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亞雪莉從來沒有這麼慌張過，淚水模糊了她的眼，她看見布萊恩身上不斷地冒出鮮血。

她做了什麼？！

“礙…”亞雪莉除了哭，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是他，布萊恩！那夜就是布萊恩殺了她的父親史坦博士，在透視牆后，她看得一清二楚。是他！沒錯，就因為是他，她的父親才會失去戒心。

亞雪莉的眼前清楚的浮現那一幕。她父親看見布萊恩來了，還拉着他要去解牆板上的程式，可是，布萊恩卻趁她父親轉過身時向他開槍。

亞雪莉就是被這一幕給嚇得在密室里昏倒了，而今她全想起來了。

布萊恩殺了她的父親！

她的丈夫竟是她的殺父仇人！這個事實令她難以接受。

“布萊恩……”亞雪莉的心飽受折磨，她飛身撲向倒在血泊中的布萊恩。她是愛他的，她不是故意要殺他，真的，她不是故意的！

“礙…亞雪莉……別告訴任何人你……”布萊恩用手捂着左胸的傷口。“記篆…”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亞雪莉是如此的無助，難道她真的殺了他？

布萊恩在失去意識前，拍下了緊急按鈕。

不到幾秒鐘的時間，病房內出現了一大群醫療人員。

“啊！主席……”

“主席受傷了……”

“快、快來人……”

一陣手忙腳亂后，亞雪莉看着布萊恩被送上急診相。

“公主、公主，你還好嗎？你有沒有受傷？你身上的血……”一名醫療人員來到亞雪莉的身畔，輕柔的問。

亞雪莉沒有回答，她只是用雙手環抱住自己痛哭。

經過幾個小時的搶救后，布萊恩總算沒事了。他被推到病房裏，赤裸的上半身被紗布纏了一大半。

亞雪莉無法阻止自己來看他。當她踏進病房時，卻發現已經有人守候着布萊恩。

是安娜，布萊恩的首席秘書長。

她站在病床旁，一臉擔心的模樣。

看見亞雪莉來了，安娜才回過神來。

“公主。”她很冷漠的呼喚。

亞雪莉只是微微點頭，讓安娜知道她聽見了她的問候。

亞雪莉走到布萊恩的床畔，靜靜的坐了下來。睡着的布萊恩臉色蒼白，她從沒看過他熟睡的樣子。

“你聽得懂我的話，對不對？”安娜看着亞雪莉。

亞雪莉並沒有回答。

“我知道你聽得懂。告訴我，究竟是誰傷了主席？刀子只要再偏個一公分，就足以奪走主席的性命！”安娜的語氣嚴厲。

亞雪莉微微一震。

只要再偏個一公分，就會致命，

亞雪莉的臉上霎時沒了血色。她不知道此時她到底是該慶幸布萊恩沒事，或者該生氣自己居然沒有殺了他？

亞雪莉的心一片紛亂。

她蒼白的臉色全看在安娜的眼中，今安娜開始起疑。

“那天只有你和主席在一起，為什麼主席會受傷呢？”安娜的心裏有着疑問。

亞雪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該告訴安娜，是她傷了布萊思嗎？因為布萊恩是她的殺父仇人？

亞雪莉不知道布萊恩為什麼會做出這種事？她不明白，也不了解。但是，如果她把布萊恩殺了她父親的事公諸於世，那布萊恩又得面對什麼樣的問題？

於是，亞雪莉選擇沉默。此時，她只想守着布萊恩。

“回答我！”安娜越想越覺得可疑。是亞雪莉殺傷了布萊思嗎？

安娜知道亞雪莉聽得懂她的話，可是，她一直沉默不語，安娜也拿她莫可奈何。

“回答我，是你殺傷主席的嗎？回答我！”安娜非常的憤怒，因為除了懷疑，她更恨亞雪莉，她恨亞雪莉的美貌、恨亞雪莉吸引住布萊恩、恨亞雪莉讓她和布萊恩之間的距離變得更加遙遠！

而且，最令她無法忍受的是，亞雪莉居然是布萊恩合法的妻子！

亞雪莉依舊不發一語。

無奈地，安娜只能離開，但她沒有放棄，這次說什麼她都要把亞雪莉弄走，她絕對不能再讓她待在這裏。

次日，安娜透過影像通訊向聯邦最高法律執行長尋求支持。

“執行長，那天只有亞雪莉公主和主席在一起，主席不可能自己殺傷自己，一定是亞雪莉公主——”

“安娜，我可以明白你為什麼會這麼推測，但是，這樣的推測也不合理啊！”來，亞雪莉公主的身子還在療養中，他們兩人的體力相差懸殊，別說是亞雪莉公主一個人，就算是五個亞雪莉公主也不可能傷到主席，更何況亞雪莉公主還是主席的合法妻子。你別忘了，他們是由我親自主持證婚的。”執行長公正的回答。

“你該知道主席會娶亞雪莉公主是因為要保護她，他們之間是不可能有愛情的，那時他們才剛見面啊！”安娜努力的想找出趕走亞雪莉的理由。

“感情的事是很難說得清楚的，安娜。”

“可是，執行長，你不能否認亞雪莉公主的確有可能傷了主席，不是嗎？”

“這……是有可能沒錯。”執行長沒有理由否定安娜的假設。

“那就對了。執行長，我們怎麼能讓主席處在這種不確定的危險里？主席是全球人類的領袖，對於他的安全怎能夠如此草率？”安娜的話讓人無從反駁。

“這……”執行長的眉心深鎖，他在思索着安娜的話，因為她的話並非沒有道理。“那你有什麼看法？安娜，你要記住，你沒有任何證據——”

“至少她不能單獨和主席在一起！她應該被隔離，直到主席醒過來！”安娜堅定的說。

“這……”執行長陷入了沉思。

“這並不過分，我們只是避免主席受到任何可能的傷害而已。更何況主席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不需要任何人的打擾，包括他的妻子。”安娜說得理直氣壯。

“那……”

“執行長，你是支持主席的，不是嗎？”

“那好吧！”執行長只得答應安娜的請求。“為了保護主席的安全，我將下令禁止任何人接近主席，直到主席清醒過來。”

“是。”即使對這樣的結果不滿意，安娜仍感到一絲的勝利快感。

她就是要讓亞雪莉離開布萊恩的身邊。

守在病房裏一整天的亞雪莉幾乎沒有闔過眼。她一直看着布萊恩，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他醒來，或者是……

突然，布萊恩的臉頰微微抽動了下。

“嗯……”他發出一陣痛苦的申吟，大手往旁邊一捉，彷彿想捉住些什麼。

亞雪莉毫不猶豫的伸手握住布萊恩的大手。

“亞……雪莉……”布萊恩的雙眼微睜，他的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站在他身邊的人就是亞雪莉，他只是呼喚出他最在乎、最挂念的人的名字。

“我……”亞雪莉才一開口，卻又閉上嘴，因為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不一會兒，布萊恩又昏睡了過去。

但是，他的醒來，已經足以讓亞雪莉知道他沒事了，至少他沒有生命危險。

握着布萊恩的大手，亞雪莉只想哭。

在她的世界裏，一切是那麼的單純。以前，她的生活里就只有她父親，她父親教她讀書、做研究，或許孤單了點，但她也很能自得其樂。

史坦死後，守候着她、保護着她的人變成了布萊恩，亞雪莉以為她可以就這麼開心的生活下去。

但是，事與願違，殘酷的事實打擊着她。

看着布萊恩，亞雪莉的心中愛恨交織。

她傷了他，為父親報仇。

雖然沒有真的要了布萊恩的命，但這或許是在天上的父親的仁慈所致，亞雪莉已無力再殺他一次。

她做不到！

因為在她知道真相之前，她已經愛上了布萊恩，她甚至願意把自己完全的交付給他。

只是，現在……一切都已經不同了！

在亞雪莉的沉思中，安娜走進了病房。

“公主，請你放開主席！”安娜的語氣有着強烈的敵意。

亞雪莉抬起頭看向安娜，只見她身後還站了七、八名安全人員。

“執行長剛剛下令，在主席清醒之前，任何人都不淮接近他，包括你，公主。”安娜的聲音里有掩不住的得意。

亞雪莉沒有回答，只是用她那清澈的雙眼看着安娜。

她知道是安娜主導了這一切，就連她守候在布萊恩身邊的權利也被剝奪了。

“所以，公主，請你現在馬上回房休息，等主席清醒過來，我們問明事情的始末後會再通知你。在這段時間，請你不要到處走動，最好就待在房裏就好。”安娜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她要將亞雪莉囚禁起來！

亞雪莉直直望進安娜的眼中。“我要回M國。”她第一次使用新語言開口說話，自然讓在場的每個人都大吃一驚。

眾人吃驚於她一開口就說要回M國，也吃驚於她的聲音竟是如此的動聽，像黃鶯出谷般清脆。

“你……”安娜絕沒想到亞雪莉會主動說要回M國，不過，這剛好符合了她的心意。

她就是希望拆散亞雪莉和布萊恩，如今亞雪莉要回M國，那一切不是太完美了嗎？

“馬上替公主準備飛行器。”安娜命令。

布萊恩昏睡三天後，終於清醒了過來。

“主席！”安娜一直守候在他身邊，一見他清醒，她開心地叫道。

“亞雪莉、亞雪莉呢？”布萊恩可以感受到左胸傳來劇烈的痛楚。

安娜愣了一下，她怎麼也沒想到布萊恩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問起亞雪莉。

“我去找醫療人員來。”安娜不理會布萊恩的問題。

“不，亞雪莉呢？”布萊恩拉着安娜的手。

安娜難以置信的望向布萊恩，這是他第一次拉她的手。

為什麼？

為什麼手心傳來布萊恩的溫度，可她的心卻只感覺得到冰冷？

“她人呢？”左胸傳來的痛楚越來越劇烈，但布萊恩仍執意追問亞雪莉的行蹤。

這時，幾名醫療人員走進病房。

“安娜！她人呢？”布萊恩從來沒有這麼大聲的對安娜說話。

安娜無言的望向他，她的眼神第一次這麼冰冷。

“她走了。”她輕聲說道。

“走了？！”推開醫療人員想為他檢查的手，布萊恩只想知道亞雪莉的去向。

“她回M國了。”

“回M國？！”布萊恩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亞雪莉會回M國？

“主席，我們必須為你做診斷……”

布萊思想下床，卻沒有力氣，此時的他仍然太虛弱。

在他的注視下，安娜默默的走出病房。

亞雪莉回到M國已經七天了。

她常常獨自一人坐在實驗室里。實驗室里的一切都已經收拾乾淨了，血跡、破碎的器皿全都不見了，乾淨整齊得彷彿一切都沒發生過。

這裏是亞雪莉最熟悉的地方。她和她父親在這裏足足待了十年，沒有離開過。而從聯邦總部回來后，這裏也是她惟一待過的地方。

亞雪莉的突然回國讓M國上下大為吃驚，但眾人仍開心的迎接她，尤其是首相彼特。

彼特特別為亞雪莉安排了一間寬敞舒適的房間，但是，她卻連一步都沒踏進去過。

她只想待在實驗室里。

亞雪莉喜歡這裏，只有這個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事物，才能讓她感到平靜。

七天來，不論彼特如何掏空心思送亞雪莉鮮花、華麗的衣物、美麗的寶石……都無法讓她開口。

沒有人能打開她的心房。

看書、發獃，是這七天亞雪莉最常做的事。

對於這點，彼特感到十分無奈，他不知道亞雪莉為什麼會回來？他知道布萊恩受傷了，但又是為了什麼？會和亞雪莉有關嗎？他們兩人吵架了嗎？

沒有人知道。

彼特不在乎，他只高興亞雪莉回來了。

這個美若天仙的公主原本就該屬於他的，如今布萊恩因傷而卧病在床，不正是對他最有利的時候嗎？

彼特用盡心機想得到亞雪莉的注意，但是，不論他怎麼做，似乎都沒有用。

不過，彼得並不死心，他依然每天來看亞雪莉，即使只是看着她，都足以教他開心不已。

亞雪莉就像個藝術品，她的美好是任何人都無法抗拒的。

這天，彼特走進實驗室，想和亞雪莉說說話的同時，身後卻傳來一陣雜杳的腳步聲。

彼特一轉身，卻萬萬沒想到來人會是……布萊恩！

“主席……”

布萊恩的上半身還里着紗布，臉色蒼白，在一群醫療人員及安娜的陪伴下來到這兒，他快步的走進實驗室，甚至連和彼特打招呼都沒有。

任誰都看得出來，布萊恩現在的狀況根本不適合下床，更遑論飛行到M國來。

“你……”亞雪莉怎麼也沒想到布萊恩會突然出現在她眼前。

她自沙發上站了起來，腿上的書滑落地面。

“走！”布萊恩沒有多講任同一個字。

他走近亞雪莉，站到她面前。天知道，他費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沒有讓自己痛呼出聲。他每走一步，胸前的傷口便滲出一些血，每一步對他來說都艱困無比。

“不！”亞雪莉開口。

“走！”布萊恩抓住亞雪莉的手臂。他不容許任何人抗拒他的命令，即使是亞雪莉也不能。

若不是他的身體真的太虛弱了，他早在清醒過來的第一天就到M國來帶回亞雪莉。

好不容易，今天他硬撐着下了床，不顧所有人的反對，他坐上飛行器，歷經幾個小時的飛行折磨，來到M國。他沒有多餘的力氣和她爭辯，他之所以能撐到現在，全是靠頑強的意志力在支持着他。

“主席……公主不願意跟你回去……”彼特不希望亞雪莉再度被布萊恩帶走，他必須阻止他。

布萊恩的視線掃向彼特，“她要回家！”他冷冷的說了一句。

“主席……這裏才是公主的家啊！”彼特居然有勇氣挑戰布萊恩的權威。

“她是我妻子！”布萊恩直接表明他的立常

“主席，我們當然知道你和公主的關係，但是，如果公主不願意跟你回去……你也不能強迫她啊！”彼特說得十分輕柔、恭順，但他話里的拒絕之意，任何人都聽得出來。

布萊恩沒有力氣和彼特爭執。

他要帶亞雪莉回去，誰也不能阻止他！

布萊恩轉過身，凝視着亞雪莉。他看見她眼中的霧氣，知道她正強忍着眼淚。

只是，她的淚是為了他嗎？

布萊恩靠向亞雪莉，附在她的耳畔輕聲道：“跟我回去，相信我！”

亞雪莉的淚水倏然滑落。

他不該來的！

他為什麼要來？

他看起來正承受着無比的痛苦，他怎麼可以下床、怎麼可以飛行？

亞雪莉哭泣着，感覺到他靠在她身上的重量，她十分驚慌。他能支持多久？

“點頭……亞雪莉！”布萊恩幾乎是咬着牙才能把話說完。

亞雪莉害怕的看見自己的肩上沾染着他的血跡，她只能點頭。

彼特怎麼也沒想到亞雪莉會點頭，他真的沒想到！

“走！”布萊恩將手搭上亞雪莉纖弱的肩，大步的向實驗室外邁去。

其他人則緊跟在他們身後。

在布萊恩登上飛行器的那一刻，他終於再也支撐不住的倒了下來。

“布萊恩！”亞雪莉用盡所有的力氣才沒讓布萊恩跌在地上。

醫療人員趕緊上前，將布萊恩抬上醫療床。

“別走！”即使部快痛昏了過去，布萊恩仍不願放開亞雪莉，他死命的拉着她的手，怎麼都不讓她離開。

“幫他，你們快幫他啊！”亞雪莉的淚滑落雙頰，她無助的叫喊着。

布萊恩胸前的白色紗布早已被血染紅，鮮紅的血液仍不停的從他的身體裏冒出來。

亞雪莉再也無法無動於衷。

她不要他死！

他不能死啊！

亞雪莉在心裏痛苦的吶喊着。

老天爺已經帶走了她的父親，千萬別再奪走她如今惟一的依靠啊！

而一直站在一旁沒有出聲的安娜仍是沉默着，她的眼神牢牢地鎖住他們兩人緊握的手，看得出了神。