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聿凱一出入境室大門,一名金髮男子立刻走向前。
「KenSir?」
「你是?」聿凱停下腳步盯着他。
「我叫馬丁,黑虎幫主派我過來支援您。車子已經在外面,請跟我來。」
上了車后,金髮男子手機突然響起,他接起講了幾句,突然將手機交給聿凱。
「我是Ken──」一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帝釋的聲音,聿凱忙追問:「現在是什麼情況?康呢?怎麼會是『黑虎』的人過來接我?」
「康受傷了,現在在醫院急救。我跟黑虎借了一小隊人馬保護向采蘋,你放心,向采蘋人沒事,她已經被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聿凱心裏頓時一松,不過一想到受傷的康,他又急忙追問:「康現在情況還好嗎?」
「你的女人救了他。」就是這一點讓帝釋對向采蘋另眼相看,原來她不如照片中看來那麼軟弱嘛!「不過……有件事我得先通知你。」
「什麼事?」聿凱問。
「你還沒跟向采蘋說過你的真實身分對吧?剛才我要馬丁他們過去保護她,她以為他們要對她不利,抵死不肯上車,沒辦法最後只好打昏她。」
采蘋被打傷了?手握手機的聿凱黑眸一瞇。「你要我別跟他們計較?」
「不,我倒是比較擔心向采蘋知道你也是黑道份子的反應。」
聿凱猛地一個抽氣。帝釋不提,他都忘了這件事。「我知道了……我會斟酌處理的。」關上手機,聿凱將手機還給駕駛座旁的馬丁。
他的心情驀地變得沉重。蟠龍會本就是個神秘組織,沒必要聿凱從不暴露身分。但眼下情況所有事情全都擠成一團,若想解釋清楚,勢必得扯出他的真實身分。
難就難在這一點,采蘋會接受「真實的聿凱」嗎?一直以來對自己很有自信的他,突然感到一絲不確定。
這事等會兒再想,還有更要緊的事。聿凱將心頭思緒撇開,問馬丁:「殺手呢?找到了沒?」
馬丁搖頭。「我們的人一上大樓,就只看到地上散着七發子彈空殼。」
可見殺手殺人的意志多堅定,非要置她於死地!聿凱表情擰緊。
一見馬丁身後的聿凱,守在安全之處的護衛們張口齊喊:「KenSir。」
他一揮手。「人呢?」
「這裏。」
一名護衛隨即帶路。才剛走上樓梯,便聽到樓上一陣「砰砰砰」的敲門聲。
「放我出去!你們這些人,快點放我出去!」
領路的護衛表情有些尷尬。「打從小姐醒來就一直這樣,不管我們說什麼,怎麼勸她還是……」
「沒關係,鑰匙給我。」
聿凱取走門鑰匙,逕自上樓。進門前,他出聲喊道:「采蘋,是我。」
「砰砰」的敲門聲頓時停止。
是錯覺嗎?她好像聽到凱的聲音?向采蘋試探地問:「誰?」
「妳往後退,我要開門了。」
「啪喳」一聲,門板接着被打開。只見站在門後面的向采蘋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他。
她、她不是在作夢吧?!
「凱!」三步並作兩步奔進聿凱懷中,繃緊的情緒一下鬆懈,向采蘋將頭埋在聿凱懷裏,忘情地大聲哭泣。「好可怕,好可怕……」
她身上仍穿着沾血的衣裳,打從昏迷中醒過來,方才經歷的險象便一再在腦中重複播放。康倒地,鮮紅的血從他腹部肩膀洶湧噴出,怎麼樣也止不住……
她當真不懂,怎麼有人下得了這種毒手?!
等等!向采蘋抬眼看着聿凱,他剛怎麼進來的?外面那些人還在嗎?他們不需要快點逃出去嗎?
「我們……」向采蘋指向門口。
他安撫道:「妳放心,他們不是壞人,他們是來保護我們的。」
「啊?但是──」
「這事得從頭說起。」聿凱一晃她肩膀,黑眸定牢她視線,給予她穩定的安全感。「采蘋,妳先冷靜下來,我才能把來龍去脈告訴妳。」
「好,我冷靜。」她抹一抹臉上眼淚,吸吸鼻子然後坐到椅子上去。「你說。」
「事情很複雜,我先從最簡單的地方說起……」聿凱先解釋他何時從帝釋那兒聽到消息。
向采蘋似懂非懂地點了兩下頭,一開口便問到重點。「那這個帝釋有沒有告訴你,到底是誰想殺我?」
他定定看了她兩秒鐘,然後吐出了一個威力驚人的訊息。「妳伯父。」
向采蘋果住。
怎麼可能?!她失笑。「你該不會是聽錯了吧?伯父他怎麼可能會想殺我……」這消息實在太驚人了!向采蘋突然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只這樣。」接下來要講的事才真是嗆。聿凱伸手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慢慢吐露:「當年妳爸媽的車禍,也是他一手策劃的。」
他話一說完,向采蘋突然間瞪大雙眼,一臉驚恐。「你騙我!這怎麼可能?!伯父他怎麼可能會殺我爸媽呢,我……」向采蘋甩開聿凱的手,在房間裏來回踱步,說話語氣已近歇斯底里。「對,不可能,你一定是聽錯了!不然你拿證據出來啊,你隨便講講就要我相信,陪着我長大的伯父是殺我父母的兇手……」
「采蘋,妳鎮定一點。」他雙手握住向采蘋雙肩一晃。
「不要。」向采蘋推開聿凱,雙手抱住自己。她不敢鎮定,她好怕一鎮定,就接受了他剛才所講的事情。
「我知道這種事讓人很難接受,但是妳若不正視,現在這種情況還是會一再地發生。」
「但是我想不透伯父他為什麼要殺我?」
「錢。妳仔細想想,在妳死後,誰是受益最大的人?別說妳父母生前幫妳買下的保險,包括整個向氏企業,妳父母另外旁的投資,全都會變成他的。」
在心裏某個角落,她可以感覺他說的話是對的,只是情感上她沒辦法接受。當一接受,瓦解的可就是她用來支撐自己活着的基本信念了。畢竟──他們是家人吶!
「不,根據情報來源,妳爸跟妳伯父只有一點點微薄的血緣關係。」
向采蘋再度怔愕,「你怎麼會知道?!」連她都不清楚的家庭秘辛,為什麼他會這麼清楚?
聿凱深吸口氣,來了,事情的重點來了。
「這就是我要跟妳解釋的第二件事。」
蟠龍五天之神秘,除了少數曾經與他們接觸過的黑道頭兒之外,清楚他們長相的人沒幾個,更別提一般平民百姓會知道這世上存在這組織。雖然蟠龍會並不靠不法的買賣營生,但不管怎麼說,他們仍舊是黑道一份子。
「你意思是說,你跟他們……」向采蘋指向門外。「跟之前綁架我,賣掉我,跟我伯父請來殺我的那些人,一樣都是黑道?」
聿凱點頭。
向采蘋腦子突然一片空白。要她怎麼接受這些事?先是她叫了十八年的伯父是可怕的殺人兇手,後面是她愛的男人是黑道份子──向采蘋驀地揪緊胸口,用力喘息。
「原來你在我面前做的那一切──什麼股市大亨、什麼金融巨子,全都是假的,你是在騙我?」
「是真的,兩件事都是真的。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得向任何人解釋我的真正身分,直到聽見有人要殺妳的消息,我才明白我當初應該早點告訴妳──」
向采蘋搖頭,她沒辦法理解這些事。世界怎麼會突然間變得這麼複雜?她到底該相信什麼?
「我知道現在不管我怎麼說,妳都會覺得我是在騙妳。」他深吸口氣。「所以這事暫且先擱着,我得先着手處理殺手……」
「不用!」向采蘋突然截斷聿凱話尾。「我不要再讓任何黑道份子介入我的生活了,殺手的問題我會去報警,不勞你費心了!」
她怎麼回事?她怎麼用那種口氣對他說話?「采蘋?!」聿凱朝她走近一步。
「不要靠近我!」突然間她崩潰了!
向采蘋抱着頭歇斯底里地嚷道,她腿一軟跌坐在地板上,聿凱伸手欲扶,卻被她驚嚇地拍掉。
「不要碰我!」她像個受驚的孩子似地蠕動着往後退,大眼寫滿驚嚇與無措,身體微微顫抖。
聿凱從沒看過她這個樣子。她那眼神,好像突然不認識他了一般。
她手環抱着自己,喃喃重複道:「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看着她排斥的反應,聿凱忍不住心痛。眼前這人,真的是昨天才跟他說過「好想你」的可人兒?
但情緒混亂的她,壓根兒感覺不到聿凱的傷痛。她一味環抱自己,掉進深沈的情緒洞穴里。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什麼都先拒絕,她好怕,她真的好害怕──
聿凱猛吸口氣后說道:「我先出去,有問題叫我,嗯?」他知道得給她一點時間消化事實,現在逼迫她面對現實,只會把事情越弄越糟而已。
向采蘋不說話,仍舊重複再重複說著那幾個字:「不要碰我……」
聿凱一從房間離開,隨即喚來馬丁,要他去他上東城豪宅那接來瑪麗管家。
采蘋現在的精神狀況不太穩定,他想,或許熟悉的臉孔會讓她感覺安全些吧。
「情況還好嗎?」正打算飛來紐約的帝釋來電關心。
聽聞他的問話,聿凱只是深深地嘆了口氣。「該怎麼說呢……」
瑪麗管家來之後,的確有所助益,采蘋她不再喃喃自語拒絕人靠近,但現在狀況卻變成她躺在床上靜靜啜泣,一連哭了好幾個小時沒停過。
聽瑪麗管家轉述那情形,聿凱心像被人用力揪緊般疼痛着。
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撫平采蘋內心的傷痛?還有殺手呢?他和帝釋幾乎出動了全紐約城裏的黑道,就快把整座城翻了一遍,還是沒法子找出殺手蹤跡。
這該死的傢伙到底躲到哪去了!
在瑪麗管家兩日來的細心照料下,向采蘋紊亂的思緒慢慢平復。她沒再一個人躲着哭泣,但卻還是常傻坐在床沿,滿懷心事般地想着事情。
除了瑪麗管家之外,她誰都不見。就連聿凱想進來看她,她也一徑搖頭表示不願意。
這兩天來她想了很多,繼續讓聿凱待在她身邊,只會帶給他危險。康被射傷帶給她的震撼太大了!她不想再看到任何人為了保護她而受傷,尤其是凱。
她決定去找警察幫忙。而首先要做的,就是親眼去見康哥一面,確定他安然無恙。
「瑪麗管家。」向采蘋突然提出要求。「我要去看康哥。」
「不好吧!妳這時候說要出門去……」瑪麗管家搖頭。剛好聿凱又出門去了,瑪麗管家一時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我要去。」話說完她隨即從床沿站起。
「不然我先打電話去問Sir──」
「妳儘管去問。」只是不管他同不同意,她就是要去。
「向小姐,Sir吩咐過不能讓妳出去。」守在外頭的馬丁勸阻。
「不然你再打昏我啊!」向采蘋一瞥他。
馬丁尷尬地搖搖手。拜託,先前他敢動手,是因為不知道向采蘋身分,現在知道還敢亂來,他又不是不要命了。
她一路越過六名不知該如何是好的黑道護衛,這時候瑪麗管家聯絡上聿凱了,想當然他的答案是──
「這什麼時候,怎麼可以讓她出去?!」聿凱在話筒那邊大吼。
「但向小姐就是不肯聽啊!她一直走一直走,就快出大門口了!」
「該死!」聿凱啐道。「好吧,既然她非去不可,那妳就叫馬丁他們送她到醫院,一定要保護好她,我現在馬上過去。」
***鳳鳴軒獨家製作***bbs..cn***
要認出清麗可人的向采蘋從來不是件困難事。
打從她被一群人簇擁着下了廂型車,殺手便一眼認出她來了。呵呵!他躲在醫院旁邊等她果然是對的。只是眼下情況有點麻煩,六名人高馬大的護衛將她團團圍住,加上她個頭嬌小,殺手一時找不到下手的縫隙。
但很難不代表不能。殺手想了一下,決定離開監視位置,近身觀察一番。
向采蘋才剛走進康的病房沒一分鐘,聿凱緊接着趕到。
「采蘋!」打開門一見到她,聿凱難掩思慕地朝她走去。
向采蘋卻非常明顯地朝後退了一步。看見他來,向采蘋心裏又喜又怕。她多麼想撲上前去賴在他懷裏,可是理智卻又告訴她不能太接近他──要知道她現在可是個殺手緊盯的危險人物!
她不知道該怎麼跟聿凱解釋她的心情,也知道他不可能接受,所以只好高高掛起防備的柵欄,拒絕他的親近。
「妳不想看見我?」聿凱驀地收起笑臉,她排拒的動作看在他眼裏,無疑是種傷害。
再怎麼鬧彆扭,向采蘋也沒辦法對他說謊。她搖搖頭,焦慮地扭着手指。「醫生吩咐不要驚動病人,我只是過來看看康哥傷勢,等一下馬上走了,所以……」
她繃緊的面部表情比她嘴巴吐露了更多事實。
「所以妳不想跟我說話?」她心緒太凌亂了,聿凱再厲害,也沒有辦法完全解讀出她的心緒。
向采蘋張口支吾一會兒,突然放棄地將頭一搖。「我要回去了。」
只是捱了這麼久才見她一面,聿凱還想多跟她說話。
「妳還不能走。」聿凱伸出手拉住她手臂。
「你放開我……」向采蘋驚慌地想掙扎,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我不放,除非妳給我一個答案。妳為什麼不理我?妳就這樣不說一句,也不肯讓我靠近妳,到底是什麼意思?」
「因為我很危險,你這樣靠近我,萬一……」
「傻瓜!」他一把將她拉進懷裏,用行動證明他的毫無畏懼。「我說過我會保護妳!」
但這也是她最擔心的!「不要,你快放開我!」
兩人的爭執聲驚醒了康,躺在病床上的康一臉茫然地看向兩人。「Sir……向小姐……你們在吵架?」
「沒有,沒事……」沒意料會吵醒康,聿凱轉身安撫他。
趁聿凱一時不注意,向采蘋急忙掙脫他箝制,打開病房門朝門外奔去,也顧不得不告而別很失禮了。
「采蘋!」聿凱轉身欲追,卻顧忌着病床上的康。
康動一動手指,示意聿凱快去。「向小姐的安全要緊。」
「送她回去后,我再來看你。」丟下一句話,聿凱忙不迭朝外奔去。
一出病房,他利眸一瞟,隨即發現向采蘋身影。護送她過來的六人小隊仍舊團團將她圍住,這一幕讓他稍微松子口氣。不過當他眸子望見正與采蘋擦身而過的拉丁裔男子時,他黑眸倏地一瞇。
那男人認識采蘋?!
他沒錯過男子望見她時那眼瞳倏地一張的細微反應,那是突然望見熟人才會有的表情。然後他目光如解剖刀般將男子全身上下反應分析個精透,從男子順暢靈巧的動作,聿凱一下明白對方是個練家子,腦中警鐘驀地大響。
他沒再舉步往前,甚至還悄悄移至暗處,觀測男人舉動。
心神全放在向采蘋身上的男子壓根兒沒發現遠處的他。當向采蘋與六人護衛轉過醫院走廊,男子前行的腳步停下,站原地約等了五秒鐘,才又轉身繞回原路。
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一等男子離開,躲在暗處的聿凱也立刻邁步跟隨。
聿凱可以打包票確定,想殺采蘋的殺手肯定就是那男子!他獨自開着車遠遠跟在男子的福特車后,完全掌握着對方的動靜。當載着向采蘋的廂型車停下,福特車仍往前開了一段,才不着痕迹轉迴向采蘋所在地。
聿凱心想,不需要其他更明確的證據了。將車停下,他準備前去逮人,卻在這時候,手機突然響起。
聿凱皺眉接聽。
「KenSir,不好了,向小姐跑出去了!」馬丁在手機里急急吼。
什麼?!聿凱眼一瞠,忙不迭轉過身探看。不會吧?!
「快點抓住她!」聿凱對着手機大嚷。「想辦法把她弄進房子裏,殺手就在你們旁邊!」
聿凱話一傳進馬丁耳朵,只見他表情頓時變得驚恐。殺手來了!他揮着手臂要其他人快去抓住向采蘋,目光四望,街道上只有一輛陌生的福特車,所以說殺手就是車上那名──
馬丁望向向采蘋,只覺得全身血液突然間凝住似的……
渾然不知惡運當頭的向采蘋仍拚命往前跑着,她要去找警察幫忙。尤其在聽到凱說要保護她之後,她知道自己非做不可!
回程路上向采蘋一直努力說服馬丁,希望他們載她到警局一趟,只是她這提議沒人要聽,馬丁他們還是將車開回藏匿處。
不能全怪她行事過於天真莽撞,她只是無法可想,才會勉力一拚。她以為只要自己跑得夠遠,馬丁他們就會像先前送她到醫院一樣,再一次把她載去警局。
誰知道,殺手已經尾隨在後!
平凡無奇的深藍色福特車裏,殺手一手扶住方向盤,另一手從旁邊座位摸來手槍,他打算靠近女人時便將車停下,迅速瞄準開槍,然後走人。他對自己的槍法有自信,這麼點距離,他絕對能順利完成任務。
車停、開窗、瞄準,動作流暢得一氣呵成,但就在手指欲按下扳機那一刻,左前方突然射來一支輕薄飛刀。不愧是職業殺手,殺手空出一手擋刀,但同一時間,子彈仍從滅音管里射出──
「采蘋!」聿凱在射刀的同時,也用力朝向采蘋奔去。
向采蘋回頭,突然被一雙鐵臂牢牢拽緊。聿凱抱着她兩人跌滾在路上轉了一大圈,被護在懷抱里的向采蘋,震得腦袋一片空白。
發生了什麼事?
遠處傳來男人的叫嚷聲,勉強聽出「不許動」、「手舉高張開」的語句,向采蘋不解地看着仍壓在她身上的聿凱,只見他俊臉突然變得好蒼白,然後她感覺自己肩膀上一陣濕。轉頭,赫然發現流滿了血。
「你中槍了!」她瞪大眼。
汩汩紅血浸濕聿凱身上的西裝,朝向采蘋身上流淌而來。她難以置信地看着他的臉,心裏皺縮成一團。怎麼會變成這樣?!
「你怎麼會受傷了呢?」向采蘋攙着讓聿凱坐起。她小手顫抖,失去控制地放聲大喊。「快來人吶!凱他受傷了!」
「別緊張,我沒事。」聿凱心疼地摸摸她臉頰,又瞧瞧她身上衣物。他唯一只擔心她會受傷,不過瞧她樣子應該沒事,她沒事就好……
向采蘋拚命搖頭。好多血,好多血,怎麼會一直流個不停呢?
「我就擔心妳會受傷,還好來得及。」他的大手輕撫過她淚濕的臉頰。
「不要、不要啊……」她徒勞無功地想用自己的手止住傷口的血,卻無措地看它越流越多。「怎麼會這樣……我就是不想見到你受傷才叫你不要靠近我,你為什麼偏不聽……」
迷濛淚眼望見他逐漸變得渙散的雙眼,向采蘋突然醒悟現在不是哭的時候。猛地一抹眼淚,急忙起身。「你要撐住,凱!你一定要撐住,我馬上找人來救你!」
說完后她急急忙轉過頭,往亂成一片的街上大聲喊:「快叫救護車!」
***鳳鳴軒獨家製作***bbs..cn***
帝釋一行人才剛到紐約機場,伊織信二麾下情報員一來接機,便給了他們倆一個大驚嚇。
「西堂主中槍了。」
「怎麼會搞成這樣?!」帝釋表情一愕。「那他現在人呢?」
「已經送到醫院去了,人現在還在手術室,狀況還不清楚。」
帝釋與伊織信二一進醫院,高大俊美的他們立刻引來許多人注目。只消一問,雙眼冒出愛心的護士小姐立劇將他們帶到手術室前。
「我名叫珊妮,有問題儘管來找我,你們知道在哪兒可以遇上我的。」
金髮俏護士朝他們倆一拋媚眼,扭腰擺臀依依不捨地離開。一待她走,帝釋立刻卸下臉上笑容,翻白眼搖了搖頭。
放眼望去手術室一共有十間,只有其中一間前面坐了最多人。帝釋瞇眼一瞧,發現了向采蘋蹤影。她正雙手合十,嘴裏不知喃喃有聲地念着什麼。
「向采蘋?」帝釋走到她身邊。
她壓根兒沒注意到身邊有人,還是她身後的瑪麗管家輕碰她手臂,向采蘋才猛地發現。
「借一步說話。」帝釋指指無人一角,隨即邁步離開。
向采蘋憂心地看了手術室一眼,這才半狐疑地舉步跟進。
「請問你是?」
「我是帝釋,凱他應該有跟妳提過我了吧。」
他就是──向采蘋眨眨眼,無法相信眼前這名看來還比凱他年輕的男子,就是凱先前提的,蟠龍會的頭兒「帝釋天」。
她心裏浮現的每一個念頭帝釋全都「聽」了一清二楚。「謝謝妳的稱讚,不過我只比凱他年輕了三個月。」
他怎麼會知道她在想什麼?向采蘋倏地一驚。
「我們這群人都有些特殊的天分,可以感覺到一些其他人感覺不到的事。」這說法雖籠統,但他可不想那麼早就自掀底牌,讓她知道他有「心」之力,他還打算好好探究她內心呢。
「請問──你找我什麼事?」
「我聽凱說妳很不能接受凱的『身分』?」他直接挑明。
才沒這回事!向采蘋搖頭。
剛開始聽到,她當然大感驚訝。可是當她靜下心來思考之後,她突然覺得,黑道與白道這兩種分別又能證明什麼呢?像她伯父,表面上裝得好像很關心她,可是背地裏卻做了那麼多喪心病狂的事,她覺得這比聿凱的黑道身分來得更難接受。
還有聿凱也跟她保證過,蟠龍會不是一般黑道組織,是從來不靠不法事情營生的。向采蘋相信他。
「我這一陣子不理他,是因為不想讓他太靠近我,我不想害他受傷,可是這種話他聽了,他鐵定會更想保護我,然後我就會害死他,就像現在一樣。」
向采蘋捂着臉哭了起來。殺手那一槍射得極准,如果打到她,那她現在大概已經腦部中彈身亡了。不知是幸或不幸,子彈射進了比她高上許多的聿凱,結果中彈點卻落在極靠近心臟的地方,醫生說情況很危險。
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她那時就會乖乖跟着馬丁他們進房子,不會賭氣亂沖。但就像俗話說的「千金難買早知道」,現在再後悔還有什麼用呢!
「妳想保護他。」不單是向采蘋臉上的反應,還有她內心裏的真心話,帝釋全清清楚楚看在眼裏。
向采蘋凄慘一笑。「我是想保護他……可是好像只是把他害得更慘。」
帝釋沈默。若認真要追究過錯,他好像也得負起一點責任。
靜默在他們之間維持了幾秒鐘,像是終於儲足勇氣似的,向采蘋突然說:「我現在心裏倒是有另外一個主意,我打算回台灣去,直接面對我伯父。我想只有把我伯父送進牢裏,接受法律的制裁,問題才會消失。」
沒錯。帝釋點頭。
「所以我需要你們幫我搜集證據。」
「這不難。」帝釋手一指他身邊。「跟妳介紹一下,他就是我們蟠龍的情報頭子,伊織信二。」
「那些東西我們都有。」伊織信二朝她點點頭。「就看妳何時需要。」
「好。」向采蘋深吸一口氣。「還有一件事,我需要護照,還有機票。」
「什麼時候要?」
向采蘋看向手術室。她正擔心仍在進行手術的聿凱的傷勢,不知道等他安全之後再出發會不會太晚?伯父他會不會一發現殺手失手,又馬上找了個人來殺她?
「他不會有事的。」聽見了她心底的擔憂,帝釋掛保證。「我身旁這個傢伙,除了搜集情報的功力一把罩之外,他身上有一個天賦叫做『療愈』,只要有他在,阿凱絕對不會死掉。」
有這種事?!向采蘋轉頭看向一臉淡然的伊織信二。
「我知道這種話很難讓人相信,沒關係,我們現在去找康吧。」帝釋挑眉一笑。「然後妳就會知道,我說的全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