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等不到她的回答,他好野蠻地瞪她。「你想撒手,不理我了?你想逃,不管我了?你問問你的心,就算過程恁地荒謬,也走到這田地。我們的緣分來得糊塗,婚約更是訂得莫名其妙,但我對你卻真動了情,你甘心放手?」一雙大掌暖着、燙着她。忽然間白微生說的好似他是神,法力無邊,啥都不怕。他是磐石,頂天立地,無堅不摧。他是她愛樂香唯一可倚靠的男人,他也深信自己可以辦到。

愛樂香一直覺得自己聰明,有時更認為自己聰明過白微生,可是就在忽然之間,微生簡簡單單一句話便揭破她盲點。

他字字真理,像鐵樁那樣釘上她的心。

「我不迷信,樂香。我堅信所有幸福都靠自己爭取,我定要爭取你,我定要強求,哪怕他人不明了,你有多好,只我一人相信就夠。我感覺,我們相稱。我深信,與你一起,這是我福氣。你也和我一樣這麼想么?」

相較之下,樂香這才發現自己何等懦弱,不禁汗顏。

樂香紅着臉,隔着一隻枕頭,猶能感受微生身上傳來的熱氣。

是,是她低估他了。他比她想的還有擔當,還要堅強,甚至強過她。他保護着愛,卻不是只等着愛。他守護着愛,不像她害怕時便選擇好走的路;他不同,他情願徒手斬荊棘,也不隨便拋棄鍾愛,他不怕會受傷。

是啊,從來他就不是見着風雨便撒手的人,從來越是複雜閑難,他便越要理出方向、弄個明白。

他可以為一朵平空來的玫瑰,便追根究抵徹夜失眠,更何況愛上一個女人。如果要愛她,即便說出一百個理由,恐怕也說服不了他的決心。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白微生捧着她的臉,像擒住了她的心,是她朝思暮想希冀他愛她,現在他來了,她怎能這麼怯懦得只為求得一個安穩?

雨聲淅瀝,樂香氣息紊亂,對着微生,也鐵了心、實了意。

「是,我糊塗,你說的對。」怎麼也有這麼迷糊的時候,微生一句話,倒叫她破涕為笑,豁然開朗。

你愛我、我愛你,干八字稱不稱?管相命怎麼說!又干誰的事了?他們哪裏知道,當事人心底感受。

這不是夢,微生近在眼前。這更不是兒戲,他神色那麼篤定。

而微生清朗的嗓音,是世上最好聽的語言,他說:「我愛你,樂香。」

在不歇的驟雨聲中,在微弱的燭光映照底,微生擁住樂香,他們之間再沒距離。如果沒有愛人傍身,天大的福氣誰稀罕?

【第八章】

一夜好夢,雨歇,當清晨曙光露臉,映入窗紗,暖上樂香面頰。她幽幽醒來,卻見晨光中,背對着個人,那人正望着窗外曙光,他的肩膀好像比從前要更寬闊,他站得筆直,像一柄誰都不能撼動的劍。他不知正思慮着什麼,想得出神。

「微生?」

他轉過臉來,看見樂香,便展開笑臉,昨夜不是夢,他的承諾與保證都寫在那一雙充滿自信的眼底。

「我們回去。」他沒有變玫瑰給她,他直接給她未來。「今日我將解決所有難題。」他過來將她自床上拉起,那年少輕狂的表情已不復見。

樂香眨眨眼,恍若見着個嶄新的白微生,他眼中不再有那淡淡的憂悒,只存在濃烈情感,可是那劍一般的眉還是淘氣地飛揚,口氣仍自負驕傲。

「你準備好了么?」他興緻勃勃,準備大展身手。「咱要打仗了,我非贏不可。你等着瞧,什麼都不能阻礙我娶你!」

事情豈有那麼容易?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白夫人發飆了,吼着白微生。

向來不管事的白老爺這回不再沉默,也衝著白微生怒叱:「不准你娶愛樂香,那一家騙子,妄想高攀咱!」

兩老咆哮聲幾乎掀了屋頂,為著清水的事,他們可是憋了一肚子鳥氣。

僕役全躲在兩邊角落哆嗦着。

白微生倒是一臉鎮定,神色從容。「孩兒只想娶樂香。」

「你要娶,咱就不認你這逆子,趕你出門!」白老爺威脅。「你打小吃好穿好,你要糟蹋自己出身,就去娶那女人!」

微生一早就有挨罵準備,直說道:「昨夜我們同宿客棧,我將對她負責到底。」

白老爺橫眉豎目。「負責什麼?」

白夫人插話:「對對對,他們豈敢要你負責?他們串通清水矇騙咱們,騙到慈妃都下旨賜婚了,我們還沒喊冤,他們哪敢吭聲?哼,就怕慈妃問起這事,倒教他們一家吃不完兜着走!」白夫人卯起來叫道。「這會兒,除非他們‘永福’滾蛋,要不,我絕不饒他們。」白白被整了好些日子,她可一肚子氣,什麼仙鶴托世?讓她瘋也似地團團轉,氣煞她也!

「不能動‘永福’。」微生冷臉道。

白夫人喝叱:「為啥不能?」

白微生眯起眼睛,說得斬釘截鐵。「鬧上慈妃,只怕咱都有事,任一個神棍騙得團團轉,爹以後在朝如何辦事?娘的面子更要擱哪?最好慈妃不問,要不咱兩家都遭殃。」

白老爺摸摸鼻子,他怎會不知這道理,昨兒個去愛府興師問罪,狠話說盡,就為著這顧忌,也不敢太張揚。

白夫人寒着臉。「是,我是自認倒霉了,遇那賊婦。昨兒與你爹和他們兩夫妻說好了,咱兩家就當沒這門親事,當是鬧了個笑話認栽了,他們自知理虧,不論昨夜你與他們閨女發生什麼,都當作夢一場。你放心,你不必負責,諒他們也不敢來興師問罪。」白夫人全心全意只想着自己,哪管他人死活。

白老爺已經為這烏龍親事搞得灰頭土臉,更不肯接納愛家閨女。

他振振衣袖,凜容正色向微生道:「你是該成家了,宮中幾位大人老想着認識你,他們閨女隨便一個條件都比愛樂香好,爹幫你拿個主意,隨時可以娶媳婦。」

「是啊、是啊!」白夫人興起。「娘再幫你挑一個,要多出色就多出色、要多漂亮就多漂亮,你才情好學問高,還怕挑不到中意的么?幹啥非要那個賣棺材的愛樂香?」

「我就只要她。」微生肅容,軒眉固執道。「我是人,有靈魂,你們供我吃住衣食無缺,不代表就能控制我思想,我鍾愛什麼,自己最清楚,你們甭擅自作主!」

「混帳!」白老爺動怒,拿了茶杯就砸向微生,茶水濺濕了微生臉龐。微生站得筆直,眉頭沒皺一下。白夫人倒驚得刷白臉,但見微生仍強硬一句。

「我說了,我就要娶樂香!」仍不肯放棄。

白老爺倒也乾脆。「你要娶那個賣棺材的,你就給我滾出家門,我當沒你這不孝子。」

微生寒着臉道:「先前為了個神棍,生死關頭便方法用盡要與她結親。現下發現被人矇騙,便急急撇清關係。」微生抬首。「這一切對愛樂香公平么?」

白夫人認真解釋:「清水那事不說,確是娘糊塗。但微生,娘不要你娶她是為你好,為什麼愛樂香遲遲沒人提親?試問整座雨維城,誰想要娶個家裏賣棺材包喪葬的媳婦,太不吉利。那種下等行業,尋常人家都不願娶了,更何況咱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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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有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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