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梳理台前,忙着清理的潘若帝關上水龍頭,走過來。「怎麼辦?房東啊,好像很嚴重啊。」
客廳里,郭馥麗瞪向門邊那位忙着耍帥,神智不清的大少爺一眼,追進廚房,朝房東咆叫。
「你知道房子會漏水嗎?看看這裏?剛剛淹水淹得厲害了。這樣怎麼住人,你看還在漏啊——你快想辦法,我沒辦法工作,這味道太恐怖了,怎麼會這樣呢?我們才住多久?你租我們房子的時候知道這個狀況嗎?」
她哇啦哇啦追着房東耳朵嚷嚷,好極了,她這一吵,倒叫徐瀞遠整個從程少華的男性賀爾蒙攻勢中清醒。
「所以我不是馬上來了嗎?」徐瀞遠恢復冷酷,瞪着郭馥麗。「你可以不要一直在我耳朵旁嚷嗎?」
「什——么——?」郭馥麗大怒。「你知道我們清了多久的臭水嗎?五個小時——」
「有五個小時嗎?」潘若帝問,啪,郭馥麗一拳把他揍遠。
死小孩,滾一邊去啦。老娘現在超不爽。
她瞪視房東。「好,我不嚷,我冷靜,你快看看怎麼解決。我看漏水這麼嚴重,事情大條了。不要告訴我你要敲牆壁挖水管,我可不能接受這種事。」
「我去樓上看看。」徐瀞遠往外走。
「樓上我們去看過了,」潘若帝從牆邊,走回來報告房東:「樓上阿北的廚房是乾的,梳理台也沒在用,天花板的水不知道從哪裏來的。」
這時,程少華也進來廚房了。
他站在徐瀞遠身後,雖然沒出聲,徐瀞遠仍能感覺到他身體的熱度,高大的他,站在背後,給她極大的壓迫感。
郭馥麗拿出煙,點上。邊抖着三七步,邊靠夭。「我看呴,你也沒辦法解決啦,我們打電話給你是希望你帶水電工來,光你來有什麼用?」
案情很明顯,這房東不只是騙他們租下凶宅,還出租瑕疵屋給他們,這麼壞心眼,把郭馥麗的流氓本性都激發出來,她興緻高昂迫不及待要修理房東小姐。
徐瀞遠懶得理太妹,她問:「有梯子跟一字起子嗎?」
潘若帝答:「有!」他打開後門,搬來梯子。
徐瀞遠扳開梯子,架穩了,登到高處。
程少華見狀,握牢梯腳,怕她摔下來。沒想到徐瀞遠看起來柔弱纖細,爬梯子的架勢卻很俐落。
現在,他們一起仰着臉,看徐瀞遠表演。她凜着臉,動手了。那動作優雅,沉靜,輕輕鬆鬆使着一字起子,就撬開天花板中央方型區域。將那片活動天花板卸下,隱約看見房屋內部建構的水泥磚。
接着,她望向下方的他們,他們全一副呆怔樣。她問:「有沒有手電筒?」「有!」潘若帝立刻找給她,恭敬奉上。
徐瀞遠往天花板裏頭照,在勘查后,步下梯子,向他們說明。
「知道漏水的原因了,我們這層房屋格局改建過,樓上對着的不是他們的廚房,是廁所。因為公用糞管太老舊,生鏽有破洞。所以樓上住戶沖馬桶這裏就漏水——」
沉寂一秒。
隨即——
郭馥麗揪髮慘號:「那我剛剛清的是糞水嗎?!」
潘若帝驚恐地看着雙手。「我剛剛是用這雙手清洗被糞水淋濕的置物箱嗎?」
「這有大腸桿菌吧?」郭馥麗大叫。
「趕快用酒精洗——」潘若帝哀嚎。
郭馥麗跟潘若帝大受打擊,一起找酒精消毒去。
程少華最乾淨最冷靜,他從頭到尾袖手旁觀。
這會兒,人都跑光,剩他善後。
他不知道有多爽,全走光,贊啦。
他又往徐瀞遠站前一步,注視她。
「現在怎麼辦?你要快處理。」
徐瀞遠又一陣慌,眼睛不知往哪兒放。「明天就會來弄——」
「徐瀞遠,看着我。」
「……怎樣?」她牙一咬,抬臉瞪他。
「你不敢看我?」他黑陣飽含笑意。
「你穿這樣很沒禮貌。」
「你介意?我以為你任何時候都只有一號表情呢。」他懶洋洋道,又靠近步,將她困在他跟牆壁間。
徐瀞遠心跳評然。「你夠了喔。」
「坦白說吧,我看起來很可口吧?現在是不是後悔了?唔?」
「這是你自找的。」
刷!徐靜遠扯落浴巾。「這麼愛露,脫光光算了。」
「啊——」
目睹全裸的程少華,慘叫的不是徐瀞遠,也不是事主程少華,而是走進廚房的郭馥麗。她撞見程少華的股間風景,駭得掩眼急退,撞上聽見她尖叫奔來的潘若帝,兩人同時跌倒,郭馥麗在上,潘若帝在下,二人嘴貼嘴。並非男女主角,卻很搶戲——
「呸。」郭馥麗抹嘴,推開潘若帝跳起來。
潘若帝好無辜,搗着嘴,扶着牆慢慢站起來,他呻吟:「我閃到腰了。」
誰管你閃到腰?!郭馥麗指着程少華罵「還不把浴巾系好?!」
喔,受郭馥麗跟潘若帝親嘴畫面震撼到的程少華,這才將浴巾撿來,繫上。而害郭馥麗跟潘若帝親親的肇事者,決定快快離開這混亂地。
「先走了,明天過來。」徐瀞遠閃人。
郭馥麗攔住她。「不用來了,我們退租,這麼臭沒辦法住人。」
「我沒辦法退租。」
「糞管漏水你還好意思租人?」
「明天會修好。」
「你保證,有這麼簡單?」
「如果堅持退租也行,但押金不會還你。」
「你——」唉呀呀,唉呀呀,這女人怎麼那麼想讓人揍下去啊。郭馥麗深吸口氣,目露凶光。
「你房子出狀況,是這種態度嗎?你是不是應該跟我們房客道歉,說聲不好意思,免一個月房租什麼的。你好意思用這麼囂張的態度跟我喬事情嗎?你是不是沒看過「大尾鱸鰻」?你不知道姐姐我以前是混哪兒的喔,對你客氣你隨便,對你不客氣你就給我去吃大便——」
「小郭來——」趁郭馥麗講出更髒的話前,潘若帝把她挾持到邊邊去,給她灌椰子水,幫她刮刮痧,這女人最近肯定又趕稿不順,上火了。
對於房客的抗議叫囂,徐瀞遠無動於衷。
她跟程少華說:「請你們跟樓上住戶說一聲,明天下午修理糞管,白天不要衝馬桶。」
「聽到沒?」程少華朝刮痧中的郭馥麗喊:「記得去說嗄?」
「屁啦,我受的氣還不夠嗎?潘若帝,你去講,你對阿北有倒垃圾之恩,你跟阿北感情好。」
好個頭啦!潘若帝扳正郭馥麗的頭。「不要動,脖子很多痧,怪不得一天到晚吠來吠去,你火大啊。」
大事底定,明天處理。
徐瀞遠告辭,她朝後頭的程少華說:「我回去了。」
程少華跟過去。「我送你。」
這兩人一前一後,一起穿越客廳。
徐瀞遠注意到長椅上,有一排貓。她停下腳步,吃驚地望着。那真是,整排的貓啊,它們有的坐着瞪她,有的趴着睡覺,有的警戒地縮在一角。
「小華?」她養過的小華窩在抱枕,徐瀞遠跑過去喊它,小華好配合地馬上喵嗚回答。徐瀞遠剋制不了,摟住它任它蹭了蹭。
程少華揶揄她。「不是說不會捨不得?」口是心非的傢伙。
徐瀞遠又看向其他貓兒。「這都是你養的?」
程少華走到沙發,給她一一介紹。
「這隻咖啡色的叫大喜,它最肥最老最愛吃。這隻白的叫小冷,是啞巴,一天到晚對棉被發春。小虎,沒有指甲,愛亂啃東西。是破壞狂——這隻瞪着你,橘色的叫小龜,它耳聾,愛吃醋,不爽就亂尿尿。」
徐瀞遠忍不住笑了。「你養的貓怎麼都不正常?」
「所以才需要我。」程少華抱着小冷。「可愛吧?」
現在,有這些人,這些貓,這地方,感覺溫暖多了。
徐瀞遠環顧客廳,曾是她跟妹妹住的地方啊。她走向書架,站在那兒看着妹妹的漫畫書。
程少華注意到她的悲傷。她想到妹妹了?
徐瀞遠凝視書櫃,眼睛起霧,神色哀傷,像陷進誰也觸及不到的冰冷世界。她好像看到妹妹站在書櫃前,翻動漫畫,偶爾回過身,對她笑。
「姐,這套很好看喔,你就是不看漫畫才會老是這麼嚴肅。工作壓力越大,更需要看這種搞笑漫畫減壓啊——」
只要閉眼,她就聽見妹妹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