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經過這一次的事件后,芳繽和晨庄更加堅定了彼此相愛的心。
這天晚上,晨庄特意買了芳繽最喜歡吃的燒鴨腿,他還親自下廚做了好幾道美食,一半是賠罪,一半是慰藉她。
芳繽則是趁他在廚房裏炒翻天的時候,在餐桌上細細地鋪下了美麗的餐巾,還把收藏着的雪白鑲金邊瓷盤拿了出來,並倒了兩杯冰冽的香檳。
“大廚師,你好了沒?”她將餐桌擺得美美的,就等着好菜上桌了。
“好了、好了。”他偉岸的身軀裹着一件趴趴熊的圍裙,看起來又英俊又可愛。
他先端出兩盤熱騰騰、香味飄散的海鮮意大利麵,芳繽連忙伸手要接過。
“別拿,小心燙。”他捨不得她接手,連忙自行放置在餐桌上,“你先坐着休息,我來就好了。”
她抬頭傻笑地點頭,覺得自己好幸福。
趁他進去張羅其他的菜時,她忍不住垂涎起那兩盤色香味俱全的海鮮面來。
肥美的貽貝,鮮紅的蝦子和雪白的小卷,飽滿多汁的蚌殼,香氣撲鼻的麵條……
她口水差點控制不住,最後還是偷偷地捏了一小塊小卷塞進嘴巴,心滿意足地嚼了起來。
“唔,實在太好吃了!”她差點感動到落淚。
他的手藝真不賴,以後吃喝大事都交給他了。
“偷吃!”他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後,輕敲她的腦袋瓜一記。
“噢!”她捧頭痛呼,“很痛耶!”
他的促狹立刻化作心疼不舍,連忙把碳烤牛小排整盤丟在桌上,趕緊幫她搓搓頭,“對不起、對不起,很痛嗎?”
“你給我敲一下,看會不會痛?”她齜牙咧嘴,直呼痛,“哎喲……”
他的臉色都變了,緊張地就要衝向電話,“我叫救護車……糟了!會不會腦震蕩……”
她一把揪住他,又好氣又好笑地道:“喂,不用啦,哪有這麼嚴重?”
“啊?”他愣了一下,恍然大悟,“你騙我?”
“誰讓你這麼笨呢?”她瞅着他笑,“不過下次不能再敲我的頭,我的頭腦已經夠怪異了,再敲下去搞不好會直達天眼通的境界。”
他聽得一頭霧水,“呃?”
她自覺失言,連忙笑道:“沒有、沒有,我的意思是你的拳頭那麼大一顆,一拳敲下來不死也半條命,你忍心把未來的愛妻敲昏嗎?”
他啼笑皆非,“你呀!真不知該拿你怎麼辦。”
“好好愛我就行了。”
他俯下身來輕輕地吻了她的香腮,愛憐道:“一點都沒錯。”
她滿心喜悅地接受這親密的一吻,臉兒酡紅起來。
“對了,待會兒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他突然正色,眸子深邃地盯着她。
她點點頭,“一邊吃飯一邊說吧!”
他再進去取出了一大盅蔬菜沙拉,這才在她的對面坐下。
她執起香檳,笑語嫣然,“敬你,敬我們兩個的愛情浴火重生!”
“敬你,敬我們兩個越愛越美麗。”他感動地低吟。
杯子在主中輕輕交碰,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他們相對着吃起了晚餐,芳繽忍不住問起,“你方才說要跟我商量什麼?”
他放下了叉子,正顏道:“有件事想要徵求你的意見。”
“什麼事?”她口裏邊嚼着麵條邊問道。
“你知道我的徵信社一向就只有一人服務。”他幫她叉了一片牛小排放入盤中,欣然地看着她吃得好香,“最近我不再跑外頭的任務,反而是專心地辦電腦病毒和駭客案件,所以收入和業務量都頗高,也更需要一個幫手來幫我……”
她啃着牛小排,臉上透着沉思,“嗯。”
“所以我不知道你可願意到我的徵信社來……”他看着她,頓了頓。
她舔了舔油滑香膩的手指,恍然地道:“你希望我過去幫你的忙,是不是?”
“是的,經過這次的事件后,我再也不希望你離開我身邊。”他緊緊地盯着她,“我想每分每秒都陪在你身邊,一轉身就能看見你。”
她好感動,“可是我行嗎?”
“為什麼不行?”
“我只會煮咖啡,做做點心,我的速記很差,打字更是亂七八糟。”她頗為汗顏。
他笑了,拎着餐巾幫她擦了擦油膩膩的小手,“我也只需要你煮煮咖啡、接接電話,其他的事我來就行了,至於薪水,我說過,‘高薪挖角’。”
她打趣地抬起了左腳,“挖哪一隻?左腳還是右腳?”
他失笑,“你的下半身‘生’我都要。”
芳繽哈哈大笑,“嘿,你不再那麼笨了,也聽得懂我在說什麼了。”
他扮了個鬼臉,“人總是會進步的。”
她喝了一口香檳潤潤喉,瞅着他輕笑不語。
“究竟如何?”他好急。
芳繽故作慎重考慮,“嗯,我得好好想一下。”
他目不轉睛地看着她。
她還真的抓了抓頭髮,吃幾口麵條,再喝幾口香檳漱漱口,惹得他又好氣又想笑。
“考慮好了嗎?”
“確定是高薪喔!”她挑眉地道。
他重重地點頭,笑逐顏開,“是。”
“那好吧,誰教我這麼愛你呢?”她還賣了個乖呢!
他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忍不住再幫她叉起幾塊香嫩的牛肉放入盤中。
“多吃點。”
芳繽滿嘴塞着食物,笑得好不開心。
呵,她又覺得好幸福、好幸福了……
☆☆☆
芳繽第二天就辭掉了港皇酒店咖啡座的工作,開始投入“社長夫人”的生涯。
她第一天上班,到處都覺得好奇,尤其看着晨庄坐在電腦桌前飛快地敲着鍵盤,一大串、一大串的英文和不知名符號拚命地跑動閃過,看得她頭都暈了。
她嘆息地道:“唉!果然隔行如隔山,我連眼都看花了。”
他雖專註地盯着電腦螢幕,聞言還是忍不住笑了,“所以你坐着休息就好,有空的話幫我煮杯咖啡,幫個忙別燙到自己,然後接接電話,幫我記下客戶的電話和簡短資料就好。”
“還真輕鬆。”她已經準備好蒼蠅拍了,等着無聊時拿來打打“飛蚊走蟻”也好。
他抽出一張印表紙,端詳着上頭密密麻麻的專業字眼,微笑道:“你如果無聊的話可以看看書,再不然進卧房裏睡覺,有客人我再叫你。”
“不行,我又不是來給你養的,我好歹是你的員工,大白天睡大覺,太沒有職業道德了。”
“那你陪我講話可好?”他再輸入一連串的指令,看着電腦上跑出來的資料,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
“說什麼呢?”她乾脆拖了把椅子到他身邊,乘勢靠着他的肩頭,“嗯,抓電腦駭客會不會很難啊?”
“要看情形,看對方是高手還是庸才。”
聽着鍵盤敲擊聲,芳繽的眼皮不由自主地往下垂。
他們倆就這樣安然相處着,一個專註地打着電腦,一個靠在人家的肩頭呼呼大睡。
驀然,電話鈴聲大作,芳繽差點滾下椅子。
“小心,慢慢來。”他見她掉下椅子,連忙攙扶住她。
芳繽很快爬了起來,沖向電話,“終於有事做了。”
“喂,韋莊徵信社您好。”她的聲音清脆、專業無比。
晨庄含笑看着她,心都柔軟了起來。
“啊?您說要跟蹤誰……姦夫?啊,不是、不是,是您先生……原來如此,請稍候。”她按下保留鍵,讓那位怒氣衝天的太太聽聽音樂消火,“晨庄,怎麼辦?你還有在辦這一類的案子嗎?”
“請告訴她,現在本社專辦高科技案件,很抱歉幫不上她的忙,但還是希望下次有機會為她服務。”他流利地道。
“喔!”她連忙照着說了,待掛上電話后,才轉過頭來,“你的生意不錯嘛!”
他挑挑眉,“你才知道。”
“那我以後嫁給你就不擔心吃飯問題了。”她俏皮地道。
“雖然沒有辦法給你少奶奶的生活,每天穿戴着滿手的鑽石去打牌……”
“停停停,誰要過那麼悶的生活?”她翻翻白眼,“我天性不適合當籠子裏的金絲雀,你還是饒了我吧!就算以後嫁給你,我還是拒絕被當作花瓶擺着,或者是每天穿美美的去參加宴會。”
“你當真不後悔?”
“後悔什麼?”
他凝視着她,“我既然走出了豪門,就是平凡布衣,你不後悔跟着我吃苦嗎?”
她也緩緩地收起了笑容,溫柔真摯地道:“苦我吃多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你大可不必擔心這一點,更何況你這麼幹練,我根本就不擔心以後會沒飯吃。”
他大是感動,“芳繽,你真是我的知己。”
“好說、好說。”她走過來環住他的頸項,盈盈微笑,“彼此、彼此。”
突然間門被敲了兩聲,當他們倆抬起頭來時,一個胖胖的身影已經逕自開門走了進來。
“哎喲,今天天兒好熱……”
“慶媽!”晨庄大喜。
慶媽手裏挽着個湯罐子,滿臉堆歡,“少爺,我今天煲了你最愛喝的香菇銀柱雞翅湯,來,趁熱喝。”
芳繽詫異、驚喜地看着慶媽,直覺地喜歡她,“原來您就是慶媽,您好、您好,快過來這邊坐。”
慶媽這才意識到辦公室里還有第三個人在,她傻了眼,好半晌才訥訥地道:“謝謝……少爺,這位是……”
晨庄迫不及待為她們倆介紹,“慶媽,她就是我的女朋友芳繽,我跟你提過的。”
芳繽好興奮,笑意盈盈地道:“慶媽,你好。”
慶媽眼底掠過一絲錯愕,臉上擠出一抹笑來,點了點頭,“啊,芳繽小姐。”
“千萬別這麼叫我。”芳繽臉紅了,對於能夠認識自小照顧晨庄長大的奶媽,她有太多的興奮和驚喜,“您叫我芳繽就行了。晨庄常常提起您,說您是他最親的人之一。”
慶媽好不欣慰,感動地望向晨庄。
少爺容光煥發,好像心情很愉快,日子過得很舒暢的樣子。
她安慰之餘又不免想起了家裏的老爺……
這個清秀的女孩子原來就是少爺的女朋友,人是挺和氣的,可是論長相、看氣質,還是差了周家小姐一大截。
更何況她的存在將是他們父子倆不能和好的一大主因。
慶媽對此耿耿於懷,對芳繽自然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
如果沒有她的話,少爺說不定就會回家的。
慶媽看着她的眼神有了一絲凌厲和怨急。
芳繽接觸到她的眸光,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她心一震。怎麼會……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她接收到慶媽心底的埋怨,不由得臉色微微一白,笑容也漸漸黯淡掉了。
晨庄並沒有注意到這些小小的異狀,他只顧着沉浸在自己滿足的快樂中,一手拉着慶媽,一手拉着芳繽,就這麼介紹並說起話來。
“慶媽,我沒說錯吧?她是不是個可人的女孩兒?”他愉悅地問。
“當然,少爺的眼光怎麼會有錯。”老慶媽笑嘻嘻地回答。
芳繽則是勉強微笑,心裏陷入莫名的恐懼中。
她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好像有什麼事即將發生……
☆☆☆
果不其然,芳繽下班回家以後,門鈴就響起了。
“芳繽小姐,方便下來談一談嗎?”慶媽的聲音沒了先前的熱忱。
她的心猛然一跳,“是,我馬上下來。”
等到芳繽心情忐忑地下了樓,慶媽已經站在行人路上等着她了。
“你們這兒還有個小公園,挺清幽的,咱們進去走走吧!”慶媽盯着她,原本慈祥的臉龐有着異樣的神色。
芳繽點點頭,此刻她不想運用異能來窺探慶媽的心思,因為接下來自然會揭曉。
她配合著慶媽的腳步慢慢地走入了小公園,此刻正是黃昏,幾名婦女帶着放學的孩童在那小小的運動場裏,婦人們聊着天,小孩子們跑着跳着,玩成了一團。
這就是結了婚以後的生活,每個女人都會經歷過這麼一段……
而她呢?
她將來是否也會像這些婦人一樣,笑着相偕左鄰右舍的太太,一齊說說八卦、聊聊家居瑣事?
芳繽想得入迷了。
“芳繽小姐……”慶媽低喚。
她這才回過神來,“請叫我芳繽,您是長輩,我怎麼當得起小姐兩字?”
慶媽複雜地看了她一眼,低低地道:“我有件事兒想求你,不知道你答不答應?”
芳繽口乾舌燥,心裏好像有隻小老鼠在亂跑亂撞着,衝撞得她心神不寧,“您請說。”
“求求你放過少爺吧!”慶媽開門見山地說。
芳繽僵住了,好半天才勉強道:“慶媽,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不懂。”
“你懂的,難道你不知道少爺是何身份嗎?”
“他是韋應華韋爵士的兒子。”她咽了口口水,“我知道。”
“既然如此,你就該知道大戶人家有大戶人家的規矩,他的婚姻和事業都已經有所安排了。”
芳繽咬了咬唇,“晨庄是個有志氣、有能力的男人,就算家裏沒有替他安排什麼,他也能闖出自己的一片天來。”
“你不明白,老爺對少爺的期望極深。”
“我可以想像,但是重點是他快不快樂。”
“他會很快樂的,只要你離開他,讓他回到原本的軌道上,他就會明白只有家裏最溫暖,親人相守才是最快樂的。”慶媽眼神銳利地盯着她。
芳繽輕輕地問,“慶媽,你很討厭我嗎?”
慶媽頓時有一絲狼狽,“算不上討不討厭,只是你的存在對他們父子而言是個大威脅,我不能讓你破壞了他們父子和好的機會。”
“他們不是因我而吵架,也不會因為我的關係而和好。”芳繽沉靜地分析,“慶媽,對我公平點好嗎?我是真的好愛、好愛晨庄,您給我這個機會去證明,我會好好地陪伴、照顧他一輩子的。”
慶媽的內心天人交戰着,迅即想起老爺的臉龐,再想起過去的歡笑時光,心腸又硬了起來。
“應該是我求你,求求你把少爺還給韋家吧!”
芳繽心裏好痛苦,她幾乎喘不過氣,“晨庄也愛我,他需要我的支持和鼓勵,我不能夠離開他。”
“他需要的是家的支持和鼓勵,更何況他身為人子,有義務盡孝。”
“就算和我在一起,他一樣可以盡孝啊!”
“老爺不會喜歡你的,他已經幫少爺安排了一門好婚事,對方的小姐是大戶人家,不單是門當戶對,又是個善良美麗、知書達禮的女孩,哪一點你都比不上她!”慶媽殘忍卻老實地道。
她的話直直地戳進芳繽的心,射穿她的弱點。
芳繽捂住了嘴巴,忍住了一聲心痛的嗚咽,絕望地掙扎,“那是不一樣的,愛一個人不是用外在去評比的,更何況現在已經是公元兩千年,朱門對朱門、竹門對竹門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慶媽冷冷的話穿透了一切,“就算是太空時代,階級觀念依然沒改變,他們倆是父子,父與子的倫常怎麼也不會改變……難道你要他做一個忤逆的不孝子嗎?”
她深深地凝視着慶媽,心底亂成了一團,卻努力保持鎮定,“他只是堅持走自己的路,並非心存不孝,你對他扣上這麼大的帽子,對他太不公平了。”
“我說的是事實,其實如果沒有你,少爺他遲早會回韋家的,他對外頭的世界厭倦了之後,就會回到屬於他的世界。”慶媽冷硬地道:“那是一個你沒有辦法介入的世界,你也不配介入!”
慶媽的話好傷人,芳繽有一剎那的退縮,然而一想到晨庄的臉龐,他們倆曾經立下的誓言……
無論如何,永遠不背棄對方,一定要廝守到終老的呵!
她重新有了力量,眸光照照發亮,聲音也從顫抖回復到平穩清明,“慶媽,太遲了,我們的世界早就連成一片,我不會離開他,他也不會離開我,誰都分不開我們……因為我們深深相愛着,早就不能分割。”
慶媽張大嘴還想再說些什麼,卻在一抬眼間,被她眼底明亮燦爛的光芒給擊倒了。
芳繽唇邊揚起一抹好美、好美的笑,那是屬於幸福女人的笑容。
慶媽渾身輕顫了起來,她慈祥的臉龐一片蒼白,“不……不……”
“慶媽,不管怎麼說,我依舊尊敬您,因為我們都愛着同一個男人。”
“不,求求你……”慶媽彷彿已看見了韋家父子互相仇視、徹底決裂的情景,她凄厲地低喊了一聲,“離開少爺,求求你放過他……”
芳繽又是嘆息又是關切地看着慶媽,想要過去扶她,卻又害怕被拒絕,“您冷靜點……”
慶媽突然間對着她跪了下來,老淚縱橫,聲聲哀求,“芳繽小姐,我求你,我老太婆已經活不久了,這輩子我最大的希望就是看到老爺和少爺能好好的,父子親愛融洽地在一起……求求你完成我這最後的遺願吧!”
芳繽瞬間腦袋一聲轟然巨響,震得她幾欲支撐不住,“什麼?”
慶媽已經完全崩潰了,她再也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脆弱,涕淚齊落,“求求你,求求你……”
芳繽連忙要扶起她,慶媽卻是死命地哭着,還要跟她磕頭。
她心慌意亂、手足無措,也跟着跪在慶媽面前,拚命地攙扶、制止住她要往下磕的動作。
“不要這樣,慶媽……你這樣我會被天打雷劈的呀!”她都急哭了。
慶媽哭得髮髻都亂了,還哀傷乞憐地要跟她磕頭。
芳繽只得緊緊地抱住她,心痛惶急間不禁想起了母親。慶媽的年紀都可以做她的媽了,但她竟然可以為了晨庄的將來跟她下跪磕頭……
芳繽的心被撕碎、被徹底地擊垮了。
然而最教她震撼的是慶媽一抬眼,眼神凄慘地與她眸光交會的那一剎那。
她聽見了慶媽內心深處真正的聲音。她的不久人世是真的,韋家父子的齟齬是真的,而一旦晨庄違背父命娶了她,韋父將憤怒痛苦,然後心臟……
她機伶伶地打了個冷顫,全身的血液彷彿瞬間褪得一乾二淨,以至於整個人像浸在冰池裏一樣,再無一絲溫暖氣息。
她預見了可怕的後果,嚴重到她不敢再去預測窺探。
她的的確確不能讓晨庄變成一個不孝子,一旦她執意跟他在一起,後果將是害他變成一個氣死父親的罪人。
不!
她瞬間面無血色,整個人軟倒在地上。
老天啊老天,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對我開了一個這麼大的玩笑?
芳繽淚水潰堤,失聲痛哭起來,小手緊緊地扒抓着地上的雜草亂石,用力至尖銳的石頭都刺破了掌心,鮮血淌了出來。
她卻渾然未覺,因為絕望的心痛已經將她整個人狠狠地撕裂開來,這一點小小的皮肉之痛已無法撼動她。
慶媽反被她的神情給驚着了,愣愣地望着她,“芳……芳繽小姐?”她的臉色怎麼比自己還難看?蒼白得像個將死之人……
芳繽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長氣,緊緊地捂住了胸口;她好怕一個用力,胸口那碎裂的心就會跌了出來,任憑她怎麼拼也拼不回去了。
“慶媽,您放心,我會離開晨庄的。”她像遊魂一樣,氣若遊絲地說完話后,便緩緩地往回走。
“芳……芳繽小姐?”慶媽結結巴巴地喚着。
她的腳步依舊沒有半分遲疑停頓,緩緩地消失在暮色中。
慶媽於心底忖着,照道理說,她的目的已經達成了,應該覺得放心、鬆了口氣的呀!
可是為什麼她的心裏好愧疚、好糾結?一道隱隱約約的痛楚在她心頭慢慢地擴大、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