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榮格堡的清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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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求票的馬兒————————
教堂中的客人，而且值得康迪領主親自出面，那麼他們的來處，不用問，只能是那一個地方。真正讓米寧感興趣的是，教廷這個時候派人過來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以及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對自己有好處的？
腦子裏轉着這些念頭，離開了城堡的米寧，任由自己的兩條腿把自己帶到了普羅梅汀教堂外面。然而接下來該做什麼他可就有些猶豫了。
在上流社會眾所周知的一件事是法修的王室和教廷之間眼下的關係實在說不上有多友好，倒退兩年前，因為先行權的問題雙方的關係鬧得很僵，最後展到教宗陛下的兄弟馬里奧勛爵暗中唆使人在七聖廳外砸了法修駐教廷大使克雷基公爵的馬車，為了這件事雙方直到現在還處在冷戰之中，據說陛下甚至有意派遣軍隊入侵黑塔利亞為公爵討回公道。
教廷的客人不可能是公開來訪，否則的話恐怕早已經舉國轟動、路人皆知了。那麼既然是秘密訪問，自己貿然登門可就不見得會有什麼好事了。一想到這裏，米寧眨了眨眼，一抬腿，開始在教堂周圍溜達起來。
康采爾本來是沒有教堂的，時間倒退到五年以前，領地里唯一的宗教建築就只有城堡里的小聖堂，每當到了禮拜日的時候，從四面鄉村一口氣涌過來的人流一齊擠進那間不過一百多平米的小禮拜廳時，米寧甚至忍不住會有種窒息的感覺。
在人類歷史的大多數時間有神論代表的是比無神論更加積極、更加進步的社會力量。忘記上輩子是在什麼地方聽到過這麼一句話的了，但是米寧至少知道，如果不能趕快修建一座教堂，等到領地大展以後，自己說不定有一天會被湧進城堡做禮拜的人流活活踩死。為了避免這個悲慘的命運，康采爾郡就有了一座自己的教堂。
大概多少有點暴戶的心理吧，當年在建設這座教堂的時候康采爾的民眾在捐款方面相當的踴躍，而這麼做的結果就是讓這座普羅梅汀教堂擁有了一個十二米高的尖頂和一座三米高的圍牆——而這，顯然是給米寧找了麻煩，有這麼高的牆在前面擋着，別說看到什麼，連教堂裏面的聲音都傳不出來。
正在為如何獲取內部信息頭痛的時候，米寧偶一抬頭，看到一面很面熟的綠地駱駝徽章。
這頭綠地駱駝，是城裏小有名氣的卡薩商會的標誌，在之前的一個月裏米寧差不多天天看見，因為正是這家商會負責把糧食運回榮格堡。此刻，繪製着這個熟悉標誌的馬車，正停留在一棟三層閣樓的大門口。
米寧曾經苦修的幻術魔法此時揮了它應有的作用，短短的幾步路走完，滿身的風塵之色一掃而光，就連熬夜好幾天的黑眼圈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於是，當他的手敲在這家人的大門上時，儼然好似一位標準的貴族公務員的形象。
用本色面貌與康迪表哥見面是為了突現自己的勞苦功高，而眼下面對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市民，則更需要表現出一種高高在上的氣質。這種變裝之道，米寧這在幾年的生活當中早已經揣摩得出神入化，以至於匆匆趕來開門的那位小老闆滿臉的惶然，不知道這兩天是不是忘記前往稅務署，結果被人家找上門來了。
“早上好，可敬的先生。鄙人米寧－康采爾，我想，咱們不久前還見過面。”衣着氣質盡可以顯得高貴逼人，但是待人接物卻要謙和平順，這樣才是貴族該有的風度。不過，對於米寧的這番表現，先有所反應的，並非說話對象本人，反而是跟在商人背後的女士。
“哎？”男主人背後，那位穿着白色泡泡袖主婦服的女子捂着嘴巴出了一聲嗤笑，看着米寧的眼神也**幾分輕蔑，顯然是這個名字讓她聯想到了某些東西。
“啊，勛爵閣下，歡迎！歡迎！再下是卡薩商會負責這次業務的經理哈瑞－吉安，的確剛剛從城堡的糧庫那邊回來，想不到閣下竟然親自光臨，實在令寒舍蓬蓽生輝！”男主人的反應也不過是慢了那麼一分鐘而已，雙手高舉、大聲歡叫，顯得是那麼的熱情、自然，同時以極小的動作抬起腳後跟，蹬了自己老婆一下。
米寧微笑着，裝作沒看見商人夫妻間小動作的樣子，暗地裏卻忍不住挑了挑眉毛。商人妻子的表現他並不意外，畢竟一個貴族子弟跑去養豬實在算不上是多麼光彩的事，在不少地方這本身就已經變成了一個笑談，而商人們又大都是外來的定居，很難親身體會這些年康采爾的變化，自然對他這個十五歲的豬倌騎士生不出幾分敬意。
反倒是吉安先生的表現顯得有些過於討好，卻也說不出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畢竟他剛剛才和米寧做了一筆大生意，在這當口就算自己心裏不喜歡，財神爺也萬萬不能得罪。
說實話，為官方運糧是門苦差事，而且盈利也算不上高，但依然會有那麼多商家趨之若鶩，其中最關鍵的秘密就在於，官車這東西，是可以免稅的。
就好像旅行商人們向來只會出現在慶典的城市中一樣，商人們總是尋找着合理避稅的門路，而藉著官車掩護來販運些私貨，才是他們真正的盈利點——當然，為了賺這筆錢，商人們免不了要給負責此事的人員分潤幾分，顯然，在這位先生的眼中這就是米寧此刻的來意。
“吉安先生您想必誤會了，鄙人冒昧拜訪，與之前的糧食業務無關。”對於商人們這種不怎麼尊重的態度，米寧心裏面多少懊惱臉上卻絲毫沒有顯露出來，“在我看來，這筆交易貴商行完成得很好，我想我們今後有很大的合作空間。”
“承蒙您照顧，勛爵閣下。”商人搓着手，肥胖的臉上泛出一絲紅潤，很顯然理解了米寧的暗示，帶着幾分諂媚的語氣問道，“不知閣下此來……”
“是這樣的吉安先生，您家對面的那幾間鋪面里，最近似乎住進了幾個可疑的人……那個，可能是拜爾來的……嗯，您明白，這種事很麻煩，就算領主大人也不好處理，所以，我想在您家的閣樓看看，最後能提前現他們打算，嗯，可以嗎？”
一句話里飽含着幾層意思，不但表明這一要求和本地領主有關，讓這位可憐的小老闆無法拒絕，同時還暗示了此事牽扯到上層的政治鬥爭，從而避免了主人好奇的介入或四處宣揚的麻煩，果然，話音落地，剛剛還在為今後光明的“錢途”得意的荷安先生，臉上的欣喜尚未退去，已經被一層尷尬的紅暈所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