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第五節 傷
當子彈刺進了郗燁昀的大腿時，她感到一陣灼燒，然後她的一時逐漸模糊，最終眼前一片漆黑……
有光……郗燁昀躺在地上動彈不了，只能極力去看清那個逆光走過來的身影。
她抬手遮了遮：“是誰？”她輕聲問。
對方沒有回應，仍然一步一步地朝她走過來。
“你……是誰？”她有不好的預感。
錯雜間，那個人已經走到了她面前。他，沒錯，是個男人。他蹲了下來。
然後，郗燁昀看到的是一張昔日熟悉的笑臉，以及嘴角那抹熟悉的溫暖。她錯愕地瞪大了血瞳，直到……眼淚蓄滿了眼眶，她忙極力止住。
“小昀……”他笑着，眼中滿是關切。
郗燁昀吸了口氣：“我做夢了。”她自言自語着。
“小昀……”他又喚了一次她的名。
郗燁昀顫了一下：“對不起，我對幻影不敢興趣。”
“小昀，你忘記我了嗎？”他像真的似的眼裏寫滿了哀傷。
“我沒有，雖然我非常想忘記，但總是不如願。”
“是嗎？那真好……你沒有忘記我。”
“不，不好，你該祈禱讓我忘了你的。”
“……”他滿眼的那些哀傷，快讓郗燁昀忍不住了。——忍不住地哭。
“你既然決定了為我犧牲，為什麼不幹脆一點，滾出我的記憶？”郗燁昀極力壓抑心中的複雜情緒，但她的身體已經顫抖得很厲害，“你這樣藕斷絲連地死法，真是不令我欣賞。”
他沒有講話，他好像習慣了郗燁昀的一切，不論是講話方式還是表達方法。
“你乾脆滾吧！你來我夢裏做什麼！！你滾出去！”郗燁昀朝着他大吼着，然後一把把他推開，自顧自地往後縮身。
“小昀……別這樣。”他很難過，很自責，因為她哭了。
郗燁昀抹了一把眼淚：“沐零，像個男人一樣地，轉身吧。”
“可是，小昀……”
“不要跟我講話！！”郗燁昀捂起耳朵，“求……你了。”
“……”沐零看着她，眼中漸漸地只剩下了溫柔，“我知道了。”
沐零站起身，一步一步地退後……
郗燁昀握緊了拳頭，沐零，你真傻，我早就說了，什麼都不要為我付出……不值得啊，為我這種人，你看，現在我還這麼對你，你該知道我有多壞了吧。笨蛋，你竟然義無反顧地……
沐零最終消失在黑暗裏。
郗燁昀只感到一陣天昏地暗……
她掙扎着醒了過來，屆時，眼前已是一片明亮了。
果然是夢。郗燁昀冷靜地深呼吸，有些失望，又有些慶幸。
“沐零……”她呢喃了一聲。
“沐零是誰？”一個低沉的男聲冷不丁地在她耳邊響起，她轉過頭，現床旁的椅子上坐着一個男人，是閻徹。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坐起身，然後翻下床。可惜，她移動腿就一陣扯疼。
郗燁昀皺着眉看着血跡斑斑被撕得不堪入目的牛仔褲以及右腿處綁得很老火的繃帶。——她想起了，她中槍了。
“你放冷槍！”郗燁昀惡狠狠地瞪着閻徹。
閻徹不慌不忙地走到床邊，坐下，湊到郗燁昀面前：“對，我不止放冷槍，我還在子彈上塗了麻醉劑。”
“你……卑鄙！”郗燁昀忍不住罵了一句，“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沒什麼，只是想留下你。”閻徹仍舊很冷靜。
“……”郗燁昀愣了兩秒，“什麼？”
“留下你。”
“所以這是我中彈的理由，以及你放冷槍的理由？”
“嗯。”
冷靜，腦子有病的人幹嘛要跟他生氣？郗燁昀翻了個白眼：“你沒嘴不會講？”
“講話比開槍來得麻煩。”
好、好、好！！
“……”
郗燁昀無限哀愁地看着他，算了，她要平靜……“你為什麼要留我？”
閻徹定定地看着她，然後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眼眺望着遠方：“那麼，你來此的目的又是什麼？”
郗燁昀無語，她來這裏的目的——雖然她現在不想承認，但她確實是為了加入“颶猊”而來，只是，她反悔了。沒錯，特別是剛才的夢之後，她更加堅定地反悔了。
“你以為，這裏是你說來便來，說走就走的地方嗎？”閻徹的眼睛依舊望着前方，但他身上卻有一股隱隱的怒氣蔓延開，周圍頓時一片陰冷。
郗燁昀深深地看着他的側面，她預感到，有一陣強烈的風正把她捲入某個未知的未來里，可怕的是，她無能為力。
於是，她只能裝作沒有感覺到。
“我不這麼以為，但是，我仍然不會留下來。”
她撐着床單腳着地，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上膛的聲音。
“你試試看。”
郗燁昀沒有停下來，“你也可以試試看，把我兩條腿都打傷，這樣我就沒辦法走了。”
“砰”！槍響。郗燁昀再次在閻徹面前倒地。
“我說過了，你試試看。”他毫不憐惜地冷冷一笑。
郗燁昀咬咬牙，忍住灼痛：“我試了。”她毫不猶豫地拖着兩條受傷的腿往門爬，“你繼續，最好一次打中我的肺葉或者心臟，讓我沒法動。”
這一次，閻徹的眉頭皺了起來。他有點震驚——長久以來難得地震驚了……
“該死！”他罵了一聲。然後走過去攔住郗燁昀的路，“你真是……令我沒辦法。”
閻徹說話的時候，已經彎腰將郗燁昀從地上攔腰抱起，血立馬浸濕了他的衣服，好在他穿的是一身黑。
“你……”郗燁昀無力地喘息着，嘴唇已逐漸泛白。
“閉嘴。”他冷冷地命令道，然後走到一張長長的木桌前，按了一下類似電話的東西上的某個按鈕：“找上官臨來。”
一分鐘后，門被打開了，一個栗色頭的男人走了進來，他身後跟了一個紫色頭的很高的男人。
“徹，怎麼了？”栗色頭的男人開口問道。
閻徹已經把郗燁昀放到了床上，他沒有直接回答栗色頭男人的問題，而是朝着紫色頭的男人命令道：“把她治好，治不好你跟她一起死。”
紫色頭的男人名字叫上官臨，是上官琴的親生哥哥，專攻醫術，是醫療界的奇才。
上官臨走到床邊，看看傷得慘烈的郗燁昀：“徹，這傷大概又是你的傑作了吧。”他有些無奈地笑笑。
“話多。”閻徹冷冷地睇了他一眼。
“徹，她是誰？”栗色頭的男人，也就是楚哲希問道。
“郗燁昀。”閻徹簡單地解釋着，“其他的不要問。”
“我明白了。”楚哲希搖搖頭，拉起門出去了。
“徹，你到底為什麼要朝一個小丫頭開槍？”上官臨邊往棉花上塗麻醉劑邊問。
“干你的事。”閻徹冷冷地封了他的口。
“切……”上官臨不滿地撇撇嘴，正準備往郗燁昀的傷口上塗藥時，卻被一雙滿是血的手阻止了。
“直接來好了。”郗燁昀要求道。
“什麼？”上官臨以為自己聽錯了，“直接來？不用麻藥？”
“嗯，等藥效起的話，我早就血流過多而死了。”郗燁昀本來就很白的臉此刻更像一張白紙，蒼白而無力。
“可……”
“是我疼又不是你疼！”郗燁昀不耐煩地用力吼道。
上官臨只好看向閻徹。
閻徹手抱肚，一臉事不關己。
上官臨嘆了口氣：“我倒覺得你會疼到心臟麻痹而亡。”
“不，這還不算我的極限。”這點疼她還忍得來。
“好，這是你自己決定的。”上官臨心一橫，把棉花一扔，直接取出了手術刀。
“呃……啊！……啊！！”郗燁昀疼得滿額汗珠，但卻眼睛也不閉一下，看着手術刀在她的大腿上一寸一寸地往深處割，然後看到了那顆子彈的尖。
鮮血已經染紅了床和被單，也染紅了上官臨的衣袖。
郗燁昀直直地看着天花板，感覺眼前的東西很不真實，自己快飄起來似的。
她已經疼到麻木了，只覺得想睡，她體力已經耗到底了。
“不要閉眼。”閻徹低沉磁性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要是閉眼，就歸西了。”冷冷的聲音開着一點也不好笑的玩笑。
她無奈地喘着氣：“白痴，我閉不閉眼關你什麼事。”
“但你的生死關我事。”
“好，霸道的男人，我不閉眼，你放心了吧。”郗燁昀努力地睜着眼。
該死，到底是誰害她成這樣的，現在還好意思來這裏要求她不要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