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貝勒爺這幾天的心情特別好,也特別黏人,只要她離開片刻,就到處找人,到了晚上,也要磨到三更半夜才肯放她回去,一大清早又得起來幹活,她都快有點吃不消了。

周公在跟她招手了,沒留意到前頭的男人停下腳步,一頭撞了過去,這才驚醒過來,一隻玉扇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額。

他佯斥,「連走路都能睡着,人家會以為我這個主子虐待妳了。」

難道不是嗎?蕥兒撫了撫額頭,兩頰鼓得圓圓的。

「妳這是在跟我抱怨?」穆廷挑起眉梢,伸出兩指掐向她的潤頰。

蕥兒揮開他,一臉惱怒。

「好、好,是我不對,這樣可以吧?」這丫頭被他寵壞了,一點都不怕他。

她攬了一下秀眉,越來越不懂他了,一般像她這種不遜的態度,早就被拖下去毒打一頓了,可貝勒爺卻如此縱容她,她真的搞不懂他的心思。

穆廷當然看得出她眼底的納悶,卻是笑而不答,旋身繼續賞花。

不遠處的涼亭內,已然身懷六甲的年輕少婦坐在裏頭乘涼,旁邊的婢女正幫她揚風,消除暑氣,頗見他經過,趕緊坐正嬌軀,含羞帶怯的回望過來,全然忘了自己早已是羅敷有夫了。

雖然沒親眼見過本人,不過穆廷知曉她的身分,不吝嗇的報以俊魅的笑容,腳步卻沒停下半刻,瀟洒的離去,可也沒錯過年輕少婦臉上的失落。

「怎麼了?」這丫頭又在鬧什麼彆扭了?

一臉不贊同的蕥兒釘在原地不動,比着涼亭,手勢快得讓人很難辨識。

他雖然看不懂,但是大概猜得出來。「妳說她?她是我阿瑪的女人,我當然知道了。不用擔心,我不會笨到去招惹她的……」見蕥兒指着自己上揚的嘴角,好像在指責他不該對她笑,容易令人會錯意,不由得滿眼興味。「連笑也不行?原來妳在吃醋,早說嘛!我保證以後不會再對其他女人亂笑了。」

鬼才吃醋呢!蕥兒真想一腳踢過去。

穆廷笑嘻嘻的看着她氣得頭上都冒煙了,嘴角咧得更大了。

好不容易在晚膳之後擺脫他,正打算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蕥兒,我正要去找妳。」服侍側福晉的婢女之一月桂,打長廊另一頭走來,臉上漾着溫婉的笑容。

月桂姊姊找我有事?

她牽起蕥兒在空中比畫的小手,「妳還沒用晚膳吧?走,咱們一塊去吃,我和薩朗有話要說。」

蕥兒困惑的跟着她,來到王府里的侍衛、隨從居住的偏院,先謹慎的察看四周,確定沒有旁人留意她們后,這才推開其中一扇門扉,只見薩朗已經坐在桌旁對她們微笑了。

「找到蕥兒了。」他起身招呼。

雖然不解,不過蕥兒還是坐下,輪流看着他們。

「薩朗,由你來說吧!」月桂暈紅着雙頰說。

身為男人,這種事本來就該由他開口。「當然了。蕥兒,月桂已經答應嫁給我了……」看着蕥兒驚喜的表情,知道她也替他們開心。「不過,這件事還得經過王爺的同意,我在這幾天會找機會向他稟明。」

她眉開眼笑,握住月桂的柔荑,直點着頭。

月桂姊姊,真是恭喜妳!

月桂一臉羞怯,「謝謝妳,蕥兒。」

「蕥兒,妳就像我的親妹妹,所以我才希望這件事能讓妳第一個知道。」薩朗春風滿面的凝視着未婚妻。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薩大哥和月桂姊姊都是好人,有情人本來就該終成眷屬的。

蕥兒為三人注滿了茶,然後舉杯向兩人致意。

恭喜月桂姊姊還有薩大哥,祝你們百年好合……

「謝謝妳的祝福,蕥兒。」月桂嬌羞的說。

喝了點小酒,薩朗霍地問道:「蕥兒,伺候貝勒爺會不會很辛苦?」

不會,貝勒爺沒有為難我。她比道。

他吁了口氣,「那就好,我還真擔心他會不會對妳做了什麼?到時接受或拒絕都有麻煩。」

我知道,謝謝薩大哥的關心。

月桂難掩好奇。「你怎麼都看得懂蕥兒在比什麼?」

「那是因為……因為我的妹妹薩珠一出生就不能說話,所以她從小就跟咱們比手畫腳,久而久之,就算沒有全部看懂,也能猜出十之八九。」想起早逝的妹妹,他不禁悲從中來。

「原本雙親還幫她訂了門親事,希望將來有個男人能照顧她,對方起初並不嫌棄她的殘缺,想不到就在薩珠十五歲那年,對方居然提出了退婚的要求,理由是怕下一代也會遺傳到她的啞疾……當晚,薩珠就……懸樑自盡了。」

直到今天,蕥兒才明白薩大哥為什麼對她特別照顧,原來是因為愛屋及烏,看到她就會讓他想起親妹妹的遭遇。

月桂噙着淚光,柔情似水的伸出柔荑覆在未婚夫的手背上,「我相信她正在天上看着咱們,和咱們一塊兒慶祝。」

他梗聲的點頭。「嗯!」

三人難得的一塊吃頓愉快的晚膳,蕥兒深受感動,看着別人幸福的樣子,自己也感染到那份喜悅,於是帶着這份好心情回到頤和院,免得他又四處找人,鬧得人盡皆知。

卧在羅漢床上看書的穆廷不知何時睡著了,她取來一件外袍替他蓋上,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書,不經意的盯着他的睡臉看,不可否認的,貝勒爺真的長得好看極了。不過,蕥兒可不敢有任何奢想,只要他別有事沒事逗着她玩就好了。

發覺自己看痴了,蕥兒臉蛋一紅,連忙走開,想到還有幾件待補的衣裳,於是找出針線包,就坐在桌旁認真的縫了起來。

縫完了一件,將它折迭整齊,又拿了一件,熟睡中的穆廷動了動身軀,蓋在身上的外袍滑了下來,蕥兒走過去要幫他蓋好。

在半夢半醒之間,從微瞇的眼瞳中覷見有女人接近自己,穆廷全身的肌肉陡地繃緊……

「不要碰我!」厲吼一聲,出於本能反應,一掌打上她的肩頭,小小的身子便被打飛出去。

蕥兒悶哼一聲,根本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自己狠狠的摔在地上,痛得冷污涔涔,骨頭都快斷了。

「妳……」穆廷驚坐起身,喘了兩口氣才看清倒在地上的人兒是誰。「蕥兒?怎麼會是妳?我以為是……」是那個貪得無厭的變態女人。

他一臉愧疚的衝上前,小心翼翼的將蕥兒橫抱起來。「妳別亂動!我可能打傷妳了。」

那是反射性的動作,穆廷不確定自己到底用了多少力道,待他把人抱上羅漢床,瞥見蕥兒捂着左肩肩頭,五官都皺成一團,顯然很痛,於是飛快的解開她領口上的盤扣。

不可以!貝勒爺不可以!

雖然全身都在痛,但蕥兒的神志還很清醒,發現他想做什麼事,當然要制止,不然說不定會清白不保。

穆廷沒有停止手上的動作,只是低聲安撫。「我不會對妳怎麼樣,只是想看看妳肩上的傷勢……不要擔心,我沒有對受傷的女人出手的習慣。」

他真心的內疚和關切的眸光讓她不知不覺放鬆下來,等到外衣和內衫被褪到肩頭,露出翠綠色的肚兜上緣時,不禁窘迫的紅了臉,只能撇開臉去。

見她裸白的圓肩上果然有個明顯的掌印,心中的歉意更深。

「以後我在睡覺時,千萬不要靠近我。」即便和女人翻雲覆雨之後,他也是將她們打發,絕不會留她們在床上過夜。

蕥兒忿忿的瞪他,像是在責怪他這種事為啥不早說。

「瞧妳還有力氣瞪我,看來傷得還不算重。」他也有心情調笑了。

她好氣,作勢要起身,結果才動一下就痛得她死去活來。

「不是叫妳不要亂動了嗎?萬一左手廢了,我可不負責。」穆廷起身走到多寶格前面,拿出一隻藥箱,在箱內翻找出一罐藥瓶,然後再倒了杯水,「先吃三顆,兩個時辰后再三顆,明天應該就沒事了。」

看起來黑漆抹鳥的,那藥丸真的能吃嗎?她有點擔心的思忖。

「怎麼?怕我毒死妳啊?」他漫不經心的揶揄。「萬一毒死妳,沒有人可以讓我逗着玩,那我一定會很寂寞。」

什麼意思?說得好像她是玩具似的。

張開小口含住藥丸,苦味讓她皺起眉心,接着熟悉的味道讓蕥兒怔愕一下,總覺得以前好像吃過類似的東西。

「來!喝水。」他親自倒茶過來。

配着水吞下肚,蕥兒作勢要下床去。

穆廷輕按着她沒有受傷的右肩,「晚上好好休息,我待會兒有事必須出門一趟,記得兩個時辰之後再吃三顆。」

貝勒爺要去哪裏?什麼時候回來?

她比着手勢,想問個明白。

「好了,別比了,要是有人來這兒問起我來,妳說不知道就好。」他還故意捏捏她的臉,「知道嗎?」

蕥兒惱怒的用右手拍開他。

「還有力氣打人,這樣我就不必擔心了。」穆廷打趣的說,然後轉身走了。

一覺醒來,天色已經大亮,蕥兒這才警覺到自己居然真的睡著了,昨晚沒回到自己的房間,跟她同房的那些婢女不曉得會怎麼想。

對了!貝勒爺回來了嗎?

蕤兒動了動肩膀,想不到那苦得要命的藥丸這麼靈,居然已經好很多了,不過還沒辦法太使力就是了,此時,身上的男人衣袍抓住她的注意力。

這是……是貝勒爺幫她蓋的嗎?

想到這裏,趕緊穿上鞋,走進裏頭的寢室,就見錦榻上的男人側着身軀睡得正熟,一點都沒有要清醒的徵兆。這回蕥兒可學乖了,不敢再隨便靠近他,只是撿起被他扔在地上的長衫……

好香的脂粉味?

她將長衫湊到鼻端,果然聞到一股俗麗的香氣,秀眉不禁攢了起來,還以為他去辦什麼正事,原來是跟女人廝混去了。才抖了下衣服,一張信箋從裏頭掉了出來,那是姑娘家專門用來傳情的,而且散發著另一種截然不同的香味,顯然來自不同的女子。

貝勒爺果然是個花心濫情的臭男人,周旋在那麼多女子之中,也不怕染上花柳病!心中對他僅剩無幾的好印象全都破滅了。

哼!她再也不會那麼傻,輕易的被他感動了。

蕥兒抱着衣服出去,決定把它丟掉。

雖然不明白自己在氣什麼,只是胸口好悶,但她還是得去伺候這個主子,不過,他別想她會給什麼好臉色。

「蕥兒!蕥兒!」月桂驚慌的朝她快步走來。

是月桂姊姊。

蕥兒停下腳步等她過來。

因為太急了,所以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喘了一會兒,月桂才有辦法說出話來。

「蕥兒,我問妳,妳昨晚是不是……是不是在頤和院待了整晚都沒回去?」

聞言,她老實的點頭。

月桂快嚇死了。「是不是貝勒爺對妳做了什麼?」

小腦袋猛搖了好幾下。

「真的沒有?」

點頭。

「沒有就好了,不過,這件事已經傳到側福晉耳邊了,她要妳馬上過去。」月桂憂心忡忡的囑咐着她,「妳千萬要小心,根據過去的經驗,只要和貝勒爺有關係的女人,都沒什麼好下場,側福晉絕對不會放過她們……妳一定要堅決的否認,知道嗎?」

乖巧的點點頭。

她還是替她緊張。「那妳快去吧!我現在就去求貝勒爺,請他馬上過去向側福晉解釋,妳要多撐一會兒。」

「妳這小啞巴,見了側福晉還不跪下來請安?」

狗仗人勢的玉萍暗妒在心,一腳踢向蕥兒的小腿肚,讓她痛得趴跪在地上,咬住下唇,不敢哼出聲。

妒心很重的側福晉睥睨着她,怎麼看也不相信自己的兒子會看上她這個既不妖也不媚,甚至只是個青澀的胖丫頭,而且還是個口不能言的啞巴,簡直難以置信。

「聽說昨晚妳留宿在頤和院,有沒有這回事?」

怎麼辦?她該回答是,還是不是?

玉萍用手指戳着蕥兒的額頭,「還不老實招來!」

想了想,她點頭了。

側福晉瞇起已經開始顯現出細紋的鳳眼,緊握了下手把,「妳的意思是說妳已經是貝勒爺的人了?是不是這樣?」廷兒是她的,誰也休想跟她搶!

這回蕥兒搖頭了,搖得簪子都掉了也不知情。

「妳還敢撒謊?!」

蕥兒連手都用上了,不斷的左右搖動,張開小嘴,試圖解釋,可是又苦於發不出聲音。

「哼!別以為妳是啞巴,我就拿妳無可奈何。」她橫睨向玉萍,「去把她的衣服脫了,直接從她身上找證據,就不信她不招。」只要和男人有過魚水之歡,一定會留下痕迹。

脫她的衣服?!

一臉驚恐的蕥兒頻頻後退,揮舞着小手,不讓玉萍得逞。

玉萍毫不憐憫的撕扯她的衣服。「妳還敢躲?!」

「嗚嗚……咿……」又羞又怒的蕥兒淌着眼淚,可惜力氣比不過她,三兩下就被剝去內衫,只着肚兜的她,滿臉羞恥的用手臂抱住自己。

瞅見豐腴白嫩的手臂上有好幾塊青青紫紫的瘀青,肩頭上的更顯眼,玉萍恨不得那些是在自己身上。「這是什麼?是不是讓貝勒爺親的?」

不是、不是……蕥兒在心中哭喊。

「再不跟側福晉實話實說,有妳好受的。」她使勁的掐着她的手腕,痛得蕥兒的淚水掉得更多。

睜着怨妒的鳳眼,側福晉才在盤算要怎麼解決這個賤丫頭,忽而覦見一樣東西。「慢着!」她踩着花盆底鞋,扭腰擺臀的上前,拽住蕥兒的右手腕,果然在內側瞧見一顆殷紅的守宮砂,妒焰登時全消。「……看來真的沒有男人碰過妳。」

蕥兒已然哭得無法自已。

「好了,這不就證明妳的清白了,哭什麼哭?讓她穿上衣服吧!」

玉萍很不甘願的將衣服扔在蕥兒臉上,「還不快穿上!」

頻頻抽泣的蕥兒兩手發抖,費了好大的功夫才穿上,就連頭上的髮髻也亂了,雙腳也跪到麻了。

帶着指套的手指尖尖的滑過她的喉嚨,似乎只要用力就能刺穿。

「這回我是相信妳了,妳最好記住自己的身分,別像前面幾個賤丫頭一樣,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只要妳老老實實的伺候貝勒爺的話,我是絕對不會虧待妳的,懂了嗎?」

她打從心底發冷,驚懼的頷首。

頰上淚痕末干,蕥兒一身狼狽的回到頤和院。

「蕥兒,妳怎麼變成這樣?」月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看到她的模樣,險些就要暈了。

她打起精神,搖了搖手,綻出安撫的笑容。

「側福晉相信妳了嗎?」

蕥兒點頭,將依然還在顫抖的雙手藏在身後。

「那我就放心了。」月桂喘了好大一口氣,「我剛才求貝勒爺求了好久,他卻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根本不顧妳的死活。蕥兒,真的很對不起,我幫不上妳的忙。」

不要緊的,月桂姊姊,我已經沒事了。

月桂確定一下四周沒人,然後俏聲的暗示。「側福晉是個善妒的女人,尤其對貝勒爺的佔有欲很強,往後妳可得跟貝勒爺保持一定的距離,千萬不要讓她抓到把柄,否則我也不知道她會怎麼對付妳。」

我知道,月桂姊姊。

她柔順的點頭,不想拖累月桂。

「那我先回去了。」說完,不敢再耽誤,很快的離去。

蕥兒不再硬撐,虛弱的靠着牆面。她實在不懂,側福晉對貝勒爺的態度似乎已經超出母子問的界限了,簡直就像個想鞏固自己地位的妒婦,而不是個愛子心切的母親。

不過,這些都與她無關,她只要守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蕥兒在心裏對自己說。

將幾縷掉落的髮絲撩到耳後,蕥兒深吸口氣才推門進屋,驀地,一股強大的力道扣住她的手腕,瞬間將她往屋裏拖。

她在心裏尖叫,本能的想抵抗……

「別怕,是我!」穆廷捉住她的小手,俊臉凝重,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她有沒有對妳怎麼樣?有沒有哪裏受傷了?」

蕥兒錯愕的看着他佈滿焦灼的眼神,實在不懂他的心思。月桂姊姊說他根本不管她是死是活,現在為什麼又要假裝這麼關心她呢?她真的不懂。

他下顎緊繃的瞪着她歪斜的髮髻,以及領口有被撕裂的痕迹,不禁氣得咬牙切齒。

「那女人對妳做了什麼?」

夠了!他再也受不了了!

這個惡夢要到什麼時候才會結束?

不能再等下去了……

穆廷滿眼恨意的思忖,直到有人輕碰他的手臂,這才回過神來。

我沒事,貝勒爺不用替我操心。

她比着簡單的手勢,想讓他了解。

「……對不起。」穆廷喉頭窒了窒,吐出最真誠的歉意。

對這突然的道歉,蕥兒一時以為自己聽錯了。

貝勒爺……他這位高高在上的主子居然在跟她道歉?

他低咒一聲,倏地張臂抱住她,緊緊的摟住她柔軟豐盈的身子。蕥兒羞惱的扭動,卻怎麼也掙不開。「我真的很想去救妳……可是不行,因為救得了妳這一次,下次呢?我不能讓歷史重演,不能再讓妳成為那女人的目標……」

彷佛在自言自語般,穆廷吐露出太多心事,卻毫無自覺。

在他少年時期,也曾喜歡過一位年紀相仿的婢女,不料兩小無猜的感情卻引來殺機。有一天,她突然在空氣中蒸發不見了,他再也沒見過她,漸漸的,他開始懷疑是誰下的手,於是他變得遊戲人間,不再對任何女子動心,直到蕥兒的出現……

不!他不能讓她受到傷害,絕對不能!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穆廷在心中立誓。

一連串的「對不起」就像把斧頭,一下子擊潰了她的心牆。

蕥兒既驚愕又動容的任他摟着,不再抗拒。

貝勒爺是真的想救她嗎?他說的都是真的,她真的可以相信他嗎?

「不用怕,我不會再讓她找到機會來對付妳了。」他緊閉下眼,對自己,也對她允諾。

這次他要好好保護她!

她被勒得快喘不過氣來了,可是蕥兒不知怎地沒有動,也不想動,依戀着這種被需要被呵護的滋味。

可是,她心裏卻有另一個聲音在警告她,千萬別愛上貝勒爺了……

想不到隔天,當蕥兒打開房門,瞥見婢女寶玉站在外頭,咧着唇上的大紅胭脂,笑得像是即將被皇上臨幸的妃子似的,讓她一時反應不過來,就被粗魯的推到旁邊。苦於無從阻止,只能眼睜睜的見她搖曳生姿的「扭」進花廳。

「貝勒爺吉祥!」她笑吟吟的福身見禮。

「起喀吧!」穆廷閃動着桃花眼,笑得她春心蕩漾。「妳叫寶玉對不對?」

寶玉故作嬌羞狀,「奴婢是叫寶玉。」

「很好,那妳今晚就留下來伺候本貝勒吧!」他假裝沒看見聽到自己這麼說時蕥兒煞白的小臉。

儘管心裏樂得要死,她還是要假裝一下。「可是貝勒爺不是已經有婢女服侍了嗎?」就知道這小啞巴沒啥能耐,這麼快就讓貝勒爺厭煩了。

穆廷色迷迷的瞅了寶玉的胸部一眼,唇角叼着讓女人雙腳發軟的笑意。「一個又胖又圓的婢女怎麼比得上妳,只要妳伺候得好,說不定以後就由妳來取代她的位置。」

又胖又圓的啞巴?

原來在貝勒爺心裏,她是這麼的不堪。蕥兒的心為之揪緊,喉頭一梗,轉頭想離開,可是雙腳像被釘在地上,怎麼也動不了。

「奴婢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寶玉欣喜若狂的承諾,想到自己有機會巴上眼前高貴的主子,就算撈不到正室來坐,偏房也可以。

他一手托住含笑的俊腮,「那就先過來伺候我用膳吧!」

「是。」她嬌聲嗲氣的扭身上前,執起象牙筷子,夾了塊炸鵪鶉到他嘴邊,

「貝勒爺先嘗嘗這道菜……好吃嗎?」

「果然好吃,由美人親手夾的菜,吃起來就是不一樣。」哄女人開心他是再拿手不過了。

寶玉咯咯嬌笑,「貝勒爺真會哄奴婢開心,貝勒爺,再吃吃看這個。」

「嗯!好吃。」穆廷乘機摸了一下她的臀,她頓時得寸進尺的坐上他的大腿,一口一口的喂他吃東西。「呵呵……還是妳最解風情了。」

她大膽的用高聳的胸脯在他身上磨蹭,「只要貝勒爺喜歡,奴婢願意天天這樣伺候貝勒爺。」這一天終於讓她等到了。

穆廷浪蕩一笑,「那就要看妳的表現了。」

縮在後頭的蕥兒,絞着十指,心口好痛、好痛。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才短短的一天,貝勒爺就整個人變了,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什麼要這樣玩弄她的心?是因為她身分卑賤嗎?

蕥兒真的不懂。

「貝勒爺,奴婢伺候你伺候得好不好?」

聽着寶玉嬌滴滴的嗓子,她好想把耳朵捂上,不去聽也不去看。

他沒有給肯定的答案。「嗯~~還算不錯。」

「奴婢待會兒會更盡心儘力的……」她曖昧的暗示。

穆廷捏了捏她的下巴,和她打情罵俏。「我已經有點迫不及待了……唉!早知道那天就挑妳算了。」

「現在讓奴婢來伺候也不遲。」寶玉終於說出真心話。

「會給妳機會的。」他拭了一下油膩的嘴角,作勢起身,「我不吃了,接下來就看妳的表現了。」

不敢笑得太得意,寶玉意有所指的睞了下一臉泫然欲泣的蕥兒,「貝勒爺,那她……」

他摟着她往紅木雕花大圍屏後面走去。「不用管她,咱們到房裏去吧!」

接下來,內室不斷傳出男女嬉笑的調情聲,蕥兒將耳朵捂得更緊,可是那些淫聲穢語還是不斷傳進去。

蕥兒嗚咽一聲,轉身衝到屋外,蹲在牆邊低聲哭泣。

她再也不信他了……

過了半個時辰,房門「呀!」的打開。

雲鬢微亂、衣襟半開的寶玉一臉滿足的現身,俯睨了一下蹲在門邊的蕥兒,一面着衣,一面露出挑釁的笑容。

「原來妳還在這兒,怎麼?哭啦?真是可憐喲!」說完,打了個呵欠,決定回去補個眠,說不定明天她就會被調派到頤和院來,以後身分可就不同了。

蕥兒眼眶濕潤的起身,她還得收拾桌上的殘肴,不能丟着不管,就算他只是要着她玩,頂多下次不理他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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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不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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