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上官家，大廳。

上官楓先深呼一口氣，有股從容就義、壯士斷腕之表情。

進了門，見坐在上座的爹娘及上官老太君時，她請安道：「爹，娘……呃，奶奶，我回來了。」她偷瞄了上官老太君，見她遞給自己一個「不會有事」的表情，心頭當下大鬆了一口氣。

上官老爺冷冷地道：「哦!你還知道要回來了喲!」

她突然覺得好對不住爹娘。「爹娘，對不起——」她的眼眶泛濕。

上官夫人突覺不忍，暗示道：「老爺，楓兒今天好下容易才回來，你就不能說說好話嗎?」

上官老爺冷哼了一聲，算是回答。上官楓馬上用眼神向奶奶求救，爹爹以往也挺疼她的，通常都是數落地罷了!哪有這麼冷淡。

上官老太君立刻開口說情。「兒子呀!楓兒都知道自己不對了，你幹麼板着一張閻王臉，下怕她又跑掉嗎?」

「是呀!老爺，她人都回來了，你就原諒她了吧!」上官夫人也說情，雖說她一點都不擔心上官楓蹺家的事。

上官老爺蹙起眉頭，望着上官楓懺悔的表情，考慮了好幾下才說：「好吧!看在這次情況特殊原諒了你。但是下回不準再有同樣的事情發生，知不知道?」尤其是他「一定」要原諒她，還不能處罰她，否則他的良心會告訴自己：太過分了吧!他是「始作俑者」之一，哪敢再欺負那個被他們設計的「受害者」。所以他們早就說好不能罰她，他生氣也僅是在兒女面前做做樣子，否則這齣戲怎麼落幕呢?

老天!扮演壞人的角色真不好玩，尤其是妻子和母親都是扮好人的情況下，他一個大男人算是被她們給犧牲掉了。下回玩這種「遊戲」時，他不要扮這種吃力不討好的角色，他要扮那種明明是一手導演卻還讓受害者心存「感激」的那種，

上官楓露出釋然的一笑，馬上衝進爹爹的懷中。「哦，爹爹，對不起，對不起！」

「呀!沒什麼啦!」呵!當壞人也不錯嘛!換來女兒的真心懺悔，還挺窩心的，事情算是圓滿結束了!

上官夫人關心地來到女兒面前，左右瞧瞧。「楓兒，這些天來可好?有沒有餓着、挨着?」分明是明知故問!但，表面功夫還是得作一下嘛!否則不就穿幫了!

「沒有，我很好的。」一邊說一邊看着奶奶，拋給她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容，老太君也回之一笑；站在門旁的凌雲二也發現，不過……他發現到老太君和上官夫婦也互遞一個眼神。他納悶：這是什麼意思呢?

上官鷹早知道他們之前的「暗號」了，他真想拍手，大叫幾聲「安可」呢!瞧!這會兒他們這些老輩分的演員，演技真好呢!

上官夫人這時才發現女兒的身後有一個器宇軒昂、卓爾不凡的年輕男子!「咦!他是……」

「娘，他是我的未婚夫——凌雲二。」她向他使個眼色，要他配合她，而他欣然接受。

「伯父、伯母及老太君，你們好，在下凌雲二。」他謙虛地問安。

上官夫婦及上官老太君的表情轉為驚訝，再轉變為評估及欣賞，異口同聲忘了偽裝地說：「你就是他的未婚夫!」

「對呀!」她肯定地道，準備迎接他們的「炮轟」，殊不知她料錯了，父母親並沒有不悅的表情。這就怪了!奶奶沒表情算是正常，因為她知道她不想跟那個什麼碗糕的人結婚，但連爹娘都是這種反應就怪了!她聽見母親開口：「你怎麼來了呢?」

「是呀!比預估的還要快。」上官老爺皺着眉頭說，該不會凌雲二已「碰」楓兒了吧!所以要提前娶她?

凌雲二淡淡地說：「沒什麼，只想先過來見見楓兒的家人罷了!」

上官楓更是聽得「莫宰羊」。「你們在說什麼跟什麼呀!」但沒有人理會她的問題。

老太君精神硬朗，氣勢十足地問：「你父親人好嗎?」說穿了是在試探他知道多少事情。

凌雲二打算佯裝全不知情，拆穿了也沒必要，何況現在不知道幕後到底有幾個人策劃這場計謀，私底下和上官楓解決就好了。「喔!我爹他老人家身體很好，他很高興兩家可以結為親家。婚禮就照原定日期，迎親的人會在前一日抵達杭州。」

「好，很好。」他們紛紛點頭。他的話已表示說：他並不打算退婚，真是阿彌陀佛。

當初他們三個人在計劃時，就怕到時候凌雲二一見到未來的新娘子是這種淘氣的千金時，會有退婚的打算，但，妻子和母親都說：要有冒險的精神。於是計劃還是照舊，但三個人的臉色都不太有把握……好在的是，情況完全照他們當初估計，好在!好在!否則下回要再把女兒「擺了一道」就不是那麼簡單的。

上官楓越想越不對，爹和娘怎麼會接受凌雲二為他們未來的女婿呢?而他們又怎麼會認識凌雲二的父親呢?結為親家?婚禮?照原定的日期?她馬上聯想到一件事，她帶着怒氣看着凌雲二。「你到底是誰?」雖說如此，其實她已猜到個八、九分了!

凌雲二很鎮定地起身，眼光掃向上官老太君及上官夫婦說著：「岳父、岳母大人及老太君，我和楓兒先走一步，告辭。」上官家的一干人等全默不作聲地猛點頭，理由是：楓兒大概猜出前因後果了，而他們都不想當炮灰，自然都准了，只要不要把目標轉向他們即可。

上官楓皺起眉頭刺耳地吼着：「不必私下談，在這裏就行了，且還有見證人呢!」

「但我想和你單獨談談。」他不容反駁地看着她。

「很不幸的——我不想——」她回吼着，得意地看着他，別想要她順從他的意願，她的字典裏面可沒有「順從」這個字。

坐在一旁的三個長輩和一個從頭到尾都沒插嘴的上官鷹，全都是興緻高昂、一動也不動地在他倆臉上來回梭巡，擺明了是不插手，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看他要如何「說服」她去外頭呢!

凌雲二的表情很正常，但下一秒，她連反應都來不及地被凌雲二一個拉扯就跌進他早準備好的雙臂中，又還來不及說完。「你在幹麼——」時，唇就被他吻住。

他的吻是那麼的強烈，她虛弱地閉上眼，迷醉在他萬般柔情的情網中，什麼罵人的話，全丟到一邊去了!

在一旁的人全愣住了，就看着他倆當場「示範」火辣辣的一吻。

半晌，上官楓的腦袋全呈現出「當機」的標語，乖乖地靠在凌雲二支撐她的懷中。

凌雲二見她迷濛的眼、雙頰不粉而紅，向在一旁的人點頭示意，便扶着她出門了。

「哇!好厲害喲!」他們在心中很崇拜道。

長輩們很是放心地把楓兒交給凌雲二，看樣子他除了頗疼她之外，必要時又治得了她，很好，很好!而上官鷹心下開始琢磨：唔，這招不錯喲!可以學起來用。

真是一物剋一物呢!想不到楓兒這淘氣千金今天居然給反制住了，哎，看來她不認栽也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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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離大廳有一段距離，上官楓的大腦才恢復過來。

她生氣又羞紅了臉捶着他的肩，凌雲二穩穩地抓住她的小手。「你在幹麼?」

「我在幹麼?我、在、生、氣!」掙下開他的手，她更是火大。「你怎麼可以在他們的面前……呃，吻我呢?」她的聲音宛如蚊鳴，說服力相當小。

他摟近她柔弱的身子，在她耳畔吹氣。「不能在他們面前嗎?」

「對……」她昏眩的呢喃着。老天!他若老這樣和她說話，她的腦子會變鈍，根本無法思考。

「那在這兒就可以了，是不是?」他更得寸進尺地舔弄着她的耳朵，逗得她癱軟無力，嬌聲連連。

「是……」一會兒，她懊惱地道。「不、不是的……」

凌雲二看着她，佯作不解地問：「到底是，還是不是?」

她扳開他的手，在隔他幾臂的距離后開口。「你別想把我迷得團團轉!」

「我又怎麼了?」他好無辜地眨眨眼，知道自己對她有這麼大的影響力，他正心花怒放呢!

她不悅地瞪着他，不答反問：「你是我的未婚夫，一直是的，對不對?」

凌雲二沒好氣地道：「傻丫頭!竟連我這個未婚夫的大名都不知道就想蹺家，我真該打你一頓屁股的!」凌雲二拉她回到他的懷抱，坐在涼亭的椅子上。

上官楓懶得反抗了，安分地坐在他的腿上。「我怎麼知道?又沒人告訴我，而我早氣得忘了問名字。我就連你姓啥都不曉得呢!」

「所以我說你欠打嘛!」說著，作勢要打她的小屁屁。

「你成天就會威脅我，是不是個堂堂的大丈夫呀!」她邊閃躲，邊瞥了他一眼。「說起算帳，我才要跟你算!你明明就知道我是你的未婚妻，也不先『通告』一下，讓我做了好多糗事，最後還把你給綁走，看來你爹不笑死才怪——哪有人綁架自己老公的!」很用力地瞪他一眼后，自己也覺得挺好笑，便笑開了，畢竟不是每個新嫁娘在婚前都會去綁架自個兒的老公私奔的，且她嫉妒半天的人竟是自己，真是夠烏龍了!

凌雲二也咧嘴大笑。「的確是滿奇特的!」

她捶了他一下，嘟起嘴抱怨道：「想到之前，我還要你強娶我，你一定在背後笑我吧!」

「我才沒有那麼缺德呢!」他大嚷了起來。她揚起眉，臉上寫着兩個大字：「是嗎?」他解釋。「我是在面前偷笑——」

她大叫：「我就說嘛!」

他輕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嘿!聽我說完，我笑是覺得不可思議，想不到你會主動向我求親……」見她又想抗議時，他說：「因為在我心中，你本來就是我的妻子了，就算我沒瞧見你的身子，我也會娶你的，所以你那個求親實在是沒必要。」

「是嗎?」她故意詢問着，心裏則甜滋滋地想尖叫。

「我騙你做什麼!」上官楓聽了很滿意地窩在他懷中，任他撫弄自己的秀髮。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想知道你的蹺家是不是和你奶奶有關?」他把頭擱在她的頸脖間，汲取着她發楷傳來的陣陣芳香。

她吐吐舌頭。「你怎麼知道?」

「我天資聰穎呀!」他大言不慚地說。

「哇!好臭屁喲!」她用力地捏他的臉頰一下。

他隨即笑開來。「好啦，我告訴你原因啦!」他把上官老太君寫信到他家的事告訴她。上官楓一聽哇哇大叫。「哇!原來是奶奶坑我!見我心地單純、善良好騙，就耍我!」

誰是心地單純又善良好騙呢?凌雲二很聰明地只在心裏想道，沒有說出來，免得被某人扁一頓。「哎呀!別生老太君的氣，其實她的出發點也是好的，她希望我們先認識而成親，而不是糊裏糊塗的就成了夫妻，且她還好心地找了兩個護衛給你呢!」

她一轉眼臉趨近平靜，眼睛閃着光芒。「你以為我會生氣?那你猜錯了!」

「是嗎?」他很懷疑，這不像她的作風：有仇必報，有恩再說啦!

「我才不是那麼小家子氣的人呢!以前我捅了樓子，都是奶奶替我求情收尾的，她一向最疼我，所以今天我才不會生氣呢!」她又補了一句。「這樣不是皆大歡喜，且下回我還可以跟她討個人情，不是更好嗎?」

凌雲二大嘆口氣，他太高估上官楓了。這是什麼話嘛!坦白一點就是：下次把這個拿來當把柄「威脅」人家就範。哎!真是天才!那他還是不要把上官夫婦及上官老太君交換那個眼神的事告訴地好了，以免他們要受困於——他未來的小妻子的「淫威」之下。

「雖說我們的婚約已定，但我還是要問一句：你願意嫁給我嗎?」

她狡獪地笑了笑。「我當然……不願意……」在他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跳離他身上。

隨後，他抓住他那個淘氣的小妻子，惡聲惡言地問：「你耍我，」

她笑倒在他的懷中。「我哪有?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他露出奸詐的一笑。「看我怎麼整你。」他一定會要她親口說出來的。

驀地，他又吻上她的唇，讓上官楓根本來不及推離他，只得斷斷續續地發出模糊的聲響。「……不公平……你耍詐……」

「我哪有?」他學她的口吻。

又一會兒，她推開他，以免又遭狼吻。「你一直吻我，我哪有心思想要不要嫁你呢?」

看着她的唇被他吻腫，他愉快地笑道：「你不用思考，因為今生你註定要嫁給我，你這個淘氣丫頭。」他捏了她的鼻子一把。

上官楓笑得燦如春花。「是是，我的好相公!」

「哎呀!都叫相公了，所以你想賴也賴不掉了，我的小嬌娘。」凌雲二目不轉睛地凝着她。

「我也不想賴掉呀!你可是我千辛萬苦綁架來的相公呢!」她促狹地說。猛地將自己的唇覆上他的。

而一場情意正濃的戲碼，又緩緩地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