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四個月後--
「娘子,今天有個客人把攤上所有的對聯都買走了!」劉慶捧着白花花的銀子進門。「你瞧,他還賞了我這麼多銀兩!」
「年關將近,慷慨的大爺真不少!」白蓮坐在桌前微笑地抬起頭來,手上還拿着一支筆。
「娘子,我不是跟你說過掙錢的事兒交給我便是,怎麼你還要動手?」他有些不快地搶過她手上的筆;「若是動了胎氣如何是好?」上回她小產的事情可嚇着他了。
「噯,傻相公,第一次聽說寫字會動胎氣。」看他急得滿頭大汗就覺得窩心。
「我……」他哪裏知道啊!「我去多寫點春聯趕這幾天賣,這個年就好過了!」他趕緊把話題支開。
「相公,就讓我寫嘛!」她用半帶撒嬌半帶得意的口吻說道:「你瞧,我的字可是師承柳公權的。」
他看了一眼,寫的果然不錯!「娘子真的想寫?」
「是呀,我在家裏悶着慌,不然換我顧攤子。」她的眼中充滿了渴求的光芒,這半年來幾乎足不出戶的生活讓她受不了。
「顧攤子絕對不行。」他堅決地拒絕她的要求。「寫春聯的話……好吧。」
「多謝相公!」她將手伸向他。「筆還給我,剛剛又想到一副好對聯了!」
「真是。」他依言將筆還到她手中,只見坐下來的她迅速地寫着:
「天增歲月人增壽
春滿乾坤福滿門」
「娘子,這副對聯早就有人寫過了!」他小小地嘲弄她一番。
「可惡,是誰膽敢搶先我白蓮?」
她還以為自己文思巧捷對得妙呢!
「喲,遠遠就聽見河東獅吼啦!」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進來,眼前赫然出現一個穿着黃衣的女子。
「荷妹!」白蓮立刻放下手上的筆沖了過去,緊緊地抱住白荷。
「大姊,你這樣會讓姊夫吃味的,快些放手吧!」
她趕緊放手,回頭看他一眼。「相公,你吃味嗎?」
「吃!你沒嗅到屋裏滿滿的醋味嗎?」他打趣地說完語氣又轉為正經。「不知小姨子為何而來?
「姊夫,我今天奉爹之命來帶大姊回去。」白荷的口氣也轉為嚴肅,「這裏環境太差了,不適合有身孕的大姊居住。」
「什麼?」白蓮迅速退到他身邊。「荷妹,你回去跟爹說我要留在這裏。」她緊緊依偎着他。
「大姊,恐怕由不得妳。」白荷一步一步走近他們。
「娘子莫怕,有我在這裏呢!」
他張開右肘將她摟在懷中,目光炯炯盯着逐漸逼近的白荷。「小姨子,我跟你姊姊的感情你應該最明白,為何苦苦相逼?」
「我說過了,這是奉命行事。」白荷的口氣相當冷淡。
「荷妹,算我求求你,你放過咱們夫妻倆吧!」現在的她沒有半點法力,根本鬥不過白荷。
於是她雙膝一屈,他也順勢攙着她準備一同跪下。「小姨子,你就可憐可憐咱們!」
「喂喂,你們到底在作什麼?我又沒說爹不讓姊夫回去。」
他們實在太好騙了,白荷差一點笑出聲來。「爹要你們回白狐村住,以後就別賣什麼對聯了。」
「白荷!」她馬上擦乾垂在雙頰的淚痕沖向白荷。「竟敢騙我!」
「瞧你們這般認真我也不好打斷,大姊你說是吧!」白荷終於忍不住笑。「真是羨煞我也!」
「臭狐狸!」她在白荷頭上賞了一記爆栗。
「大姊別生氣,咱們一同回去吧!」白荷挽着她的手就要離開,但被她輕輕揮開。「相公意下如何?」她擔心劉慶不願意去。
「既然如此就一道走吧!」這樣他就不用擔心懷孕的她沒人照顧了!
「嗯。」她走回他身邊彼此雙手緊握。
「哼,有了相公就丟了妹子。」白荷向他們吐吐舌頭。
腳步才踏出就見一頂轎子朝門口而來,停下后轎中走出一名女子。「劉慶哥哥。」
「蕭琴妹子?你怎知道我住這裏?」看到她還是未出嫁女子的裝扮時劉慶嚇了一跳。「你還沒跟堂兄成親?」
「甭提了,我是來……咦,這位姑娘是?」蕭琴疑惑地朝着白蓮打量,覺得她相當眼熟。
「蕭琴妹子,她是我的娘子白蓮。」劉慶趕緊替她介紹。
「白蓮……白蓮……啊,你是白菱姑娘的大姊,日前見過的。」蕭琴從模糊的印象中找尋到她的身影。
「你怎會知道菱妹呀?」站在一旁的白荷興緻勃勃地自我介紹。「我是她的二姊白荷。」
「不得了,白家個個姊妹都是國色天香。」蕭琴笑臉盈盈地朝她們說道。「奴家名喚蕭琴,日前曾受白菱姑娘的恩惠,還沒機會報答。」
「表妹,代我向堂兄問候,今兒個我帶娘子回娘家,改日定登門拜訪。」他趕緊打斷她們敘舊,現在還是先回白狐村比較要緊?
「這……好。」蕭琴點點頭露出一個微笑。「路上小心。」
「蕭琴妹子也要小心,咱們先走一步。」白荷向她揮揮手,等轎子離開視線,才轉過頭來。「真可惜我沒有大姊的法力,否則咱們就飛回白狐村去。」
「不打緊,慢慢走也好,很久沒見到岷山的風光了。」白蓮自嘲地說著。
「下山容易上山難,不信的話問姊夫就知道了。」白荷挖苦劉慶一句。
「是呀,上山的路難走的很,不過心裏想着能見到娘子就下覺得苦。」他回憶地說道,又將她的手牽得更緊了·
「相公。」她的臉上飛上兩朵紅雲。「就會說話哄我開心。」
「你們到底走不走?」白荷語氣刻薄地酸了一句,一股羨慕的護意流遍她全身。
他們還真恩愛!
「對不起。」他們誠心地道歉。
瞧白荷臉上的表情就知道太過火了。「咱們快些走吧!」
****
小年夜,白狐村
徹耳的爆竹聲劈哩啪啦地響着,歡樂的氣氛瀰漫整個村莊。
「沒想到你們也過年。」
劉慶看着還未化作人形的小狐狸穿着紅色的新衣在路上走,露出會心一笑。
「怎麼?只准人類過年不許狐狸過年呀!」白蓮很不服氣地頂了一句,
「娘子真是愛計較。」他只是好奇嘛!「對了,後天記得提醒我去眉州城喝喜酒。」
「喝喜酒?」她在腦中思索一下就立刻說道:「敢情是蕭姑娘的喜酒?」
「娘子實在冰雪聰明。」都不用提醒她就知道了,「我表妹跟我堂兄兩人因我至今未成連理,也該了結這段姻緣啦!」
他將視線投向眉州城的方向,一片縹緲的雲氣讓他什麼也看不見。
「因相公?難道是……」她又很快地推論出過程。
「噯,冰雪聰明的娘子,那些事情都過去了。」他怕說出真相就要被質詢一番。「就甭提了!」
「也是。」翻他的舊帳實在是件滿無聊的事情。「我也一道去?」
「嗯。」他的嘴角揚起盪出一個溫柔的笑意,「只怕娘子搶了新娘的風采!」
「貧嘴。」她故意別過頭去裝作不受奉承,但心裏脹滿甜滋滋的味道。
「是我貧嘴,該打。」他舉手作勢要住自己臉上打下。
「甭打甭打!我原諒你便是。」她趕緊阻止他。
「怎?我打自己讓你心疼呀!」他試探性地問道。
「才不,打死好了。」討厭,早知道就讓他打了。她臉上又飛起兩朵紅雲。
「真的?那我過去買把刀子。」他轉過身朝路邊的攤販走去:「老闆,給我.....」
「相公!」她連忙衝到他身邊想要阻止。「你不能……」
「來,這簪子你戴着。」眼尖的他早就注意到路邊攤上的美麗金簪了。「嗯,金簪配美人,相得益彰。」
「這不是白蓮姑娘嗎?」攤販驚訝地說道。「妳不是嫁到黑狐村了?」
「這.....」
原本要跟劉慶生氣的她結結巴巴地無法回答,此中曲折哪是三言兩語說的盡?
「我真傻,白蓮姑娘回來過年嘛!來,這簪子送你。」
「不成不成,你說要多少銀兩。」
劉慶趕緊掏出衣袖中的白銀準備付款。
「這位公子想必初到白狐村吧!咱們村裡交易不用人間的銀兩。」
「相公,白狐村裡是以物易物。」她附在他耳畔相當小聲地說明。
「原來如此。」他點點頭朝自己身上盤桓一下,「糟了,今天沒啥可換……老闆,你就收着吧,這銀兩也算物品。」他趕快提出解釋。
「公子說的有理,那就拿來吧。」狐狸基本上還是貪小便宜。
「獃子。」等他們離開攤位后她才低聲抱怨。「你被他騙了,一支簪子只要一樣果物就能換。」
「有什麼關係?反正我再也用不着銀兩了。」他現在可是在白狐村哪。
「說的也是,」她點頭附議后就快步朝回家的方向走去,他趕緊上前扶着她。「娘子,別忘了自己有孕在身!」
看他那副緊張兮兮的模樣就想笑,怎麼他這毛病還沒改過來?「相公,我瞧這有喜的應該是你。」
「啊?」他聽不懂她話中的諷刺之意。
「沒……我一定會記得這件事。」他也是關心嘛!
過了一會兒走到家門就聽到白荷「哎呀」叫了一聲。
「荷妹?」她慌慌張張地衝進廚房。「發生什麼事了?」
「呃……剛看到一隻老鼠。」白荷戰戰兢兢地回答,腳下是一地碎片?
「碎碎平安!」趕在她身後進來的劉慶順口喊出,趕緊蹲在地上撿拾碎片,「娘子你讓開,這會動你的胎氣。」
「姊夫你……」白荷真傻眼了,將視線轉向白蓮只見她一臉無奈的苦笑、「姊夫,順便替大姊作飯吧,碰了刀子就會動着眙氣。」白荷試探一下。
「真有這種事?」剛撿完碎片的劉慶立刻起身準備切菜。
「荷妹!」她有些懊惱地看着說謊的白荷。
「好嘛,我瞎說的,」白荷嘟起小嘴。「大姊嫁了還不會作菜,菱妹是選日子回來,苦的只有我!」
「荷妹,你就原諒大姊吧。」她實在搞不定那些湯湯水水。
「好吧。」白荷嘆了一口深深的氣。「若我嫁了家裏就甭開伙啦!」
「小姨子放心,還有我在呢!」他走到白蓮身邊握着她的纖纖小手、「娘子作不得,我來作。」
「相公。」她撒嬌地將臉貼在他胸瞠上。
「滾滾滾,都給我滾出去。」
白荷兇巴巴地將他們趕了出去;「明兒個我也要上眉州城去找人來嫁!」她賭氣說。
*****當白荷將一道道菜肴端上桌后大家就聚集在飯桌旁,白蓮拉拉劉慶的衣角,「你是大女婿,說幾句話給爹新年好彩頭。」
「喔……」他想了一下就拱手向白父行禮:「祝爹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傻女婿,你當今天我壽辰呀?」
白父慈祥地笑着,這時白菱跟楊椿從門口進來,「爹安好。」
「來來來,都過來。」白父將他倆叫到身邊,「我看你們可以回白孤村住了。」
楊椿的旺運已經在臉上消失,剩下一派仙風道骨的氣質。
「真好。」白蓮開心地笑着。「這樣家裏就更熱鬧了!」
「是啊,等明年大姊的孩子出世,家裏還會多了哭聲!」白荷端上最後一道菜時打趣說著,
「荷妹!」白蓮嬌羞地低頭,眼角餘光偷偷注意劉慶的反應。
「小姨子說的是,多子多孫多福……哎呀。」話還沒說完的他就被白蓮偷偷地在腿上捏了一把。「貧嘴!」她低聲埋怨道。
「菱妹、妹夫,你們可要加把勁,別讓大姊太得意了。」白荷開始在一旁搧風點火,誰叫他們常在無意間刺激小姑獨處的她!
「白荷!」莫名其妙成為話柄的白蓮憤怒地喊了一聲。
「好啦好啦,過年時候就要快快樂樂,沒事拌什麼嘴。」白父出面打圓場。
「爹說的是。」有恃無恐的白荷坐在兩對夫妻中間,臉上滿是得意的神情?
楊椿跟白菱則是-味淺笑,始終不發一言。
「相公,這道菜不錯,你吃吃看。」白蓮用筷子夾起菜,塞進劉慶的嘴。
「嗯,小姨子的手藝真好。」
他邊吃邊誇獎,但白荷沒好氣地回答:「真謝謝姊夫了。」看到那麼親昵的舉動就噁心!
另外一對應該不會這樣吧!她放心地將視線轉向楊椿和白菱,卻發現一樣的動作在他們之間發生。
白菱也在喂楊椿,唉!
「爹,孩兒吃飽了。」
受不了的她站起身來走出門去。「我的姻緣何時才會到呢?」她喃喃自語地問着天空,無意識地朝眉州城的方向飛去……
*****
將近子時兩對夫妻一起走出家門,微涼的風夾帶濃濃的年味拂來。
「楊兄……呃,襟……」第一次用別的稱呼叫楊椿真的很奇怪。劉慶吞吞吐吐地說不出口。
「劉兄,就照從前的叫法吧!」楊椿立刻替他想到解決方法。
「嗯,楊兄還記得我堂兄劉廣吧?」他試探地問道。
「當然記得,有什麼事情嗎?」
「他後天要跟蕭琴成親,不知楊兄……」
「蕭姑娘要成親了?」白菱立刻插話。「相公,咱們一定得去!」
「好。」楊椿點頭答應白菱的要求,「不過大姊跟劉兄都不能飛,恐怕要及早動身。」
「唉!」又刺到白蓮的痛處了。「要爹用上回趕咱們的方法不就成了?」
「說的也是。」劉慶想到那時的情景就覺得可笑,才一轉眼人就到了山下。
「那就好,我和白菱自個兒過去,大姊跟劉兄就拜託爹了。」楊椿附議后就聽到遠方隱隱約約傳來-陣爆竹聲。
「今年過盡了。」白蓮輕輕地嘆口氣、「每年只有在除夕才聽的見眉州城的聲音。」
「大姊說的是。眉州……咦?」
白菱的臉色勃然大變。「相公,咱們快些過去!」
「好。」楊椿的臉色也變得相當難看。「大姊、劉兄,咱們先走一步。」
他們跳上空中後身影迅速消失,不知發生什麼事的劉慶跟白蓮只有目送他們離開。
「怎麼回事呢?」白蓮的心不安地加速跳動。
「我也不知道。」劉慶也被這詭異的氣氛感染,心不知不覺地沉重下來。「晚了,走山路也危險.....」
「偏偏爹到黑狐村去了,現在沒得商量。」她憂心忡忡地說道:
一陣微涼的夜風吹了過來,她輕輕地「哈啾」一聲。
「與其在這裏干著急不如回房歇息,明早再作打算?」他最擔心的可是她的身子!
「可是……」心事重重叫她怎麼睡的着呢?
「那先進房裏再商量。」他強制地扶着她的肩膀,護她進了房間后卻無言以對,彼此對望沉默了一會兒,
真的無計可施。
「為什麼我要喝下那符水,為什麼?」
她突然覺得自己一無是處,開始伏在床上哭泣。「沒有法力的狐狸根本就不配活着。」
「娘子,你是為了我呀!」他永遠記得她的犧牲。「真該死的是我,要不是我沒用,咱們現在應該在英德鎮過年。」
她並沒有回應他的自責,只有讓淚水滑落於雙頰。
就在此時一陣痙攣從她腹中傳出。「相公,我肚子好疼!」她咬牙說道。
「什麼?」該不會要生了吧?她不是才懷孕不久?
槽了,他忘了她是狐狸,哪用得着懷胎十月?
生出的孩子不曉得會不會帶條尾巴……他惶惶不安地揣測着,視線又重回她身
「好疼啊……」她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叫出聲,但額上已經滲出斗大的汗水。
「娘子你別動,讓我來。」
他急忙奔到床邊將她扶着躺平。
孩子長什麼樣都沒關係,只要她平安就好。「是不是要生了?」
「不.....知.....·啊!」
已經意識模糊的她又被-陣痙攣痛的清醒過來。
「糟了,現在該怎麼辦?」他一個大男人哪會接生啊?何況她也沒生產的經驗。
這個小孩子真欠打,早不出生晚不出生,偏偏選在這人仰馬翻的時候!
「相公……我恨你!」雖然強迫自己忍住,還是禁不住罵了出口。
「娘子!」他又是心疼又是心急,趕緊將她的手握住。「你罵吧,我會一直在這裏。」
「畜生!王八羔子……」都是他害她這麼疼的!
過了不久響亮的哭聲從房中傳了出來,接着是劉慶歡喜的叫聲。「沒有長尾吧,哈哈!」
「真的嗎?」她語氣虛弱地說著。「給我看看。」
一陣窸窣聲后就是她失望的叫聲。「怎麼是個男孩子呢?下一次一定要生個女好。」
「下一次?」不會吧,難道她忘記剛剛罵他罵的多慘。「我以為你不想生了。」
「誰說我不想生的,我要生個女娃,劉慶,你聽見沒有?」她頤指氣使地吩咐道。
「是,一切聽娘子的吩咐。快休息吧!」
又是一串響亮的爆竹聲響起,掩過了嬰兒清脆的哭聲……
*****
翌日清晨
「相公,讓我去嘛!」躺在床上的白蓮勉強撐起身子撒嬌道。
「不成,你要乖乖留在家裏。」昨天晚上才剛生孩子今天就想出門?
「相公,我自己在家裏悶得慌嘛!」她爹居然到現在還沒回來。
「有孩子陪妳呀!I他把嬰兒放在她枕頭邊。「在我回來前替他想個好名字,我走了。」
「相公!」她真的快哭了。「你留下來陪我!」
「這……」咬緊下唇思考一下,要不要答應她呢?「好吧。」跟嬌妻比起來,朋友和小姨子算什麼呢?
「嗯。」
沒想到撒嬌可以得到這麼好的效果,她以後一定要常用此招,「咱們-起來想孩子的名字!」
「好……你叫白蓮我叫劉慶……就叫他劉白吧!
「相公!」她不悅地出聲抗議。
「我說笑的,別介意。」他只是想輕鬆一下。「娘子取一個?」
「呃……劉慶連或劉連慶?」
「還不是一樣。」他將嘴角揚起,露出一個嘲諷的微笑。
「哪裏一樣?比你高明多了!」就在此時嬰兒突然沒來由地哭了起來,他們又開始手忙腳亂。
「槽了,怎麼哭了呢?」
「一定是相公嚇着他了。」她心疼地將孩子用雙臂抱起,「乖兒子,娘不會讓你爹為你取那種名字。」
「娘子,你不要騙兒子。」他趕緊沖向床邊對孩子說。「乖兒子,爹一定會給你取個好名字,不會讓你娘糟蹋了。」
「劉慶!」她憤怒地喊了一聲。
「不然等爹回來再請他給孩子命名?」把一切責任都推給爹就沒事了。
「嗯。」她點頭同意后雙方和解,嬰兒又靜了下來。
「不知道楊兄他們現在如何?」他們昨晚出去后就沒有回來,實在讓人擔心。
「不知道……咱們去眉州看看不就成了?」
「說的也是……下行。」差點又被她騙了。「這樣坐着也沒事作,我去弄點東西給你吃。」他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廚房。
雞湯的香味不久即充滿整個房間,他將湯舀在湯匙中吹涼再一口一口喂她。「好吃嗎?」
「嗯,相公手藝真好。」從來不知道這件事呢!
「我的手藝……只有你可以品嘗。」他附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真的嗎?你跟多少『人』說過這句話?」當然不包括她在內。
「等一下,我算算,隔壁的王二姐……」他放下碗認真地屈指計算。
「嗚……劉慶!」她真後悔問他這個問題。
「騙你的啦,一個人都沒有。」他又重新端起碗,「我只跟一隻狐狸說過這句話。」
「討厭。」她一邊抱怨一邊張口接受他的愛意,雞湯滑下喉嚨的瞬間,眼淚也跟着掉落。
「怎麼了呢?」他慌張地停止動作,趕緊用衣袖拭去她的淚水。
「如果當時乖乖地嫁到黑狐村,我就遇不着相公了,就不能……」今天的白蓮特別脆弱。
「不,若是你嫁到黑狐村,我也有辦法找到你。」他自信滿滿地說道。「瞧,咱們的紅線系得多緊!」他俏皮地翹起小指頭給她看。
聽了這句話,她突然若有所思地對他微笑。
「怎麼了?」
這種溫柔而帶點神秘的微笑叫他心悸。
「其實……一開始就知道你是我命定的相公了……只是不想承認……」她將埋藏在心裏很久的秘密說了出來。
「真的?」
他忘了她精通命相,怎麼可能不曉得自己的命運。
「相公,你生氣了?」就知道這件事情不能說。
「沒有啊,換做我是你也會這樣。」
一個是白孤村第一高手,一個是平凡的人類,很難聯想在一起。
「千方百計躲了還是碰上……也幸好讓我碰上了。」說完后偷偷地抬頭看他一眼,他臉上帶着瀟洒的笑意。
真的沒生氣,她鬆了口氣。
「喔,雞湯涼了,我去給你熱一熱。」他這才發現手上的碗已不再燙手。
「嗯。」凝視他的背影離開房間后她躺了下來,又將視線轉到孩子身上。
激烈的爆竹聲又響了起來,她愛憐地將臉靠在孩子身上,不知不覺地沉入夢鄉。
「熱好了……咦?」見到她閉着眼睛依偎在孩子旁邊時他趕緊噤聲,小心翼翼地走近他們,微笑注視着。
這對母子睡相可真像!
他拿了一張椅子坐到他們身旁靜靜享受團圓的樂趣,也在不知不覺中睡去。
*****
「蓮兒!」
前廳傳來白父的呼喚,白蓮跟劉慶同時從夢中驚醒。
「已經這麼晚啦?」望着房內的一片漆黑他們才驚覺時光的流逝。
「娘子,把孩子抱給爹……」他話還沒說完,她就已經快速起身衝出房間。「算了,我抱去。」他小心翼翼將孩子輕抱起,摟在懷中往前廳走去。
一到前廳就見到白蓮喜孜孜地跟一個男人寒喧,走上前時那男人客氣地向他打招呼。「劉兄好!」
「黑曜!」
情敵相見分外眼紅,他倒吸一口冷氣用身子擋着白蓮。「你來作什麼?」
「相公,黑曜是我爹義子,每年除夕都在我家過的。」
「怎?一見面就爭風吃醋呀!」聽到他們對話的白父走了過來,臉上還帶着微笑。
「爹,您瞧。」為了轉移尷尬氣氛的劉慶迅速將孩子抱給白父看。「這是您的外孫。」
「男孩啊!」白父眼中閃出了光輝,「女婿真是爭氣,你爹我生了三個都是女娃,想到的好名字都不能用。」
「那就請爹取個名字吧!」
他與她相視而笑,只見白父捻須思考一會兒就說道:「把紙筆拿過來。」
取過紙筆后白父在紙上寫下「白昱」兩字。
「真不愧是爹!」誇讚完后的他才覺得不對勁。「爹,這孩子怎麼姓白呢?」
「女婿,你不是入贅到我家嗎?孩子當然跟白姓。」白父堅定地說著,白蓮也在旁邊附和道:「爹說的有理。」
他嘆了口氣,一定吵不過他們父女的。
「來來來,別杵在這兒,咱們過去打個小牌。」黑曜開口打破這尷尬的氣氛,反正那孩子姓什麼不關他的事。
「說的也是,打牌去吧!」白父呵呵大笑,視線朝左右打量一下。「咦,荷兒不在?」
「對了,爹。」白蓮這時才想起昨夜的事情。「菱妹跟妹夫昨天晚上不知怎地匆匆到眉州城去……」
「喔?」白父掐指一算后呵呵大笑。「荷兒這個小丫頭闖禍了,菱兒替她收拾,別擔心。」
「沒事就好。」她鬆了口氣又覺得不對勁。「糟了,那晚上咱們要喝西北風啦?」
「放心,紫薇去廚房了。」黑曜微笑地對她說。
「那就好……打牌啰!」她一馬當先地沖向廳里的方桌。
過了一個時辰--
「我胡了!」
劉慶喊出后遭她一個白眼。「相公,你的牌技不是很差?」
「我……重開重開,這局莊家換我。」他立刻躲避掉這個話題。
就知道他故意鬆懈大家的戒心。她附在他耳畔小聲說道:「相公,如果下一把你再白摸,今天晚上就別進房間。」
「呃……知道了。」用這招來逼他就範,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