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溫馨呢？”齊孟修旋風也似的衝出辦公室。
“她請假，說是要準備考試。嗯，總裁，這鑰匙是她要我交給你的。”喬助理正坐在溫馨的位子上處理事情。
剛剛見了溫馨眼眶微紅地匆匆離開，喬助理也萬分不舍，但她也很喜歡京香，實在不知該怎麼做決定。
望着桌上的鑰匙，齊孟修憤恨地低眸：“該死！”
她到底在想什麼？為何不對京香說實話，說她是他的女朋友？她究竟還在擔心什麼？難道他是個不足以讓她信任的男人嗎？
齊孟修合了眸子，煩亂地耙着頭髮。
她為何要把鑰匙退回來？
這是什麼意思，他們之間算什麼啊？她說不要就不要嗎？
她到底把他擺在何處？
“總裁，溫馨很喜歡你的。”喬助理看得明白。
“難道我不喜歡她嗎？”齊盂修冷冽回道。
他是那麼喜歡她，喜歡到願意為她改變自己；喜歡到已經在勾勒他們的未來；喜歡到可以心甘情願待在這裏，她為何還不明白他的用心？
都說了、做了，她依然懷疑他的真心，夠了！
他又不是東西，第一個主人回來，就得物歸原主，她實在夠蠢也……夠傻！
他的溫馨啊……
“孟修。”於京香由他的辦公室走出。
回眸望見昔日的戀人，齊孟修僅剩友情。
“對不起，京香，我今天沒有足夠的精神跟你聊天，我會請喬姐幫你安排飯店，過幾天，我再去找你，今天……我真的不行！”溫馨對他的影響很深。
溫馨送京香到他這裏，自始至終都沒露出半點不悅，齊孟修不懂，她一點也不會嫉妒嗎？
他嫉妒任何一個圍繞在她身邊的男人，她卻不會嫉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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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把BMW的車鑰匙留給齊孟修提早離開后，他們已經整整三天沒見面。她是以考試為理由請假。這不能說她膽小。沒用，她只是想溫習考試範圍，順便讓點時間給他們敘敘舊，他和於京香很久不見了吧！
早上十點五分，溫馨仁立在齊孟修別墅外，整整二十分鐘。本來偷偷到公司只打算拿遺漏在抽屜里的課本就問人，無巧不巧地，遇上要來找總裁的喬姐，見不到該見的人，她請溫馨代勞送份文件給齊孟修。
喬姐的手落在她肩上，意在安慰。那天她也看見溫馨帶於京香來公司，會有什麼情況發生，溫馨想她很明白。推不去的工作，只得勉強搭了計程車來到別墅。
喬姐說齊孟修第一天來上班沒見到她，什麼也沒說地轉身就走。喬姐說那是她第一次看見齊孟修那麼生氣。
既然生氣又不親自打電話問她，那個乖僻的男人究竟在想什麼？整整消失三天，都和於京香在一塊兒嗎？再等下去也不會有結果，她想把文件放在客廳，然後就離開，一切都等考完試再說。
許久未進入他的別墅，他那兩隻烏龜仍是照樣立在落地窗前，溫馨笑着走向它們，本想賞它們一頓飯吃，竟意外地在玄關處聽見客廳內的聲音。
“你不後悔嗎？到美國進修一直是你的夢想，你那時候不是一直想去嗎？現在你有這個機會，難道不想和我一起到美國共同研究？這樣……你真的一點也不後悔？”這是於京香的聲音，另外一個人會是誰，溫馨心中也有譜了。
靜了一會兒，她聽見齊孟修的回答。
“我當然……後悔了，但是京香，不是每件事都能盡如人意。在這裏，我有我的責任，不能捨棄。”齊盂修說得很堅決可隱藏不了角落裏那一絲絲的後悔，但是現在這裏多了溫馨，他捨不得。
“你在說什麼？你又不是一去不回，是暫時而已，就算那個責任是你的，也不能不給你喘息的機會啊！孟修，聽我的話，跟我去美國吧，我保證去一趟后，收穫絕對不小。”
“京香……”他喊她的名字很無力。若是沒認識溫馨之前，他很樂意暫時拋開公事，可是他已經沒有那個心情了。
溫馨不曉得齊盂修在想什麼，但是由他的聲音聽來，她清楚他心中的天秤在搖擺了。
“我從沒要求過你什麼，難道這次你就不能答應我，讓我們去美國重新再來過？”
客廳里的動靜，溫馨看不見，僅能由他們的交談了解大概。不出她的意外，於京香真的想把齊盂修帶去美國。
一同研究、一同結婚……假使他們在美國結婚，她可能也無法去觀禮了。
仰望天空漂浮的白雲，她的情緒有些浮動，意外自己明明說好要祝福他，卻又管不住頻頻發疼的心。
原來不知不覺中，她愛齊孟修已超過自己能承受的範圍。有些事情能想不一定能做到，她對齊盂修，恐怕就屬於這類。
我們去美國重新再來過……
聽到這裏為止，溫馨順手抓起一隻烏龜，把文件壓在它身體下，離開別墅。
她有帶手機出門，可以叫計程車，可以省去下山這一段長長的折磨，可以更快回去看書，可以……她滿腦子想着要用手機招計程車，雙腳卻不停地往山下走。
下山的路，她想今天是該試着走走看了。
這樣，不會有人看見她哭得凄慘的一雙紅眼睛。
原來酸澀是因為嫉妒，所以心痛才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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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試，溫馨重回工作崗位，才落座，齊孟修和喬姐迎面而來。
“總裁，我先下樓了。”喬助理趕緊把空間留給他們。
秘書室里僅剩他們兩人，不是怕示弱，而是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齊孟修慢慢朝她走來，一步一步縮短他們的距離，他修長的指頭觸及桌面，又緩緩勾起溫馨的下顎握住。
“為什麼不看我？”他的聲音溢滿忿怒。
溫馨悶不吭聲。他只有六十分，卻深深吸引她的目光；再戀下去，她的世界會因他而崩毀。
“做了虧心事覺得對不起我？或是認為我配不上你，想趁機把我甩到一邊？你若不說，我們會永遠僵在這裏！”
齊孟修氣她不說一聲就逕自把鑰匙退還。當他看見那個本質是在確認他們關係的鑰匙被退回后，他的心一陣一陣地抽痛，傷心頓時侵犯他的理智，氣她什麼都不問，就做出選擇，所以也不準備主動找她。
他們的愛情首次有了強烈的對峙。
“為何不打電話給我？”她終於問出口。無論如何，她都希望他能主動說需要她，因為每次都是她去找他。
他們之間肯定是自己愛他比較深。
“是你自己要離開我，為什麼不回來問清楚？”溫馨強硬，齊孟修比她更強硬。“你要的答案全在我這裏，除了我，沒人給得了。”
“你什麼都會說？”她以為那該是秘密。
“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說。”
“以前怎麼不對我說？”
“這麼問不公平，我的事情你有問的，我不是都說了？唯獨‘鬱金香’這件事，你從沒開口問過，不是嗎？”齊孟修說的是實話，是溫馨先入為主以為他不會說，所以沒問。對她，他不會有隱瞞。
溫馨輕嘆，她當然曉得是自己過分衝動了，但他有機會找她解釋的，卻什麼也不說，加上那天聽見的每字每句，使她都不知該怎麼辦了，只得假裝不在乎。
“你可以主動來找我。”她態度軟了。
“我要你想清楚，如果不愛我，就不要再來找我。”溫馨是他生平放人最多感情的女人，若不是絕對的愛情，他寧願工碎。
“要是我永遠沒有想清楚的一天？”
“那就證明我們沒有緣分！”這次，他真的動怒，很難消氣。
她抓抓他的衣袖。“生氣了？”
齊孟修瞪着她：“你覺得呢？”要是今天再不見她，他絕對會衝上她家逮人。
他寧願他問、她鬧，但就是不能安靜地轉身離去，彷彿什麼也不在乎，假裝大方。他最不喜歡她裝大方了，那樣子好像根本就不愛他，一點也不在意他。
他只是個平常人，也需要有人來愛他。
“對不起！”
齊孟修瞅着她，看着她一臉無辜，他輕嘆。他想跟她說一堆大道理，想跟她說他不是東西，不能忍受她讓來讓去，但，算了，他相信她應該不會再犯了。
“……原諒你了。”對心愛的人愛都來不及，哪有恨。“這鑰匙收好，不要再還給我。”齊孟修把BMW的鑰匙交到溫馨手上，慎重地說。
“你愛我嗎？”握緊手上的BMW，他們又在一起了。
“不愛你的話，你覺得我是在做什麼？”
“我也愛你。”
“我曉得。”
“真的真的很愛你。”
“嗯哼。”他喜不形於色。很難得佔上風，他想好好享受，整晚都聽她的愛語，也未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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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武約她的地點明明是西式餐廳，等溫馨趕車抵達他說的地址后，赫然發現竟是——古色古香中式餐廳。
“小武，你確定是古色古香？它是中式餐廳啊。”亦是齊孟修喜歡的餐廳。
“你到啦？怎麼不進來？進來我再跟你解釋。”
小武都這樣說了，溫馨只得關機步入餐廳，遠遠地就看見小武坐在牆邊。溫馨省去服務生的帶領，自己走過去。
“小武！”
“嗨！這裏還好找吧？”
“嗯，你上次不是說……”
“這間店是我朋友推薦的，他說不錯，就想請你來吃吃看。你不喜歡？”
“不……這裏很棒。”她只是怕遇見齊孟修而已，不過台北這麼大，應該不會有那麼巧的事情發生才……
“歡迎光臨，齊先生！一樣的位子嗎？”
才怪……真是無巧不成書。
他們前些日子剛剛和好，現在又在這裏巧遇，真是……老天存心捉弄人，幸好他的位子背對溫馨，又隔了很遠，只要小心，不至於被他發現。
“你想吃什麼？”小武的聲音提醒溫馨回神，別再注意齊孟修寬闊的背影。
“都可以。”
小武開始點菜，溫馨則拿着菜單擋在臉上，一會兒后，服務生取走了兩份菜單離開。
“你應該考得不錯吧？”
“普通。”溫馨戰戰兢兢，又刻意小聲，使得小武也發覺不對勁。
“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吃飯？”
睇着小武臉上受傷的表情，她覺得過意不去，連忙展開笑容。反正是陪同學吃飯，又不是犯了罪，何必在意齊孟修想什麼。
“沒有的事，只是沒來過這家餐廳，覺得有點不適應。不過這裏的裝演真的很不錯，看得出店主的用心。”
“你喜歡就好。”
溫馨覺得小武怪怪的，不時地微笑，樣子不像平常在學校的樣子，正打算詢問他怎麼回事，櫻桃小丸子的鈴聲不恰當地響起。
“跟誰在一起吃飯？”
接起電話，齊孟修的聲音由聽覺神經直達大腦，她慌得白了臉色，視線不自覺地落在仍背對她的齊孟修。
“同學。你……在哪裏？”
“你猜？”齊孟修的聲音分明是發現溫馨也在這裏，就偏偏不回頭看她。“為了他推掉我的約，他比我好？”他是個很懂得在別人面前收放情緒的人，偏偏扯到她的事情，就會一團亂。
他很清楚自己在溫馨面前，有時很像長不大的小孩，但，又何妨？他曉得溫馨會包容他。
“沒有的事，考完試慶祝一下。”
“只有兩個人？他居心不良！”齊孟修很快下結論。
“別亂猜。”溫馨曉得他的身份在她的世界裏尚未公佈對他是種傷害，可也沒辦法啊，誰教他身份特別，姐姐都不知道的事情，她也不會跟外人說，所以在這方面，對他有小小的虧欠，會多讓他幾分。＿
“純粹同學？”他的聲音不自覺上揚，他是很想衝過去摻一腳，但為了保持風度，只得穩住。
“是的，回去再跟你說好不好？”溫馨哄着他。
“可以，我等你送我回去，慢、慢、吃、吧！”齊孟修一個字一個字加重語氣說完，立刻收線，藏不住的嫉妒透過電話任意發泄。
然後他起身經過溫馨身邊，看也不看她一眼，這時溫馨才明了他生氣了。
“你姐姐？”小武問着。
“……嗯”
無形中，她的確傷到齊盂修了，他大方地把她介紹給他的家人認識；在她這邊卻沒有半個人曉得他的存在，原來自私的不是他，是自己！
齊孟修默默接受她的安排后她更加愧疚，滿腦子都是他生氣的模樣。
說要她送他回去，又不曉得跑去哪裏，這一頓飯，溫馨吃得不安心。小武連連問她幾個問題，她都回答地很詳細——已經傷了齊孟修，她不想連小武也傷到。
飯後，小武說要送她回去，溫馨說她自己開車來，待會兒還要去買東西；然後他囑咐溫馨開車要小心，便先行離開。
溫馨立在BMW旁，向四處張望，就是不見齊孟修的身影。
“回去了嗎？”沒見到他，略感失望。
“說要等你送我，你不送，我怎麼回去？”齊孟修的聲音使溫馨—顫，猛地轉身撲進他懷裏。
“對不起！”她欠他很多很多，很難還得完。
齊孟修摟着她。“你是該對不起我，誰讓你舍下我這麼一個好男人而去陪別人吃飯，你欠我可不少！”
十月的夜晚有些涼意，齊孟修的衣服很冷，想必是站在外面許久。“為什麼不在裏面等？”
他笑着反問：“你希望我在裏面？”
不……齊孟修的存在只會使她如坐針氈，吃不下飯，最後三人都不好受。他的體貼，她覺得很窩心。
“如果我坐在裏面看着你們吃飯，我會先嫉妒死。他是上次在野柳摟你肩的人，純粹普通同學？”這類小事，他記得可清楚。
“你不相信我？”她學着他的樣。
“那就好。”
“孟修。”溫馨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嗯哼？”他揚起的笑，清楚可辨。
“過一陣子，我想把你正式介紹給姐姐認識。”
“這是不是表示我們可以光明正大了？”齊孟修聽了，很是愉快。
“嗯。”
“那就好。”他的笑容愈來愈深。“其實剛才我真的有股衝動要把你架出餐廳，不過看在你這麼愛我的份上，決定原諒你了。現在可以回去煮東西給我吃了嗎？”他餓了半天，什麼都沒下肚，現在要害他很容易，只要不給他溫馨煮的食物就行了。
溫馨白他一眼：“我有沒有說過……你很殺風景？”
“你是吃飽了才會這麼說！”他不甘示弱地回應。
“你不認為此情此景非常浪漫？”
他抗議：“難道不用吃飯就能浪漫？浪漫是需要清晰的腦筋去開創的，一個餓了三天三夜的人，你跟他說浪漫，他會以為那個可以吃！”
溫馨擺擺手，再和齊孟修爭辯下去，仍不會有結果。罷了，看在他這麼為她着想的分上，就賞他一頓飯吃吧！
“等等，你說的‘過一陣子’，大約是什麼時候？”
睨他一眼。“你很愛計較耶！”
“不跟你計較，我怕會等到世界末日那天還不清楚你姐姐長什麼樣的。”
“好啦，很快很快，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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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於京香。”
接到她的電話，溫馨不再措手不及。“於小姐，總裁在開會，你要不要稍後再撥過來？”
“我找的是你。待會兒有空嗎？一塊吃個飯？”
“好。”
齊孟修跟她說於京香後天就要回美國，也說了她不是來再續前緣，而是盼他去幫她的教授研究，她的教授亦是她丈夫。沒錯，於京香已經結婚三年，孩子都有兩個了，她深愛他的丈夫，對齊孟修一點意思也沒。
真是的，害她緊張得要死！
既然沒什麼，幹嘛那次對話那麼曖昧，真真嚇死她！
“就約在你們公司樓下附近的咖啡館。”
已快十二點，溫馨怕齊孟修這個會沒完沒了，於是在他桌上留了言，拎着錢包便離開公司。
等在咖啡館的於京香看見溫馨潮她招手。溫馨落座，點了一杯飲料。
“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明白你是孟修的女朋友，因為你對我說了謊——他不愛照相，即使有合照，也都放在我那裏，他自己是不會留照片的。”
“抱歉。”這解釋了於京香那天為何有錯愕的神色。
於京香端起果汁喝了口。“我才抱歉呢，因為覺得你可愛，就跟你說那些莫名其妙的曖昧話，希望你別介意才好，孟修應該跟你解釋了才對。”
她“嗯”了聲，算是回答。在她看來，於京香是個好女人。
“既然他的事你也了解，那對他去美國有沒有意見？”
“你希望我提什麼意見？”
於京香笑了笑。“由我來說，或許你會認為我很自私，都為自己着想，可是，我真的也有為孟修想，就因為看得出來他對農業很有興趣，所以當初才會建議他跟我去美國，可惜他那時走不得，現在……好像也是。我和他是同樣背景，不過好在我是女孩子，沒人限制；孟修是獨子，責任自然很重，只是……我希望孟修能再做一次選擇，不要輕易捨棄他的夢想。”
於京香的目的，溫馨明白，她是真的關心齊孟修。
“他不會因為我說的話就去做的，我對他還沒有這麼大的影響力。”若他真的想做，她也勸不回，一個人妄想改變另一個人，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怎麼會這樣認為呢？你實在太小看你自己了。你曉得盂修上次跟我說了什麼嗎？”見溫馨搖頭，她續道：“他說‘既然我已經後悔了，那就算了，在這裏，我有割捨不下的人，他們對我來說都很重要。我明年就三十了，她說要跟我求婚，我想等她親口對我說’。在說這些話時，他的表情是我不曾見過的幸福，所以說，你怎麼能認為你對他不重要？小馨，孟修很愛你。”
溫馨微笑。“我曉得。”
“我曾經以為孟修沒變，其實他已經變了，為你而變，每當他談到你的神情都像極了我愛上我先生當時的樣子。想想，以前我之所以會和孟修在一起，或許就是因為我們彼此很像的關係，我們都特別防備外人，你和他……很適合。”
於京香說這些話的同時，溫馨也在想事情，想了很多，也想到該送齊盂修什麼生日禮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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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於京香上飛機的隔天，他們相聚在他的別墅，肩並肩坐在玄關處，望着已冒出雜草的花園，身邊趴着兩隻烏龜。
“不再種點什麼嗎？”溫馨問。光禿禿的一片，不太好看。
“你想種什麼？”
“種什麼？種鬱金香啊！”看鬱金香久了，自有一番味道。
“再說吧。”
“鬱金香到底是為誰種的？”
他瞥了她一眼，順手拎起烏龜：“終於想問啦？那是千海弄的。鬱金香其實有點毒，在室內太久，會令人掉頭髮，若是你不在意有個禿頭老公，我可以為你種。”
溫馨摸摸他茂密的黑髮，心想他僅有八十分，若是變成禿頭，恐怕會滯銷——雖然，她還是會要他。
“禿頭也不錯，省一點洗髮精。”他笑。“其實夜來香也有毒的，夜晚停止行光合作用，就會釋放大量廢氣，有高血壓和心臟病的人不宜靠近。”
夜來香，顧名思義，就是夜晚才有香氣的花，居然他們聞的香氣是它的廢氣，有點不可思議。
“沒什麼不可思議，我們不要的二氧化碳不就對植物很好？種什麼好呢？我暫時沒有想種的東西。”
“算了，不想種就算了。”溫馨敗給他。
“你喜歡什麼花？”
“我比較喜歡有實用價值的蔬菜，最好美觀又能吃。”
齊孟修瞥了溫馨一眼，眼神怪異。
“看我做什麼？”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大概是從前她看他的時間比較久，不習慣現在換他盯着自己。
“你果然很特別。”
“你的‘讚美’，我勉為其難收下。”
“如果有一天我想離開這裏，你願意陪着我嗎？”
若要討人開心，溫馨大可說願意，但現實中的她有些考量。“會永遠離開嗎？”
“暫時，但時間不確定。”
“好啊，我陪你去。”地球雖大，但也有種工具能夠一天之內到達世界各地，只要她想回來，就能回來。
他眼眸凝笑。“那就好。”
“現在嗎？”
“也許過一陣子……”他輕輕地說，輕到有種不確定之感。
溫馨勾住他的手臂。“曉得我昨天為何沒來陪你嗎？”
齊盂修充滿疑惑地望着她。
“我去了一趟莊園，去陪奶奶聊天。我們聊了很多很多……包括你的事。”
“你專程去？”他不懂。
“嗯。對了，這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溫馨把一個信封交給他。
“今年的已經過了。”
“明年的，提早送啊。快點拆開。”溫馨欣喜地催促他。
信封打開，映在眼前的是一張單程機票和他的美簽。
“為什麼？”
“你的簽證早就過期了，是我請旅行社以急件又辦了一份，連着這張機票都是我要送你的。”
“為什麼？”他又問。
“因為我不想令你再後悔一次。某些事情可以後悔無數次，有些事卻是錯過了便不再回頭。不要對我說謊，由你的眼睛裏我看得出你真的想去，你心底仍有遺憾，要不，你不會像只被關在籠子裏的金絲雀。我和奶奶談過，她說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公司有你父親回來扛。”
齊孟修不發一語，緊盯着機票。他的溫馨竟為他做到這一步，他好感動。
“你不是說過沒認識我會後悔，既然你已經認識我，就不會後悔了。那麼，就去美國進修吧！我會等你，在這裏等你。”
他粗糙的手心撫過溫馨的臉。“你捨得看我走？”
“我不會去送你，但會在這裏等你回來。這裏是你的家！”若去送機，她肯定哭得凄慘。
他拭去溫馨的淚，原來還沒到分別，她已決堤。
“萬一我愛上別人呢？”
“只要你還想着我，找一定會等你；不過若有喜歡的人了，要記得告訴我，我會祝福你們……”
“我不愛聽你假裝大方，那會使我不安，我要你對我說你愛我、你會等我，”
“我絕對會等你……我愛你，孟修。”在他懷裏，溫馨盡情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