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怎麼可能,那傢伙上星期向雜誌社的公關小姐求婚了。」她馬上與他撇清關係。
現在易皖軍這個名字,在她心裏已淡得就像一杯白開水,毫無滋味,甚至激不起任何漣漪了。
「研究室里那堆宅男你又看不上眼,那到底是誰在追求你呢?」包小星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八卦姿態,抓着紊亂鬈曲的短髮,努力過濾可疑人士。
「懶得再跟你瞎扯下去,我要去弄明天研討會的資料了。」紫葵中斷她的話題。
她收拾桌上的資料,捧着鞋盒,跨離影印室,穿過長廊,佇足看着窗台上篩進的幾道金色陽光,全副心思都纏繞在薩孟仰的身上。
她該拿他怎麼辦才好呢?
明明是很惱人的問題,怎麼想起他的時候,她苦苦的心裏會滲入一絲甜意呢?就像方才品嘗的提拉米蘇的味道一樣,鮮奶油的甜香交揉着咖啡及酒的苦澀,迷惑了她的味蕾。
希爾飯店
薩孟仰上完最後一個平面媒體專訪的通告后,下了保母車,準備跨離車廂時,卻被坐在前座的經紀人齊雅給喚住。
「孟仰,這是‘星頤電影公司’送來的劇本,你這幾天準備一下,試鏡的時間敲定之後,我會再打電話給你。」齊雅將劇本遞給他。
他接過劇本后,跨離車廂,彎下腰貼近車窗說道:「謝謝你。」
薩孟仰大學畢業后曾加入英國的舞台劇團,接受嚴格又豐富的表演訓練,其演技實力不容小覷,目前當模特兒單純走秀或上平面媒體展現肢體美感,已經不能滿足他的表演欲,他期待更寬廣的舞台空間。
「對了,我已經在替你找尋合適的私人助理,這幾天先委屈你了。」齊雅歉然道。
「沒關係,這件事不急,反正我也習慣凡事自己來。」薩孟仰掩上車門。
此時,飯店前方馬路的號誌燈由紅轉綠,路上的車輛就像猛虎出柙般猛往前沖,後方的來車猛按喇叭,催促司機踩油門。
「綠燈了,你們先回公司吧,有任何問題我們再電話聯絡。」薩孟仰握着劇本朝齊雅揮揮手,目送他們離開。
轉身,他踏上飯店所鋪設的紅毯,進入典雅氣派的大廳,向櫃枱的服務人員頷首微笑后,直接走到電梯處,讓服務生為他撳鈴,等待電梯下來。
他單手插在西裝口袋裏,黑色皮鞋敲踏着光可監人的大理石地板,百無聊賴地盯着電梯的燈號。
已經十天了!
紫葵那丫頭就像一個俏皮的小精靈般,闖入他的世界,撥亂他的生活節奏后,卻又消失得無聲無息。
當然,要打聽到她的下落並不困難,只要撥一通電話請易皖軍幫忙即可,但是他不想和對方有任何牽扯。
他透過網路的搜尋系統,輸入她的姓名,剔除掉資料不符合的項目后,找到了她的研究室,並且送上高跟鞋,留下愛的密語,以為她會乖馴地前來見他。
然而,經過幾天的等待,幾乎要磨光了他的耐心,這小妮子就是不來見他。難道她還對易皖軍余情未了?還是……那晚自己表現得太差了,所以她直接落跑,索性來個「謝謝,永不聯絡」?
他煩躁地蹙緊眉,目光掃過一旁的宴客廳,覺得自己好像在一群西裝筆挺的男人里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嬌俏身影飛快閃過。
「請問現在‘海樂廳’可以用餐嗎?」薩孟仰轉頭詢問一旁的服務生。
「今天‘海樂廳’被C大考古研究系的余教授訂走了,做為招待外賓的場所,如果薩先生想用餐的話可能不太方便,但是我可以請主廚為您備妥同款菜色,送進您房裏。」服務生說。
「那不用了,謝謝你。」他的眸心閃過一抹狡黠的凜光。C大考古系?那不正是紫葵的研究室嗎?
現在,他很肯定方才鬼鬼祟祟地往偏廳走去的女人是她了!
當!
電梯的鋼門滑開,服務生恭敬地彎下腰,說道:「薩先生,電梯到了。」
「抱歉,我突然想到還有些事沒有處理,不上樓了,謝謝你。」他歉然道,轉身走往長廊,準備去逮那個從他床上落跑的女人!
紫葵為了接待遠從英國來的埃德蒙教授等人,特地一改平日隨興輕便的衣着,穿着一件白色荷葉滾邊短袖襯衫,配上黑色合身窄裙及同色高跟鞋,襯托出她秀麗清雅的氣質。
當她得知余教授訂了「希爾飯店」的「海樂廳」做為招待外賓的餐宴場所時,複雜的心緒便一直纏繞住她。雖然經過了那麼多天,但她還不曉得該怎麼面對薩孟仰。
現在,重返「案發現場」讓她格外的忐忑不安,深怕狹路相逢,被他逮個正着,偏偏她又把皮包遺落在車廂里,只好中途離席,獨自前去停車場取回。
她由側門進入飯店裏,快步地通過長廊,正要走往「海樂廳」時,身後卻傳來一陣低沉的男音——
「好久不見。」
那道熟悉的男音扣住她的腳步,令她頓在原地。
心跳漏了幾拍,她緩緩地轉過身,迎上他那張過分帥氣的臉龐,咧開一抹僵硬的笑容。「……嗨,這麼巧,你也在這裏啊?」
「我本來就住在這裏,好像有人記憶太差了,需要我替你‘複習’一下嗎?」薩孟仰眯起長眸,意有所指。
「複習?」她愣了一秒,腦海突地掠過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立即慌忙地搖頭。「不、不用了!」
薩孟仰踩着強勢又霸道的步伐朝她走去,將她逼進轉角僻靜的樓梯間,囚困在牆面與他結實的胸膛之間,居高臨下地靜睇着她不知所措的臉蛋,深邃的瞳眸盯得她無所遁形,只好馴順地站着,不敢妄動。
兩人靠得非常近,近到她只要一深呼吸,就可以嗅進他身上清爽好聞的古龍水味道。
「薩孟仰,你、你不用靠得這麼近,會、會很難呼吸……」她小心翼翼地伸出一隻食指戳刺着他結實硬挺的胸膛,試圖要推動他。
「如果你呼吸不順暢,我不介意幫你做口對口人工呼吸,反正我們之間已經那麼熟了……」他的口吻甜蜜得像情人般,一雙眼睛卻猶如硬冷的冰塊般,閃着陌生又駭人的光芒,彷彿是動了怒。
「不、不用了!」她畏懼地退了一步,背脊貼住冰涼的牆面。
他溫柔地將她的髮絲攏至耳後,輕喃道:「為什麼不來找我?」要不是礙於他的職業,他早就衝進她的研究室將她扛回飯店細細審問了。
她的心不安地怦跳了一下,看來自己不告而別又避不見面的態度惹惱了他。她連忙擠出一抹笑容,企圖軟化他的怒氣。
「呃……因為我這陣子忙着學術研討會的事,所以騰不出時間來……」她臉上端着討好的笑容。「你看,我這不是來找你了嗎?」
「專程來找我的?」他挑眉,似笑非笑地問。
「當然!」她飛快地扯謊,並努力找話題,試圖轉移他的焦點。「而且我正要告訴你,你送的鞋子恰好符合我的尺碼——」
他壞壞地打斷她的話,曖昧地欺近她的耳畔,低喃道:「我不只熟知你鞋子的尺碼,連你身上其他的尺寸也都瞭若指掌。」
她的笑容倏地僵凝在嘴角,表情由羞轉怒,瞪着他,窘困地嬌吼出聲。「薩孟仰!」
「為什麼那天一句話都不留,就偷偷摸摸地走掉了?」
「被吃干抹凈的人是我,我都不計較了,你有什麼資格質問我?」她受不了這種被逗弄的感覺,決定率先開炮反擊。
「我不是在質問你,而是想知道原因。」那種醒來后發現自個兒被獨自拋棄在床上的空虛感,令他覺得難受,好像自己做錯了什麼似的。
她鼓着腮幫子,以怒氣來掩飾彆扭的情緒。「那你期待我說什麼呢?說你那晚表現得太好了,太強了,簡直是一鳴驚人、技巧絕倫、精力過人嗎?」
「謝謝你的讚美。」他邪邪地勾起一抹笑。
「你!明明吃虧、被佔便宜的人是我,我都沒要求你負責了,你還想怎樣?」她嬌嗔。
「我這不就是要來‘負責任’了嗎?」幾次對陣相處下來,他也摸清她的脾氣了,這小妮子理虧時就愛用怒氣迴避一切。
「我……我才不想當任何人的責任。」她垂下眸,聲音低低地說道。
薩孟仰伸手勾住她纖細的腰肢,將她貼近自己的胸膛,下顎抵住她的發心,汲取她身上馨香淡雅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