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不太喜歡有陌生人隨意碰自己!

想也不想,江若雅一抓住連放燚的手臂就是一個過肩摔,原本可以漂亮地將這不知悔改的男人摔在地上,沒想到因為他身上的水份尚未乾,又因為他似有防備,讓江若雅一個重心不穩,連人帶他一塊跌在床上。

讓他壓在床上的姿勢令江若雅頗為無奈。

“雅,我只是想跟你好好相處。”他說得極為委屈。

想他連放燚也是打架出身,總不能讓人一再摔好玩吧?

“你還要壓多久?”他很清楚,這男人這次是有備而來,還拖了他弟弟下水,大概不會讓他好打發了。

“還要趕我走?”他如狼似虎的氣息,緩緩吐在江若雅的頸邊,大有將他生吞活剝的意圖。

江若雅是渾身不對勁,因為他全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就是頸子。“我們先理性對談吧?”

壓着他的感覺真好,他哪捨得起來。“你的理智太多了,我們還是這樣談對我比較有利。”

處於下風之勢,江若雅是絕對不會讓他知道自己的弱點,所以只好忍耐。“你究竟對我弟弟用了什麼手段?”

“他沒跟你說嗎?”

“你以為我會信?”要他信,除非彗星撞地球。

“信不信由你嘍!”他弔兒郎當地回道,氣息仍吹在他頸處。就算他不信,只要他弟弟深信不疑就好了。

嗯,他的身材有練過,真有彈性。

對於若有似無的挑逗,惹得江若雅這會兒握緊拳頭再也忍耐不住,管他會不會被發現弱點,他已經想發火了。

手肘往後一頂,雖聽不見悶哼,不過他倒是能起身了。

“性騷擾的定義,不只男對女。”他冷冷地警告,面無表情。

連放燚一副痞樣。“可惜,我的律師沒告訴過我。不知者無罪。”

對峙一會兒,強與弱有了初步的證明。

江若雅當然曉得自己的冷靜與自製很令人傷腦筋,但顯然對連放燚而言,還算小兒科。不過本來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說不清,反正一個月而已,忍耐之後,就雨過天晴了。

就當作收留一名尚未完成進化的人類吧!

“我既然答應了,就不會再無緣無故趕你離開。”他是個講信用的人。

“看在江若原的份上?”

“當然。不過也希望你能遵守這個房子裏的所有規矩。”

連放燚躺卧在他床上,笑問:“說來聽聽!”不“合理”的,他不會遵守。

“第一,不準隨便進我的房間;第二,不準干涉我的事情;第三,不準對我動手動腳。”

噴嘖!全部都不合理。他會想住進來,就是為了隨時隨地都能進入他的房間,時時關心他的事情,順便再討一點甜頭吃。

不過初來乍到,乖一點,總是會比較好。

“好,我答應你。”暫時的。

連放燚眼底的放肆隱藏得極好,讓閱人無數的江若雅也無法看出端倪。

“很好,那現在請你離開我的房間。”他下逐客令。

慢慢地移動身體,下了床經過他身邊時,連放燚喚了他的名字:“雅。”

江若雅回頭,正想跟他說也不能這樣喊他時,卻讓他搶得先機,在他唇上偷了一個吻。

“我說過,不準動手動腳!”他冷漠地說。

連放燚笑得極為迷人,微眯的眼眸彷彿帶了電。“我沒動‘手’動‘腳’啊。”他回得理所當然。

鑽法律漏洞,可不只是律師的專利。

“忘了補充最重要的一點,第四──不、准、碰、我!”看來,要連放燚懂得自律,大概他做好自保工作還比較好些。

“你不能愛男人?”問得好似他不愛男人,是個遺憾。

“全天下,我只會愛我弟弟。”意思是,他不可能列名在內。

“再多愛一個?”

“我未來的兒子。”他微微斂眉。

雖然他是行事講求中立,也明白凡事不應太鐵齒,但當下他所面對的是纏人的連放燚,他決定徹底斷絕他的歹念。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再問下去,大概他家整串男性的親人都會供出來了。

連放燚雙手盤胸,細細打量江若雅俊秀的臉龐,他發覺到,好似每當遇上棘手的事情,他就會將那份感覺表現在眉間。

瞧!他剛剛不知不覺就泄露了困擾的情緒。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

以前也不是沒遇過自己看上的男人是這種“良家婦男”的類型,只是從來不曾有這樣的人能勾動他想引人沉淪的動機,除了江若雅。

第一眼,他雖然是為他俊美的容貌所傾倒,但經過這兩次的對談,他卻發覺他的內在好似比外表還來得精采,令人心生嚮往,欲探究竟。

江若雅直直迎上他審視的目光,毫不避諱。男人盯着男人看根本沒什麼,再說,他是光明磊落,更不必刻意避開。

“不需要,因為我遵循自然法則,不想逆天而行。”

嗯,他的眸子透著淺淺的冰,似乎不讓人靠近般。

“錯了喔,從‘斷袖分桃’的典故便足以證明同性戀一點也不逆天,從古至今,都有的。”他愛男人,愛得光明,絕對不是因為遭遇什麼不人道的待遇而改變性向,純粹就是愛男人,或許正如現在的人所說,他們這種人的身上基因是有點特別!

江若雅聽得出連放燚對自己很自豪,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性向有何怪異。

基本上,他是很欣賞這樣的性格,只是......總不能因為他喜歡,而要逼他也變成那種人吧?

“連先生......”

連放燚打斷他的話,笑着提醒:“喊我放燚,或是......燚。”

江若雅交過女朋友,每當她們要他這樣親密的喊時,臉上的表情總是帶點怯意,或是幸福的模樣。

可是連放燚同樣的舉動,卻是一臉的絕對,其中還摻有一絲的強迫性,好似要他這麼喊他,是天經地義、不容拒絕的。

這是異性戀與同性戀的不同嗎?還是連放燚天生的霸氣個性所致?

每當他遇上有趣的問題,腦子就會開始思索。

而回神之後,才赫然發覺連放燚不知何時已湊近了臉,也讓他發覺他有張性格帥氣的臉龐。

“喊我名字要想那麼久嗎?”唉!剛剛趁他分神之際,他該再偷個吻的,真是可惜了自己竟有想當君子的念頭。

“你算是我弟弟的朋友,我就喊你放燚。”對一個全然的陌生人,退到這步,這是他的最大極限。“我想跟你說的是──我不可能愛上你的。”

“為什麼?”他的聲音低沉,充滿沙啞的磁性,過去從沒有人能敵得過他這般溫柔又醇厚的攻勢。

“因為我只愛女人。”他簡單扼要地陳述答案。

霎時,連放燚一怔,挨近的身體微微退後。

末了,他顯現出來的表情有着深深的激賞。

他清楚有些不想接受的人,被逼慌了,總是會以各式各樣千奇百怪的理由回絕,那種經過包裝過後的理由,粗糙又傷人自尊,但江若雅卻是淡淡地說著最堅定也最直接的理由,一點也不經過修飾,純粹又自然;或許,在他的感情世界裏,不是黑,就是白了。

在經過了方耀光的薰陶后,他本以為每個律師大概就他那個樣──聰明之中會懂得適時裝傻;狡詐里又不失精明。但江若雅卻推翻了他對律師、對一般人的預設立場。

他──實在很乾凈。

明明是律師,接觸的是最黑暗的層面,竟還能保有如此乾淨的心緒,讓他的心弦驀然一動。

有頃,他噙著笑意,深深凝視他。

“怎麼辦,我好像愈來愈喜歡你了?”他從來就不信一見鍾情,會看上他,是因為他的容貌和身上乾淨的氣質。

“收回去吧。”他僅能如是建議。

“喜歡是無法收回的,雅。”他挑逗。

“我不能回應。”他淡漠。

“不想試試?我會是個最棒的情人。”他暗示。

“你太危險了。”他冷絕。

江若雅當然清楚此刻連放燚正在誘惑自己跌入他的愛情網裏,但他的手段曖昧又極富魅力,就連是男人的他,都不禁要稍稍謹慎,才能剋制不受影響,這足以想見這男人有多麼危險。

他向來不愛逞能,危險的,他絕對不涉及,不是對自己的能力沒自信,而是怕凡事總有萬一──若是他不小心陷入而萬劫不復呢?

所以,公事外的危險之於他,是絕緣體。

尤其身為律師,他更是步步為營,否則他的錯可不是害了自己而已,更有可能是他的客人、朋友,甚而親人。

“我──危險?”他當是讚美。“你怕我?”

他不置可否。“你要這麼想,我也無法干涉。”

帶著探索的目光,連放燚決定要徹底深入江若雅的內心深處。

江若平──徹底勾起他的佔有欲了。

“雅,談個交易吧!”

“交易?我想我們還是別有瓜葛比較好。”一個是律師,一個是昔日的黑道大哥、今日的企業大亨,再加上滿街亂跑的記者,這二者總是會迸出不太好的結果。

連放燚抿唇笑了,他看得出來江若雅在顧忌什麼,不過他倒不以為意。“我不信你會怕人說閑話。”江若雅給他的感覺很冷,只在乎他重視的人,至於其他人,他好似壓根不當回事。

“是不怕......但我手邊最近就有這類的案件,而且我不太喜歡麻煩。與其事後要做無謂的解釋,我寧願事先防範。”這是他當律師的職責,必須要遵守規定。

“放心,我說的這個交易只在這間房子裏成立......”房子外的規則──他訂。

江若雅聽也不聽便拒絕。“不過我想還是不......”起身,欲走。

連放燚搶道:“在一個月內,不要拒絕我,試著接受我,然後無論你最後有沒有愛上我,一個月後,我都會讓你的寶貝弟弟乖乖回到律師界。如何?”

江若雅停下腳步,回頭,雙眸帶著深思的意味。

他想,連放燚對付弟弟的手段大概也是這樣,先針對他最刻不容緩的弱點下手,必定是提供了對徵信社有利的援助。

“你也是這樣跟他談交易?”

連放燚點頭承認。

“你以為這招對我也有用?”

連放燚淡淡噙笑。“不,你很聰明,我不以為你會答應,不過──我說過了,總要試試才知道;不試,就永遠沒機會。而我,絕對不想錯失得到你的機會。”對於自己的目的,毫不掩飾。

連放燚的企圖本來就昭然若揭,再加上他的坦白,使得江若雅對他有了初步的改觀。律師嘛,總是喜歡對方主動對自己坦承一切。

“調查過我們了?”

“還沒呢。”

“那麼,我不得不說你是個厲害的人。”竟能摸清他們兄弟的弱點。“你的交易,我──答應,只是......條件換成一個月後不準再對他提供任何援助。”他從不對弟弟的徵信社提供任何幫助,因為他確信憑弟弟的能力,只要有一些資金援助,很有可能捲土重來,而他最擔心那樣的結果。

“為什麼?”

“我要他心甘情願地回來,否則總有一天他還是會想離開。”當了律師之後,他才開始學習強迫,逼供這回事。

短短的話,又敲中連放燚的心,尤其是那句“心甘情願”。

“我也希望你心甘情願愛上我。”他很清楚自己的內心,是愈來愈渴望他了。

眉心微微皺緊,江若雅開口:“我是真的只愛女人的。”

同樣的話聽了第二次,不知是否因為心境覺得愈來愈有希望,連放燚竟隱約聽出他話里的──一絲希望。

他拉住江若雅的手,讓他坐在自己身邊,說:“在我聽來,你這句話帶有玄機。為何只愛女人?不是說你不可能愛男人,而是你根本沒遇過,所以才不知自己能不能愛男人,是吧?”

“或許吧......”他沒有正面回應。

他相信事情本來就沒有絕對,再說,他對事情本來也就不太會有先入為主的觀念,他總喜歡多方接觸,不僅增長自己的知識,也更能訓練自己的應對進退,所以對不可知的事情,會抱持學習態度。

只是,學習愛一個男人──這課題是絕無僅有了。

而且連放燚對他來說,仍是太過危險,只是,依目前的情勢看來,這危險他不碰不行了。

聽見他的答案,連放燚笑了。“放心,這個交易只會在這房子裏進行,我不會讓你因為公事為難的。”

“有個但書──假如你的存在危及了我的家人或是公事,那這場交易就必須要提旱結束。”

他的手環上他的腰。“同意......你要做什麼?”手上的溫暖忽然抽走,讓他有點抱怨。

他轉身回應。“洗澡。”因為他,害他多浪費一個鐘頭的時間釐清事情。

“一起。”他語帶企圖。

“一起?不覺得一起洗,要搶肥皂、要等水用,反而還浪費時間嗎?我弟房裏也有浴室。”他這是基於經濟學考量。

“雅,我想問你,你最多能接受我到什麼程度?”對江若雅的回答,他實在覺得有趣。沒錯,他是開始不防了,但這種回答好似也不太在乎他似的。

江若雅褪下襯衫,順着他的話反問:“你想到哪個地步?”今天的他,實在讓小海的案子磨累了,腦子開始無法集中精神。

說上床?大概會被直接退回,那就換個迂迴的方式。

“肢體上的觸碰。”

“然後?”他拉開衣櫥找尋T恤和長褲,想趕快洗個澡上床休息。

“然後再慢慢來,可以嗎?”采漸進式的方法向來此較容易成功。

不是只有律師會鑽法律漏洞,也不是只有律師會玩文字遊戲。

肢體上的觸碰,這定義──可是非常之廣的啊,雅!

江若雅默了一會兒,說,“可以。我今天有些累,想先洗澡上床了。”

“嗯,等會兒我幫你按摩?”

“不用......”他不太習慣讓人照顧。

“不發現我的好,又如何愛上我?”他不乏應對之策。

“好吧。”想了想,他勉為其難接受。

“我等你。”他拍拍床鋪說。

江若雅回他一記意味深長的目光后,轉身踏入浴室。

他總有個感覺,這男人,好像是他自己引進來的!

一個月後,假如他沒愛上他,真的就能回到過去的平靜嗎?

他──相當懷疑。

洗完澡后出來,江若雅沒料到原本說要替他按摩的男人,已經換好睡衣,然後就躺在他的床上睡著了。

望着他睡熟的臉,猛地想起一幅畫面──兩個男人相擁而眠?

雖然這畫面沒讓他起雞皮疙瘩,但是也不太愉快就是,畢竟他習慣一人獨眠,有人在身旁,等於要他不要睡了。於是他上床,試圖喊醒連放燚,只不過,還沒來得及喊,就遭他反身一壓。

連放燚湊上他頸邊,嗅着:“你真香......”

他的氣息又吐在頸上,江若雅微微一頓,往旁邊閃躲,這回,他連反擊的精神也沒。

“我真的很累......”要不,換做平常時候,早就拳頭招呼過去了。

連放燚低了頭,靠在他耳畔邊低語:“翻過身,我幫你按摩消除疲勞。”

江若雅聽話地翻過身,每次他緊繃的精神在洗完澡后,就會徹底卸下,此時的他真的是累到連反抗的力氣也沒,只會乖乖聽話照辦。

連放燚雙手便開始輕揉起江若雅過份僵硬的肩部肌肉,試圖紆解他身體上的龐大壓力,好一會兒后,然後隔着衣服布料緩緩往下移動。

肩上適度的力道果真達到解除疲勞的效果,江若雅不自覺得低吟出口。

連放燚相當滿意聽見這樣誘人的聲音,接而,他的左手不安份地繼續往下、往下,從腰間探入長褲內......

冰涼的溫度襲入,江若雅再如何疲憊,也倏地驚醒。

“我今天真的很累......”他的口吻帶了點淡淡的懇求。

聽的出來他聲音里的疲憊,連放燚只得收手,繼續專心幫他按摩。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新關係,他願意今晚收斂一點。

直到聽到均勻的呼吸聲,確定床上的人已入睡,便替他蓋上被子,輕輕撥開躺在他側臉上的髮絲,在頰上印上一吻,又多看了一眼后,才離開他的房間。

“晚安。”

就在房門關上之際,床上的人,眼眸稍稍睜開了一會兒,而後又再合上。

坐在客廳好半晌的連放燚,都在回味剛剛江若雅閉目沉睡的表情。

那張絕美的臉,加上猶如天使般的睡容,而他──竟然放過了!

真是不像原本的他了,快狠准向來是他狩獵的原則,沒想到卻為他破例了,連他自己也難以置信。

他居然會白白錯失了一個最佳狩獵時機!

真是有夠蠢的!

隨意耙耙頭髮,連放燚燃起一根煙,逕自吞雲吐霧起來,待煙盡后,才拿起電話撥回家。

“小夜,是叔。家裏還好吧?”小夜是比他生命還重要的寶貝,他會不惜一切也要保護她。

“很好啊。你那位朋友呢?”

目光瞥向關上的門扉,他回道:“很好,他比較平靜了。”他卻不平靜了,唉!一個難熬的夜。

“那叔你要繼續幫助他喔!”

他小侄女甜甜的笑似乎能透過話筒傳至他心底。

“我會加油。陳秘書呢?”

“陳姐......在洗澡。”

“嗯,那早點睡,這兩天,我可能不回去了。有事......”

“打手機嘛!我知道了。叔,你也早點睡,晚安。”

話筒的另一方──

“方律師,為什麼不告訴叔,陳姐男朋友的事情呢?”

方律師含笑,親切地解釋:“所有人都知道你叔叔最重視、寶貝的人就是你了,要是讓他知道陳秘書丟下你跑去醫院,你想她的工作還能保得住嗎?”

“說你在就好了啊!”她想叔叔應該不會那麼不近人情才是。

說他在?老闆不馬上飆車回來才怪。

真是的!好歹他也是個知名律師,怎麼會做出違背善良風俗的事呢?

就算連夜再怎麼可愛,他也會等她滿十六再下手......喔,不,是再好好愛她的!

“我是為了陳秘書高額的加班費着想,也別讓你叔叔挂念這件事,省得無法專心幫助他那位朋友。”圓融處事是他的原則。

連夜聽了猛點頭。“方律師,我覺得你挺好的。”

好?

也唯有她贊他好了。

“可是,我有事情要跟陳姐商量說,現在看來,她有好幾天都不會來了......”

好幾天而已?不,是整整一個月都不會來了。他內心已開始在盤算。

“小夜,你有事也能跟我商量的,畢竟我又是律師,有時候比平常人更能幫上忙的,不是嗎?”

“真的?”她露出驚喜的表情。有方律師相助,是如虎添翼。

“當然,說吧......”

連夜喜孜孜地來到他身旁坐下,開始解說:“就是叔......”因為這樣......所以那樣......“所以我才想出這個主意......方律師,你覺得呢?”

聽完大意,方耀光嘴邊自然浮上一股笑。“你們擬好的草稿給我看一下。”

“喔,你等等,我去房間拿。”

待連夜離開視線,方耀光才露出更完整的笑容──一股握有生殺大權的笑容。

哈!他親愛的老闆的寶貝侄女要幫他老闆徵婚,他是要幫她一把呢?抑或是發揮拿人錢財,就要有幫人消災的精神呢?

他總覺得事情,愈來愈有趣了。

習慣性的早起,讓江若雅不必依賴鬧鐘,也能自動起床。

准早上六點,他睡眼惺忪地坐起身,眨眨眼睛后,步入浴室盥洗,六點十分,走出房門,拉開客廳的窗帘。

窗外的啁啾鳥鳴一鬨而散,溫暖的陽光流泄入屋,灑在他身上。在落地窗前做了好一會兒運動后,他回身去廚房弄點早餐。

然後,猶如想起什麼似的,他方向一轉,走入弟弟的房間,開門一看,果真有個背部全裸的男人趴在床上──那麼,昨晚真的不是夢?

昨晚真的有點累,以至於他以為自己在作夢,這下,再真實不過了。

他的房子裏,多了一個陌生人。

收回視線,他離開房間,走回廚房做了一份簡單的三明治並泡一杯牛奶,然後落坐客廳里,看着DISCOVERY。

最近他少看新聞了,因為只會一再重播,所以他多半只看正點新聞,比較沒有雜七雜八的消息,不會連哪位藝人來台也要播報。

愛看DISCOVERY叫的原因,是他挺喜歡動物間那種毋須言語,只靠親密的肢體接觸來表達情感的動作......

等等!突然竄入腦內的一股詫異是什麼?

肢體接觸......怎麼他好像最近有聽過?

肢體上的碰觸──他驀然一怔,憶起了昨晚聽見的,光想這六個字就覺得提出的人意圖不軌,那當時他做了什麼回應?

他昨晚頭腦昏沉,到底說了......什麼?

江若雅坐在電視前,無心留意內容,他正專心想着昨晚是不是做出了不可挽回的決定,讓自己跌入文字陷阱內了?

過份的專註,導致他沒注意到連放燚已起身,經過他身後,走入廚房,然後又回到他身邊。

瞧見江若雅那份認真的神情,看得連放燚情不自禁靠了過去,低喊:“雅......”

江若雅下意識地抬頭,無巧不巧讓他含住了唇,一時間,他彷若遭到雷極般,僵直不動!天!那個味道、那個味道......讓他簡直無法呼吸了。

連放燚自然也察覺懷裏的人有了異樣,他趕忙放開他,柔聲問:“怎麼了?”

見他表情彷彿見到鬼,有點不是滋味。他的吻,沒那麼差勁吧?雖然三番兩次對他都無效。

江若雅蒼白著臉,問:“你是不是......喝了優酪乳?”他最討厭的東西就是優酪乳的氣味。

“是啊。”空腹喝效果還很不錯呢!

一股酸液立即由胃裏翻湧出來,江若雅以最快的逮度直奔廁所,彎身在洗手台前狂嘔。

連放燚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好整以暇地落坐,接手他未吃完的早餐,不過才一口而已,他就沒了胃口,因為他從沒吃過土司夾蛋里的蛋竟然是甜的,那感覺......真是怪!

好一會兒,江若雅回到客廳里,落坐他斜對面的沙發。

“好點了吧?”

他不敢喝優酪乳的秘密、連他最親的弟弟都不知曉,沒想到第一天就讓這個男人知道,真是......

“連......放燚,我想我們最好要重新來討論昨天商量過的事情。”

“比如?”

“......‘肢體上的碰觸’!關於這點,我想我們在程度上的認知大概有所不同,有必要溝通。”要不,這定義可廣了。

喔,原來是後知後覺的人要來跟他討回權益了。

“雅,這可是你昨天自己同意的條件,想出爾反爾嗎?”他挑高眉,帶著審視的目光。

“可是昨晚我已經有點昏沉了,對你所說的,其實沒多大概念。”他解釋。

“喔,那你是說喝醉酒撞人,也不必負責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這傢伙,竟跟他玩文字遊戲?

“我對昨晚完全沒印象。”他冷靜地說。

他照樣有辦法。“可是你就記得‘肢體上的碰觸’這六個字。”

見無法勸連放燚退一步,江若雅沉默半晌,細想下一個對策。

連放燚卻在觀察他。

他發覺到早上的江若雅與晚上的他有着些微的不同──晚上的他,或許因為經過一整天的疲勞,總會泄露疲憊,雖然也是冷漠,但至少還有絲幾不可察的溫柔;不過白天的他,就顯得理智冷靜,看得出精明幹練。而兩者各有各的魅力。

“別花腦力了,在你未同意前,我不會拐你上床,這樣夠了吧?”他主動退讓。

“為什麼?”他停了幾秒,困惑連放燚的行為。他以為,他會是個喜歡強人所難的人,至少前兩次給他的感覺正是如此。

見他朝自己勾勾手指,江若雅也真的不疑有它地靠了過去想聽理由。

“因為......”連放燚笑得迷人又無害,但卻是一把扣住江若雅的下顎,未竟的話語,全落在他的唇上。

這次,他連舌頭也伸了進去放肆。

結果,江若雅又跑進廁所狂吐。

他笑得像只得逞的貓,看着他狂奔的背影低喃:“因為......喜歡你嘛!”喜歡看他為難思索的樣子,不過卻不想逼他上梁山。

之後,連放燚昨晚買回的三大罐優酪乳全部被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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