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台中市復興路二段

從香麥坊傳出陣陣誘人的麵包香,顯然又一批麵包出爐了。

「這批墨西哥麵包烤得恰到好處,顏色金黃漂亮。」樺潔戴上手套取出,動作迅速的放到鐵架上待涼。

「哈!我覺得肚子又餓了。」明明撫撫肚皮,垂涎道。

「拜託,才吃完一堆剛出爐的奶酥麵包和大蒜麵包,你怎麽還餓啊?」真是被她打敗!樺潔搖頭。

「我向來抗拒不了熱騰騰的麵包嘛!如何?」起用吧。」明明撕開冒着熱氣的麵包,一股乳香散發出來。

「姑娘請慢用。」樺潔包裝著野菜餐包,笑道:「我發現一件事……」

「什麽?」嘴裏塞滿食物,明明含糊不清地問。

「以後你嫁的老公一定要有點財產,否則豈不被你吃垮?」樺潔故意講得誇張些。「賺的錢不夠買食物。」

「哇!你怎麽可以這樣說?」明明不依的嚷嚷,一口將嘴裏的麵包硬給吞下。「老是說實話,教人聽去怎麽辦?屆時嫁不出去可要賴你哦!」

「賴我就賴我,生活費拿來。」樺潔跟着瞎起鬨。

「好無情哦!」明明假意悲切的拭眼淚,有模有樣。

樺潔被逗笑了,隨即好奇道:「老實說,你當初找我合夥開麵包店,我還真嚇了一跳。」

「是嗎?」明明想了想,「你不是一口就答應了?」

「那是因為我從小就夢想當個麵包師傅,將一團團麵糰變成美味可口的麵包,那份親手精心製作出來的感覺是相當快樂且滿足的。」樺潔說話時眼睛透著溫暖的光彩。

「我的理由就好笑了點,沒你那麽偉大。」

「怎麽?」真的,開店到現在,她還不知道明明想開麵包店的原因。

「小時候,我有一次肚子餓想買麵包卻沒帶錢,就呆站在麵包店外面吞口水,心中發誓以後一定要開家麵包店讓自己吃個夠。」明明自己說著都覺得有些好笑。

「很有志氣的想法嘛!」樺潔掩口直笑。

明眸皓齒、亮麗的明明一向頑皮率直,說出來的話不是讓人哭笑不得,就是令人忍俊不住,沒個正經樣。相較之下,乍看平凡的樺潔反而令人感覺溫柔自然,比較有打算、成熟些,是個很有氣質的女孩子。

「啊!我的熱牛奶都變涼了。」

「再熱一下吧,否則一加人蛋糊不能凝結就白費工夫了。」

她們的手藝可都不凡,為了開麵包店,拜名師、研究各種口味麵包的精神教人看了欽佩。

現今的香麥坊已是一家頗有口碑的店,凡是附近人家的早餐、點心問題,大都是在香麥坊解決。

也因為她們永遠熱誠的態度和勇於求變的技術,香麥坊的顧客群愈來愈多。畢竟誰不希望每天吃的麵包是既新鮮可口又富有變化的?香麥坊的麵包每日都有變化,且口味獨特,自然贏得顧客的愛護。

由此可見,她們是如何用心經營這家店。

「蘋果派好了嗎?」

「哎呀!你不提我幾乎忘了。」明明急忙拉開烤盤,「還好,剛好烤透。」

「把它放涼些,待會兒再切。」樺潔丟給她一包花生。

「給我吃啊?」明明搞不懂樺潔幹嘛丟包花生給她。

「不,那是要敲碎撒在麵包卷上的……明明!」

「干什麽?」明明切著蘋果派,早偷拈一片嘗了。她看向樺潔,一副被逮到的尷尬笑臉。

「我今天想到市區逛逛,你要不要一起去?」樺潔抿著嘴笑,「本來打算帶你去一家新開的茶樓喝茶的,不過我看你大概吃飽了吧。」她故意調侃。

明明杏眼圓睜。「哎呀!」

「呀什麽?你好像小豬豬哦!」樺潔朝她羞羞臉。

「哇!」明明氣得哇啦哇啦叫,抄起麵糰就是一記飛彈攻擊,驚得樺潔抓起擀麵棍揮棒擊出。

「老闆娘,客人問墨西哥麵包——」工讀生小青掀開帘子。

砰!麵糰不偏不倚的「黏」在她額上。

「啊!」明明和樺潔自動的蹲下,企圖做「不在場」證明。

「老闆娘!」小青第N次充滿忍耐的叫聲響起,左鄰右舍的商號住家立刻知道香麥坊的兩位當家又擺烏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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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靖熟練的將保時捷駛人停車位停好,打算下車買個早餐。

這是他第一次光顧香麥坊。老實說,他是被櫥窗內一排排精緻小巧的麵包吸引進來的,看得出擺放整齊、令人垂涎欲滴的麵包個個都是經過精心烘倍,是那麽細緻美觀,或許風味口感也絕佳。

一進店門,香郁的味道霎時包圍住他。

「哇哈哈……」

一個酷似腊筆小新的笑聲響起,關靖本能的望向聲源處。

兩個女孩興高采烈的棒著一個巨大的黑色麵包又跳又叫,「終於成功了!」可愛之情宛若純真稚子般。

歡樂的氣氛感染了他,令他不自覺的綻開一抹笑。

「咦?」其中個子略高、顯得亮麗耀眼的女子首先察覺到他的存在,不好意思的笑笑,「歡迎光臨。」

另一個相貌較平凡,但眉目間自然散發出柔和自在的韻味。照理說關靖該較注意那亮麗女子,但是不知為何,他卻不忍將眼光轉離這女子身上。

「見者有份。」她突然笑吟吟道。

「嘎?」關靖和明明雙雙訝然。

樺潔一拍額頭,難道自己的話真那麽難了解?

她快速的切開黑麵包,切成一塊塊的,用紙袋仔細包好,然後塞給不明所以的關靖,「請你吃。」

「這……怎麽好意思?」關靖一揚劍眉,性格酷帥的面龐充滿訝異。

「你別驚訝,就當是分享我們試作成功的喜悅,這個是我們新發明的麵包,希望你會喜歡。」

「哦。」明明這才了解樺潔的意思,也加人說服的行列,「收下吧,我們沒有放迷藥,你放心。」

「這……」

「這位先生,你放心,兩位老闆娘常這樣的,我們左右鄰居也常分享她們新發明的糕點。」隔壁賣葯的二姑也插一腳,邊說邊問道:「今天發明什麽口味啊?」

兩人馬上眉飛色舞的介紹,「這是法式巧克力口味的,我們加了乳酪和核果,吃起來甜而不膩。」

二站熟稔的拈起一片嚼了起來,「嗯,好香。」

「好吃吧?萬歲,成功了!」兩個小姑娘得意萬分,完全忘了還有他的存在。

「那麽,多謝了。」關靖微笑,抽出一張名片,「這是我的名片,希望以後幫得上你們的忙。」

「謝了,大家都是年輕人,不用這麽客氣。」樺潔一向四海一家。她瀟洒的接過,溫柔的臉龐滿是笑容。

此時,明明突然叫道:「啊!我忘了泡牛奶,難怪有點餓。你要不要來一杯?」

「不用,謝謝你。」他一向習慣早餐喝杯熱咖昨,所以客氣的婉拒了。「我該上班了,謝謝你們的麵包,再見。」關靖雖捨不得離開這種溫馨的氣氛,但還是歉然一笑道別。

「有空再來啊!」明明阿莎力的揮揮手。

禮貌的向眾女士點頭致意,他推門走向車子。

正打開車門時,忽然身後有人喊道:「等一等!」

他回頭,驚訝的看着樺潔棒了個紙盒朝他跑來。

「你吃那一點怎麽夠?何況光聽我們嘰嘰喳喳的,你都沒有挑自己喜歡吃的東西,所以我挑了一些讓你帶去上班。」樺潔遞給他。

關靖素來擅長的口才和犀利反應在遇上她後似乎都「當機」了,只能被動的回應她的話,「謝謝你。」

「拜拜。」她蕭灑的一揮手,又蹦跳回去了。

今天是個幸運天,一切似乎令人驚奇的美好,關靖回想着,怔怔的笑了。直覺告訴他這將是個開始!

「律師耶!」明明仔細看關靖留下的名片,「是那家有名的關氏法律事務所。哇!負責人關靖。」

樺潔切起司片的手停頓,驚訝道:「律師?」

明明睨她一眼,「你最崇拜的職業。」她太了解樺潔了。

「僅次於麵包師傅。你知道嗎?我好喜歡美國影集《絡城法綱》裏面那些律師專業的形象呢!曾經有一度還差點拚命K書想報考法律系,但最後還是敗給厚重的六法全書。」樺潔一臉惋惜的模樣。

「找個律師老公不就可以彌補這遺憾?」明明一彈手中的名片,露出促狹、不懷好意的表情。

「我沒這本事,這種高級知識分子不會頭殼壞去挑我這種庖廚精通、其他方面均智障的女人。你想讓我誤人一生哪?」樺潔笑道,「全世界的律師會紛紛神速轉行。」

「你對自己太沒信心了。」明明大搖其頭,「你覺得自卑?」

「那倒不是,做人要有自知之明、知足常樂,別老是奢望‘夢想’會實現。」這是她維持快樂的不二法門。

「是,樺潔禪師。」明明俏皮的打了個佛印。

「本姑娘還未修鍊到那種境界,別給我亂加稱號。」樺潔繼續切起司,不和她抬杠。

「說真的,這個男人長得挺帥的,你可以考慮看看。」明明可不打算放過她,眉目間充滿曖昧。

「你犯了媒人癮啦?還是春天到了,渴望愛情的滋潤?」樺潔故作恍然大悟貌,「哦——,原來你對人家有意思。」

「歹勢!」明明掉了一句台語,強調道:「我意圖染指的對象絕不會是律師。」

「哦?」樺潔睜大好奇的眸子。

「做律師的都好精,搞不好婚後我想搞個什麽把戲還被他以法律條文控告,那多無聊!我怎麽可以嫁一個比我還精明的人呢?」

「誰娶到你就註定一輩子玩偵探遊戲,我看你不如嫁個警察,每天官兵捉強盜。」樺潔經常被她的驚人之語打敗。明明嬌媚動人的形象和她一肚子鬼主意形成強烈的比,稍一不慎就會被她「設計」去,自己還是較有警戒心,災情比較輕微的一個。

「別用那種眼光看我,我知道你腦子裏在想什麽。」明明反應一流。「我可沒經常設計你,反倒是你常逗得我蹦蹦跳。還有,別再企圖介紹你那個警察堂哥給我了,他遠在美國,一年才回台灣一次,你忍心看我談個戀愛兩地相思呀?」

「是你自己說的哦!!哪天堂哥回來你又三心而意,我可是不幫你的喲!」

「本姑娘說得出就做得到。」她自信滿滿的拍胸脯強調。

樺潔輕輕笑了,腦中有個美麗的陰謀正逐漸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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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先生,鴻展建設公司土地糾紛這案子將在五號開庭,我方資料都研究得差不多了,打贏官司的機率有百分之九十。」殷裕華沉着的報告,他做事向來穩紮穩打、有十分力說七分話,誠信穩重,相當受到關靖的賞識。

「很好。曉菀,東洋集團委託的案子辦得如何?」關靖精幹俐落、果斷客觀的作風和專業素養令人激賞,有不少人才即是因他而進入這家事務所。

本身是知名大律師,再加上所內集合許多司法界精英,在短短三年內就領導關氏法律事務所躍升成中部地區的龍頭,聲勢直追在台北坐擁老大哥地位的鼎御法律事務所。

有錢、有權再加上俊逸絕倫的外表,現年二十七歲的他自然成為上流社會眾仕女眼光追尋的焦點,數不清有多少人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魏曉菀即是其中之一。

「有關資料都齊全了,一切都在掌控中,你放心。」地賣力表現就是想贏得他的青睞,哪怕只是給她一個讚賞的微笑也能令她高興個老半天。

「你最近表現得相當好,不過別把自己逼得太緊了,要有適當的休閑生活調劑身心。」關靖和藹的關懷這,「這案子結束後,我放你幾天假,去玩一玩放鬆一下。」

「謝謝關先生。」曉菀又羞又喜,低聲回答。他居然這麽體貼她!這給了她希望,或許自已可能……

「其他人沒事了吧?散會。」他優雅的起身。

眾人漸漸散去,曉菀怯怯的走向他,不復平時的精明幹練。

「關先生,你下班後有空嗎?」她開口。

關靖習慣性的一揚眉,「有事?」

「我想請你吃晚餐,順便談談這件案子,我有幾點還希望由你尊業的眼光和經驗來指點,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賞光?」

關靖猶豫了幾秒,豪爽的答應,「好!不過由我請,我不習慣讓女孩子請客付帳。」

曉菀興奮的漲紅了臉,嫣然一笑。

····································

發好最後一批麵糰,樺潔輕鬆的拍拍手,收拾廚具用品,細心的關上所有廚房電器的開關。

「好了沒?五點了,我好餓。」明明美麗的臉蛋全皺成一團,無限委屈狀,可是手上還拈了片香蕉酥餅,多多少少破壞了「形象」。

「好了。咦,熏肉放進冰箱了嗎?」

「我全放好了,包括沙拉醬、美乃滋和火腿。」明明裒叫着,「大師傅,走吧!」

樺潔洗洗手,整理儀容。還好她今天穿的是連身裙,不用再換上外出服,否則難保明明不會急瘋,當場上映「昏倒記」。

「今天為何要出去吃飯?家裏冰箱還有菜,我隨便炒兩樣就好啦。」樺潔奇這。

「我想要你陪我去自由路的百貨公司買衣服嘛!反正要進市區,不如去吃頓好的。」明明甜甜道,「我是體恤你每日做菜辛苦,放你一天假。」

「謝謝啦!」樺潔笑了笑。

幸好不是假日,她們很快就停妥機車。

樺潔順順被風拂亂的微髻髮絲,轉向明明問道:「吃什麽?歐式自助餐?披薩?還是日本料理?」

「去吃牛排吧!前面那家餐廳還有現場鋼琴演奏,十分有氣氛。」明明手指著前方一楝造型典雅的建築,興奮的說道,「離百貨公司又近,直接走過去就可以了。」

樺潔隨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微笑地率先拉着明明走去。

「小姐,兩位嗎?這邊請。」訓練有素的侍者招呼她們。

坐下後,明明迫不及待先點餐,「我要一份牛排全餐,甜品要薄荷凍。」

「我要海鮮全餐。」樺潔笑了出來,「恐怕沒人比我們更會吃的了。」

「那倒不,只是別人比較顧形象,而我們比較沒氣質,不會裝模作樣。其實有些人吃飯還不是都用碗公算的。」

「演薛仁貴呀?我還用桶計算咧!」樺潔失笑。

「你沒看過那種人你不知道。我表嫂就是這種型,出去參加宴會都只嘗一點,然後向別人感嘆自己胄口小,都不太吃得下,其實回家都吃掉半鍋飯,乖乖,嚇死人了。」

「真的?!」

「她還會批評我不夠淑女、沒氣質,真好笑。」明明請到口渴,捧起水杯啜了一口。

「你不會回她一句,要氣質多喝汽水就有了,不用那麽辛苦造作。」樺潔頑皮道。

「就是說嘛!我實在想不通飯吃多少跟氣質有啥關係。」

「這根本沒什麽好大作文章的。」樺潔也覺不平。「有一陣子還有些教授美姿美儀的書說,要做個淑女最基本的用餐禮儀就是吃飯不能吃完,飲料只能喝一半,以示自己的秀氣斯文。天啊!不僅浪費糧食還教壞小孩,給她們錯誤的觀念。」

「什麽年代了,還以為活在中古世紀的歐洲啊?」明明非常討厭這種不正確的觀念。

「其實只要用餐時細嚼慢咽,別吃喝得像幾百年沒吃飯似的嚇到人就好了。」

「小姐,餐前酒和沙拉。」侍者送來餐點。

她們有默契的相望一眼,毫不客氣的大啖起來。

「這沙拉醬調得還不錯。」兩個小女人一邊吃還不忘作「技術評估」。

儘管不在意形象的忘情啖食,但兩人舉手投足間與生俱來的氣質仍顯露出來,絲毫未見粗魯。

「吃吃看我的蝦,很嫩哦!」

「這牛肉很好吃,你嘗嘗。」

兩人深厚的友誼教人一看就感到窩心,她們愉快的享受精緻美食,聆賞流泄一室的柔美琴音,直到明明發現斜角那一頭的關靖。

「咦?那個俊男好面熟,樺潔你看!」明明眼尖的叫道。

樺潔聞聲望去,略微一愣,「好像是那天那位關律師。」她對他的印象頗深刻。本來嘛,完美俊逸的男人總是令人印象深刻些,她就常自我調侃她這型最適合當間諜了,絲毫不特殊也不突出,清清淡淡的一個人。

「難怪我覺得面熟。」明明恍然大悟。

樺潔仔細的瞧了瞧,以羨慕的口吻道:「他的女伴好美,跟他好登對。」

「看起來美得有點過火,冶艷了點。」明明搖搖頭,「一看就知道是帶刺的紅玫瑰。」

「可是無可否認的,她的確艷麗嬌媚得令人心動。」

明明啜口紅酒,「幹嘛?想介紹給你堂哥?」

「不,我只是覺得他們好配,兩個人坐在一起活脫脫就像上流社會的金童玉女。唉!我就說律師那種高尚圈子跟我們是兩個不同的世界。」樺潔笑睨她一眼,「你還要我去‘染指’人家!」

「上流社會的人不也是凡人?」明明皺眉道,「我不喜歡你的妄自菲薄。」

樺潔聳聳肩。「是,你總要我承認自已是大美人。好吧!我是古往今來第一美女,這樣行了吧?」

「你是排名第二,我才是第一美女。」明明開玩笑,果然逗得樺潔哈哈大笑。

感受到四周客人朝她們投來好奇的眼光,樺潔和明明猛捂住嘴,像做錯事的小孩般,眼睛卻盈滿笑意的骨碌碌亂轉。

曉菀收回眼光,微苛責地這:「真沒僅貌,在這種場所放聲喧嘩。」

關靖看向適才發出銀鈴笑聲的那桌。「不會啊,聽得出她們愉快爽朗的心情……咦?」

「你認識她們?」曉菀驚奇地瞅着他凝注的眼神。

「嗯。」關靖不禁綻出一抹笑,回想起初次邂逅的情景。

糟了,我剛才是否有說出不得體的批評?曉菀一驚,擔心他會因此對她印象不好。

「你稍等一下,我過去打個招呼。」關靖全然不知她的心事,只是禮貌的表示,即起身走去。

「你們好,沒想到這麽巧在這兒遇見。」他溫文有禮的寒暄。

「關先生,請坐啊!」明明故意推他坐在樺潔身旁,顯然還沒打消做紅娘的主意。

樺潔微感羞澀,淺笑道:「會不會打擾你和你女朋友進餐的時間?」

「女朋友?她是我的同事,剛好有事商討,所以一同進餐。」他忙解釋,唯恐她誤會。「謝謝你那天的麵包。」他微笑,「很好吃。那天是我吃過最飽的一次早餐。」

「不客氣,你喜歡吃就好。」樺潔歡喜的一笑。

明明看他倆客氣中帶著一絲異樣的韻味,忍不住這:「幹嘛客氣成那樣,要不要登報致謝啊?」

關靖和樺潔相視一眼,也覺得情況有些好笑,於是紛紛笑開,氣氛頓時輕鬆了不少。

「你好,我正式介紹,這是方明明,我是蘇樺潔,我們是好朋友,共同經營香麥坊。」樺潔首先落落大方地介紹,她一向溫柔卻洒脫,不若一般女子怕生扭捏的嬌態。

「我是關靖,目前主持一間法律事務所,請多指教。」他仿效她的用句,輕快的自我介紹。

「什麽時候再光臨小店呀?」明明笑咪咪地問。

「隨時。」他回答得很爽快。

「關先生……」樺潔閉口,她注意到那頭那女子的注目。

「請叫我關靖就可以了,否則我會有錯覺,以為是我的委託人在叫我。」

「關靖,你同事好像不耐煩久等,你要不要先過去招呼她,免得她着急?」樺潔好意提醒他。她老覺得那女子的眼光冒火似的灼熱地的後頸,為免地在自己身上燒出洞來,還是先將關靖「還」給她。

關靖幾乎忘記曉菀這號人物的存在,他一愣,隨即歉然一笑,「對哦!那我先過去了,改日再去香麥坊拜訪,很高興認識你們。」

樺潔回以溫柔的笑靨。

明明待他回座後才一揮手,「樺潔,魂歸來兮喲!回來,回來。」

「你招魂哪?」樺潔沒好氣地瞪她。

「你的海鮮大餐涼了,待會兒可以進冰箱羅!」

「還說我?你的牛肉不也冷得變牛肉乾。」她禮貌的對欲離開而揮手的關靖示意微笑。

「牛肉乾好吃……關公子走了?那我們也快吃一吃走人,別忘了還要去逛百貨公司。」明明說完即不客氣的吃將起來,狂風掃落葉的將餐會一掃而空。

「等我。」樺潔邊嚷邊把食物往嘴裏塞。

兩人將桌上的東西全解決完後,連水杯里的檸檬水也唱得一滴不剩,抓起餐巾擦擦嘴,立刻趕著到櫃枱結帳。

「咦?」兩個吃飽喝足的女人站在櫃枱前面面相覷。

「錢已經付過了,謝謝兩位光臨,歡迎下次再來。」

「是關靖付的。」

「非找機會請回來不可。」

兩個女人一臉堅決。

··································

夜深人靜,明月西斜,此刻電話鈴聲突地響起,樺潔述迷糊糊的抓起床頭的話筒。

「喂。」是誰半夜不睡覺,打電話擾人清眠?

「樺潔?」一個抽抽噎噎、法然欲涕的柔弱女聲幽幽地傳出。

「涵鵑?」她霎時清醒。「你怎麽了?你在哭?」

「樺潔,他……他把靜靜帶走了。」

止不住的哭聲終於潰堤而出,一股苦澀凄悠深深地散落,令樺潔心一抽。

「你前夫?那個不要臉的男人居然又去搶孩子!」

「我無法阻止,畢竟監護權在他手上,可是我一想到孩子過去跟他住,老是有一餐沒一餐的……靜靜昨晚偷偷打電話給我,說她爸爸都在睡覺不去工作,也沒有買東西給她吃,她……她說她好餓。」

「昨晚?那怎麽辦?她餓到現在啊!」樺潔一急,口氣急促地大聲嚷出來。

「我……我是有聯絡她伯父送東西給她吃,可是顧得了一次顧不了第二次啊!若是孩子在那兒有得到良好的照顧倒無所謂,可是他這樣做擺明了要讓我懸著一顆心……」

「他到底想幹嘛?」

「他要複合,可是我死也不會答應。」涵鵑口氣堅定。

「當然。當初他毒打虐待你,甚至在外面搞女人,自己說不要你們母女,現在還敢說那種話。」樺潔怒氣騰騰,替她抱不平。

「他根本不是因為愛我而想複合,他只是現在身無分文又沒工作才巴着我們不放。樺潔,怎麽辦?他不肯把靜靜給我,卻又不給她好日子過,教我整日牽挂煩憂……」

「告他!」這時睡意全被憤怒趕跑,樺潔石破天驚地叫道,不若平時溫婉的口氣。

「告……告他?」涵鵑一愣,心裏有些膽怯,但帶著一絲希望。「可以嗎?我打得贏這場官司嗎?」

「應該可以。」她就不信那臭男人過得了法律這一關。

「那……我明天就去找律師。樺潔,謝謝你提醒我一條明路。」她內心開始鼓動,希望之火漸漸燃起。自己怎麽就沒想到這方法呢?難道真是被傷心哀愁搞得心智迷亂?如果這個辦法真的可行,那靜靜又可回到她身邊了……

「不用客氣,朋友還需要這樣生疏?你放心,有任何問題儘管找我們,我和明明絕對傾全力幫你。」開玩笑,好朋友又不是當假的。

「謝謝……」涵鵑喜極而泣。「那你睡吧,有進一步消息我再通知你。」

「拜拜,你也好好休息。」樺潔掛上電話,情緒久久不能平復,心底仍在為涵鵑的苦命而難過不平。

······································

「貓熊,你怎麽了?」明明替剛烤出的一批麵包塗上奶油,邊奇怪的問。

「貓熊?」樺潔照照鏡子,才知道自己臉上多了兩圈「黑輪」。「我整晚都沒睡好。」

「思念某人?」明明促狹道,一臉賊兮兮的。

不知該氣該笑,樺潔沒好氣的睨她一眼,「涵鵑半夜打電話來,說靜靜又被盧文光帶走了。」

「啊!」明明反應強烈,「那個人渣又做這種事了?」

「他有權這樣,監護人是他。」

「告他呀!」明明忿忿道,「把監護權搶回來。」

「真不愧是好姊妹,和我想的一模一樣,涵鵑說她今天就去找律師商討,相信一切會圓滿解決的。」

「那就好。」明明放下心中大石,頻頻點頭。

「昨晚等我想到釋懷時,天都亮了,所以……噹噹,貓熊就出爐了。」樺潔頑皮的扮出「貓熊妹妹」的模樣。

「哈,辛苦你了。」明明拍拍她的背。

「還好。」樺潔洗把臉,頓覺清爽不少,快速的着手將新鮮麵包擺上架。

「丹麥麵包和法國土司我都上架了,只剩熏肉三明治還沒包好。」明明熟練的清點,開始一貫的忙碌。

深深吸一口空氣中的奶油甜味,樺潔覺得精神全恢復了。「今天奶酥烤得不錯哦!你早餐想吃什麽?」

「熏肉三明治和咖啡。」一磁性嗓音響起。

「嗨!關靖。」樺潔轉身輕鬆的和他打招呼。

「歡迎。喏,給你,剛包好的。」明明順手遞給他。

「謝謝。」關靖一身浮逸颯爽的襯衫、黑長褲,西裝掛在手臂上,看起來神采飛揚又穩重自在。

「關公子,明晚可有空?」明明扯扯樺潔,「賞臉讓我們請一頓如何?」

「對啊!」她沒忘「誓死」要請回來的。

「我請你們吧。」關靖微笑,心中很高興終於有機會……他凝視樺潔溫柔的笑話,心中一片暖意。

「不,女孩子不一定非是被請的一方,平等原則是我們兩個一向服膺的,更何況我們香麥坊的大師傅蘇樺潔小姐可不輕易做菜給人吃的喲!」明明比手畫腳強調著。

「你親自下廚?」關靖怔了怔。

「粗茶便飯,希望你不嫌棄。」樺潔淘氣道,「莫非你嫌我手藝不佳,不肯賞光?」

「不,我當然願意。」他急急解釋,一貫鎮定自若已消逝無蹤,腦袋又「當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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烘焙愛情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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