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貞玲。”周傑仁先出聲打招呼。
她走進會客室,放下了她的公事包和皮包,冷靜的看着他,畏怯不是她的本性,經過時間和生活的雙重考驗,她有以不變應萬變的本事。
“要不要來杯咖啡?”她問
“我不是來喝咖啡的!”
“那麼是來敘舊?!”
“不要裝出那種該死的冷靜狀。”他實在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氣。“我不是陌生人!貞玲!不管六年前你是為什麼離開我的,起碼你該讓我知道。”
“知道以後你就肯死心了?!”
“先告訴我答案,我再回答你。”
“很好!”她背轉過身。當然她不可能告訴他真正的原因,但是她起碼可以給他一個叫他死心的答案,叫他不會再來打擾她的答案。“我離開你是因為我無法再愛你,我發現自己不曾愛過你。”
“不曾愛過我?!”他啞着聲音。
她點頭點得過份用力。
他向前一步,板過她的肩,憤怒的眼眸望進了她無助的眼睛裏。“你沒有愛過我?!”
“嗯!”。
“那你是用什麼理由說服你自己和我上床的?”他吼着她、搖晃着她的肩。“別忘了你的第一個男人是我,沒有愛,你不會隨便和一個男人上床的,換個理由!你可以說現在你對我沒有愛,但決不是六年前。你懂嗎?貞玲!不要拿騙小孩的話來說給我聽!”
她慌亂得不知該接什麼話。
“為什麼連你家人都不知道你在哪裏?”
“我沒告訴他們。”
“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只是想自己一個人過日子!”她用雙手格開他的手臂。“算我任性、自私、不負責任好了,過去的就過去了,你又能怎麼樣?”
“貞玲!我始終沒有忘記你.”他坦白的說。
“謝謝你的真心。”她苦澀的說。
“你現在——”
“周傑仁!沒有現在,也許現在你成功了,但是那種感覺不會再回來。”
他自責的表情。“當初是我不知道上進,整天混日子,不聽你的勸告,是我令你失望,但是那個我已經死了,現在我可以給你一切,我知道你還沒有結婚,你可以氣我,但是不要拿自己的幸福開玩笑。”
她的眼神迷朦,如果他六年前就能這樣多好,他和她跟妮妮就可以建立一個家庭。
但現在為時已晚。
她誰都不需要了。
“貞玲!你怎麼說?!”
“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他無法置信的看着她,他這個受到女人熱烈歡迎的男人,竟然被自己所愛的女人摒棄於門外,他一事無成時她愛着他,現在可以給她好日子過時,她居然拒絕他,趕他走?!
這是什麼世界?
“貞玲!你考慮清楚了?你知道我不求人的!”
“我知道!”她微微的諷刺。“你比任伺一個男人都有個性,所以我不會抱着你會再回頭的心,而我現在說出的話,就是我希望的,我衷心的希望!”
周傑仁咬着牙。
忽然公司的小妹來到了會客室。“蘇主任!你的電話,一位張太太,她說她有急事,一定要跟你說話。”
蘇貞玲臉色蒼白的立刻拿起電話筒,聲音壓低的說著,一會她掛上電話,抓走皮包。
“周傑仁!我沒空和你再多說,總之你應該能清楚的明白我的意思,你一定也懂什麼叫‘好聚好散’,我們就在這裏對彼此說再見。”她話才說完,人也已經像火箭似的沖了出去。
周傑仁像木頭似的站了一會,現在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他的心情,他以為蘇貞玲會很高興他回來找她,會很高興他回來向她承諾永恆,女人要的不都是這些嗎?
不是嗎?
她的反應次次令他出乎意料,是不是她現在已另有所愛,根本不稀罕他了?女人不是都忘不了自己的初戀情人?難道他的出現對她沒有一點點的意義?
不!
他決不輕言放棄,剛剛看她走得那麼急,一定有什麼事,張太太?!張太太和她有什麼關連?這個人能令蘇貞玲丟下公司的事趕去,想必一定有一些份量,他該跟去看看的,或者他能幫上什麼忙,這可以改變貞玲對他
蘇貞玲心疼的抱着寶貝女兒下車,為了訓練女兒的獨立和不依賴着她的惰性,從女兒三歲以後,她就很少會抱着女兒上下車或是上下公寓的樓梯,但是現在不同,她的寶貝女兒發著高燒,小臉蛋紅冬冬的,叫她這個做母親的打從心裏不忍起來。
剛才在醫院打針的時候,她陪着女兒一塊哭,把醫生和護士着實的嚇了一大跳,他們能理解小孩子怕打針的心理,卻不懂她為什麼哭,而且哭得比小孩還傷心。
蘇貞玲一方面是心疼女兒,一方面是受到周傑仁所帶給她的衝擊,再又想到她自己這些年來獨力的撫養女兒,半夜起來為女兒餵奶、換尿布,女兒哭鬧或不舒服時要哄着、陪着,多少漫漫長夜,她一個人要面對孤寂、辛酸,種種壓力、痛苦,誰又陪在她的身邊?誰又給了她支持或鼓舞?誰又安慰她一顆滄桑的心?
她落淚是因為百感交集。
她哭泣是因為她受夠了。
周傑仁休想讓時光倒流,這六年歲月是他用什麼都口已到,她輕柔的放下女兒,。趁着開門的時候,好好的想個理由,女兒已經過了一根棒棒糖就可以哄的年紀。
就在她開門的時候,“媽咪。”妮妮喊她。
“媽咪在開門,關於你的生日禮物,媽咪~”“媽咪!有人。”
蘇貞玲立刻轉過身,現在綁架事件這麼多,她腦中已經閃過無數念頭,包括小偷、強暴犯、搶劫、擄人,她已準備要放聲大叫,引來援兵,沒想到等她定下神一看,她的心臟幾乎要從喉嚨跳出。
是周傑仁。
是妮妮的父親。
“貞玲”。周傑仁雖然叫着她的名字,但是眼睛卻瞟向妮妮,臉上的表情複雜,閃過數種反應,卻也叫人捉摸不着。
蘇貞玲的雙腿一軟,扶着門框,她決不可以在這個時候昏過去,絕對不能,她如果這時昏了過去,可能永遠也不敢再醒過來,永遠不敢再面對周傑仁,上天幫助她!幫助她撐下去!一定要撐下去!
“媽咪!”妮妮看着她的母親。
“貞玲!我不准你昏倒,你有很多需要跟我的,所以給我站穩。”他下達他憤怒的命令。
蘇貞玲想叫他滾,但不是在女兒的面前。
‘解釋’“媽咪!他是誰?”。
周傑仁立刻往小女孩的面前一蹲,端詳着這個他敢肯定是他女兒的小女孩,同樣的眉毛、眼睛、五官,他有的特徵她都有,只不過她有一頭長長的頭髮,小女孩的純真、嬌態,如果沒有血緣關係,不可能會這樣相像,他敢拿他一切的身家財產去賭,任何人一看都會知道他們是父女,騙不了人的。.
難道這就是蘇貞玲和他說再見的理由?!
她要報復他的不知上進?!
她要他和他女兒分隔兩地,永不見面?!
“你幾歲?”他柔聲的問,拉起女兒的小手。
蘇貞玲還來不及阻止,而妮妮也完全不怕眼前的陌生人,任他拉着她的手,微笑着。
“五歲。”妮妮甜甜膩膩的說。
“四歲!”蘇貞玲吼着,也蹲下身,想要拉開周傑仁抓着女兒的手。
周傑仁沒有鬆開手,反而責怪似的看着蘇貞玲,警告着她,似乎是在暗示她,她應該很清楚他的脾氣。她也的確沒忘,有一天他和她大吵,他曾把整個小吃攤砸得面目全非,再賠人家一大筆錢。
天啊!她怎麼辦?!
妮妮卻在這時倒戈,妮妮困惑又不贊成的看着她的媽咪。“媽咪!我明明五歲了!再過半年就六歲,那時你要送我小貓咪的,你還說要誠實,不可以說謊話,小孩子如果說謊,鼻子會像小木偶的一樣長。”
周傑仁想給女兒一個大擁抱,但是又怕嚇着女兒。
“對!小孩子不可以說謊。”
“媽咪一定是累昏頭了,她剛剛抱着我爬了四層樓梯,所以才會忘了我幾歲,媽咪不會說謊的!”
蘇貞玲又哭了。
這個下午的第二次了。
老天為什麼要這麼對她?在她已經熬過了一切,在她和女兒的生活已經上了軌道時,女兒的父親出現了,看他對女兒的態度,似乎不是想知道有這個女兒就了事,她有能力和他對抗嗎?女兒一直想要父親,她能違背女兒的意思嗎?
“媽咪!不要哭了,醫生說不會再給我打針了。”
女兒的話叫她哭得更是肝腸寸斷。
“貞玲。”周傑仁正想安慰她時,她已經跳了起來。
“回去!周傑仁!妮妮不是你的——”
“住嘴。”他低吼。“我不准你否認,我不准你在我女。兒的面前說出這種謊話,如果她不是我女兒,除非你能證明你是聖母瑪利亞。”
妮妮雖然不清楚兩個大人在爭執什麼,但是她很清楚的聽到這個高高的男人說她是他的女兒。
“媽咪!這是爸爸嗎?他就是你答應我要帶來給我看的爸爸嗎?”妮妮期待的問。
蘇貞玲咬着唇,看着周傑仁祈求、誠懇、渴望當父親的那種神情,叫她怎麼再否認?她能惡毒的否認嗎?
“媽咪?”
她無助而且慌亂的草草點頭。
“貞玲!謝謝你。”他由心坎里說出這句話。
她沒來得及回答,已聽到女兒童稚的聲音。
“爸爸?!”
只見周傑仁下一個動作已將女兒緊緊的摟抱在懷裏,好像女兒是全世界稀有的珍寶,是他永遠也不願鬆手的寶貝,他的眼中閃着淚光,那種欣慰、感謝、意外、驚喜流露無遺,叫蘇貞玲看了又想再大哭一場。
“爸爸!”妮妮純美的笑聲。
“我的心肝寶貝!我的寶貝女兒!我的女兒一—”他真希望能把喉嚨喊破、叫破,他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已經為人父,他已經有一個別人用全世界來和他交換,他都不會首肯的女兒。
周傑仁仔細的又把女兒看個夠,真是太像他了。
“你叫什麼?”
“妮妮,但是幼稚園的老師叫我蘇芩。”
“蘇———”周傑仁看着蘇貞玲。
“妮妮是我的女兒,她為什麼不能姓蘇?”蘇貞玲理直氣壯的說:“即使你也不能改變這一點!”
妮妮摟着爸爸的脖子。“媽咪!不要對爸爸這麼凶嘛1萬——他走了怎麼辦?”
“妮妮!爸爸向你保證,爸爸永遠也不會走,一輩子都不會再離開你了。”
“真的?!好棒哦!我和其他小朋友一樣,我也有爸爸和媽咪了,我有爸爸了!”
蘇貞玲惡狠狠的瞪着周傑仁,好似在責怪他不該拿女兒當武器,下這種不可能的承諾,而周傑仁也毫不客氣的瞪回去,似乎是在告訴她,妮妮一輩子是他的女兒,任何人也休想從他身邊搶走。
大人劍拔弩張的瞪着彼此。
妮妮則忽然的輕咳了幾聲。
“貞玲!妮妮咳嗽了,我們快帶她去給醫生看!”周傑仁着急的說。
“已經看過醫生了。”她沒好氣的說。
“但是妮妮還在咳。”他不滿的說。
“又不是吃了仙丹,看了神醫!”
“一定有辦法可以好得快一點!”
“那就是別感冒!”
妮妮打了個哈欠。
“該讓她午睡了。”蘇貞玲欲抱回女兒,但是周傑仁只是用下巴指了指門,要蘇貞玲開門,他是不可能把女兒還給蘇貞玲的。
蘇貞玲目前只好無奈的照做。
上天真的不該如此的對她!
周傑仁坐在正對妮妮房間的位置上,望着敞開的門裏,裏面有他熟睡的寶貝女兒,他被這個五歲小女孩給迷住了,他孕育出的生命,他的喜悅。
蘇貞玲倒了杯過熱的白開水給他。
“你是怎麼找到這裏的?”
“向你們公司的人事室查的。”
“你是用威脅或利誘?”
“都有!”
她一哼,在離他最遠的角落坐下,手中拿着一個曾是女兒最心愛的布偶。自從女兒有了一個芭比娃娃之後,這個布偶就被扔在沙發的一隅,現在女兒有了父親,會不會不要她這個媽咪呢?
剛才女兒非要爸爸送她上床,非要他說故事給她聽,非要爸爸在她睡着以後才能離開,而且要她爸爸在她醒來時一定要在她的身邊,她這個急欲疼她,急欲把全世界給她的爸爸都照辦,蘇貞玲甚至聽到周傑仁答應送他女兒小貓咪,而且還不是一隻!
“貞玲!既然都有了我的女兒,為什麼還要離開我?”
他百思不得其解,女人心的確難測。
“你能給小孩幸福嗎?”
“你給過我機會嗎?”
“你成天無所事事,只會說,從來沒有見你實現過什麼,有了小孩就能讓你改頭換面,變成優秀青年嗎?”
“所以你決定當未婚媽媽?”
“總比跟着你好。”她殘忍的說。
周傑仁久久都沒有出聲,他似乎在玩味她的話,也像是在自省,總之他沒有反駁她或是替自己說句什麼,六年前的他可能是個令女人覺得興奮、刺激的好情人,但決不是個可以給女人安全感的好丈夫。
蘇貞玲為自己殘忍的話汗顏。
“現在說六年前的事已經沒有用了。”她補充。
“但是我有一個女兒了。”
“改變不了任何事。”
“真的什麼都改變不了嗎?”他忍不住的眉毛皺在一塊。“你一直重複着這句話,一直告訴我什麼都改變不了,貞玲!這六年的光陰到底使你變成一個怎麼樣的女人?我知道你一定吃了很多苦,但是——”
“你永遠都不知道我吃過那些苦。”
“我可以補償!”
“拿什麼補償?!金錢?!”
“一定有其他的方式。”
她冷冷的說。
“沒有!”她的語氣毫無商量的餘地。“我什麼都不要,我可以自給自足,我和妮妮不需要你。”
“你可以不需要我,但是你的女兒需要父親。”
她忿忿的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不知想什麼想出了神,連他來到她的身後,她都沒有感覺,直到他的手搭在她的腰。,
“你真的不需要我?!”
她火極了,轉個身揚手就是一個耳光。“六年前我會被熱情沖昏頭,六年後不會了。”
他沒有退開,搭在她腰上的手收緊,也不在乎自己挨的那個耳光。“現在的你不會被熱情沖昏頭?”
“不會!”她掙扎着。
“要不要做個試驗?”
“周傑仁!”她恨恨的說:“你到底想怎樣?想證明什麼?證明你的魅力?證明你可以令任何女人向你投降?六年前我有兩條路,一條是帶着肚子裏的孩子去死,一條是勇敢的生下小孩,而我選擇後者,我一個人撐到了今天,我可以再撐下去,所以我不需要你!”
他鬆開她。
“你走!”
“我要妮妮。”
“你休想,她是我的女兒。”蘇貞玲驚惶異常。
“她也是我的女兒!”
“你無法證明這點。”蘇貞玲冷靜下來。“妮妮姓蘇,出生資料上父不詳,你不能說你是妮妮的父親,我可以在妮妮的面前否定!”
“你不會這麼冷酷1”
“我要保住女兒!”
“她也是我的!”他吼,整個人陷入半瘋狂的邊緣。
“如果你敢跟妮妮說我不是她的父親,我不保證我會理智得起來!”
“你恐嚇我?!”她生氣的喊。
“貞玲!嫁給我!”他脫口面出。,
蘇貞玲僵硬的看着他,他剛剛說了什麼?
結婚?!
他真的說了結婚嗎?
“貞玲!我們可以結婚,給妮妮一個家,我真的不再是六年前的周傑仁了,你可以要什麼有什麼,妮妮可以過得像個皇家公主,只要妮妮喜歡,我可以買一座動物園給她,嫁給我吧!”他這輩子沒有這麼的低聲下氣過。
“錢不能買到一切。”
“那‘愛’呢?”
“‘愛’?!”她反問他。“你不知道真正的‘愛’是什麼,如果你曾愛過我,六年前我不可能會帶着小孩失蹤,連自己的家都不要!”
“貞玲!我不了解你!”他疲憊不已的說。
“只要你走就可以了。”
“我不會放棄我女兒。”
“別逼我搬家,我不惜丟掉現有的工作和一切,你休想找得到我。”她放出狠話,希望他能知難而退。
但是周傑仁的反應只是笑笑。
“貞玲!你逃到天涯海角也沒用。”
“你到底要怎樣?!”
“你不要我,可以。但是我的女兒要我,我想我們必須好好的談談,做個協議,在不傷害妮妮的情況下,讓她同時的擁有爸爸和媽媽,不管你同不同意,貞玲!你只好接受事實。”
他擊敗她了!他還是擊敗她了。
蘇貞玲的淚水又開始泛濫,會有今天,有一半要怪關子仲,如果不是去參加他的接風宴,她就不會和周傑仁相逢,這會也不會失去女兒,她了解周傑仁,從他今天的反應,他是寧可自己死掉也不會願意失去女兒。
“借你的電話用用。”
她沒表示。
“和店裏連絡一下,交代一些事。”
“你不需要跟我報告!”
“我想你可能會想知道我所有的事。”
“你錯了!我不想。”
他笑了,一個令女人會撤除所有防衛的笑容。“你繼續牙尖嘴利下去吧I我不在乎,我從來不知道當父親的感受會這麼好,那麼圓滿、幸福的成就感,當我聽到妮妮叫一聲甜甜、童稚的‘爸爸’時,我覺得自己已有全世界,你能了解嗎?”
她能了解,但是她不會縱容他這種感覺。
“我打電話,你去看看女兒被子有沒有蓋好,說不定就是因為你的粗心,妮妮才會感冒!”
她想再甩他一個耳光,但是她沒有。
她乖乖的走向女兒的房間。
她的生活再不會回到從前,那種和女兒相依為命的日子,因為一切不同了,周傑仁已經加入了她和妮妮的生活,永遠的加入了。
齊中孝才掛上電話沒一會,黎美珍就像一陣風的來到了頂樓,門也沒敲的就闖了進去。
今天的她一身火紅流蘇披肩配上短裙,充滿了野性美,她自認時髦的穿着,卻從來得不到齊中孝讚美的話語,他一向是眉頭深鎖,輕搖着頭。不只是對她的衣着,恐怕也是針對她的人哦。
“周傑仁呢?”她不想和齊中孝扯別的,開門見山的問話,對他這種人愈直接愈好。
“不在。”
“去哪裏?這時候他不是都會在這裏嗎?”
“所以你翹班來找他”
“我請假來找他可以嗎?”她更正。
齊中孝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讓她趁早死心,剛才周傑仁在電話中告訴他,現在的周傑仁不再是黃金單身漢,他已經有一個女兒了,因為不方便多說,他只交代齊中孝店裏就由他去負責了。
一個女兒?!
莫非是他和那天他對自己提到的那個女人的小孩?那麼齊中孝自己也當叔叔了,想到這裏,齊中孝忍不住要充滿了希望,除了希望,還有喜悅。
“你在傻笑什麼?”
“我有嗎?”
“你有!”她坐下,交迭着雙腿。“他在哪裏?”
“他沒交代。”
“連你都不知道他在哪裏?”
“黎美珍!男人不喜歡被女人追求的那種壓迫感,千萬別相信‘女追男隔層紗’的話,否則你會害了你自己。”
他忠告她。
“酸葡萄!”她朝他做了個鬼臉。
“你的薪水不多?!”
“你怎麼忽然這麼問?”她真的一頭霧水。
“你除了這種短裙之外,沒別的衣服嗎?你的腿是很漂亮,又怎麼樣?從美國回來的就只穿短裙嗎?你懂不懂什麼叫端莊、含蓄、優雅、保守?”他數落她,希望自己能改變她。
她哈哈兩聲。“我沒想到你這個木頭會注意我穿什麼?真難得喲,據說你看女人不會超過三秒鐘,我真是何德何能?!”她嘲諷着他。
“三萬夠不夠?”
“夠什麼?”
“夠不夠你去買一些長褲我願意出這筆錢。”
“不夠!三百萬都不夠!”
“你真的喜歡這麼穿?”
長裙、比較保守的衣服,
“你操心什麼?”她摸不透他的心理。“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你何必在乎我穿什麼或是穿多短,男人不是都喜歡眼睛吃雪糕嗎?我提供你這麼好的視覺享受,你還抱怨?真是奇怪!”
他真想對她高唱《其實你不懂我的心》。
“不跟你浪費時間了,周傑仁幾時回來?”
“今天不會回來了。”
“他是不是在躲我?!”
“你自己去判斷!”
“他以前不會這樣的!”她納悶着。
“也許他真的煩了。”
“他不會。”黎美珍自信滿滿。“如果他真的對我厭煩,我會知道的,他只是還沒有考慮好要不要接受我,有沒有勇氣許下永恆的承諾,他可能是怕結婚吧!我並沒有要他馬上跟我求婚的意思。”
齊中孝實在會氣瘋,以黎美珍這麼個洋化又古靈精怪的小女人,她真的會看不出周傑仁對她只是一種兄妹之間的感覺?她看不出把她當女人看的是他——齊中孝,不是周傑仁。
“黎美珍!你很會自欺欺人!”
“你又要說教了?!”
“老闆已經有女兒了,你死心吧!”齊中孝知道自己這兩句話的殺傷力,但是治重症就要下猛葯。
“你再說一遍!”她緩緩起身。
“老闆當爸爸了。”
黎美珍一步步的走向齊中孝,直來到他的面前,仰起頭正色的看着他,眼中那股嚴肅又正經八百的樣子令齊中孝心生憐惜。
“齊中孝,玩笑歸玩笑,這種話卻不能隨便亂說。”
“我剛才接到的電話。”
“周傑仁說了什麼?”
“他的語氣興奮,東搭一句,西扯一句的,有些語無倫次,只說我當叔叔,他當爸爸了,還說他的女兒發燒,他要留在那裏照顧,店裏的事由我全權處理。”
黎美珍抓着齊中孝胸前的衣服,語氣哽咽:
“齊中孝!你討厭我對不對?”
“我一點也不討厭你!”他衷心的說。
“你討厭我的穿着!”
“只要把你的裙子長度加長就可以。”
“我會!只要你說你剛才是騙我的,以後我都穿裙擺拖到地上的長裙,我會把自己裹得像個五月粽子,我不會再揶揄你、挖苦你,我會叫你一聲齊大哥,我介紹我的女同學給你,求求你,告訴我你是騙我的!”她的淚珠盈盈的滴下,像—顆顆的珍珠般。
齊中孝的心則因為她的話而抽痛着。
\她對周傑仁用情居然如此之深,居然願意委屈到如此的地步,他還有機會嗎?他還能再繼續的編織他和黎美珍的夢嗎?她對周傑仁的感情並不比他對她的少,他能贏得了周傑仁嗎?
他尊敬而且願意為其工作一生的周傑仁?
“齊大哥!”
他硬生生的扯下她的手。“別叫我什麼大哥!”-
“你到底是不是在騙我?”
“不是!”
“他真的有個女兒了?那麼他一定是有個妻子囉?”她干靜下來,用一種抽絲剝繭的心情問。“他的太太是誰?為什麼從來沒有聽他提過?他不能騙我哥哥,我哥說他沒有結婚。”
“那我就不清楚了。”
“所以你是在騙我!”
“信不信由你!”
“你這惡毒的傢伙!”她又想對他下毒手,但是這次可沒有這麼順利了,人總是會從教訓中得到經驗,所以她被他牢牢的釘在椅子裏,而他壓住她的手腳,俯下身去望着她。
“你可以自己去問老闆!”
“那就告訴我去哪裏找他!”
“如果你這麼有決心,那你天天來這裏等好了!”
她做了個深呼吸,似乎很難受的模樣,他拉起她,幫她把流蘇弄妥,順便將她凌亂的頭髮撥到耳後,他是那麼自然的舉動,叫黎美珍有些傻眼,這個木頭也會有這種反應?!
“下去喝點東西?”他問,忘掉剛才的不愉快。
“不!”她急着逃開齊中孝,因為她忽然恐懼起來,但不知自己在恐懼什麼。
“隨你!”他一個苦笑。“老闆回來我告訴他你找他,這總可以了吧?!”
“謝謝你。”
“就當我欠你的!”他的笑中加入了苦澀、無奈。
她聽過他說這句話無數次,但這次感受最深,後來她記起,她幾乎是奪門而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