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墮風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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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味兒啊?”她一邊嘟囔着,一邊在婆子的攙扶下,走近了床鋪上縮成一團的小人兒。
受了風寒着高燒的沈蝶心小臉燒的通紅,她緊閉着眼睛,嘴裏不停地叫着:“娘、娘,你什麼時候來看蝶心啊?”
這聲娘,叫得程芙蓉有點心軟,再怎麼看不上沈蝶心,她畢竟還是做母親的,她伸手摸了摸沈蝶心滾燙的額頭,秀眉微皺,剛要吩咐婆子去請大夫,忽然又聽見蝶心小聲說:“蕭烈哥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看我啊?”
這丫頭怎麼認識了少主蕭烈?程芙蓉審視的眼神恰好落在沈蝶心身上蓋的狼毛披風上,這件名貴的披風,她是認得的,少主蕭烈就是披着這件披風來的,怎麼落到了這丫頭房裏?
程芙蓉的一腔怒火“騰”地湧上了心頭,她順手抓起旁邊桌子上的一杯涼水,不由分說地“嘩”一聲澆在了可憐的正着高燒的小蝶心身上。
迷迷糊糊的蝶心被冷水這一澆,好像一隻被突然扔到油鍋的蝦子一樣蹦了起來。
程芙蓉冷笑着:“不是高燒,燒糊塗了嗎?我看你還挺精神啊,下作的小娼婦,你娘偷人,你這麼小就學會偷東西了,長大了也不是什麼好貨,也跟你娘一樣,是個千人騎,萬人壓的狐狸精。”說著,她伸出纖纖玉手,一把抓住了蝶心的頭,用力將她從床上拖了下來。
病中的蝶心被那冷水一澆,又這麼一摔,頭腦暫時恢復了清醒,等看清楚眼前是平日裏最懼怕的大娘,她哭了起來,顫抖着聲音說:“大娘,大娘,我沒有偷東西啊!”
“還嘴硬?”程芙蓉拍着那件價格不菲的狼毛披風說,“這是什麼?”
“是……蕭烈哥哥給我的。”蝶心委屈地說,眼淚掛在她小小的臉蛋上。
“蕭烈給你的?你當你是天仙啊?他為什麼給你啊?看上你了?這麼小就懂得勾引男人了,長大了還得了?王媽,明天給我找個人販子,我不能讓這丫頭留在莊裏,可別把我們雁心都帶壞了,對了,要背着老爺,老爺回來了,就說這丫頭病死了。”最擔心的是,這丫頭可別阻斷了寶貝女兒雁心的姻緣。
王媽趕緊顛着小腳跑了出去。
小蝶心意識到情況的嚴重,她爬起來,使勁地抱住程芙蓉的雙腿,珍珠般的淚不停地滴下來,幼小的她苦苦哀求着:“大娘,大娘,你饒了蝶心吧!不要賣了我,我一定好好聽話,大娘,求求你。我還要和雁心姐姐在一起,大娘,不要賣了我。”
這泣血的童聲仍然阻止不了程芙蓉的鐵石心腸,她狠狠心,一把將蝶心推倒在地上,無情地將雙腿從蝶心的小手中抽離開來,由於用力過猛,蝶心的額頭撞在地上,虛弱的孩子昏死了過去。
很快,王媽帶着一個人販子鬼鬼祟祟地溜進紅葉山莊來,和程芙蓉嘀咕了一陣,人販子將蝶心背出了紅葉山莊,沈夫人有話,賣到越遠的地方越好。
當然,這些都瞞着沈雁心,否則小孩子嘴快,這還了得?
莊主沈天君送別蕭遠征回到紅葉山莊,得知二女兒沈蝶心病重去世,雖然不敢當著夫人的面表現出悲傷的樣子,背地裏還是掉了幾滴淚,畢竟,沈蝶心是他的親生骨肉,雖然,他從來沒有愛過她。
人販子將沈蝶心背出紅葉山莊,簡單給蝶心服了幾副中藥,然後火速趕往京城,那裏,有全國最大的妓院“飄香樓”,看這孩子眉清目秀的,賣到那裏正好派上用場。
“飄香樓”是京城最大的妓院,也是最大的銷金窟,來基本都是有頭有臉的王孫子弟,富豪巨賈,非富則貴,一個個身家不凡。
“飄香樓”的姑娘也一個個美若天仙,吸引得更多的貴族公子如同蒼蠅叮到臭雞蛋一樣整天趨之若騖,大把大把的銀子揣進了老鴇雪漫飛的口袋裏。
這雪漫飛可不是簡單的人物,那在二十年前,可是京城中數一數二的花魁,從十五歲高張艷幟以來,多少王孫貴族為其折腰,多少富豪公子為其傾盡家財,只為贏得美人兒一笑。現在雖然年紀大了,但是依然可以從那保養得當、風韻猶存的臉上看出昔日的傾國姿容來。
名妓的下場不外乎幾條路:運氣好的,遇到良人被贖了身,過着平淡的生活;或憑藉當紅時期結交的關係和積攢的財富繼續皮肉生意,只不過不再當妓女,而是做了老鴇;運氣不好的,得了重病,即便不死,下半生也是生活悲慘。
雪漫飛算是運氣不錯的,依靠一些昔日有權有勢的恩客的幫助,開了這間“飄香樓”,人精明,又會經營,手下的姑娘又美貌懂事兒,慢慢的,成為這個行業的翹楚。
此刻,雪漫飛用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着萎靡不振、不停咳嗽的沈蝶心,她皺着秀眉:“我說張胖子(人販子的名字),你送來這個雛兒不會是重病要死的吧?什麼來路啊?”
張胖子趕緊說:“雪姨,看您說的,這丫頭就是染了風寒,吃幾副葯就好了,不礙事的,就是后媽虐待的孩子,”他伸出手指頭托起沈蝶心的臉蛋兒,“雪姨,您是有經驗的人,您仔細看看,這丫頭,雖然現在病着,而且年齡也小,但是這鼻子,這眼睛,這小嘴巴,長大了就是一個絕色尤物啊,要是賣到別處,真可惜了,所以我送到雪姨這裏。”他使勁陪着笑臉兒。
雪漫飛扭着纖腰走過來,她也捏捏沈蝶心的胳膊和腿兒,仔細地看着蝶心的臉蛋兒:“確實長的不錯,可惜長期營養不良,爹娘也不加照顧,可憐的娃兒啊,好吧,經過我的調理,你馬上就會變成一根水靈靈的小蔥的。來人,給張胖子五兩銀子,另外給這丫頭找個大夫先瞧瞧。”
經過大夫的認真診治,喝了幾天的湯藥,小蝶心的身體好了很多。
這一天,雪漫飛來到沈蝶心的房間,還沒進門,她的嬌滴滴的聲音就已經傳了進來:“小丫頭,你好多了嗎?”
剛剛病癒的沈蝶心縮在床上瑟瑟抖,她實在不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什麼時候,自己才能回家呢?什麼時候,才能見到雁心姐姐和爹爹呢?
看着孩子抖的樣子,雪漫飛笑笑,她溫柔地坐在床邊:“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以後叫我雪姨就可以啦,我會像親娘一樣照顧你。”她滿意地瞧着蝶心那粉妝玉琢的小臉蛋,真買着了,幾年後,這不就是一棵搖錢樹?
“雪姨……。”蝶心像蚊子一樣哼了一聲。
“對啦,以後呢,就跟着姐姐們學着,雪姨也會教你好多東西。”雪漫飛用手中的手絹輕輕地彈了一下蝶心的臉蛋兒。
“學什麼?”蝶心的臉上一片迷茫。
“以後你就知道啦,對了,你叫什麼名字?”雪漫飛忽然想起了什麼。
“我叫沈蝶心。”蝶心依然小聲地說,不知道為什麼,眼前這位漂亮的阿姨還是讓她害怕。
“哦,沈蝶心,挺好聽的名字嘛!不過在我們這裏,應該給你起個花名,不能再叫原來的名字,否則會讓家族蒙羞的,我想想,叫你什麼好呢?如雪般的肌膚,好像要滴出水來,就叫水玲瓏吧?我相信你以後一定會比我更出色。”
沈蝶心小嘴一扁,哭了起來:“我不要改名字,改了名字,爹爹和雁心姐姐就找不到我了。”她抽泣着,晶瑩的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樣順着香腮滾了下來,真是楚楚可憐。
雪漫飛硬起心腸,冷冷地說:“不行,必須要改名字,否則會惹來麻煩,這也是為你好。”
於是,小小的沈蝶心從此變成了水玲瓏,成了“飄香樓”的雛妓,只不過雪漫飛還要調理她,所以幼小的她不用去接客,每天除了服侍那些已經成名的名妓姐姐,還要抽出大量的時間學習琴棋書畫和歌舞,雪漫飛誓要把她打造成若干年後轟動京師的名妓花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