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渾然不知發生什麼事的向采蘋,仍然站在莫內的「睡蓮」前面傻傻看着。單單一幅畫,就讓她陶醉了二十幾分鐘還沒清醒。

只見她一個人像傻子似的,貼近看,後退看,從左邊回眸看,從右邊轉頭看,來來回回走了十多次,直到確定已將這幅印象派的巨作牢記在腦子裏面,她才突然想起自己不是一個人進來。

哎呀!她都忘記他了。「對不起,讓你久等了──」她轉頭,只是放眼望,身後哪裏還有聿凱身影,奇怪……

向采蘋一回頭,兩名金髮男子,不約而同瞟望向她。

好漂亮的東方小美人!

尤其今天向采蘋還刻意打扮了一番,姿色更加添數倍。黑色素麵綁帶短洋裝配上保暖的紫色開襟外套,一頭烏溜的長發綰在頭頂,露出她纖細的脖子,身上的飾物只有一條小小的銀色淚滴形墜煉,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個纖巧秀麗的美術館精靈。

看她樣子好像在找什麼似的。

兩名金髮男子極想表現他們的紳士風度,同時間朝向采蘋靠去。「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

站他們身前的向采蘋表情一愣。「我沒事,謝謝你們。」說罷,她隨即低頭想從旁溜掉,反應已十足明顯,生人勿近。

「妳是日本人或中國人?」一名金髮男子急忙跟隨,像推銷員似的,一直跟在她旁邊不走。「第一次來MoMA?我名叫Brad,是紐約市立大學藝術系的學生。我對MoMA了如指掌,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一塊暢遊MoMA里裡外外?」

「不用了,我不是第一次來,謝謝你的好意。」照道理說她應該站在原地等聿凱才對,可是礙於窮追不捨的男人,只好急匆匆往別的樓面跑,討厭啦!萬一她這一走,聿凱找不到她怎麼辦?

但叫Brad的男子特別用心,一路跟着向采蘋走上樓梯,她只得拚命往上跑,一直爬了四層樓梯,外加一直搖頭拒絕,Brad才死心不再跟隨。

終於!她撫着胸口順了口氣。猛一轉身,卻突然被懸在樓梯間的掛畫給吸引,馬諦斯的「舞蹈」,向采蘋站原地獃獃注視了幾分鐘,聿凱身影才又鑽進她腦海。

不對!現在不是看畫的時候。

穿着高跟鞋的小腳一旋,開始沿着又寬又長的MoMA來回搜尋,他到底跑哪去了呢?怪的是他剛也沒跟她說他要去哪兒──不,不對!向采蘋猛地記起。

她剛帶他去看「睡蓮」時,他好像跟她說了什麼──向采蘋焦急地敲着腦門。糟糕!她當時只顧着看畫,根本就沒聽進去。

向采蘋越回憶越混亂,越想越心驚,再加上遍尋不着聿凱的壓力……她的雙腿突然間變得如鐵般沉重,原本疾走的腳步慢慢緩下,最後站定。站原地朝偌大美術館一掃──身邊那麼多白人、黑人、拉丁人、東方人,可是就是找不到一張她熟識的臉龐。

萬一她真跟他走丟了,那她該怎麼辦?先前一直受到聿凱保護,向采蘋都忘了她沒有護照,身上也沒有半毛錢。她心裏猛地一跳──眼下這情況,不是她先前一直渴盼的自由嗎?她可以趁這機會去找警察,然後──

就從此看不見他了。

這就是妳想要的嗎?

「不對,不是這樣。」

向采蘋鼻子一紅,小嘴一抿,豆大的眼淚已在眼眶打轉。原來這就是失去凱的感覺──茫茫人海,再也沒個人會喚她小傢伙,或者看着她笑,滿意地吃着她煮出來的料理,跟她坐在長廊上一同看外頭的海浪……這些東西,早已取代她過往的回憶,成為她現在不容放棄的寶藏。

她不想要自由,她只想待在他身邊。

「凱,你到底跑去哪裏了?!」

隨着哽咽的呼喚,眼淚突然從眼中淌出,洶湧而出的孤寂感幾乎將她打倒。就在這時候,後方突然傳來一聲喚。

「采蘋。」

聲音不大,卻一下子傳進向采蘋耳朵。她驚喜地轉過身,看着身後破涕為笑。

穿着鐵灰色手工西裝的聿凱就站在她後方十步遠處。

「終於找到你了!」她一個箭步朝聿凱奔去,直入他懷抱。

聿凱驚訝地將她抱滿懷,沒料到她會有這麼興奮的反應。

「妳怎麼了?」他端起她小臉細看,一下就發現她鼻子眼眶紅紅,他濃眉一蹙。「妳哭了?剛有人欺負妳?」

「不是。」向采蘋吸吸鼻子搖頭。「我是因為發現你不見了……你跑哪去了?我剛找了你好久,從二樓一直找上五樓,卻看不到你,差點把我嚇壞了。」

沒想到能從她口中聽到這種話。聿凱一挑眉,心頭愉悅的泡泡突然咕嚕咕嚕全冒了出來。

他有些賭氣道:「我本以為妳不會發現我不在呢。」

向采蘋瞪大雙眼。

「誰教妳一進門就忘了我的存在,我想反正有我沒我妳都無所謂,那我留在這裏幹麼。」

向采蘋眨眨眼,細細觀察他表情,難不成──「你在吃醋?」

「胡說!我只是純粹不高興。」

「那就是吃醋啊!因為你不高興我只顧看畫,沒轉頭看你嘛!」

「那是……那是……」聿凱一時語塞。

看着他說不出來的模樣,向采蘋忍不住噗哧一笑。

竟然被取笑!他生氣地拂袖而去。

向采蘋一見,急忙舉步跟上,看着他負氣的背影,不由得甜甜一笑。

一隻小手不經意滑進聿凱臂彎,他突然緩下腳步。嗯──她這一勾還真勾得是時候。

「剛回頭一發現你不在,我真的好害怕,我不是故意不理你啊,只是這地方我真的期待太久了……」向采蘋輕搖搖他手臂。「對不起嘛,我保證下次不會了。」

聿凱瞟瞟她,佯怒的酷臉被她這麼一撒嬌,頓時再也撐不住。唇角一下鬆動,忍不住勾起了抹笑。

「我肚子餓了。」他忙轉移話題。

「喔!那我們快去吃飯,我記得這裏頭好像也有餐廳……」

該往哪邊走呢?向采蘋離開聿凱身邊前去打探,小手一溜出他手臂,聿凱突然將她拉回原地。

「嗯?」

「我跟妳一道去找。」在她的注視下,他將手指伸進她手裏,兩手緊緊交握,然後直勾勾地看着她──怎麼樣?妳要拒絕嗎?

向采蘋害羞地紅了臉頰,沒對這個舉動有任何抗議。

這還差不多!聿凱高興了。

「帶路吧。」他輕快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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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術館餐廳吃了一頓豐盛大餐后,又被向采蘋發現一塊寶地──

商品店。

「好好玩、好可愛喔!你看這個……全部用橡膠做成的收音機,戳起來真的是軟的!」

真的不是向采蘋小題大作,而是陳列在商品店裏的商品,每一件真的都有着超乎人想像的神奇之處。

除了向采蘋剛把玩的那個軟質收音機,「保證摔不壞」之外,還有100%熱熔膠製造的多彩iO罩燈,輕得不得了、取名叫「哇撒米」的日本茶壺與板石墊。

而讓聿凱眼睛一亮的,是一組輕巧迷你僅十一公分寬的烤麵包機,與旁邊那個小不點似的白色熱水壺。

買買買!凡是他喜歡、或看見她雙眼驀地發亮的商品,全被聿凱搜括堆到推車裏,血拚起來那狠勁、出手之大方,活像推車裏種種精品,不過是超市陳列架上便宜的日常什貨。

MoMA里裡外外,就這地方與餐廳最合他意。

「太多了!」

「又沒要妳花錢。」一邊前進,聿凱目光突然被一條圍巾吸引。嗯,他拿起來瞄了兩眼,覺得系在采蘋脖子上應該不錯。他頭一點,隨手又將它丟進推車裏。

「但是──」

「吵死了!」

向采蘋嘟起小嘴嘀咕,哪有人像他這樣買東西的。不過一看到推車裏的東西,大部分是她剛驚呼可愛神奇的商品,向采蘋心裏就覺得暖呼呼。

霸道歸霸道,該注意的他還是都有注意嘛!

兩人滿載而歸。

車門一關起,透支太多體力的向采蘋不一會兒便打起瞌睡。聿凱挪挪身體,自動調出一個好位子讓她靠睡。

她均勻的呼吸在他肩畔輕輕響着,一點一滴沁進他心裏。望着懷中熟睡的小臉,聿凱心頭突然鼓漲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動。

那是從沒有過的感覺。待在她身邊,看她發亮的眼睛,聽她柔柔的呼吸,竟然要比看見投資的股票高漲,更要讓他覺得滿意、安心。

他鐵定是生病了,中了一種名叫「向采蘋」的強烈病毒,不然該怎麼解釋他為她所做的一切改變?

「Sir,到了。」

聿凱點點頭,在不驚動她的情況下,輕輕將她抱進別墅。不過才剛把她放在床上,她突然醒了。

向采蘋愛睏地揉着眼睛,朦朧低語:「到家了?」

「嗯。看妳這麼累,想說不吵妳讓妳一路睡。」

「瞇一下精神好多了……」向采蘋仰起臉朝他一笑,直到此刻她才發現自己是被誰抱進門的,倏地一驚。「你的傷……」

「它好得很,沒事。」聿凱拍拍手臂要她安心。「對了,如果妳覺得還可以,就去把外頭那些東西整理整理吧,康把它們都搬進來了。」

「那你呢?」

「我有工作。」

「喔,好。」

聿凱離開卧房,直到不見他身影,向采蘋這才伸手捂起微紅的臉頰,偷吁了口氣。

他應該沒發現吧!每次跟他兩個人單獨待在卧房裏,她的心跳就開始不受控制,兀自跳得飛快。就像有隻手緊緊揪住她心房似的,騷亂又不安。但那既不是害怕,也不是畏懼。

沿着長廊走向大廳,一落一落的購物紙袋堆滿玄關,就在她彎腰拆起第一件包裝時,答案突然從她腦中閃現──

期待!

向采蘋小臉一下脹紅。

就像他說的,她的身體早已接受他了,可是心卻還在猶豫。雖然嘴巴不承認,可是身體卻牢牢記得他每一個碰觸,先前在曼哈頓豪宅的,還是之後在這裏發生的,只要一個恍神,某些旖旎畫面便不請自來,完全不受她控制。

就在此刻,她腦中突然閃過先前兩人為了「胸毛」事件爭論不休的畫面。她垂低頭搓搓指尖,彷佛還依稀記得那毛茸茸的觸感,然後她表情一愕。

「天吶!」向采蘋捧住臉頰輕輕發出呻吟,她怎麼會突然想起這種事!或許是因為他剛才牽她手,又抱了她進門的關係吧……

向采蘋又突然想到,打從他同意為她放慢腳步,好拉進彼此間的距離后,除了下午主動牽她手之外,他就真的沒再碰過她了。

向采蘋大皺眉頭,一股酸酸的不悅感油然而生。

心裏一個聲音斥道──

妳還真麻煩啊!人家碰妳,妳嫌人家不尊重;不碰妳,妳又覺得不舒坦……

「我也知道我自己很麻煩……」向采蘋咬起下唇,一邊拆着紙袋,一邊嘟嘟囔囔,也不知道是在說給誰聽。「我也想要坦率一點呀,可是就是……」說到這,向采蘋視線突然落到自己手上。

她雙手合起,表情一陣恍惚,彷佛是在回憶下午聿凱牽她手的感覺。

啊,好害羞。

這就是陷入愛河的少女心,複雜又多變,一會兒東一會西,一會兒愁一會兒笑的。連她本人也都搞不清楚,她一顆小小心裏,怎麼能夠擠着那麼多情緒!

待她整理好滿地的東西后,書房裏的人卻還沒忙完,大概是前一陣子手傷休養,積了不少工作吧!

向采蘋拿起藝術史翻看了一會兒,直到忍不住打起瞌睡,她才決定放棄不等了,打算洗澡之後就去睡覺。

拎着睡衣走進浴室,嘩啦嘩啦的水聲之中,向采蘋突然聽見聿凱叫她。

「采蘋。」

她急忙關上蓮蓬頭回應:「什麼事?」

「洗完澡幫我弄杯咖啡,我要曼特寧。」

「好。」

向采蘋側耳傾聽,直到確定門外再也沒動靜,她這才揣着怦怦亂跳的心臟,扭開水龍頭,將身上的泡沫沖乾淨。

獃子,妳腦子在想什麼啊?難不成當凱會衝進來不成!

看着洗手台鏡子裏兩頰嫣紅的倒影,向采蘋咬了咬嘴唇,輕戳了鏡子裏的自己。

「妳喔!就愛胡思亂想。」那口氣,彷佛正在斥責鏡子裏的倒影。

話說回來,鏡子裏的倒影不也正是她自己?

欲蓋彌彰就像她這樣,心裏越被某種詭怪綺思佔據,就越偏愛裝清高,假裝跟她沒關係。外頭氣溫溫和,實在還不到穿睡袍睡覺的天氣,可是每天夜裏,向采蘋一定都會全副武裝準備齊全,甚至連腰間系帶也都綁得緊緊緊。

進廚房用濾紙沖了杯香噴噴的曼特寧,向采蘋端着托盤走來敲書房門。

附帶一提,聿凱的書房是別墅里唯一有安門鎖的房間。

「叩、叩」敲了兩下門,向采蘋對着關起的門板說話:「咖啡泡好了。」

「端進來吧。」

在聿凱的允准下,向采蘋第一回踏進聿凱少被外人窺知的神秘世界。

裏頭的擺設和位在帝國大廈附近的辦公室極類似,大型電視螢幕與薄型電腦主機是其必要配備,差別只在於傢具的選擇。和門外一樣,白橡木將高科技配備包裝得不那麼冰冷,大塊柚木裁成的長桌上擺着兩台筆記型電腦和兩台桌上電腦,聿凱正坐在其一面前,專註的黑眸直視眼前螢幕。

待在他身邊這麼久,卻還是第一次看他這個樣子──感覺整個人像籠罩在某一種密度極高的氣壓中,如此嚴肅冷酷。尤其他那雙眼,彷佛出現在螢幕里的是某種神秘難解的題目,而他正意圖用他的眼睛,將其解剖分析。

向采蘋突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種高密度的注意力,她也曾經在教她畫畫的老師們身上感覺過。原來他工作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的。

察覺到她的目光,聿凱收回視線,轉過頭看她。只是一看見她打扮,他忍不住發笑。

「有這麼冷嗎?」他點點桌上一角,示意她向前。

向采蘋靦着臉將咖啡送上,然後拉拉身上睡袍衣襟。

「比較禮貌嘛。」這話他每天都會問一次,她也每天這樣答一次。

「是。」聿凱回應。他端起咖啡啜了一口,然後看看錶。「我大概還要忙兩個小時。妳就不用等我了,先去睡覺吧。」

「原來這就是你平常工作的地方。說真的,若不是親眼看見這房間擺設,我有時還真會忘記你是個有名的股市大亨。」

「錯。」聿凱搖頭。「我是股市大亨,但我並不有名。」

向采蘋挑眉。

「我並不喜歡出名,太麻煩了。」他寧可不有名,省下採訪,應酬那些雜事、外務的時間,他可以多了解十多家績優企業的發展與市場趨勢──如果真有所謂的致富之道,那麼就是它了。

向采蘋微笑。「你說的話,我爸生前也說過。」說完,向采蘋鼻子突然覺得酸酸的,大概是提起爸爸,突然讓她思念起雙亡的父母親吧。

「過來。」聿凱放下已喝光的咖啡杯,伸手招她。

向采蘋不解地照着他的意思做。待她靠近,聿凱一把將她拉坐到他大腿上。一開始她表情顯得有些僵硬,好像想推拒,可是被他抱着寵着的感覺實在太棒了,她捨不得起來。

「妳在想妳爸媽?」

她輕輕點頭。

聿凱睇視她半晌,才自言自語般地吐了幾句話:「很奇怪,看妳難過的樣子,竟會讓我心情低落。」

「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子了。」向采蘋小聲幫自己辯駁。

「我知道,所以我才會大方出借我大腿,供妳這個『小女兒』撒嬌。」他摸摸她長發,拍拍她臉頰,真當她是小孩子似的。

「是,還真得感謝你喔。」

「妳終於笑了。」聿凱黑眸溫柔地睇着她。「打從妳進我書房門,妳的表情就一直緊繃著,還是看妳笑習慣。」

這幾句話,深情蜜意地教向采蘋忍不住臉紅,她垂低頭不敢看他,可是聿凱卻捨不得放過看她羞澀靦覥的美樣。

「好可愛,真想不到一個人的臉可以變得這麼紅。」他還唯恐向采蘋不夠害羞,不但用言語攻勢,手指也連帶着配合。他抬起手輕輕刮搔她臉頰上的粉紅,然後看看自己指尖──還真是渾然天成啊!

「你在做什麼?」向采蘋嘟嘴輕斥。

聿凱發笑。「看看會不會從妳臉上刮出一點紅色來啊。我記得第一次帶妳來這的路上,妳流了滿臉汗,我也忍不住揩了一點進嘴巴嘗,還滿失望那味道竟然是鹹的──」

「不然還會是什麼味道!」向采蘋瞪他。

「甜的啊。不過說也奇怪,一樣是汗,從妳臉上冒出來的就是感覺特別香滑可口。還有妳的臉──」聿凱輕撫她臉頰,露出回想的表情。「我第一次看見妳,就非常的驚訝,想說怎麼有人的皮膚那麼光滑,看起來有如陶瓷般細緻……」

若在之前,她一定會頂嘴叫他別再說了。可是如今,她卻已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一個暗自會「期待」他碰她的戀愛少女了。

心跳得好快!殘存的理智叫囂着要她「快點離開」,可是大半被迷醉的神智,卻促使她留在原地,渴望再多聽一點。

向采蘋張着濕潤的眼瞳着迷地看着他執起她手,一根一根細細親吻。突然間,他將她食指吮入嘴裏,彷佛在吃着美味甜糖一般,用牙齒輕輕啃嚙。

「痛……」直覺說出口后,她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多嬌媚。

「好好聽,我還要再聽一次。」聿凱雙眼發亮,像是逮到什麼好玩的玩具,再也不肯放手了。

向采蘋嗔道:「你不是還要工作──」

「管他!現在妳比較重要。」

向采蘋不依地輕推他胸膛。可在聿凱眼中,她的拒絕不過是一點小阻礙──不消片刻他就可以將之化解。

聿凱轉開頭在她耳里呵了口熱氣,只見向采蘋敏感的縮起脖子,先前被硬壓抑下來的官能觸感,一下從她心裏冒出芽來。

「看到妳身上這睡袍我就在想,妳當初穿它的用意──妳到底是在誘惑我剝掉它,還是預防我太靠近?」

這種東西壓根兒沒什麼防禦能力,聿凱拉扯向采蘋身上睡袍,三兩下便在他堅持的舉動中,松垮墜下,裏頭連身睡衣細緻貼身,一下便可看出她沒穿內衣。

他含笑地將大手覆上,輕輕搓揉。向采蘋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哼,手指揪住他手臂,說是推拒,但看起來又帶有那麼一點還迎之意。

「好像有點變大了?」聿凱掂着手心分量。可能每回碰她,都會在這柔軟處花上不少時間,指掌之間感覺要比先前豐盈充實許多。他咬着她耳朵追問答案,只見向采蘋羞怯地輕點點頭。

女人真是老天神秘的造物。那種感覺就像他是園丁,而她是他親手栽下的玫瑰小苗,隨着他一次次的碰觸,越發變得嬌艷動人,更超乎他想像。

其他地方呢?他突然間覺得興奮。也有了像她胸脯一樣,一握即能感受的改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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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情惡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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