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皇甫伶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個帥哥,更確信他不是某個練舞小朋友的家長,她是第一次見到他,但他有理由到她的舞蹈教室嗎?
靳東傑心想表哥的眼光的確不差,她真的是充滿了飄逸靈秀的氣質,但是更叫他欣賞的是,她眉宇之間那種獨立和自我的呈現,這絕不是一個會被人牽著鼻子走的女人。
他能完成不可能的任務嗎?
“有事嗎?”她禮貌的問。
“我是靳東傑。”他遞了一張名片給她。“於國棟的表弟。”
一提到於國棟,皇甫伶的眼神變了一下,但她只是把名片收了起來,沒有說什麼。
“你一定不知道我今天來的目的。”
“靳先生,我不想知道。”
“我表哥……”他卻自顧自的往下說:“他快要跌到地獄裏了,有人幫他準備好了車票。”
“你在講什麼?”她無法裝作不在意。
“他向一個女人求了婚,而這個女人,”他聳聳肩。“潑辣、揮霍成性、驕縱、會耍心機,除了一張臉及好身材,其他的‘罪狀’真可以說是罄竹難書。”
“於國棟不是個膚淺的男人,他不會只迷一張臉和一副好身材。”她有些吃味的道。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受創太重。”靳東傑暗批她害了表哥。“你給他的傷害太大了。”
“我沒有要傷害他,我早跟他說過——”
“他愛你。”他打斷她的話。
“我不想結婚、不想生子、不想走一般女人的路。”皇甫伶重申自己的立場。
“人是會改變、可以改變的。”他淡淡的說:“三十歲有三十歲的想法,四十歲有四十歲的想法,你去年的想法就不見得和今年一樣吧!”
“你不必和我說這些,你如果覺得於國棟的對象不妥,你該去勸他。”她不想介入他們之間的事。
“我說過我表哥現在是‘心智喪失’,他根本什麼都無所謂了。”靳東傑哀傷的一嘆。
聽他這麼說,她的心有些動搖。
“我真的替我表哥感到可悲。”
“那是他的選擇。”
“看着他的一生就這麼毀了……”他一臉惋惜。
“我早已經走出他的生命。”
“你自以為已走出他的生命,但其實你一直在他的心上。”他不相信自己扭轉不了目前這種情況,遂加足馬力的遊說,“他是因為自暴自棄萬念俱灰了才草率結婚。”
“怪他自己啊!”她低低的說,
“我也認為是他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可是……”他強調。“表兄弟一場,我實在不想看他才三十齣頭就要‘結束’自己原本可以閃亮、精彩的一生,皇甫伶,你也是推他下地獄的那雙手之一。”
“我不是!”皇甫伶大聲反駁,“我沒有要他隨便找個女人結婚。”
“他是一個絕望的男人啊!”他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
“他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皇甫伶,你還愛他嗎?”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他現在只再問她這一點,他只想確定這個。
皇甫伶沒有回答。
“你忍心看你愛過的男人從此……墜入地獄深淵?”他動之以情。
“你一定要一直提到地獄嗎?”她的五官皺在一塊。“你又不是於國棟。”
“對!我不是我表哥,我不能代他感受、替他說話,即使他爛死在地獄裏,也是他的命。”他聳了聳肩,然後又攤攤手。
她的臉色開始微微發白。
“即使你對婚姻、小孩、束縛深惡痛絕,但是想想你是和一個愛你的,也是你愛的男人一起經歷那些過程,應該也沒有那麼可怕吧!”他最後語重心長的說:“你好好想想。”
皇甫伶真的被這些話震住了。
“我表哥到現在仍深愛你。”
“不要逼我。”
“你可以救很多人。”靳東傑透露些許。
“很多人?”
“總之……用用你的大腦,想想你愛過的這個男人,而他還愛着你,別製造另一個悲劇,這世界已經很慘了。”他懇求的說。
皇甫伶沒有接話,卻已開始用她的大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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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表哥的車子開走了,靳東傑才去摁沈芊雅家的門鈴,當他走進她的客廳,看到沙發上、地上、桌上隨處散置的皮包、皮鞋、衣服,保養品……林林總總全是女人的東西,他當場傻眼。
沈芊雅則試著盡量把東西疊在一起或是堆成小山。
“你搶了精品店?”他一臉憂心。
“有人付錢我幹麼搶?”她邪惡的一笑。
“我表哥付的?!”
“於國棟是不是真的很有錢?會不會破產啊?”
想到她是存心要嚇跑他表哥,所以靳東傑沒有指責她,但是看到這滿坑滿谷的東西,他還是忍不住搖頭,有些心生畏懼。
“芊雅,這是在演戲吧?”
“我是真的買了這些東西。”
“我知道,但這只是為了讓我表哥反感,你不是一個購物狂吧?”靳東傑不想上了賊船才後悔。
“我是啊!”她還是邪惡。
他小心的跨過不少沈芊雅的戰利品,然後找出一張椅子坐下,他要知道她的“傑作”還有哪些,她不該只是表現在買東西上。
“還有呢?”
“剛剛我和於國棟一起吃飯,在一個半小時的時間裏,我發了七次的脾氣。”沈芊雅一臉得意。
“七次?!”
“第一次是嫌服務生的態度不夠好,第二次是嫌餐具不夠乾淨,第三次是菜不好吃,第四次是甜點太甜,第五次是帳結得太慢,第六次是你表哥給的小費太少,第七次——”她滔滔不絕的數落着。
“還有?”他心裏發毛的問。
“我覺得於國棟好像沒有吃飽。”
“你因為這個而生氣?”
“幹麼浪費錢。”
“那我表哥呢?”
“我想他應該是沒有暴力傾向,因為他沒有對我動粗,但是我有注意到……”她一直憋著笑。“他的嘴唇在顫抖,全身也好像很僵硬,他的眼神渙散、表情扭曲。”
“芊雅……”靳東傑怕表哥會宰了他和沈芊雅。“你一定要做得這麼絕嗎?”
“下猛葯啊!”
“我怕我表哥會抓狂。”
“那就不要娶我啊!”
“還有嗎?”他小心的又再問。
“我要求他要在紐約、倫敦、上海用我的名義置產,我要看到房屋所有權狀的證明才考慮和他結婚。”她的鬼點子不少。
“我表哥的反應呢?”
“苦笑。”
“他該冷笑的。”他說,“如果是我,我一定會冷笑。”
沈芊雅滿不在乎的過去和靳東傑擠一張椅子,對自己的“言行”,她可是津津樂道,“如果以後我們有了小孩,我要他一年撥個一千萬為孩子成立教育基金,而且小孩小學畢業之後一定要送出國。”
“我表哥同意?!”
“還是苦笑。”
“他該賞你兩個耳光。”
“他或許很想,但他可能不好意思。”她其實有一點點罪惡感。“靳東傑,我會不會太過份了?這樣以後要怎麼和他做姻親?到時他一定會誓死反對你娶我,那該怎麼辦?”
“你也會怕?”
“我只是不想便宜你。”沈芊雅笑着瞪了他一眼。
“你是便宜了我什麼?”
“本來我都要嫁於國棟當豪門少奶奶了,是你硬殺出來攪局,既然嫁不成他,那我當然一定得嫁你,我是說什麼都要當豪門少奶奶的。”她誠實、發自內心的說。
“沈芊雅……”靳東傑環着她的腰。“你一點虧都不肯吃嗎?我能不能不娶你?”
“難道你想娶那個紫琴?”她已看了報導。“娶我會比較有意思,日子會比較有趣哦!”
“你是在推銷自己嗎?”
“當然,我怕你會一個不小心錯過我,然後遺憾一輩子。”她對自己超有自信的。
“我當然不會讓這個遺憾發生!”
“那麼紫琴……”沈芊雅還是要一個說法。
“好朋友。”
“我不必把她當假想敵?”
“你不必把任何一個女人當成假想敵,我八年前就毀在你手裏了。”他坦誠道。
“那……”她安心了。“我這邊進行得差不多了,你那一邊呢?”
“等。”靳東傑微微一笑,“我已經放火了。”
“燒得起來嗎?”她困惑的問。
“我確信燒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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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伶有好一陣子沒有撥過這個電話,但是這個號碼彷彿是在她腦中生根似的,她根本不需要多想,她的手指就流利的摁出了所有數字,在等對方接起電話的等候時間裏,她的手心直冒汗。
“喂。”電話那端傳來他沉穩的聲音。
“皇甫伶。”她報上自己的名字,“你方便過來一趟嗎?”
“要我過去……”他停頓了下。
“你肯嗎?”
電話就那麼被掛上了,而她也只能對著電話失神,幸好小朋友們都回家了,沒有人會看到老師黯然神傷的模樣。
但是半個小時之後,於國棟像是凶神惡煞般的闖了進來,叫皇甫伶嚇了一跳,可是她已缺氧的身體細胞又開始活了過來,
“你……”
“你想幹麼?!”他的口氣奇差。
“於國棟,我……”她反而囁嚅的說不出話。
“你到底想要幹麼?!”他的態度和她正好成強烈對比,他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你一定要這麼凶嗎?”她憂愁的問。
“因為我已經受夠了女人的氣!”
原來靳東傑並沒有騙她,於國棟真的是碰到了煞星,真像是活在地獄裏般。
“你表弟來找過我。”她先起了個頭。
“那個多事的可惡傢伙!”他看來好像有很多委屈、很多憤怒。“他說了什麼嗎?”
“他說了很多,但令我印象深刻的只有幾句話。”
“靳東傑那小子……”他眼神兇惡。“他不扯我後腿就不錯了。”
“他說……”皇甫伶回憶。“結婚,生子、束縛這些人生過程,如果是和你自己所愛,而對方也愛你的人一起經歷,那也是很值得,很美的一件事,這些話令我反覆想了好多遍。”
“我沒講過同樣的話嗎?”他恨恨的道。
“好像沒有。”她將下巴一抬。
“這麼簡單的道理還需要說出來嗎?”他有些惱羞成怒。“你用膝蓋想也會有答案。”
“那你想聽聽我現在的答案嗎?”
“姑且一聽。”他的姿態擺得很高。
“我會考慮。”她輕輕的說。
“考慮什麼?”
“嫁給你。”
於國棟本來和皇甫伶是有一點距離的,因為他最近情緒不穩,他不敢靠她太近,生怕自己一個失控會做出令自己後悔的事,但是這會,他兩個大步走到她的跟前,兩張臉只差五公分就可以貼在一起。
“你要嫁我?!”
“來得及嗎?”
“生小孩?”
“只要我生得出來。”
“那些束縛、責任、義務?”
“我們一起面對。”
“你不怕了?!”
“你會和我站在一邊,你會幫我的!”她對他有信心。
於國棟信守男兒有淚不輕彈,所以他硬是壓下心中波濤洶湧,他可以娶皇甫伶,他可以不和沈芊雅結婚了!這真是謝天謝地,該放鞭炮,該全國放假一天,普天同慶。
“國棟……”她被這個男人的表情嚇到了,“你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是不是來不及了?一切都太遲了?”
“不!”他咧嘴大笑。“小伶,來得及,絕對不遲,幸好你打電話來了。”
“靳東傑說有個女人——”
“不!她不是女人,她是惡魔轉世的‘惡女’。”他現在一想到沈芊雅就會怕。
“你和她……”
“沒事!”他鬆了一口氣。
“沒事嗎?”皇甫伶擔心的問。
“有事的人會是我那個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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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東傑帶著集團里所有的高級主管在會議室里挑燈夜戰,因為石油漲價、物價蠢蠢欲動,各項成本增加,但是整體經濟並沒有起色,所以他召開會議,各部門都要提出對策和意見。
於國棟闖了進來,原本他早該來開會的,但是他缺席了,因為皇甫伶的一通電話。
“表哥,你遲到了。”他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找個位子吧。”
“散會了!”於國棟卻說:“會議哪天都可以開,我今晚沒空。”
所有的高級主管面面相覷,但沒有人敢吭聲。
“散會。”靳東傑終於說。
“謝謝我吧!”於國棟揚起一個笑容。
當會議室最後只剩下他們表兄弟時,靳東傑等著表哥先開口,他中斷會議進行甚至宣佈散會一定是有他的好理由。
“我先收回一句話。”於國棟大刺刺的表示。
“哪一句?”
“我確定你不是混蛋。”
“謝了。”靳東傑故意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我親表哥這麼說我,的確很傷我的心!”
“皇甫伶這會在樓下警衛室等我。”
“你們……”他笑咧了嘴。“我有喜酒可以喝了,我要當伴郎。”
“當伴郎沒問題,現在更大的麻煩是……”他忍不住替自己的表弟擔心起來。“沈芊雅真是她近日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子嗎?”
“不。”靳東傑笑着搖頭。
“你確定你知道她的‘真面目’?”
“我八年前就知道了。”
“你會娶她?!”於國棟有點想要勸表弟改變心意。“她……有點恐怖。”
“表哥,芊雅只是想在不傷害你的情況下令你知難而退。”他很肯定的說:“芊雅是想當豪門少奶奶,可是她不是一個沒有分寸的女人。”
“你愛她?!”
“對!”
“那你為什麼不拚命和我爭?”
“表哥,”他嘆氣。“我幹麼爭?我知道你愛皇甫伶,我知道沈芊雅不會真嫁你,我只是需要一些時間讓事情順其自然。”
“萬一皇甫伶沒打電話給我……”
“你早晚會再去求她。”對這樣的發展,靳東傑胸有成竹。“你不知道芊雅還有多少招數還沒有使出來,你不會也不敢娶她的,相信我。”
“而你駕馭得了她?!”
“儘力而為了。”
“那好。”於國棟也不跟表弟客氣了。“那些帳我有空會和你算。”
“那些帳?”
“我幫沈芊雅刷卡的那些帳單,我會一筆筆和你算清楚,你每一塊錢都要付給我。”他放下心上的石頭。“她很可怕!”
“我付。”靳東傑沒有第二句話。
“表弟,我開始要替你憂心了。”
“謝了,芊雅是‘淑女’,放心。”
“淑女?!”於國棟搖頭,然後轉身朝會議室外走。“那她真是替‘淑女’這兩個字寫下新的定義。”
“幫我跟皇甫伶打個招呼。”靳東傑微笑的交代。
“這有什麼問題。”他頭也不回的說:“也幫我跟沈芊雅打個招呼,叫她沒事離我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