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節 夜行
某個夜晚，月亮在雲層里穿行，月光透過薄薄的雲撒在大地上，顯得有些慘淡。
郗燁昀沿着納涼河岸默默地走着，她右手裏握着一把細長的武士刀，刀名“逆凰”，銀黑的刀鞘在黑暗裏顯得更加肅殺。
她此行的目的地是“颶猊”組織的基地，那裏不算太難找，可是卻難走，因為基地周圍聚集了一群魔性很強的“屍”，大概也沒有幾個人敢像她一樣夜裏還在這附近獨自出沒了。
“沿着河往下遊走一段路，過了珞禋橋，一直向東走，穿過屍群聚居的亞特森林，在森林的最深處……”郗燁昀在腦子裏回憶着收到的信件上所描述的路線，心裏邊盤算着怎樣才能加入“颶猊”，當然，因為她到目前為止都是一個人行動的。一個月前就算是求她加入她還不願意呢，可現在不同了，幾日前跟屍群的生死奮戰可讓她吃足了苦，還好的是，她一向自保習慣了，才沒讓她一命嗚呼。
或許也真像冉愛所說的那樣，組織的存在，有時候也不是沒有用的，至少當她遇到屍群時還可以求救，或者死了也會有人幫她收屍……之類的。所以冉愛才把基地的地址告訴了她，讓她到基地來一趟。
不過，通常應該是白天走這段路的，可郗燁昀偏不，白天的路其實更難走，至少對於她來講，安靜與沒有打擾的路途，才是被她所需要的。
不經意間，她眼前出現了一座連接河兩岸的長橋。
藉著微亮的月光，她抬眼看了看橋頭旁立着的木牌，上面赫然刻着三個大字——珞禋橋。
“應該是從這裏過去吧？”她自言自語着，一隻腳已經踏上了橋身。
忽然，一股參雜着泥腥的腐屍味不知從何處飄了過來，郗燁昀感到自己的胃抽了下，她止不住地乾嘔起來，難受間下意識地捂住鼻子，三步並作兩步飛地過了橋。
踉蹌着走到一片空地上，她忽地躬下身來一陣猛咳猛喘，直到那股令人作嘔的臭味消失后，她才虛脫似地直起身來。
她天生就怕聞到這種腐屍味，偏偏她是c何時候都有可能接觸這種令她指的味道。不過，這種味道只有在死屍異變之時才會散出來，相對的，這種味道也象徵著某具死屍正在像着“屍”而“努力”異變着……
異變之前叫死屍，異變之後就沒有“死”字了。“屍”擁有自己的意識，可以說，他們是有着血統傳承的一大族類，然而大概沒有哪個活人想要接受這樣的血統——至少她這樣看。
郗燁昀謹慎地看了看四周，想着自己應該不會衰到恰好碰上屍群在尋找同伴，或是食物吧？
他們只吸新鮮的血液，所以必須當下去捕獵，對他們來講是沒有保存食物的說法的，他們需要活人。
一陣風帶來了些許涼意，郗燁昀握緊了手裏的“逆凰”刀，望向東邊不遠處那片黑壓壓的森林。
這時，雲層消散了。
月光直直地打在地上，反射出一片慘白，陰森的氣氛瀰漫在潮濕的空氣中。
郗燁昀抬起面無表情的臉，原本就很白皙的皮膚在月光的沐浴下顯得有些蒼白，血樣的瞳色透出詭秘而乖戾的氣息，冰藍的長柔順的垂在身後。她身上凈白色的T恤在黑夜裏無比醒目。
幾刻靜立后，她收回飄遠的視線，邁着慵懶的步子走入了亞特森林。
沿着曲折的石路走了一段，她逐漸適應了周圍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陰風刮過樹梢，留下細微的聲響，但在這靜得令人指的森林裏，那一點點的聲響卻是足以驚天動地。
郗燁昀的神經綳得很緊，剛嘗過屍群夾攻的滋味的她不免要多幾分顧慮，吃一塹長一智，更何況她天生是不吃塹也長智的。
突地，只是有那麼一瞬……不，甚至不及一瞬的時間，她的視野里閃過一抹白影，原應該是不會被注意到的，可是，她那雙血瞳不僅是看起來像紅外線，實際上也有紅外線的功能，甚至更厲害。
所以，她定定地看着那抹白影隱沒的地方，不過，一般人是無法在黑暗裏找到準確方向的——當然，那是一般人，但她不是。
她擁有過人的視力，她的眼睛比夜晚用來掃射的機關槍上的紅外線瞄準器還好用，因為那是長在她身上的，當然要靈活得多了。
黑暗裏，白影再次閃過她的眼前。
郗燁昀提了提手中的刀。
一陣風從她耳邊呼嘯而過，之後又是漫長的寂靜，她的第六感在告訴她，周圍都是屍。
一種可怕的熟悉感襲擊了她，她立刻哆嗦了一下，從畏懼中回過神來。
腦子裏倏地跳出兩個字，她的心“砰砰”的跳了起來。是的，又是——屍群。令人噁心的生物群！
郗燁昀不舒服地捂着胃，眉頭緊皺地思考着自己的退路。她不想與屍**鋒，那對她只有壞處沒有任何好處——除非她是來找死的，可惜的是，她想活，不，就算喪命，她也寧可選擇自了。
死在屍群里，無疑會成為他們的新同伴。
郗燁昀右手握住刀柄，左手捏住刀鞘。如果有必要，她會在第一時間裏拔出刀來。
拔刀切忌過早，也不能過遲。過早容易暴露心態，過遲則會成為對方的手下亡魂。時機拿不準，你就是下一個敗者。
恰在這時，郗燁昀捕捉到一股正向她逼近的邪魅氣息，混在黑暗之中，似是企圖擾亂她的注意力。
是在左邊，還是右邊？抑或是四面八方？
她不停地看着周圍，聽着周圍，全身的細胞都在顫抖，如臨大敵。
血眸原本的乖戾現在只有警惕，天生的敏銳感官讓她能夠注意到周圍的一切動靜，哪怕一丁點的風吹草動。
有什麼東西，正在一點一點地靠近她。
冷靜！郗燁昀忽地閉緊眼，頓時聽清了周圍的所有。
右邊，什麼也沒有。
左邊，只有風聲。
前方，只有流動的空氣和被風捲起的枯葉。
那麼是——後面！
迅猛地轉身，拔刀的同時，她向後跳出了幾米遠。
就是這個！
郗燁昀看着眼前的“屍”，在幾刻前，他還是幾乎不能引起任何注意的白影，現在終於露出真身的了。
是古地屍。郗燁昀注意到他那對異常粗的獠牙還有近似沼澤顏色的皮膚。
果然，只要是屍，真面目就沒有一個是討人喜愛的，長得都這麼令人不敢恭維。
“喲，丫頭的反應挺靈敏的嘛，我以為你會一直現不了我站你後面呢。”古地屍用那他血紅的舌舔了舔伸到嘴外的煞白的獠牙。
“嘔~”郗燁昀控制不住地乾咽了幾下，頓時有想狂吐的衝動。
“怎麼，還嫌棄我長得噁心么？”古地屍挺直他駝着的背。
“廢話多。”郗燁昀眉頭一皺，將“逆凰”握着抬到眼前，血紅的瞳色渲染了銀白的刀面。她幾個閃身，迅地揮着刀直逼那隻古地屍，她臉上陰騭的表情讓周身的空氣沸騰起來。對她來陰的，那麼她就不會手軟了。哪怕血濺進她的眼裏，她也不會眨一下的。
只見黑暗裏閃着刀光，刀刀致命。
古地屍逐漸地感到殺氣越來越重，看來他小看了她的能力了。
郗燁昀討厭屍，從他們的獠牙到膚色，再到他們的習性，她都討厭，她甚至憎恨這整個血統。
所以，她要殺！
不管有多少只，她要拿他們的血來洗手。
郗燁昀冷冷地朝着古地屍一刀又一刀的砍去，先是砍在肩上、腰上，然後是臉部，直到他血肉模糊……
“呵呵……”郗燁昀笑了起來，血紅的眸在黑暗中出幽光，像血暈一般。
“你……嘔……”古地屍毫無力氣地嘔了口血，搞得滿地殘跡。
“我？我怎麼了？”郗燁昀雙手握住“逆凰”的刀柄，刀尖半垂向地面，“對了，想試試我手裏這把刀的力量嗎？它可是很無限的。”她露出一抹邪肆的笑，周圍的空氣瞬間出陰森的嘶吼。
“哼，那刀……那刀、有、有什麼稀奇的？”古地屍上氣不接下氣地道。一刻不停地躲掉郗燁昀的攻擊已經夠受了，再加上滿身的傷，他講話幾乎是斷續得聽不出原意。最令他惡寒的是，她竟然一點也不喘——她是怪物嗎？比屍更可怕的怪物，她的力量……
“是這裏太黑的關係，還是你見識太短？”郗燁昀把刀一晃，刀面反射的光刺得他睜不開眼。
待他睜開眼看清之後，他的面部扭曲起來。
“染……染血……染血逆凰？？”古地屍不可思議地大喊。
“當然，幸虧你認得它。”毫無一絲變化的語氣，卻令他心慌起來。
“染血逆凰，一忌血，二忌看。”這句警告他記得很清楚，每個屍群領都會特別提醒他的群民。
可是，真正地看到這把刀時，他才知道，這把刀有能夠吸引住任何目光的資質——漂亮得不像話的一把刀。
自習地盯着郗燁昀手裏的“逆凰”，她感到一種莫名的絕望和壓抑充斥着心臟，然後漸漸膨脹，直到把像要炸開似的，他才終於意識到……
他完了。
古地屍捂着心口在地上翻滾起來，伴着他撕心裂肺的粗吼，陰森的黑暗中更多了層令人毛骨悚然的未知。
他怎麼了？看到了什麼？這隻有他自己明白，可是，他現在已經面目猙獰地i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郗燁昀冷然地走到他身邊，用腳踹了踹他，沒有一點反應。
果然，還是死了。
郗燁昀有些惋惜又有些得意地嘆了口氣。
“逆凰”的力量是毫無例外的。
郗燁昀將到插回刀鞘，一直不變的神情中多了一分輕蔑：“傻子，‘逆凰’你也敢看？分明是找死。”
她的敵人，一樣會是“逆凰”的敵人。
“所以，當我手裏握着“逆凰”的時候，你們最好把眼睛閉起來，除非你們想當我的刀下亡靈。”郗燁昀用刀戳了幾下古地屍的肚子，笑得有些血腥。
把古地屍的屍體用“凈屍水”處理掉后，郗燁昀拍拍身上的灰塵，找到來時的小石路，繼續沿着路往深處前行。
或許是她在來的路上耗費掉太多時間，她走了一小段之後，天已經蒙蒙亮了。
雖然在密不透光的亞特森林裏仍是漆黑一片，但她天生特殊的視力卻可以穿過層層阻隔，眺望那遠遠的東方冉冉升起的旭日。
黑夜已經過去了。
況且，對她來講，黑夜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