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當陶冬寔從睡夢中醒過來,只覺得身上的骨頭好象要散了一樣,全身酥軟無力,尤其是從下半身傳來的陣陣刺痛,讓他回想起方才發生的事。

他和木村哲哉上床了。

他從沒想過他的初吻、初夜竟然是在同一天發生。

想到兩人發生的親密行為,他的一顆心頓時劇烈跳動,一張臉醞紅得像染上晚霞似的。

未經人事的他居然就這樣與一個男人發生了關係,不過他一點也不後悔。

剛開始時雖然很痛,而且痛得無法言喻,但他始終沒抗拒過,反而很順從的配合著木村哲哉。痛苦過後,接踵而來的便是竄流全身的快感。

那種快感現在回想起來,仍會在他體內製造微微的顫動。

陶冬寔不記得他們達到天堂幾次,可是他卻無法忘卻到達天堂的那一刻,木村哲哉在他體內釋放的炙熱狂流。

沉溺在回憶中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

這個房間不是他先前睡的那一間。

他望着較原先房間寬敞且豪華的裝潢,他從未看過這間房問,也不記得自己何時來到這裏,他們的親密行為應該是在客房裏發生的。

想從床上離開,下體卻因牽動而感到劇痛,他痛呼出聲;而在感到痛楚的同時,陶冬寔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穿好衣服。

該是木村哲哉幫他穿好的吧!.可是這裏又是哪裏呢?他還身處在木村哲哉的山一壯里嗎?

在他沉思之際,房間門被打開了。

木村哲哉端着一盤食物走了進來。

「你起來了。」

看到木村哲哉出現,他不禁回想起他們兩人在床上的親密,一張臉再次染上紅霞。

「你已經睡了半天,該吃飯了。」他說話的口氣里透着淡淡的溫柔。

「這裏是…」陶冬寔四下張望。

「樓上的房間。」他簡短的回答。「來,先吃飯,我想你累壞了。」

將盤子放置在一張小桌上,而後連桌帶盤的放在床上。

最後的那句話讓陶冬寔的臉顯得更紅潤。

「謝謝。」不敢注視木村哲哉的臉,陶冬寔始終低着頭吃着飯。

「這是你的第一次?」在他快吃完之時,木村哲哉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是一句充滿肯定語氣的問話。

陶冬寔羞紅着臉更是無法言語。

在他吃下最後一口飯後,木村哲哉將桌子從床上拿開。

「你再躺下來休息一會兒,我想你可能會有一兩天無法下床。」木村哲哉一點也不含蓄的這樣說。「還有,以後你就睡在這個房間,至於你的東西我已經全幫你搬上來了。」

「木村先生……」

「我們的關係已經那麼親密,我想你就不需再那麼客套的稱呼我,直接叫我哲哉吧!」木村哲哉一邊說著,一邊用意有所指的目光凝視他。

「哲哉……」有些生澀的,陶冬容喚着木村哲哉。

「還有什麼事?」

「我……」他想說「我喜歡你」,可是這一句話卡在喉嚨,就是說不口來。

「你怎樣?」他在等他回答。

「沒、沒什麼。」陶冬寔還是說不出口。

「那你再躺下來休息吧,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一聲。」

收拾好碗盤,木村哲哉留下他一個人離開房間。

陶冬寔能夠下床,已經是三天以後的事了。

他發現他所有的東西都已經搬進這個房間,連原先放在飯店的行李也全部都拿了過來。

從樓下的客房移到樓上的房間來,他在這裏的身分似乎往上提升。只不過他仍然不清楚在木村哲哉心中,他究竟算是什麼人。他一點也不希望因為他們兩個發生了關係,所以他才能享有這樣的特殊待遇。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真的愛上他了,但他說不出日。在木村哲哉眼中,他看不到一絲對他的愛意,雖然木村哲哉對他的態度及說話的語氣都變得與以前不一樣,但他就是感覺不到在木村哲哉心中、眼中有任何愛意存在。

從未談過戀愛的他,怎麼就這樣愛上了同是男人的人?他無法解釋,但卻能平靜接受自己愛上他的事實。

沉悶的愁緒在看到開門進來的人之後,一止刻煙消雲散。

「哲哉。」陶冬寔的臉上掛上甜蜜的笑容。

「可以下床了。」木村哲哉淡笑着,走到陶冬寔身側。

一股淡淡的清香從陶冬寔身上飄散過來。「你身上好香,剛洗完澡?」

陶冬寔羞澀的點了點頭。

看到他那羞怯的模樣,一抹笑浮上木村哲哉的嘴角。「肚子餓了吧一佐滕太太已經準備好一頓豐盛的大餐等着你下去吃,她說要幫你好好補一補。」

「哲哉,她……佐滕太太她知道我們……」

「你說呢?」木村哲哉一臉邪笑,擺明了告訴他:佐滕太太知道這件事。

陶冬寔的臉在瞬間染上一抹腓紅。

突然,木村哲哉有種錯覺:這樣的陶冬寔竟是那麼的可愛。

忍不住在陶冬寔紅紅的臉上輕啄一下。「你放心,她不會在在意的。」

雖然只是輕輕的一吻,他卻感到莫名的幸福,臉上的紅潮仍舊沒有退去。

「走吧,吃完飯後我再陪你到湖畔走一走。」

飯後,木村哲哉遵守他的諾言,陪着陶冬寔散步到了知床五湖。

「你很喜歡這裏?」來到湖畔,木村哲哉問他。

陶冬寔輕點了點頭。「很喜歡。這裏給我一種很平靜的感覺,像個世外桃源。住飯店的時候,我每天都會散步到這裏,每次都待得很久。在這裏,時間過得很快,總覺得才來沒多久,一、兩個小時的時間就過了。」

輕攬着他的肩,木村哲哉與他並肩而人止。「這裏很美。」

「嗯,真的很美。我第一眼看到這個地方就深深的愛上這裏,心想若能一輩子住在這裏該有多好。」

「你可以一直住下來,我不會趕你走的。」他說話的語氣好象是對普通朋友說話。

看木村哲哉說話的態度,陶冬寔有些難過、心痛。從他口氣中聽得出來,他似乎只是他的一個普通朋友。

強忍着心中的哀傷,陶冬寔淡笑。「那我就賴着不走。」

木村哲哉輕撫了他的髮絲,沒說什麼。

鼓起勇氣,陶冬寔將心裏的話緩緩說出。「哲哉,我喜歡你,真的好喜歡你。」

看向他,木村哲哉輕輕一笑。「嗯。」沒做任何反應。

他反問。「你是來這裏度假的嗎?待這麼久,家裏的人不會說什麼嗎?」

他不免有些泄氣,但他不敢表現出來。「我…我沒有親人了。」

看到他臉上哀傷的神情,木村哲哉輕摟着他。

「我唯一的親人!也就是我的父母,在今年六月的時候因車禍去逝了。」想到父母雙亡的事,他的眼眶不能控制的濕潤了。

他的家庭一向是個讓人稱羨的幸福家庭,與父母的感情很親密,所以當他聽到這個惡耗時,整個人幾乎快崩潰,尤其沒有任何親戚的他要獨自處理父母的後事,更讓他身心俱疲。陶冬寔的世界裏突然少了兩個最愛他、最關心他的人,他以為自己會因此永遠孤獨,永遠也感受不到幸福的存在;一直到遇見木村哲哉,他的人生有了極大的轉變。

他將眼中含淚的人兒帶進懷裏。

「我父母過世后,我以為不會再有人關心我了,我以為我會孤獨一生,我以為我已經與幸福無緣……直到遇見了你。」

自從失去黑鷙后,木村哲哉也一直認為自己會孤獨過完這一生。只是,陶冬寔還年輕,還沒真正享受過,他不希望他有這樣的想法。「傻瓜,沒有人是註定孤單的。幸福雖然不是唾手可得,但它一直在你身邊,你只需知道如何把握。當你站在這個你口中的世外桃源,這裏帶給你的閑靜就是一種幸福;當你回想起過去美好的事物時,心頭湧上一股溫暖的感覺,那就是幸福;當你真正愛上一個人、想着一個人時,那也是一幅。你看,其實你身邊有許多幸福存在,只是你不曾發現罷了。」

「可是,如果我愛的人不愛我,那也算是幸一幅嗎?」若有所指的,陶冬寔看着他,再次鼓起勇氣試探性的問着。

他發現當他反問這個問題時,木村哲哉的身體輕輕一顫。

「幸福或是痛苦,端看你對這份感情投入與看待的方式。愛人不容易,當心中有着你甘願用一生去愛的人時,那是一種幸福;若是那個人一輩子都不可能回報這份愛時,那便是一種帶着痛苦的幸福,也是註定要為他牽挂一生的苦澀幸福。這種幸福是建立在痛苦之上的,是痛苦更是種折磨。所以,如果能自持,千萬別愛上一個永遠不可能愛上你的人。」

木村哲哉的目光飄向遠方,落在一個他看不到的空間。

陶冬寔覺得心好痛,他最後那句話的意思是不是在暗示他不要愛上他,否則會痛苦一輩子?

可是太晚了,真的太晚了!他已經一腳陷進去,再也抽不出來。

「哲哉。」他低喚着深愛的人的名字。

「我無法給你想要的。」木村哲哉這樣說。

第一次,陶冬容大膽的抱住他。「沒關係,我不在乎,只要能讓我待在你身邊,我不會央求你給我任何回應。」

他懂這種感覺,就好象當年他對黑鷙一樣。「傻瓜,這樣很苦的,你該去尋找屬於你自己的幸福。」

「我的幸福就是永遠待在你身邊。」

好象,這份痴情真的跟他好象,他對黑鷙的愛卻更深!只是這種感情很累,他這一路走來真的很累。「你會後悔的。」

「不會,我一輩子都不會後悔。」好似在證明他所說的話似的,陶冬寔迭上自己的唇,熱切的吻着木村哲哉。

無法拒絕的,木村哲哉回應着他的深吻。

好一會兒,他推開了陶冬寔,說道:「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你更愛的人,可以讓你得到真正完整的幸福的人時,你就得離開。」

或許是他懂這種感覺,所以他不強迫陶冬寔離開,他讓他自己選擇。

如果時間能夠倒轉,他自己也會走相同的路。只要能陪在黑鷙身邊就好,這是他那時的相心法,而這種想法到現在為止仍然沒有改變。

不會有那一天的。陶冬寔在心裏這樣回著。

雖然木村哲哉清楚的知道陶冬寔對他的感情,但他不打算躲他。

也許是無法回應他感情的另一種行動上的補償,只要有空,木村哲哉還是會陪着陶冬寔;但他不再自動碰他,除非是他主動。

一段時間下來,他無法否認他對陶冬幕並非完全無情,只是對黑鷙的愛太深、太濃也太重,他無法從那份感情里分出一份出來給他!既然他無法給他一份完整的感情,所以他寧願讓陶冬寔以為他對他無情。

他對他的態度變得溫柔多了,或許是愧疚,或許是另一種轉移,或許是不想讓自己嘗到他嘗過的那種痛苦。

愛情本來就不可解,所以他無法強求他放棄對自己的感情,若可以,他自己早就從對黑鷙的那份感情中解脫了。

而陶冬寔真的從不要求他的回應,面對自己時,他始終帶着一抹笑容,笑容里有着幸福,也有淡淡的哀愁。

所以木村哲哉努力的對他好,除了愛情以外,他給他任何他想要的回應。

兩個人同床而寢的機會也增加了。不一定要發生親密行為,大多數的時間兩個人相擁而眠,與輕柔的擁吻。

他們兩人有些相似處。對感情他們同樣執着,與他一樣,陶冬寔從不要求他愛他,只求能不離開他;他同他一樣痴情,對所愛的人沒有任何怨尤。

陶冬寔是個讓人憐惜的人,尤其是他的善解人意;他常常會為他的善解人意而感到心疼。他看起來是那樣纖弱,但卻佯裝堅強而讓他心痛。

他不知道這樣做是對是錯,可是他無法狠心的要陶冬寔離開。或許有人會認為他這樣做太過狠心,既然無法回應他的感情,就不該讓他陷入這愛的泥淖。

但他知道,在感情的看法上,陶冬寔與他很像,即使只是陪伴着他,卻總比要他離開來得好。

其實從陶冬寔身上,他並不是沒有感覺到另一種幸福,只是那種幸福太淡,淡得抵不過他對黑鷙的愛與思念。

木村哲哉對他真的很好,他給自己所想要的,除了愛情以外。

陶冬寔滿足於這種感覺,只是這種滿足仍有着殘缺。

木村哲哉對他的態度很溫柔,就好似用這種溫柔回應他無法給自己的愛一樣。

木村哲哉看着自己的目光總是有些迷離;常常,他覺得他似乎透過自己看着另一個人,尤其他很喜歡看自己的背影。

他不懂這是為什麼,或許他的背影與那個人的有着某些相似之處吧!

一段日子下來,他發現木村哲哉有一支特別的電話,那個電話只在他的房間與他隔壁的那個房間。

每次當那支電話響起時,不管是在何處,木村哲哉一定會立刻三步並作一步的去接那支電話。

他想,那支電話是專屬某個人的,而那個人應該就是讓木村哲哉深深挂念的人。

他不知道那個人是男是女,他沒資格問,也不敢問。

那個房間在走廊底,他不曾經過,更沒進去過。

只要能待在木村哲哉身邊,他無法再要求什麼了。雖然他愛他那樣深,只是他早就對自己說過,他的感情己經給了另一個人,無法再分給其它任何人。

因此,他選擇安靜的待在他身邊。他更感謝木村哲哉沒要他離開;若要他離開,他想他會過得更痛苦。

現在他還感受得到幸福,若是離開了,那麼他就失去了這僅剩的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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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缺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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