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對對對,娶不得,不能娶,說什麼你都不能娶。」常被悍妻修理的老生心有感感焉地猛點頭。「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沒錯,燕大哥,你無論如何都不能屈服,她不就是想利用我們來威脅你,嚇嚇你,看你會不會就這樣答應她的婚事。」黃鸝加重語氣說服,「可是你真的不要怕她,也不用擔心我們的安危而向她低頭,哼,我就不信那個被寵壞的丫頭真敢拿人命開玩笑?」
凈角兒納悶地望着她:「你怎麼這麼有信心?萬一公主真的一怒之下拿我們出氣怎麼辦?」
「她不敢。」黃鸝自信一笑,「她心底明白,要是真殺了我們,那麼燕大哥就會恨她一輩子,更不可能娶她了。」
這麼說也有道理,眾人心裏的驚慌惶恐漸去。
「大倌兒,咱們支持你,男子漢大丈夫,頭可斷、血可流,就是不能沒骨氣,不娶就是不娶,咱們甘肅大好男兒,又怕得誰來?」
「對!要殺要剮也不怕,她當我們這些跑江湖的下等人是狗嗎?賞塊肉骨頭,勾勾手指頭就得朝她屁顛屁顛地哈氣討好?」
一時間大牢內群情激憤,個個同仇敵愾!
燕戈感動地望着隔着重重柵欄的那一頭,他的朋友,他的夥伴……他的家人。
他們真的都懂他。非但懂他的堅持,並且還全心全意地支持着他的堅持。
「謝謝你們。」他緊握着冰冷的柵欄,內心卻溫暖極了。
他燕戈,誓不負至親好友的情義相挺!
相信他們一定能夠挺過這一關的,他對大家有信心,也對擁有一顆善良的心的公主有信心。
但是沒想到,第二天,他盼來的、等到的,竟是凶神惡煞般的獄卒將丑角兒阿福給硬生生拖了出去!
「慢着!你們要帶他去哪裏?」燕戈霍地抓住鐵欄。
「公主說了,先宰一個來殺雞儆猴,磨磨刀。」魁梧的牢頭嘿嘿笑道。
「不準動他!」他心一驚。
牢頭被他語氣里凌厲霸氣的氣勢震懾了一瞬,吞了口口水,隨即哼了一聲。
「燕公子,你搞錯了嗎?這兒可不是你說了算。」牢頭對獄卒一使眼色,「帶走!」
「你們——」他死命地搖晃着鐵欄,狂怒大喊。
「不,我不要死,我還不想死啊……」
阿福哭喊求饒的慘叫聲在牢中不斷凄厲回蕩着。
「少廢話,要哭等到閻王老爺那兒再哭去吧!」獄卒甲不耐煩地道。
「放心吧,我幫你跟劊子手說一聲,讓他刀落得快一些,眼一閉,心一橫,很快就沒事啦,哈哈哈!」獄卒乙還有心情嘲弄說笑。
所有人都嚇住了,緊緊捂住嘴巴,唯恐自己忍不住哭出來,惹惱了獄卒,成為下一個斷頭鬼。
可在獄卒走了之後,眾人再也忍不住哀哀痛哭失聲。
「阿福!阿福!」
其中,尤以身為班主的老爹叫喊聲最為悲涼痛苦。
他是班主,卻沒有辦法保護大家,只能眼睜睜看着阿福被拖出去砍頭。
黃鸝也嚇呆了,萬萬沒想到那個刁蠻公主竟然是玩真的?
「阿福……」燕戈悲憤自責不已。
阿福是他害死的,是被他的頑固、執拗和自以為是害死的。
還有她——她怎麼能真這麼做?
「就算不惜讓我恨你,你也要逼我在你面前低頭、娶你?這真的是你想要的嗎?」他的眸光痛楚而受傷。
就算他是出自恨不是愛她娶了她,對她而言也沒什麼不同嗎?
還是她要始終是他這個人,就算得不到他的心,這也無所謂嗎?
【第八章】
第三天,要被拖下去砍頭的凈角兒抵死掙扎,邊向燕戈哭喊懇求,求求他大發慈悲答應公主的婚事……
不,他再也不能讓任何人因他而犧牲。
「等一下!」燕戈心痛如絞,緊握拳頭,大吼一聲。
「不能答應!」黃鸝臉色蒼白,驚恐猶存,卻不能眼睜睜看着他答應這門婚事。
「燕大哥,你不能答應娶公主,她——她根本是個女魔頭,你怎麼能娶她,毀了自己一輩子的幸福?」
「我的幸福,遠遠比不上你們任何一條寶貴的性命重要。」他沙啞而悲涼地道,「她要的就只是我,如果得到了我,她就會放過大家了。」
「不,兒子,我是‘鳳武秦班’的班主,班裏任何一個人都是我的責任,就讓我這個老頭子代替大家死。」老爹不顧一切地挺身而也,慷慨就義地叫道:「班子是我的,兒子也是我的,要是我死了,公主或許就會消氣了,所以該被拖去砍頭的人是我!」
「爹,不可以!」他的心跳幾乎停止。
「老爹不可以,不要哇……」眾人激動地哭喊了起來。
「也行。」牢頭對獄卒使了使眼色,「來呀,換人。」
「我不准你們動我爹一根寒毛!」燕戈狂怒地重重撾着牢門。生鐵鑄成的欄柱差點禁不起那猛烈的搖晃嘎嘎生響。「放開我爹,不然我殺了你們!」
獄卒們驚慌地退後了一步,不知如何是好地望了牢頭一眼。
牢頭也有一絲失措,猶豫了一下。
「嘖,公主讓你們辦點事,還在這裏拖拖拉拉的幹什麼?」香公公信步而入,嫌惡地用手絹掩住了鼻子。
「臭死了,還折騰什麼?他們誰想先死就先砍誰羅,反正慢慢來,燕公子只要一天不娶咱們公主……哼哼,這裏的一個也逃不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燕戈一見香公公,怒火幾乎裂胸而出。「難道你們為了討公主歡心,可以草菅人命,罔顧王法嗎?我要見皇上,我不信聖明天子會允許你們這樣喪心病狂的行為!」
「喲,燕公子這麼說,奴才真是好害怕呢。」香公公抿唇笑了,「皇上乃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仁君,自然見不得這樣仗勢欺人的事發生。不過在這宮裏,寶嬌公主便是王法,只要她高興,隨時可以提拔你,只要她不開心,隨時也可以弄掉你……奴才也是不得已的呀。」
「你們——你們真可悲!」他又驚又怒。
「奴才也只是效忠主子,盡心儘力為主子辦事罷了。」香公公不為所動,笑吟吟地道:「來人啦,把人拖下去。」
「不許動我爹——」燕戈雙眼瞪得目皆欲裂,「我娶她!」
「咦?」香公公一挑眉,一副沒聽清楚的樣子,「燕公子說什麼?說大點兒聲,奴才沒聽明白呢。」
「我會娶她——」他咬牙切齒的擠出話來,「放過我爹,還有‘鳳武秦班’的每一個人,我就娶她。」
「太好了,燕公子,您終於開竅了。」香公公喜上眉梢,笑道:「來人啦,都聽見燕公子的吩咐了吧?還不快快放人,把咋們這些貴客送回披星戴月小苑,好生款待,聽見沒有?」
「是,公公。」他身後的獄卒和太監們連忙應道。
燕戈一顆心沸騰着冰冷洶湧的恨意。
好,他娶她,但是她一定會後悔的。
「他答應了?他真的答應了?」寶嬌不敢置信地緊緊抓住香公公,欣喜若狂,隨即又忐忑地道:「不對,他那麼固執,脾氣又那麼強,說不定現在嘴上答應了,等一下又後悔了……」
「我的好主子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吧,他是真答應了,而且奴才料想他絕不敢食言的。」香公公含笑望着她,「他們全班子人的性命還捏在老奴的手裏,他想怎麼樣?又能怎麼樣?」
寶嬌的笑容有一絲僵凝,臉上神情有些不安。「我這樣對待他,他一定恨死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