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等我回去
紅染跑進門檻前一刻,初雲諾忙不迭湮滅惡毒罪證—在蕭烈咽喉的五指,並快手在他啞穴上紮上一針。
他的俊臉上立刻換上可愛而親切的笑容,要多和藹有多和藹,要多可親有多可親。
他可不能讓這男人有任何向他親親師妹告御狀的機會。
他還要維持那在師妹心目中的善良美好,光輝偉大的形象呢!
他手一松,用力將蕭烈推在床上。
蕭烈摔回床鋪,後腦和硬邦邦的板床親密接觸,撞得蕭烈頭暈眼花,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什麼聲音啊?”紅染這回小心翼翼捧著熱水,害怕方才駭人的場景再度發生,免得師兄認為自己是一個笨手笨腳的女孩。
事實上,她確實也是這樣一個笨手笨腳的女孩子。
初雲諾俊俏的臉上重新鑲回迷人的微笑,體貼地接過沉重的熱水盆,“勞累我的小師妹啦,聲音?沒有呀,我剛才在和這位“大哥”聊天,沒聽到啥怪聲。”
他毫無任何說起謊的心虛模樣,語氣無辜得像只乖巧的小綿羊。
無恥之徒!小人!偽君子!蕭烈地藍色深眸中閃動濃濃怒火。
如果現在自己能動。一定要狠狠地掐着這個討厭地年輕人地脖子。讓他給自己磕頭。或者折斷他地手腳疼他幾年。
可惜。如果。這只是如果。
身為“閻羅令”地主宰。縱然在江湖上和朝廷上都有着崇高地地位。從小到大。他還從來沒有遇見過誰敢對他這個態度。誰不是恭恭敬敬地?縱然是當今聖上。也不敢小瞧自己吧?
可是。這個討厭地年輕男人竟然這樣對自己。惡形惡狀到了極點。
他今日總算見識到了!
“師兄,你為啥在他喉嚨上扎針?”師妹紅染偏着腦袋發問。
“等會兒,我的解讀丹發揮效力的時候,他會很疼,恐怕會讓他慘叫連連吼壞嗓子,所以我才賞他一根銀針。”初雲諾冷冷地斜視着蕭烈那雙寒霜藍眸,卻毫無懼意。
怎麼樣?我就是要你有口難言!他的眼神如此說道。
“然後我還要將他的主要脈絡全部打通,你出去吧,否則血淋淋的場面我怕你會做噩夢,”
初雲諾暗示治療過程將會血模糊、鮮血四濺,三言兩語便將寶貝師妹騙出門外,見她依然擔憂地蹙着柳眉,他輕聲說:“放心吧!交給我,你如果希望他別死,他就絕對死不了。”
“嗯,我希望他別死。”紅染柔聲說。
她想了想,又低頭溫柔地對蕭烈說:“等會兒可能很疼、很疼,如果忍不住了,就讓我師兄先喂你一顆麻痹丹藥,這樣你就會毫無知覺地昏睡,不會疼得齜牙咧嘴。”
說著紅染又將信任的眼光看向初雲諾:“師兄,不要忘記了給他服用麻藥啊!”
“知道了,知道了,師妹,你就放心吧!”初雲諾柔情無限地哄紅染出門。
待嬌小的倩影漸漸遠去,初雲諾一旋身,本來溫柔多情地俊臉上浮上了邪惡萬端的笑容。
“師妹叮囑我給你服用麻藥,”他以十分抱歉惋嘆地語氣朝冷着臉的蕭烈說:“真可惜,我才想起來,麻痹丹藥全教我當彈珠兒給玩完了,所以……,”粉薄的唇瓣抿成邪美的半弧,初雲諾微微地嘆着氣,“你、只、好、忍、忍、了。”
蕭烈滿腔的暴烈火氣無處可發,那雙美麗的藍眸簡直可以瞪出火來。
“閻羅,我相信你是真正的男子漢,這點疼對你來說實在不算什麼。”初雲諾語氣邪惡地恭維着。
卑鄙!這是蕭烈腦中閃過唯一的詞彙。
好痛……。
縱然是鐵骨錚錚地梟雄,蕭烈也還是被難以形容的痛楚痛的暈過去好幾次。
這種駕越的極度痛楚遠勝過任何一次和敵手交手所受到的傷痛,要痛上數十倍。
恍惚間,他似乎看見蝶心在心疼地向他垂淚。
“蝶心,等着我,為了你,我要堅持……,蝶心……。”蕭烈的頭腦已經不太清醒。
“蕭烈,答應我,你一定要好好得活下去。我等着你。”如夢似幻中,蝶心地嗓音激烈回蕩在他的腦海里,直到痛楚襲上他的背脊及四肢百骸,直到他嘗到迸出喉間的血腥味、直到他失去意識之前,那個柔弱而堅定的聲音始終伴隨着他不曾遠離。
好冷……。
滴濺在臉頰上地冷意是淚?
蕭烈睜開眼從夢境中清醒。他依舊動彈不得地躺在草席木。
那個紅衣少女正拿着濕寒布巾,為他輕柔地擦拭他額前的汗水。
十數日來,他的傷口復原地
比初雲諾料猜得更快速,他甚至能感覺到因“孔雀所喪失的內力正點點滴滴回歸於他。
“你作惡夢了?”紅染偶然間看見蕭烈地藍眸睜開,一眨不眨地盯着房頂出神。
紅染趕緊問蕭烈。
“沒有。”那不是場惡夢,至少對於他而言。
“可是,你一直在夢囈哦,好像很着急地想喚住什麽人似的。”紅染歪着腦袋說。
“哦?”閻羅偏過頭,“我講了些什麼?”
紅染敲敲自己地腦袋,著實拼湊不出他夢中破碎的字眼,“聽不太清楚,好像是個很模糊的人名,但對你一定是個很重要的人吧?”
能讓人在夢裏反覆思量、念念不忘,足見他口中的名所佔的分量。
蕭烈垂下了眼帘。
“什麼蝴蝶,蜜蜂的。沒記住。”紅染放棄了腦海里的搜索。
“不過我猜是個姑娘?對不對?”紅染側頭微笑的樣子很可愛。
“為什麼這樣猜是一個姑娘?”蕭烈反問。他曾以為自己與紅衣少女這般聒噪似雀的女子話不投機,但連日來他說過的話遠比他一生來得多上數倍。
“因為你的眼睛在笑呀,還有,眼睛裏包裹的都是萬縷柔情啊!”紅染指指他的藍色美目。
她好喜歡這種深邃又乾凈的顏色,像兩塊價值連城的藍色寶石。頭一次見到時還略帶驚恐害怕,現下反倒相當欣羨這獨特的瞳色。
“看,就是現在這種眼神,好淡好淡,可是你在笑。我不清楚那姑娘人在哪裏,可是她要是知道你墜崖,一定會很擔心,所以你要快快好起來,快快回到她身邊。”紅染好像對待稚齡孩童般輕輕地撫摸着蕭烈那俊俏的臉頰。
蕭烈哭笑不得。
這對師兄妹,真是極端相反,那個年輕的男子待他如仇人,粗魯邪惡得像個鬼,而這個紅衣少女卻溫柔得像個親人。
看來這貌似無知的紅衣少女有着難以想像的細心洞察力。
“是的,”紅染嘟著嘴,仰望着屋頂,“如果今天墜崖的是我心愛的人,我一定跪在崖邊每天哭。”
“你就不能想點實際的方法嗎?哭有什麽用?什麼用都沒有!弱者才會用哭來逃避。”蕭烈毫不客氣批評她的蹩腳方式,並以鼻間哼氣來加重他的不屑。
“但他知道我會等他呀,他知道我會哭着等他,他會心疼,就會快快回來安慰我。說不定那名姑娘也在崖上哭着盼你。”紅染溫柔而堅定地說。
“她……。”蕭烈似乎真的看見蝶心跪在懸崖邊哭的梨花帶雨的樣子。心裏不由得一陣疼痛。
“而且你也希望她等着你不是嗎?”紅染撐着臉蛋兒,一語點破他不說出口的思緒,“你別急,我師兄說你身上的傷,再過兩日就能回復七成,很快就能回到她身邊。”
蕭烈無奈苦笑。活像被個十歲奶娃兒硬生生教訓了一頓至理名言,這感受有點丟臉及難堪。
這個紅衣少女竟然輕而易舉地就可以猜透他心中所想。
“對了,我每次想問你的名字,總會忘記,我們認識這麽久了,大哥你到底叫什麼?”她已經主動和他攀起關係稱兄道妹。
瞧她說得好似他們熟稔數年之久,實際上不過短短半個月。
“我……叫……蕭烈。我就是‘閻羅令’的閻羅。”蕭烈猶豫着說出來自己的名字,對於自己的救命恩人不應該隱瞞吧?
“蕭……烈……閻……羅?”紅染重複着咽咽口水,那張圓潤臉蛋藏不住她的每個念頭。
“啊……閻羅。”紅染大叫起來,嚇了蕭烈一跳。
不會是仇人吧?這樣可以殺了自己報仇了,蕭烈有點後悔告訴她自己的名字。
只見紅染笑臉一斂尖叫數聲拔腿飛奔屋外。
但是很快,她又好像旋風般地卷了回來。
等她再度回屋,小手上多出三灶清香,神情認真的在他床榻前拜上數拜,十分虔誠的樣子。
這就是外出采草藥的初雲諾回屋時所見到的好笑畫面,害他誤以為床榻上的藍眼睛閻王當真斷了氣。
“你在忙什?”初雲諾扶起寶貝師妹那盈盈拜倒的身軀。
“師兄,他叫閻羅,是地府閻羅王的閻羅喔。”紅染雙手合十,恭敬再次倒拜,口中念念有詞:保佑一生平安啦!風調雨順啦!……連六畜興旺都出來了。
初雲諾無奈暗笑,不再理會她虔誠的舉動,來到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點住蕭烈的啞穴,再度剝奪他的發言權。
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