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該死的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小刀在房間裏急得團團亂轉,英挺的臉龐上佈滿了焦灼恐懼與心疼。
杏兒不省人事的躺在屏風后的床上,一名老大夫在為她號脈診治內傷,並檢查身上的外傷,他幾次要衝過去關心,看看杏兒現在好不好,卻被老大夫給硬生生趕出來。
“除非你是她的相公,否則男女授受不親,你別想占她便宜,就算只是瞧見了她的身子都不行!”老大夫義正辭嚴卻頑固得可惡。“人家可是冰清玉潔的小姑娘,就算現在全身血跡斑斑,身為男子漢大丈夫也不該趁火打劫……”
如果不是顧慮到他是這個小鎮上唯一的大夫,小刀當下就要痛毆他一頓——春風寨里“不得毆打老人”的鐵規也比不上杏兒的重要,他想要見見杏兒呀,他要在她身邊握着她的手安慰她,他要親眼見到她平安無事。
老天,大夫說她全身血跡斑斑,定然是傷得不輕啊!他只覺心痛欲死。
一想到這兒,小刀再也顧不了那麼多又沖了進去。
“這位公子,就說了你在外頭等着……”
“她是我未來的妻子,我要在這兒守着她!”他的怒吼剎那間化為心碎的嗚咽懇求,“求求你,讓我在這兒看着她、陪着她……我不會礙着您的。”
老大夫嚴峻的眸光溫和了下來,他眨眨眼,終於不再阻攔。
小刀心痛地檢視着她宛若破碎布娃娃般染血的身子,鵝黃色的衣領髒兮兮的還透着血漬,她的臉色慘白得像紙一樣。
“她怎麼會流這麼多血?”他喉頭乾澀得幾乎擠不出聲音,求助地望着老大夫,“她,她會沒事嗎?”
“公子,你也別太擔心了,你的未婚妻看起來雖然傷得很嚴重,但幸好內傷並不礙事,我開一帖治傷化淤補氣的方子,照三餐熬煮服用,約莫五、六天就會好些了,比較麻煩的是外傷,她手臂脫臼了,身上也有不少撞擊的淤血和擦傷。”老大夫替她扣上綉扣,將被子拉蓋妥當。“待會兒你讓店小二送些熱水來,我幫她擦拭傷口后再上藥包紮……咦,你哭什麼呢?我保證她會好起來的,別哭了,一個大男人掉淚不好看的。”
小刀急忙用袖子拭去眼睛湧出的淚意,拚命點頭,“我去,我馬上去。”
只要杏兒沒事,只要她好起來,無論要他做什麼他都願意,就算要他這條命也在所不惜!
終於等老大夫離開后,夜已經深了。
小刀整日沒休息也沒進食,甚至連坐下來喘口氣喝口水的辰光也無,他不斷在她床邊團團轉着,一下子替她擦冷汗,一下子喂她喝水,還緊握着她的手對着昏迷的她叨叨細語。
“你一定要好起來,求求你,不要這樣扔下我不管,你答應過我不會再不理我,所以你一定要醒過來。”他溫柔又憂傷地祈求着。“你不要我們當兄妹,我們就不要當兄妹了,好不好?只要你想要的我都給你,我都替你做到,好不好?我只要你醒過來,杏兒,快快醒過來看着我!”
杏兒動也不動,憔悴的臉因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
他心痛得快死掉了,生平第一次這麼害怕失去一個人——
她摔下馬的驚險景象一次又一次在他腦中浮現,他的心揪成了一團,幾乎無法喘息。
“杏兒,快醒來!”
他將額頭緊抵在包覆著她小手的手掌上,輕輕摩挲着她柔細冰涼的手,多麼希望能夠為她傾注一些暖意。
“杏兒……”
“叫……叫魂哪?”一個沙啞虛弱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杏兒!”他驚喜得呆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醒了?”
“你那麼吵,就算是死人也被你吵醒了。”杏兒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剛想動彈又不禁重重呻吟了起來。“哎喲……我怎麼像被群野牛踩過,全身骨頭都斷了的樣子,痛死了。”
“天幸你骨頭沒斷,只是有一隻手臂脫臼了,大夫已經幫你接回去了,你身上還有不少擦傷,但是總結來說你沒有大礙,會很快好起來的。”他強忍着鼻酸告訴她。
“聽起來好像也夠慘了……”她怔怔聽着,有些茫然地問:“我怎麼變成這樣的?”
“你從馬上摔了下去……”他愧疚得越講越小聲。
從馬上摔下去?!
霎時,她所有的記憶全回來了,包括她的受傷、憤怒和痛苦……
“離我遠一點。”她哽咽着別過頭,忿忿道。
去他的義結金蘭,她黃杏兒什麼都不需要!
這個笨瓜,一點也摸不懂女孩兒家的心事,難道要她勒住他的脖子使勁地搖,才能把他搖醒嗎?
她還真希望自己從馬上摔下來的時候把腦子給摔傻了,這樣就不會再想起她苦苦追求着的愛情,還有求之不得后的失落和痛苦。
也不會想起自己有多麼丟臉和愚蠢了。
“對不起。”他低聲下氣陪小心。
杏兒拚命吞咽下淚意和喉頭的苦澀,努力不去傾聽他聲音里真摯深刻的自責和苦痛。
不準再心軟了,除非你要接受他義結金蘭的提議,否則你就別再聽他,別再同他說話,離他越遠越好,別讓他有能力有機會再傷害你!
“杏兒,你回頭看看我。”他聲聲懇求着。
她堅持面向床內側,閉上了酸熱的淚眼,滾燙的淚珠悄悄順着頰邊滑落。
“杏兒……”
她依然固執地背對着他,默默流淚。
“我的杏兒……”他溫暖有力的大手堅定地將她的臉捧轉了過來,滿眼憐惜心痛。“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知道我不應該要認你做妹子的,你既然不喜歡認我做哥哥就罷了,別因為這樣生我的氣了,好嗎?”
“你根本就不明白我的心,你根本沒有弄懂我為什麼要生氣,你這個大笨蛋,你——”杏兒終於睜開雙眸,激動地大叫着。
小刀痴痴地望着她,再也抑止不住心下的激蕩和憐意,猛然低下頭吻住她的唇。
杏兒震驚地睜大雙眼,傻傻地瞪着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可是他的唇呵,溫柔纏綿地密密吸吮着她的唇瓣,溫熱地、渴望地誘引着她張開小嘴,青澀卻自然而然地回應他……
她腦子一片亂烘烘,暈暈然,心跳怦然巨響,情不自禁深深地淪陷沉溺了。
心愿終圓滿,鴛鴦復交頸,她全身的痛楚和滿心的怨憤彷彿也在這一瞬間全數蒸發消失殆盡了。
溫暖暈黃的燭光悄悄將他倆影兒映照成了一個。
此刻夜更深,人更靜,月色更美了……
經過那怦然心動的一吻,真情流露的一夜,他們倆之間的感情落入一種微妙、靦腆又隱隱約約兩心相許的關係。
只是他們倆害臊得誰也不敢先開口戳破什麼、承諾什麼。
其中尤以小刀受到的震撼更深,他在吻了她之後便躲到屋外怦然心悸、大口喘氣了半天。
怎麼會失控吻了她?他怎麼可以對她做出這種聖人不允許的冒犯舉止?雖然那個吻的滋味美妙醉人得令他想哭,甚至想再做一次,但是仍舊改變不了他是個該死的大色狼的事實。
亂了……這一切都亂了……完全不受他的掌握,完全失去了控制。
這該怎麼辦?
“杏兒,喝葯了。”
這天晌午,小刀小心翼翼的端着熬好的湯藥走進房裏,但他才一抬頭就瞧見杏兒扶着床柱掙扎着要下床,登時驚得魂飛魄散。
“你要做什麼?”
“三哥?”杏兒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吼,小手慌得縮了回去,卻身形不穩危險地往前栽。
他如旋風般火速卷至她身畔,大手一把攬住了她往下跌的身子,臉色煞白,氣急敗壞地怒吼起來。
“天殺的!你究竟以為自己在做什麼?你想跌斷自己的脖子嗎?”
“呃……三哥,我只是想下床鬆動鬆動筋骨……”她不禁瑟縮了下,耳朵被他吼震得嗡嗡叫。“你別這麼凶,我沒事呀。”
“我只要片刻沒有在你身邊,你就把自己搞得遍體鱗傷,你是非要見我得心絞痛嚇死不可嗎?”小刀吼出滿心的焦灼與惶急,扶着她腰肢的手掌動作雖輕柔卻微微顫抖。
雖然他好凶,但是她卻能感覺到在他凶神惡煞的外表之下,是有多麼地在乎心疼和關心她。
她的心坎掠過一股暖洋洋的熱流,窩心甜蜜地仰望着他,未受傷的小手輕輕撫去他深深緊皺打結着的眉頭。
“可憐的三哥,不是跟我說對不起,就是被我嚇得三魂走了七魄。”杏兒柔聲地開口,“打從認識了我以後,你就沒有一天好日子過。”
小刀心一震,胸口迅速湧起了無可言喻的喜悅和暖意,滿心的氣憤驚慌乍然間變成了化也化不開的柔情。
“傻瓜,我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可憐,反倒是你,不是被我氣得半死就是弄得滿身是傷。”他輕柔的握住她的小手,語氣纏綿而無奈。“咱們走了還不到二百里呢!”
她笑了笑,安慰他道:“我不會有事的,我皮粗肉厚呀,老大夫不是也說了我好得很快?”
“你就是倔強。”他攙扶着她到床邊坐下,嚴肅地開口,“不準再下床了,你儘管放心在這兒吃吃喝喝,我會負責把你喂得飽飽胖胖的。”
“我又不是豬。”她沒好氣地回了句,心下卻一陣甜絲絲的。
“你瘦成這樣怎麼有資格當豬?”小刀愛憐地輕撫着她的臉頰,“乖啦,吃藥了。”
“葯好苦。”她扁了扁小嘴。
“良藥苦口。”他捧過葯碗,一口一口地喂進她嘴裏。
“那這碗葯實在夠良了。”她嘆了一口氣。
他噗哧一聲,葯汁險險濺了出來,“你要這麼說也成。”
她一張小臉皺得跟包子一樣,可是看他堅持又專註的神情,不禁乖乖地喝完濃稠苦冽的葯汁。
“惡……”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乖,嘴巴張開。”小刀不知自哪兒變出了一枚甜橄欖,笑吟吟地哄誘,放進了她嘴裏。
酸甜甘香的滋味漸漸在她唇齒間瀰漫開來,杏兒驚喜地看着他,“唔,好好吃喔!”
“以後你要乖乖吃藥,我就給你橄欖吃,”
“我又不是小孩子。”饒是如此,她還是笑得好開心。
“待會兒想吃點什麼?饅頭配燒雞好不好?”
她差點暈倒。“三哥,不要老是饅頭配燒雞啦!”
雖然她很愛,但也不能天天都吃吧?
“那……就燒雞配饅頭啰!”他唇畔笑紋更深。
“不——要——啦——”
受這種傷真是太值得了。
她整整休養了半個月,三哥也整整照顧了她半個月,每日為她準備好吃的,好喝的,溫柔體貼得讓她覺得自己宛若世上最嬌貴可愛的公主。
這是她這十八年來所過過最快樂的日子。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希望自己的傷永遠不要好。
“你動一下手臂,好點了沒有?”小刀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手臂。
“我好了,真的都好了!”她大動作地晃了晃手臂,“你瞧。”
“動作輕點。”他連忙握住她的手,“你脫臼剛剛好,別再弄傷了。”
“三哥,我真的沒事。”她微微一笑,“雖然我一直很想裝病,這樣你就會繼續對我這麼好,可是想想這樣還滿對不起你的,所以就算了。”
“傻瓜,裝什麼病?”小刀好氣又好笑,愛憐地輕撫着她清減不少的臉頰。“我以後還是會對你好,你忘了咱們要一起上京嗎?”
至少……他還可以在上京的這段路途上,好好思考究竟該拿她和他怎麼辦。
他還是覺得心好亂,雖然情感上自有意識地照顧着她,疼寵着她,但是他也沒有忘記自己幾乎想了一輩子的志願和夢想——
他希望有朝一日能金盆洗手,娶得溫柔賢淑妻子,幸福過一生。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活潑霸道的杏兒跟他心目中的溫柔賢淑妻子差了何止十萬八千里遠。
他也不會放棄自己的人生和嚮往,可是當他看着杏兒天真又充滿信任的眼神時,他卻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他好矛盾啊!
“三哥,你自言自語些什麼呀?”杏兒好奇地望着他。
“沒,沒事。”他吁了一口氣,神情複雜地道:“既然如此,咱們明兒個一早就起程吧。”
“也對,”她低下頭,有些感傷。“就算這兒很好,但還是要走的,就像有些時光,想留也沒法留得下。”
時光,還是沒有辦法永遠停留在同一刻的。
他沒有聽懂她的意思。“什麼?”
“沒有,我們的確該出發了。”她在難過什麼?真傻,三哥不是一直在她身邊嗎?
就算到了京師,他也會在她身邊的。
他說過以後會好好照顧她,她相信他,對他永遠有信心。
她甜蜜地笑了起來。
經過近一個月的趕路,一路風塵僕僕,終於在近黃昏時分,他們騎馬來到繁華的京師。
“哇,這裏就是京城嗎?好大,好美啊!”杏兒感到新鮮又神奇地環顧着四周的建築,到處都是熱鬧喜樂歌舞昇平的氣氛。
路上漫步的人們穿着打扮也不同,個個綵衣繽紛、髮式新穎,盤着斜飛如鳳的髮髻,上頭亮晶晶的發簪閃爍着光彩。
“我們先到客棧落腳吧。”小刀一顆心怦怦然,興奮又期待。
再過半個月就要舉行大試了,他真是迫不及待打得對手落花流水……啊,不對,是藝冠群英……呃,好像也不對……
“三哥,聽說‘東升連鎖客棧’的京師總店很不錯,咱們就去那兒投宿好了。”杏兒笑咪咪的提議。
“不行,住那麼豪華的地方根本沒有氣氛。”他想也不想地反對。
“什麼氣氛?”
就是窮書生在破客棧里寒窗苦讀的氣氛啊!小刀差點衝口而出。
不行,要是給杏兒知道他是來應試的,一定會笑破肚皮,說不定還會笑他強盜扮書生。
他還是等考試完畢后,再同她說這個好消息吧——嗯哼,他對於自己高中狀元這事是很有信心的。
“三哥,你還沒有回答我呢,還有,你現在傻笑的樣子好奇怪呀!”她疑惑地盯着他。
“呃,沒事。”他猶豫了一下,才作出決定,“那好,就到‘東升客棧’吧。”
“三哥,你真的越近京師就越奇怪。”她好不納悶。
“有嗎?”他尷尬地摸了摸頭。
就在這時,前方人聲擾擾攘攘嘈雜喧嘩了起來,他們緩緩策馬避到一旁的牆邊,好奇地望着。
“來啦、來啦!”
“我瞧瞧……哇!”
“好擠啊,你們讓開些讓我也看看……”
“哇,方大詩人的千金真的好美,就像天仙下凡一樣。”
“我也要看……”
在人聲鼎沸中,一名身着雪白衣裳,袖子綉着紫蘭花、發簪碧玉釵的美麗小姑娘,一臉羞澀地緩緩走過人群,身邊的奶媽和丫鬟緊緊保護着,一副唯恐被路人給熏壞了般。
小刀在瞥見那張細緻清麗的臉時,不禁微微一震。
簡直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妻子對象,活生生出現在他眼前。
以前,他最欣賞的就是這一種的啊!
杏兒警覺地盯着他讚歎的表情,心底掠過一抹酸溜溜的感覺。
“那位方小姐很有氣質?”她冷冷開口。
“是啊。”他不假思索的點點頭。
“長得也很美?”
“沒錯。”他不能違背良心。
“看起來挺幽嫻貞靜的?”
“肯定是。”他大大讚同。
杏兒好整以暇地自皮袋子裏摸出了一顆饅頭,想也不想地用力往他腦袋瓜敲了下去。
“哎喲,你幹嘛打我?”小刀驚嚇得迅速回神,摸着隱隱作疼的後腦勺,懊惱地看着她,“很痛的。”
“痛?”她眼角微微抽搐,冷哼一聲,“我用饅頭打你算客氣了,本來我想拿的是石頭——”
“杏兒,你能不能不要那麼潑辣?學學人家方小姐乖巧柔順的樣子,豈不是很好?”他還不知大禍即將臨頭,少根筋地道,“哎喲——”
她手中的兇器饅頭不偏不倚地自他最引以為傲的鼻樑重重槌了下去,咬牙切齒道:“我就是潑辣,怎麼樣?你這個笨蛋,人家對你好你不清楚,別人只用一張漂亮臉皮子就把你迷得神魂顛倒,真是氣死我了。”
“我沒有哇!”他捂着快噴出鼻血的鼻子,急忙解釋。
“是嗎?你口水都快滴到小黃身上了,還說沒有?”
小黃是他騎的馬兒的名字,她騎的叫小強。
“冤枉啊大人。”小刀大感傷腦筋的看着她,卻也不敢再多加辯解,省得她更生氣。
她到底是怎麼了?怎麼無緣無故又生這麼大的氣?
“哼!到客棧啦!”杏兒鼓着腮幫子轉頭,輕踢馬腹。
他看着小強載着她小跑步向前,連忙一夾小黃的腹部跟上前去。
“喂喂喂,你又生氣了嗎?你為什麼要生氣呀?你不知道客棧方向怎麼走,我帶着你呀……杏兒?杏兒?”
杏兒還是在生氣,在和他相對坐着吃着美味的鼎湖上素和木耳拌麵筋,香菇糟筍片等幾道精緻素菜時,抓着筷子的手很想要衝動地往他手背上一夾,自動加一道“熊掌”來吃吃,以泄心頭大恨。
小刀坐在她對面是戰戰兢兢,捧着碗卻食不知味。
“杏兒,那個……麵筋很好吃吧?”他陪着笑開口。
“普通。”她看也未看他,自顧自的低頭吃着。
“那……筍片甜不甜?”他心頭更加惴惴不安。
“還好。”她吃了一口飯。
“我倒是覺得筍片有點苦,”他偷偷覷着她,“還有點酸溜溜的,”
“想死啊你?”她猛然抬頭,筷子戳向他。
小刀本能往後閃了開來,“杏兒,你要謀殺親夫啊?”
“呸,誰是我的親夫?你啊?少臭美了。”話是這麼說,她氣惱的態度還是不禁融化了。
討厭!就是會甜言蜜語饒嘴饒舌。她心底喜孜孜地想着,怒氣消了一大半。
要命了,他怎麼會脫口而出這句話?小刀則是在心底痛責自己一千遍一萬遍。
雖然一路上他想破了頭都不知道他倆現在該怎麼辦才是,可他也不能在曖昧不明時又說出這種更加曖昧不明的話來呀!
他覺得自己的頭都快爆掉了。
怎麼辦才好?如果說愛她,這好像欺騙了她,如果說不愛她,這又違背了他的心情……
“吃飯吧,發什麼呆呢?”杏兒又笑了起來,果真是好哄好騙好拐的女孩兒家,不管心上人做了什麼,只要一句窩心體貼的話就足以令她暈陶陶的,恁事都不計較了。
無論如何,小刀還是大大鬆了一口氣。
“好,吃飯、吃飯。”
當晚一夜無話——當然是他在他的房裏,她在她的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