽出話中之意。
「好吧﹗既然都說了,我就把真相說給你們聽,虎嚴其實不叫虎嚴。」
「什麼?」
「我認識他也是這幾年的事,那是一次我無意間救了受傷的他,他只說他名為滄牙,是某個神秘組織的護法;可是他為了什麼原因被追殺我就不得而知了,問他,他也從來不說。」她把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聽見虎嚴為了自己才這樣傷害他,上官棧真的好欣慰,緊抱着身旁的虎牙,高興的淚水由他細嫩的臉頰上滑下。
想及虎嚴危險的處境,上官棧不禁擔憂。「虎現在人在哪兒?我想見他。」
「不行,棧兒﹗」抓住欲往大門衝出的他,上官相順不太高興的說:「不準去見他,你不是答應過我,今兒個要選出你的媳婦嗎?」
「爹,求求您讓我見他。」
「不行,忘了他吧﹗這裏來了這麼多的人,裏面一定有你喜歡之人。」
「不、不要,我只愛虎一個人,爹……」哭紅着雙眼,上官棧再也忍不住多日來的思念,一古腦兒的全傾瀉而出。
「棧兒……」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一陣狂風吹進來。
「怎麼這麼大的風?」
「什麼怪風啊?」
伴隨着大夥的詢問聲,一群黑衣人夾槍帶劍的沖了進來。
帶頭者不疾不徐的說:「想活命的就給我安靜點,到一旁蹲下來。」
聽見那人的話,所有人鴉雀無聲,發著抖走到兩側蹲下。
「是誰竟敢如此大膽,來我的地方鬧事?」上官相順雖然白髮蒼蒼,可氣勢不減當年。
他站在正中央面對着那個帶頭者,上官棧等人也跟着站在他的身邊。
「閣下想必就是上官老爺吧?今兒個我們並不是來鬧事,只是來向您借個人。」那人講得非常有禮貌,可是聽得出他話中不容反駁之意。
「人?什麼人?」
「今日的壽星。」那人笑說。
「什麼﹗」
所有人一陣詫異。
這傢伙是沒打聽過嗎?
真是太不知死活了,竟然來和上官相順要寶貝兒子﹗
「不可能。」上官相順一口回絕。
那人輕笑了聲。「這可由不得您。」
大伙兒都還愣在當場,大廳上已有數人慘死在那群黑衣人的刀劍下,此時賓客們無不尖叫聲連連。
「閉嘴,不然就把你們統統殺了﹗」
所有人嚇得緊捂着嘴,不敢讓聲音從口中發出。
上官相順這時心想,家丁們怎麼還沒進來救人?難道……
此時,帶頭者輕笑道:「對了,你那群沒用的飯桶正在睡覺呢﹗不用等他們來救你們了。」
「什麼?」可惡,本來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可沒想到這種緊要時刻他們竟然早已被制伏了。
「乖乖把人交給我吧﹗」
「哼,休想﹗」
一時刀光劍影來回穿梭。
雖然上官平耶等人武功不弱,可是猛虎難敵群猴,打起來相當吃力,漸漸的上官一方由勝轉趨敗勢。
虎牙為了不讓那群人擄走上官棧,咬死了不少接近的人,可還是被刀給划傷了,鮮血不停由傷口處流出。
看着漸趨敗勢的父兄和受傷的虎牙,上官棧的心好痛;要不是自己,所有人也不會遇到這種事。
他站出來,對着那群人說:「別打了,我和你們走就是了,別再傷害我的家人和朋友。」
聽見他這麼說,所有人不禁停下手來。
「棧兒,別說傻話了。」
「爹,對不起!棧兒不孝。」
「棧兒,別過去﹗」
上官棧微笑的看了他們幾眼,沒說什麼便走向那個帶頭者。
「你倒是很聰明嘛﹗」那人滿意的笑說。
「請你放了他們。」
「退﹗」
抱起上官棧,所有黑衣人立刻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