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你媽媽下午來我家時,手腳和頭上都有些傷口,她說是不小心跌倒擦傷的,擦擦藥水就行了。然後她就跟我們一起做蛋糕、佈置客廳,看起來都沒異狀,沒想到到了六點半左右,她和我媽坐在客廳邊聊天邊等你來,聊着聊着,忽然就昏倒了,呼吸、心跳都感覺不到……」

「她頭部受到劇烈撞擊,血管破裂,照理說應該會當場昏厥,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能撐了那麼久才倒下。這樣等於是延誤就醫時間,現在她陷入重度昏迷,情況不是很樂觀,什麼時候可以醒來,很抱歉我們也無法確定……

「據我們調查發現,你母親步行去你朋友家的路途中,曾跟一輛轎車發生擦撞,傷及頭部、膝蓋和手臂。肇事車主本來想送她去醫院,她婉拒后,就自行離開……」

為什麼要這樣?

想懲罰我老是對你擺臭臉、口氣不好、冷漠疏離,你可以用別的方式,打我罵我都好,踹我一頓也行,如果你做不來,就乾脆不要理我,去過你自己的幸福生活。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用這麼殘忍的方式來懲罰我?

為什麼……

「永夜……永夜?」

我猛然睜開眼。

會這樣喊我的女人,也只有一個而已……她醒了?可以說話了?還是我在作夢?

我一下子坐起身,抓住了她的手腕,熱熱的溫度很真實……女人卻發出驚叫聲,瞪大的眼睛對上我的。

「媽?」我有點恍惚地喊。

不,不對……眼前的女人太年輕了……五官像是像,但是……

「你是誰?」

我馬上冷下臉,甩開她,看了看床鋪周圍。「在我房間幹什麼?還有,誰准你喊我名字?」

「我?我是意涵啊……」女人揉着被我抓紅的手腕,一臉愕然委屈。「你爸叫我來照顧你……」

老頭那個新歡?

我好像被雷轟到,震驚地瞪着她那張沒化妝的素臉。

「臭小子,你都不記得了?」

老頭走進房間,將女人打發出去,環胸瞟我一眼。

「你在醫院大吵大鬧,被你朋友制止,醫生幫你打了一針鎮靜劑,我們才有辦法帶你回家。」他說著嘆口氣,「你也給我差不多一點,如果人給你喊一喊就會醒來,這世界還需要醫生嗎?」

沒了西裝和髮油,一身睡衣的老頭看起來好像忽然老了二十歲。我看着他眼睛裏的血絲,沒有頂嘴回去,只握緊拳頭問:「媽呢?」

「昨天晚上動了手術,現在還在加護病房觀察,聽說這幾天是關鍵期。」老頭苦笑,「她丈夫、孩子也都在,老爸不好意思在那邊待太久。」

我一聽,沒辦法再坐得住,立刻翻身下床,換上外出的衣服。

「再多睡一會兒吧?」老頭拉開我房間窗帘,天才剛蒙蒙亮。

我搖頭,拿了幾件換洗衣服塞進背包。

「我……」

準備走出房間前,我忽然停下步伐,半轉過頭清了清喉嚨說:「……我這幾天可能不會回來睡。」

老頭「嗯」了聲,在我床邊坐下,支着下巴靜靜看着我。

「上次咱們父子這樣好好說話,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誰記得?你和媽離婚之前吧。」

「那真的很久了。」他笑了笑。

「有什麼消息……記得馬上告訴爸。」

「嗯。」

***

加護病房有固定的探望時間,在裏頭也不能待太久。我和媽的老公一前一後走出病房,默默坐在等候區的長椅上,誰都沒開口說話。

他以前就是對我一副冷淡臉色,媽出了事後也還是一樣沒變,我不知道他現在心裏到底是怎麼想我。也許恨不得想宰了我也說不定。

「趙永夜!」

聽到這聲音,我立刻轉頭站起。白色長廊的另一端,況寰安正揮手走過來,手上提着一籃水果。

我眼睛莫名一熱,腳抬起就想跨出去走向他。

「這男孩子人不錯。」

背後的男人忽然出聲,我嚇一跳,扭頭過去看他。

「你交的如果都是這類型朋友,你媽媽也會比較放心。」他面無表情地,「她最擔心的就是你。」

「哼……不要說得好像她在交代什麼一樣。」我一噎,不悅地抗議:「怎麼會最擔心我?不是還有你家那兩個連五歲都不到的小鬼?」

「他們年紀雖小,可是比你乖多了。昨天他們頂多是哭,不像你幾乎要把人家醫院拆掉。」

他輕哼,朝走近的況寰安點了下頭,站起身來理了理西裝。

「你也已經滿十七歲,少衝動,成熟一點吧。」

「伯父,您要離開了?」況寰安走到我們面前,朝他躬身行了下禮。

「嗯,去上班。昨天謝謝你們家幫忙。」

「沒什麼……」

這老頭轉向況寰安的臉馬上明顯和緩許多,真是教人看了就不爽。

「你帶這些來幹嘛?」我瞪着他手上的水果,「她根本也沒辦法吃。」

「那就給你吃啊。」

況寰安坐下來,拿出一顆橘子開始剝皮。「你昨天被打了一針,現在覺得身體怎樣?」

「還好……手腳有點酸軟而已。」

我像是忽然泄了氣的皮球,癱坐回椅子上,呆望着白色天花板。空氣中飄散着我討厭的消毒藥水味,和淡淡的柑橘香味。

「我好後悔。」我喃喃說。

況寰安沒回話,剝了一片橘子到我嘴邊。

我搖了搖頭。「吃不下……」

「你該不會沒吃早餐吧?不行,至少得把這顆吃掉。」他柔聲勸着,硬把東西塞入我兩唇之間。

我機械式動着嘴巴,食而無味地嚼着橘子。

「前天她打電話給我,說要來看我打鬥牛。我為什麼要拒絕呢?而且對她口氣超差,很不耐煩……我說晚上生日會就可以見到面了,結果她忍耐的等了那麼久,我還是沒出現,她一定很失望……可惡,明明就差那麼一點點而已……

「她幹嘛這麼笨,被車撞了還硬撐着不去醫院,生日會又不是今年才有,只要活得好好的,要辦多少年都沒問題啊……

「我好後悔,以前為什麼老是對她那麼凶?現在才想要好好跟她說話,她也不理我了……混蛋……偏偏要搞成這樣,才知道後悔,有個屁用……」

況寰安一直沒出聲,靜靜地聽我說,溫熱的手指不斷揩掉我臉上水痕。

「媽的……都是你的橘子太酸了……」

他嘆息,拉開我揉着眼睛的手,嘴唇輕輕貼了上來,將我的悲傷通通吮干。

***

況寰安家離醫院近,這幾天我晚上睡在他家,其他不用練球的時間,都待在醫院。

反正也沒心思做其他事情,就算不能進去病房探人,待在外面耗上一整天等消息,也沒什麼不好。我很快跟護士小姐們一一混熟,三不五時就打聽一下她的情況。

手術後過了幾天,她的病情終於比較穩定,從加護病房轉回到普通病房。

我待在她床邊,開始練習用刀子削梨子、蘋果,然後再把剩沒多少果肉的水果吃掉。希望等到我削出一顆完美的成品,她也可以醒來吃到。

不過,她還是一直沒有醒來。

***

日子慢慢滑過去,農曆年過了,寒假即將結束,HBL八強賽也準備在高雄開打。

八強賽移師高雄舉辦是最近三年的事,好讓南部球迷也可以到現場看球,楓淮籃球隊按照慣例,會提早兩天南下練習,以早點適應當地的球場。今年借住的宿舍剛好和協揚是同一間,他們也準備提早兩天過去。

球隊南下紮營的前一天,我在醫院待到了特別晚,然後一路興奮地騎車飆回況寰安家,飛奔進門。

況家習慣早睡,屋裏一片漆黑,我盡量不出聲的跑上二樓,況寰安的房間燈還亮着,我門也沒敲,直接闖了進去。

況寰安正在床邊整理行李,聽到聲響回頭,直起身說:「趙永夜?我還在想你怎麼這麼晚還沒……」

「她醒了!」

我一把撲抱住他,打斷了他的話。他一下子沒防備,被我撞得往後倒入床鋪。

「什麼?」

況寰安眨眨眼,隨即聽懂我在說什麼,臉上露出了笑容,回摟住我。

「真的?你媽醒了?恭喜!」

「嗯……其實她也只是睜開眼幾分鐘,說了兩、三句話,然後又沒了意識,不過醫生說,這是好現象……」

「太好了,剛好在出發的前一天,這樣你也可以比較放心的離開台北了。」他笑着輕拍我的背。

「對啊,我跟她說,『喂,你兒子就要到南部去比賽了,好幾天不能來,你好歹也醒一醒幫我加一聲油吧?不然如果我在那裏輸了,回來一定第一個罵你!』結果她真的就睜開眼了……」

況寰安「噗」地一笑,輕嘆:「你喔……」

他的臉上沾了好幾滴從我臉上掉下來的水,他沒擦掉,反而很認真地用手來回抹着我的臉。

「你媽說的沒錯,你真的很愛哭耶。」

「蛤?」我驚訝地瞪大眼。「你什麼時候聽她這樣說了?」

「就你生日那天,我們邊做蛋糕邊聊天說到的。她說你從小就很愛哭,愛撒嬌,偏偏脾氣又暴躁,讓她很頭疼可是又特別放不下……」

「什麼?靠!你聽她亂講!我哪有……」

他忽然翻身壓住我,用嘴堵住我接下來所有的話。

我一顫,半閉上眼,兩手不自覺抓緊了他背上的衣服。

可惡……我跟他到底是什麼時候變成這種奇怪關係的?我心裏也很清楚,就算是再要好的哥兒們,也不可能這樣頻繁的接吻。

這個吻好像跟以往的都不一樣,少了些熟悉的溫柔,多了點陌生的霸道。吸吮我的唇的力道有點太大,幾乎弄痛了我,加上他在上,我在下,我有一種被他重重輾壓着嘴唇,好像坦克車輾壓過人體那樣野蠻的感覺。

他的房間、他的床、他的擁抱、他的體溫。我忽然發現我正被他的氣息重重密密環繞,每一下呼吸都充滿他身上獨有的清爽男性味道,嘴裏也是。

危險……

這樣的訊息剛閃過大腦,我還來不及推開他,身上一涼,長袖T恤就被他掀起,他的手伸進來撫摸着我的乳頭。

「幹嘛啦!有什麼好摸的!」

他一鬆開我的嘴,我立刻抗議,想拉開他的手。

「又不是女人的『捏捏』,那個東西你自己身上也有不是嗎!」

「所以?」況寰安笑着從我耳鬢上抬起臉。「我就是想摸啊,大不了等一下我給你摸回來,反正是一樣的嘛。」

蛤?這傢伙說啥……

我還在傻眼,他的手又滑過我肚子,往下面伸去,隔着褲子輕輕包覆住我那裏。

「這個呢?我也不能摸嗎?那上次在你家你那樣對我,又是怎麼回事?」

「那,那個是……」

我被他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接着下身一涼,褲子也被脫掉了,弱點完全落入對方手中。

可、可惡……他粗糙有力的大掌和女人的柔綿小手完全不同,不過被握住搓個幾下,我就覺得我快射了──

才剛想完,我兩腿劇烈顫抖了下,居然真的就射了。

「咦?怎麼這麼快……」

況寰安好像也嚇一跳,看看沾了滿手的液體,又瞄瞄我垂軟下來的弟弟,似乎陷入巨大的疑惑中。

我臉一下子燒起來,彷彿連血管都要爆開,硬是抬起虛軟的腿踹他一腳,大叫:「我這個叫正常!像你那樣『凍』那麼久都不射,才根本是變態!」

「好啦……」他一臉莫名其妙地揉揉胸口,「你幹嘛那麼生氣?」

「哼!因為是第一次被男的摸,我一時沒防備才這麼快的!」我氣炸,絕對拒絕和「快槍俠」這名號沾上任何一點關係。「不信去問問和我上過床的女人,保證每個都對我的持久力滿意得不得了!」

「喔──這麼厲害?」

況寰安那聲「喔──」長得讓我有點毛骨悚然,我一嚇,理智一下子全部回籠,不過說出去的話已經來不及收回來了。

靠,我幹嘛自掘墳墓啊?!我僵躺着,簡直想咬掉自己舌頭。

他安靜地盯看着我,看得我心臟都快跳出來,忽然微微一笑,握住我膝蓋往兩邊分,整副身體覆蓋了上來,與眼神不斷閃避的我近距離互視。

「算了……以前的事,就不跟你計較了。」

他嘴上是這樣說,行動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再次落下來的吻又狠又重,幾乎讓我不能呼吸。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後,他終於放過我嘴唇轉而攻向我脖子,我才有辦法把我的疼痛叫喊出來……雖然嘴巴也差不多麻木沒感覺了。

至於掙扎,是完全不敢。因為壓在我腿上的巨大硬物,實在是太明顯了。

像一隻會吃人的猛獸趴伏在那上頭似的,我滿身滿頭的汗,連顫抖一下都怕會驚動到它。

「等、等一下……」我忽然發現不對,急忙用力去推脖子上的頭。「不行啦!那邊不可以咬太重!混蛋……你這樣咬,要我明天怎麼跟別人解釋啊!」

沒有半點常識的白目在室男!以為我可以穿着高領衫打球嗎?

帶着一脖子的草莓印去高雄,不用林柏酸死我,鄒老頭大概就會先把我給打死了。

況寰安抬起臉看我一眼,抿了下唇,總算抽開了上半身。我還沒來得及鬆口氣,他接下來的動作,立刻讓我倒抽一口涼氣。

「況、況寰安,不會吧……你真的要進來?」我低下頭,驚惶地看着抵住我那裏的可怕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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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D BOY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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